第22章 再見
再見
人生而不同，很多東西譬如基因在降生的那一刻就已經确定好了，無法改變甚至難以毀滅。
她想，她足夠幸運，才能再次遇見這裏的人。
晚上六點半，尖銳哨聲吹響，籃球場上兩隊人熱火朝天的過招，何灏完美的投了一個三分球，觀衆席上随之掌聲尖叫聲一片。
汗水随着運球的動作甩落，何灏再次拿下一分，出汗太多，他撩起衣角拭汗，露出精瘦的腰，腹肌線條明顯，肌肉成緊繃狀态，宛若蓄勢待發的獵豹。
淩窈窈身邊的女生瞬間淪陷，激動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我去！”她朝淩窈窈道：“你剛看到沒，他身材好好！”
此人花癡不是一天兩天，可即便如此，淩窈窈還是有些不耐，她把她拉下來：“你矜持點，咋咋呼呼的，沒一點女生樣。”
聞言，那女生立刻坐下，“我要把他奉為男神。”看到淩窈窈變了臉色，那女生立刻說：“我沒有要跟你搶的意思，就是單純的仰慕。”
淩窈窈擰開一瓶飲料，遞給她，“我知道，就好比珠寶，大家都喜歡，但有資格佩戴的，只有一個人。”
她的話帶着不留餘地的強勢，與她的外表形成鮮明對比。
七點十分，顧以初想給何灏發消息，文字在聊天框裏輸了一遍又一遍，最後還是全部删掉，心裏還在猶豫，衣服鞋子卻在不知不覺中換好了。
最終，她發消息：【聽說你今晚有籃球比賽，是七點半嗎？我想去看。】
顧以初到時，剛好七點半，一場比賽剛好結束，他們在中場休息，看到觀衆席上滿滿的人，她知道自己來晚了。
她徑直去了二樓，這裏視野好，還有空位，場上的男生穿一樣的球服，除了數字不同，其他都一樣。
她在人群中尋找，還沒等找到何灏，就聽有人開始起哄，原本是三兩個，很快，就成了全場人一起喊。
他們對着休息區的一對男女起哄：“親一個，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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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間，她看到了一片粉色的裙角。
離得太遠，她擠不進去，老遠聽到有人扯着嗓子說：“校花和校草在一起了！”
四周的人亂做一團，哨聲響起，人群散開，淩窈窈從何灏的懷裏退出去，她紅着臉似是害羞極了，轉身往外跑去，可剛走出兩步，人就往一側倒去，何灏伸手去扶，淩窈窈反抱着他，無法，只能帶着她往觀衆席上去。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确實是她親眼看到的。
難怪不告訴她，顧以初自嘲一笑，他為什麽要告訴自己，他沒這個義務。
體育館內比賽繼續，顧以初卻不想再看，獨自一人走在昏暗的路燈下，她來到體育館斜後方的操場，三五男生成群跑步，冷風吹過，她裹緊外套，天氣冷了，晚上來操場的人也少。
她越走越偏，往操場後面未開發的空地上去，寒風刺骨，她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劇痛傳來前，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她。
“喂！你還好嗎？”來人是個男生，他站在坑前，彎腰看她。
顧以初腳疼得厲害，她想使力爬出去，卻毫無效果，反而讓傷處疼的更甚。
“你先別動了，這坑不深，我想辦法拉你上來。”男生也不管會不會弄髒衣服，直接趴在坑邊，伸出手來拉她，手臂上結實的肌肉繃緊。
剛站到地面，顧以初就往後倒，差點又要掉下去，男生眼疾手快地把她拉住。
顧以初結結實實的撞到他身上，蹭了一身的灰。
“你還能走嗎？”他今晚的運動量還差兩公裏。
女生動了下腿，忍不住輕“嘶”一聲，她眉毛皺在一處，難為的看着他，“我好像骨折了。”
男生臉色突變，立刻背對她蹲下，催促道：“快點，我送你去醫院。”
今晚的運動量雖然沒有轉化成數據，但肯定會比之前多很多，因為有了不在計劃內的行程。
顧以初是被人半抱着出現在醫生面前的，她一坐穩，男生就松開手，站在一旁安靜陪着。
兩人都挺狼狽的，滿身塵土，尤其男生身上穿的是白色短袖，前面沾滿了灰，甚至還有枯草屑，醫生正在看她的片子，顧以初從口袋裏找出紙巾，遞了過去。
他臉上滿是汗水，那是因為自己，他看她一眼，接過去擦汗。
醫生讓她把傷口露出來，腳踝處腫的老高，與另一只腳形成鮮明對比。
“幾歲了？”中年醫生問她。
“十九。”
醫生看她一眼。
“上大學？”
“嗯。”
手中的片子嘩嘩作響，半天，那頭發還算濃密的醫生幽幽道：“真年輕啊——”
一般來說，從醫生嘴裏說出這句話，肯定是有情況。
顧以初上身支在桌子上，等着他下一句話，“你們兩個，年紀輕輕做點什麽不好，偏要打架，還弄出這麽嚴重的傷來。”
“你這個是輕微骨挫傷，不用打石膏，我先給你處理傷口，讓你男朋友去拿藥。”醫生刷刷在紙上寫下一連串看不懂的字，徑直越過顧以初遞給那男生，男生竟也接了，一聲不吭去拿藥了。
上藥時，醫生苦口婆心的勸她，男女朋友吵架要有分寸，能動口就別動手，讓自己少受點傷，顧以初無語，醫生要是知道，他倆根本就不認識估計會覺得這世界更魔幻。
算了，馬上就要結束了，還是再忍忍。
拎着藥上來的男生手裏推着空輪椅，顧以初看完診，獨自坐在一邊，她低頭看着屏幕，眼角浸出淺淺濕意，那是何灏的回複：【剛剛在忙，你要想來就來吧。】
他在忙，确實很忙。
“喂。”男生晃着手裏的藥，轉移她的注意力。
“小夥子，你來，我跟你們說說藥的用法。”
今天真魔幻，顧以初想。
電梯門開，男生推着女生往外走，雖然他們身上的衣服很髒，先剛從灰堆裏爬出來，但這裏沒有人注意，因為，這裏的人為了活着，都要花費無數經歷。
在一樓大廳處，歸還輪椅，顧以初拿着藥，坐在椅子上等他過來。
“那個，加一下微信吧！我把藥錢轉給你。”
男生看着面前的二維碼，掏出手機添加，“我叫夏輝。”
“我叫顧以初。”她看到了買藥的賬單，加上挂號的費用，顧以初湊了個整數給他轉了過去，夏輝也不含糊，立刻接收。
“你的衣服......”她意有所指，兩人都看着那件白色短袖，已經髒污額不成樣子了，他是因為運動才沒穿外套，折騰半天，氣溫更低了，他身上也升出涼意。
他不在乎的笑，調侃道：“怎麽？你要幫我洗嗎？”
她仔細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正要開口答應，夏輝拍她肩膀，“不用啦，跟你開個玩笑，咱們還是先回學校吧，再晚就要被鎖外面了。”
“對了，這個給你。”他像變戲法一樣從口袋裏取出一顆亮橘色包裝的糖果，“我以前摔斷過腿，我知道那是什麽感覺，不過你很堅強，沒哭，我當是還哭了，這一點你比我厲害。”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安慰，顧以初卻忍不住掉下眼淚，夏輝頓時慌了，是他說錯話了嗎？
“喂，你別哭啊，我剛誇完你就哭，也太不給面子了吧！”大男生手忙腳亂，想幫他擦眼淚，可惜手上不怎麽幹淨，只能用手背去擦。
他想，女生都這麽脆弱嗎？要小心呵護才行。
顧以初聽他吐槽自己，沒忍住又笑出聲來，男生單膝蹲在女生跟前，小心翼翼地哄她笑，何灏他們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畫面。
“初初！”蘇柚隔着老遠朝她飛奔過來，緊随其後的是任婷和何灏。
“那是我朋友，今晚謝謝你了。”顧以初朝夏輝解釋道。
夏輝誇張的松了一口氣，起身坐到她旁邊，“你早說啊，我還在想怎麽把你從這麽遠的地方背回去，可難為死我了。”
他攤在一邊，似乎真的很放松。
“喂！”顧以初推他，“我很重嗎？”女生還是很在乎自己的體重的。
蘇柚她們越來越近。
夏輝坐直身子，表情嚴肅，像是在思考怎麽說才不會得罪人，“确實——”顧以初認真聽他說，“——沒那麽重，你挺輕的。”
“我今天跑了七公裏，白天還做了一大堆訓練，本來就沒剩多少體力了，然後還拉你，背你，說實話，我快到極限了，我本來還很擔心不能把你安全送回去。”
“謝謝你啊。”她真心道謝。
“以初。”何灏最先趕到，他先看她的傷，确認處理好後，才看她的樣子，眼尾濕漉漉的像是哭過。臉上身上灰蒙蒙的，旁邊的人身上更髒，像是掉到了哪裏。
“他是？”夏輝問。
顧以初沒看何灏，她在躲避他的視線，“普通朋友，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來。”
她這話擺明是在劃清界限，何灏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中場休息時，她室友來找自己，說她受傷去了醫院，他這才火急火燎的趕來。
夏輝點了點頭，“她們兩個是你的室友嗎？”他猜測到。
聽顧以初說是，他起身對蘇柚她們道：“她就交給你們了，我實在是太累了，照顧不了她。”
“啊？”這話信息量太大，蘇柚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還是任婷圓場：“好，謝謝你了。”
夏輝不在意的擺手，轉身喊她：“顧以初，我先走了。”
“好，再見。”轉身離去時，兩個男生的眼神對上，一個帶着審視，一個帶着侵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