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牽衣袖
牽衣袖
“灏哥,今天多虧了你,不然我跟方勝就要淋成落湯雞了。”孫論言把換掉的衣服塞進洗衣機,朝一旁搓洗褲子的何灏道。
“小事。”他簡單回複。
洗衣機啓動,進水聲響起,“你都不知道,鄧書瀛跑得有多快,直接蹭了一個男生的傘走了。”
“你也可以學他。”
“誰不想啊,我們沒那好運氣啊,他看人家掏書包,立刻去搭話,三兩句不到,人就走了,剩下我跟方勝兩個目瞪口呆。”
善于社交也是一項很必要的技能。
“不過,灏哥你來的也太晚了,隔壁的宋柯來送傘時,說看到你了,還問你怎麽這麽久沒來。”他随口的話讓何灏搓洗的手滑了一下,他把水龍頭開到最大,水流嘩啦啦流進盆裏。
他說:“我還是建議你在包裏放把雨傘,我不可能每次都給你送傘。”
孫論言點頭,起身去找雨傘放包裏,“說的有道理。”
話題被岔開,何灏關掉水龍頭,看着被浮在水面上的泡沫一個個消弭,他忽然覺得自己太悲觀了,泡沫保留的很短暫,可它還是出現了。
他是不是也可以嘗試一次,萬一他擔心的事不會發生呢?
晚上顧以初給他發消息,問他要不要一起去音樂節,他看了課表,如果一定要去的話,只有幾個小時可逛,陪着她的時間不會很久,他說要寫作業,讓她問問同學。
顧以初看着手機,果然,跟自己猜的一樣。
看着好友列表,一個名字映入眼簾,鄧書瀛,那個笑起來有酒窩的男生,他應該願意去熱鬧的地方。
顧以初給他發消息,問他在不在,結果二十分鐘過去,也沒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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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發給何灏,問鄧書瀛跟他在一起嗎?
何灏看着這行字,心裏有不好的預感,果然她說想邀請他一起。
他靠在床上,看向對面帶着耳機,瘋狂敲着鍵盤,沉浸在游戲世界的年輕人,他決定替他接受邀請。
何灏:【他應該沒空,忙着打游戲。】
顧以初:【這樣啊。】她表示遺憾,只能再找別人。
何灏:【剛才發現作業已經寫完了,我跟你一起去。】
已經決定一個人去音樂節的顧以初有些傷心,這樣熱鬧的地方,到時候只有自己一個人,好慘。
手機震動,她滑開查看,第一眼,以為自己看錯了,立刻從床上坐起,對着屏幕又看了一遍,沒錯。
是真的,他說他要去。
她立馬應下,不允許他反悔。
顧以初跳下床,去搭配那天要穿的衣服,這應該是她和何灏上大學後第一次沒有外人在場的約會。
等鄧書瀛結束游戲看手機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他立刻回複在,但顧以初已經決定同何灏一起去了,只能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音樂節這天,顧以初下課後立刻跑回宿舍,細細的打扮了一番,連蘇柚都誇她化妝技術有進步,她帶了何灏送她的耳釘,瑩白耳垂上點綴一顆鑲鑽的珍珠,很襯她。
她的脖頸空空的,蘇柚都準備走了,又返回來從她的首飾盒子裏選了一條鑲滿鑽的月亮吊墜,她滿意的點頭,“這樣就好很多。”
“這太惹眼了吧。”真的很閃,顧以初想摘下來還給她。
蘇柚攔住她,“不惹眼他怎麽能看見你,聽我的,戴上它。”
卡其色風衣搭配白色襯衫,再加一個同色包包,下身是一條細腿牛仔褲搭配小皮鞋,遠遠看着顧以初的小腿纖細又筆直。
這是來自時尚大師蘇柚的指導,确實還不錯。
她的發尾微卷,有幾縷随着走動落在胸前,看見岔路口站的熟悉身影,她想走快一些,幾乎是小跑着到他身後的。
俏皮的在他左肩拍了一下,然後迅速移到他右後方,可他沒有中計,朝右側扭頭,一次就準确找到了顧以初。
顧以初沒想到他會這樣,笑着問他:“你怎麽跟別人不一樣啊?”
他也低頭笑,“除了你,還能有誰?”
是了,從高中開始,她就老這樣拍他肩膀,起初還會讓她如願,再後來,他就能預判準确,雖然她有時候會不按套路出牌,但他知道,那就是她,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
他也穿了風衣,是黑色的,和她好相配啊,她在心裏想。
這一次,何灏拎了一個小包,斜挎在肩上,看着不想大學生,反倒像日劇裏回家的高中生,充滿青春活力。
“哦對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的外套我忘記還給你了。”現在還晾在陽臺上。
“我不急着穿,什麽時候還都行。”他拉一下她的衣袖,帶她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後松開,像小時候催她走快點一樣,“再晚,就趕不上了。”
顧以初跟上去,她想,下一次把牽衣袖改成別的該有多好。
兩人打車趕到現場,裏面已經有很多人了,還有半個小時,音樂表演會正式開始。
人群嘈雜,進去時,有攤販在賣氣球,裏面有一個粉色的小豬氣球,顧以初一眼就看到了,她小時候也有過一個,是去游樂場時顧爸爸買給她的,當時很喜歡。
見她一臉幸福的盯着那群氣球,何灏說:“想要?給你買一個。”
顧以初搖頭,她都這麽大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不好。”
何灏不以為然,他說:“誰規定只有小朋友才能買氣球,你要這樣說的話,我比你大,我能給你買。”
什麽歪理。
顧以初失笑,沒能攔住他,人來人往中,顧以初看到他和攤主講話,付過錢後,手裏拿着那個粉色的小豬氣球,他拿着氣球的樣子真的很違和,就像冰雪裏突然冒出了一團火。
“來,小朋友,哥哥給你綁上。”他故作家長的認真口吻,讓顧以初‘噗嗤’笑出聲來,好像他真的是在照顧小孩子。何灏自顧自的把繩子綁在她的背包帶上,“好了,這下不拍你走丢了。”
顧以初拽了下繩子,氣球降下一截,又緩緩飄上去。
其實,小時候,顧以初叫過他哥哥,那是很小的時候,她午睡後叫不醒,父母又急着上班,就會把她暫時托付給何灏的媽媽,那個很漂亮的阿姨照看,但更多時候,是何灏陪着。
因為他媽媽有很多事要做,會讓他們兩個都待在客廳裏,有事能第一時間解決。
小以初膽子小,害怕一個人待着,會跟在何灏後面,甚至怕他突然把她丢下,雖然他只是去了衛生間。
這個時候,她會一直喊哥哥,因為大人讓她這樣叫他的時候,他都會應,而叫名字不會。
後來,兩人長大一點,顧以初偶爾也會喊他哥哥,直到他突然消失一年,整整一年,他們都沒有見過面,說過話,顧以初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他回來後,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如同陌生人一般,顧以初化了好長時間,才确認長高不少的他就是記憶中的那個男孩。
那個時候,顧以初隐約察覺到有一些事發生了變化,因為父母常常喊他來家裏吃飯,他的媽媽也沒有常常在家裏,只偶爾出現一次,每次都打扮的很時髦,像電視上的明星,他的爸爸好像經常罵他,欺負他,還有一個顧以初沒見過的女人帶着個小男孩出現在他的家門口。
這些顧爸爸顧媽媽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她,都是她自己一點一點拼湊出來的,她忽然發現何灏越來越沉默,如果不跟他講話,他可以安靜的待一整天。
後來,他的外公外婆帶着很多人出現,還在這裏陪他住了一段時間,那時,顧以初每天都會去找他,雖然他話真的很少,她說十句,他都不一定會回複一個字,可顧以初還是會把每天的經歷講給他聽,偶爾會和他對視一眼,她知道,他一直在聽。
直覺告訴那時的顧以初,何灏很孤獨,他想讓人陪着他,可他說不出來。
顧以初看着現在的何灏,他成熟了,還在笑,真好。
“何灏!”有個女聲在喊他。
顧以初沒看到是誰,一個女生丢下旁邊的男生小跑着過來打招呼,遠遠的,顧以初就認出了她,她的同班同學——淩窈窈,再看後面的那個男生,她也眼熟,是上次跟在陸恺身邊拍照的那個。
他們怎麽會在一起。
淩窈窈跑過來才看到顧以初,她愉快的打招呼:“你也在啊!顧以初。”她看向何灏,又看到氣球,不懷好意地問:“是你邀請何灏來的吧!我也想找他一起來着,但是——”
“不是。”何灏打斷她的話,他能猜到她想做什麽,他說:“是我邀請她來的,你弄錯了。”
淩窈窈尴尬的幹咳了一聲,“是這樣啊!”
孫論言剛好過來,看到何灏驚訝了一下,知道他外出,但沒想到他來的是音樂節,再看他旁邊站的人,震驚程度難以言表,原來如此,難怪他會要照片。
“多吃點好吃的,少說話。”孫論言幾乎是立刻聽懂了何灏的暗示,他摸了摸鼻子,“沒問題,灏哥。”
他是淩窈窈邀請來的,說是請他幫她拍照片,他手裏還拿着相機。
“喲!都在啊!”這聲音在場的除了淩窈窈,其他人都聽過,鄧書瀛舉着串烤鱿魚過來,看看兩人,又看了眼自己旁邊的方勝,“你們兩個,自己來就算了,還故意把我們抛下,要不是方勝有票,我倆還孤獨地守在學校裏。”
他原本還想過不夠義氣,不能帶着他們兩個,這倒好,人家根本就沒考慮過自己,直接跑了,真是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