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模拟游戲（15）
模拟游戲（15）
到現在，這顆潮汐鎖定行星上大抵出現了三個人種。
按照加拉和皮姆接觸的先後順序，首先是捕殺了猴群之後在晨昏帶森林裏安紮下來的原始村落民。
這批人，很快則被從沙漠中殺來的中世紀騎士所俘虜；然後，這第二種人裹挾着奴隸們，連同加拉和皮姆，一并深入了正面，來到了圍繞大海而建的金字塔城市群。
最後，當皮姆被迫喝下被污染的海水并嘔吐之後，那面讓沙漠中的大海成為現實的生物膜，便回饋出了第三個、也是目前最高級的人種：外形上更加挺拔健碩，實力上則能利用銀灰色魔杖禦風飛行。
為了開采更多的超導合金，第三人種命令第二人種，驅使着最為原始的第一人種，跋涉到行星背面的奇峰腳下，然後再寒冷的永夜中拼命開采含有銀灰色礦脈的礦石。
直到，奴隸們忍無可忍，憤而起義，被前來鎮壓的騎兵趕走之後，又迅速進化出了适應極夜的體貌特征，成功反殺。
變成渾身白毛、黑色大眼這副摸樣的起義者們，拜倒在被他們稱為“魁罡”的領袖腳下。
且不論其他的資質，魁罡能夠像新人種那樣騰空飛行；單憑這點，就足以讓衆人頂禮膜拜。
不過，現在魁罡一點也不孤獨，因為夜空中已經密布着統治種族的飛天大軍。
魁罡及其追随者們，面對絕對的劣勢，并沒有四散奔逃。
那些在森林邊緣用石制武器抵抗騎兵的原始村民，就是這群白毛怪的真系祖先。
當空中武士開始大舉進攻的時候，白毛怪們揮舞着從屍體上繳獲來的魔杖，向空中的新人種大軍發起了防禦反擊。
雙方的戰法，其實都是嘗試用魔杖的隔空移物功能，迫使對方的軀體不受控制地墜向大地。
作為局外人的加拉和皮姆，又跑到剛才那塊巨石後面躲了起來。
面對你死我活的慘烈厮殺，兩人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置身事外。
戰況經過短暫的混亂，很快就向進攻的一方一邊倒了。
防守方紛紛被抛入高空，然後重重摔在冰雪覆蓋的大地；
長滿白毛的身體與雪白色的環境，就永遠融合在了一起。
一名空中武士殺紅了眼，飛來飛去尋找漏網之魚，很快發現了躲藏起來的加拉和皮姆。
高高在上的他将凸眉下的眯眼瞪了起來，抓緊手中的魔杖，朝不知所措的兩名搭檔揮舞過來。
忽然，空中武士身子一栽歪，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抛到了天際，怕是兇多吉少了。
加拉和皮姆這下徹底懵了，然後就在懵圈中被這股力量帶離了地面，一口氣往坡頂的方向飛了好遠，然後被緩緩放下。
“咱們現在，”加拉半蹲着，喘息着問，“到底升到多高了啊？”
見識過戰場的殘酷、在危急關頭突然被抓到了高坡上，她是如此的心有餘悸，以至于完全忘記如何操作單片鏡進行測高。
皮姆也沒有力氣操作單片鏡，而是躺在嶙峋的山坡，一面仰望着星空，一面說道：“你往下面看看，大地是否呈現出了明顯的弧度？”
加拉便借着星光朝坡底望去。
“能看到四周的地平線形成了一道圓環，”她怔怔地說，“而黑黢黢的大地像鍋蓋一樣拱了起來。”
“這就意味着，”皮姆嘆了一口氣，“咱倆距離地面的高度，已經比地球上的最高峰還要高上好幾倍了。”
“那麽，”加拉又問，“究竟是誰将你我帶到這樣的高度呢？”
“我自己猜測，”她繼續，“是創造這個虛拟現實的Game Master操作的，以免你我在混戰中受到傷害。”
“很對，”皮姆點着頭，“但具體實施的另有其人。”
說着，他就仰着頭，指向坡上位。
加拉看過去，見到一個手握魔杖的白毛怪，就立在兩人上方不遠處的山坡上！
不知道對方已經在那裏立了多久，單是看那張桀骜不馴的面孔，身上遍布的鞭痕，就知道這其實就是奴隸們的領袖：魁罡！
“魁罡為什麽要救咱倆？”加拉驚訝道。
“大概是覺得，”皮姆揣摩道，“你我并不屬于這場戰争吧！”
突然，一名新人種呼嘯着從遠處飛來，朝着山坡上的魁罡舉起了魔杖。
但是後者先發制人，先揮動魔棍将對方從空中打掉，墜落大地。
大概是覺得此地不可久留，魁罡縱身就往更高處飛去。
想都沒想，加拉也跟着向山頂處攀爬，盡管對方早就已經沒影了。
“你追趕他幹嘛？”皮姆緊随其後，大聲問道。
“In with a penny,”加拉用英文回道，“In with a pound!”
這句話，字面意義是“既然投入了一分錢，那就不妨投入一塊錢！”
意思是，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刨根問底了。
在根本看不到魁罡的情況下，兩人就這樣直愣愣地往山頂奔去。
一路上，不斷有新人種戰士，向着那仰之彌高的頂峰一飛沖天；也不斷有戴盔帶甲的空中武士，如流星般從峰頂隕落大地。
“魁罡肯定在山頂上！”加拉一邊爬着，一邊說道。
不知過了多久，加拉和皮姆終于望見了那角錐形的峰頂。
一開始，兩人并沒有看到魁罡，還以為他已經隕落。
但攀到峰頂，才看到一身白毛的起義領袖，正蜷縮在崖壁之下。
那根讓其飛翔的魔杖沒有握在手裏，而是放在身旁的岩石上；
身上不僅有鞭打的傷痕，還遍布着鮮血淋淋的新傷；
而這位一度叱咤風雲的枭雄，滿臉寫着疲憊，正大口大口喘息着高空中稀薄的空氣。
加拉和皮姆倒是能夠順暢呼吸，便雙雙向魁罡走去。
到了身旁，對方并沒有在意這兩個接近他的地球人，兀自靜躺着。
兩人下意識地回頭下望，便立即被腳下山峰的全貌給驚呆了。
“天啊，”加拉驚呼，“這山高到了離譜的地步！”
“嗯，“皮姆也附和道，“從這裏都能隐約看到透亮的晨昏帶了。”
“我想起一個比方，”加拉說，“這座山，就像是行星背面拖着的一條長尾。像極了‘魯伯特之淚’。”
皮姆知道什麽是“魯伯特之淚”。一滴融化狀态的玻璃，自由落體滴入冷水中，立即冷卻形成了一顆拖着長長尾巴的橢圓形玻璃珠，稱為“魯伯特之淚”。
這形如蝌蚪的玻璃珠強度極高，子彈也無法将其破壞。
但是，只要拿錘子沖着“魯伯特之淚”的長尾用力一敲，整個結構就會頃刻間崩塌粉碎。
“這比喻也很貼切，”皮姆評論道，“這顆行星的超導合金礦脈全部集中在這座山峰裏。失去這這座奇高的山峰，整個行星也就不穩定了！”
突然，就聽見加拉啊了一聲。
皮姆轉身，看見遍體鱗傷的魁罡不知什麽時候站了起來。
戰敗的枭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快跑沖刺幾步，便從奇高的峰頂一躍而下。
最後一刻，加拉和皮姆的腦中想起了魁罡傳來的心音：
“我寧願承受生命的短暫，也不願忍受屈辱的漫長！”
警察救死扶傷的本能，驅使着加拉警官嗖的追了上去，一把揪住了魁罡後背的白毛。
可對方身體太重，自己躍下懸崖的同時，竟然把加拉也帶了下去。
皮姆試着抓住搭檔，卻也被對方從崖邊拽了下去。
三人就這樣自由落體地從數十公裏的高空，墜向行星背陰面的大地。
突然間，加拉感到下落竟然在減緩，最終三人穩穩落在了山坡上。
“究竟是怎麽回事？”她喘着粗氣，納悶道。
“是這寶物的作用！”皮姆說着，就将手中的銀灰色魔杖舉了起來。
那是魁罡放在地上的魔杖，而皮姆到了山頂之後，第一時間就将其拾起來查驗。
“難道說，”加拉有點不敢相信，“在下落中，你摸索到了魔杖的用法，利用磁場相互作用讓咱們仨平穩着陸？”
“應該是這樣吧！”皮姆喘息着回答。
“怎麽叫‘應該’？”加拉質問道。
“因為，”皮姆聳了聳肩，“我情急之下一頓亂揮，不知道怎麽弄得就阻止了下落，最終平穩落在了山坡。”
加拉剛想繼續問，就感到身邊氣流陣陣。
一看，是一艘飛船盤旋在三人的頭頂。
這架航天器，對于加拉和皮姆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紡錘形的黑色外殼，背部凸起的艦島；尾部四個魚雷發射口似的圓孔，噴射着驅動飛船的尾焰。
這不正是，在輻射超标的天然洞穴中，突兀出現在兩人面前的那艘潛艇形太空船？
只不過，正常飛行的時候，這艘船的艦島位于背部，而非如洞穴中的殘骸那樣大頭朝下！
紡錘形飛船的底倉門開啓，一股無形的力量将三人吸進了黑洞洞的船艙。
魁罡早就不做反抗，似乎把自己的命運完全交給了敵方。
船艙中，兩名新人種已經在守候。
加拉和皮姆能從第二性征辨認出，這是一女一男兩個外星人。
她和他拿出四塊銀灰色材質的半圓形，将其分別套在魁罡的四肢上。
立馬，魁罡的身體就不斷縮小，姿态也從直立變成四腳貼地，從魁梧的白毛怪變成四足套着蹄鐵的白毛動物，真的好像一條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