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直看着我
第46章 一直看着我
四周太安靜,盧粟抱得太穩,走起來很可靠,何塞連着經歷了那麽多事,不知不覺在他懷裏睡着了。
跟過來的勞爾悄聲問:“要不要接手?”
“不用。”盧粟拒絕了。
說話間,他重新換了換姿勢,讓何塞圈着他的脖子,趴得更自在。
這一行人放輕了腳步,悄無聲息地跟在盧粟後面。
還好距離房間不遠。
原路返回的路上,不時碰見一些人,這些人有着各色身份,見這陣仗,瞪着眼睛不知道說什麽。
他們上了樓,有人跑在前面,為盧粟打開了門。
房門一開,黑乎乎的,何塞的房間沒有收拾出來,還是空蕩蕩的一片。
盧粟抱着何塞在一處沙發坐下,随後魔爐的仆人收到消息,悄悄都來了。
進門來時,還帶來了幾盞裝着玻璃盞的煤油燈,在屋裏都每個角落點亮着。
正好卡卡從宴會下來,想看看何塞去哪了,聽說仆人們都往領主房間走,她跟着一起過來。
一進門,見到這個場景,真是難以比喻:一大群人屏氣凝神,在聽盧粟低語吩咐該怎麽布置房間。
盧粟的要求不多,也不奢靡華麗,可是極為細心。有些條件需要很費心思才能辦到,有些要求可以說聞所未聞。
魔爐派來服侍何塞的仆人聽見盧粟一一要求的話,漸漸直起身來,露出嚴肅的神色,不敢再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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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盧粟最後要求道:“動作要輕。”
卡卡一直站在一旁,聽完後,壓低聲音感慨:“啊呀,沒想到你、你會替他做這些。”
盧粟擡起頭來,朝她一笑。
人來人往,再怎麽悄悄地,還是有些許聲音。
何塞這會兒蜷在沙發上了,頭枕着盧粟的腿。
他潛意識知道自己在哪,沒管那些偶然碰出來的聲音,繼續睡着,就是不大安穩。
窗簾被換成更輕軟的紗,銅管裝飾被絲綢做的花枝遮擋起來,要麽挂上水晶。
地上推開一張張伽寧國常見的花格子絨毯,床上高高堆起帶流蘇的刺繡靠枕。
描了金邊花紋的箱櫃被擺置在牆角,牆上釘上一顆骷髅牛頭。
主人的座椅之後,放了兩座高大的東方瓷瓶。
房間被一點點布置起來。
卡卡看得連連乍舌。
許久,她告狀似的,告訴盧粟:“老板完全不會照顧自己的。”
盧粟認真看着卡卡,嗯了一聲:“我會照看的。”
卡卡雙手捂着自己的前襟,放心地離開了。
何塞帶着一群人踹開門進宴會廳的時候,紅列就下了吩咐,給何塞的人就近安排了住處。
房間收拾得差不多,大部分人陸續退了出去。
盧粟本想叫何塞起來,想了想,還是把他托起來,抱上床。
他給何塞脫鞋子,何塞很自然地伸出另一條,眼睛都沒睜開。
盧粟解開鞋帶,給他脫掉另一只。
……
勞爾覺得眼前的一幕太吓人了,盧粟這種人,他自己穿衣服都讓奴仆做的,誰見過他親自照顧過別人?
何塞這也太得寸進尺了。
有了之前的警告,知道這不是他可以讨論的,他趕緊跟着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房間裏終于就剩他倆人了。
“不行,你還是得起來一下,把衣服換了。”盧粟出去,拿進一套新睡衣來。
何塞困頓地坐起身,讓盧粟給他換衣服。
所有衣物脫掉的一瞬間,渾身冷得起寒毛直豎,何塞抖了抖,抱緊雙臂。
連日奔波,何塞原先健康的臉蛋消瘦許多了,身上也是。
盧粟見他不自覺并攏的腿,一只腳在地毯上踩着,可能剛睡醒,目光發呆,紅色的嘴唇有點幹,直愣愣地等着他手裏的衣服——當然不是他。但盧粟驀地臉紅了,趕緊給何塞套上舒适的睡衣。
又讓何塞擡起頭,檢查了他的脖頸,盧粟說:“你這脖子真受罪,上回是磕出傷,幸好沒留下什麽疤痕,要不然看着生氣。這一下是弄得發青的指痕。”
“你不也有傷痕。”何塞不以為然。
盧粟頓了頓,莫名想到這樣一句話:傷痕是勇士的勳章,卻是心愛之人的眼淚。
這樣說來,為了避免彼此難過,他倆以後最好不要受傷。
怎麽可能?
連他也不能保證。
盧粟半是心疼半是傷感地在何塞仰着的脖頸吻了吻,何塞打着呵欠躲了一下。
他穿好了睡袍,因為這一躲,順勢倒在床上,頭一歪,眯上眼睡着了。
盧粟又出去,進來用熱毛巾給何塞擦了擦。
四下寂靜,想到何塞剛才那副抱着雙臂的模樣,這會兒睡得這麽乖順,領口還敞着,兩條腿從睡袍下伸出來,還又不是故意的。
盧粟站在床邊,焦躁的心情沒個出口。
何塞眼下烏青,他知道何塞的疲倦,他嘆了口氣,他又想吸支煙鬥了。
進了盥洗室,盧粟呆了許久才出來。
出來後,自己也盥洗了一番,把手上的東西洗掉。
這夜,他是睡不着了,打開門,他找人要了幾盞足量的煤油燈,擱在床邊櫃上。
中途何塞醒了幾次,見盧粟就在身旁,他一直沒睡,靠在床頭好像在寫着什麽。
“在做什麽?”何塞出聲。
“沒事,寫點東西。”盧粟停下手裏的筆,“怎麽醒了?”
何塞心裏挂事,迷蒙間,還問了幾個問題。
他問,“那個死掉的黑魔法師怎麽辦?”
“每年在外行走的魔法師,都會失蹤一些人,意外是避免不了的。”
這是說他已經想好了處理辦法。
何塞問:“真的會沒事嗎?”
“會的。”盧粟的語氣十分肯定:“別想了。”
“哦。”何塞放心了。
這一次,何塞夢到過去許多事。
後來不知怎的,演變成有人追殺他,好幾人遠遠跟着他身後,看不清面目,他只知道在濃霧與黑暗裏逃跑,一直跑。
最後躲在一個自以為安全的地方,何塞點亮屋裏所有的燈,他以為這樣能壯壯膽子。
當何塞打開門朝外面一看,那幾個看不清面目的人,就在外面望着他。
何塞吓得心髒咚咚直跳,一下睜開眼睛,發現盧粟看着他,還摸着他的頭發:“你動來動去,怎麽做噩夢了?”
“夢到有人追殺我。”何塞看了一眼窗外,透過窗簾的縫隙之外,天色還是黑沉沉的。
“在擔心疆圪那件事?”
“難道我能掉以輕心嗎?”
盧粟告訴他:“早前我做了安排的,在各地放了一些消息,以假亂真。那些人只會追來查去,找不準的。許多年找不到,也就當作懸案了。”↘
何塞張了張嘴,“……這麽容易解決?”
盧粟知道他整日藏着心事,無法抛離的沉重感:“一個人瞎想,是容易走極端。”
“……”不是,難道他想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把話說出來,不要總是一個人承擔。”
“哦……”
何塞再次睡下後,很快醒了,這次是因為想起什麽事。他又朝熟悉的窗簾縫隙看一眼,外面天色微亮了。
盧粟已經枕着靠枕,閉着眼睛在休息,他沒有完全睡着,聽到何塞起身的動靜,沒睜開眼:“怎麽又醒了?”
何塞伸出手,握了握盧粟的:“怎麽不躺下?”
“一會就該起了。”
“天還沒亮。”
外面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
“我沒有反擊,是想着你會派人跟蹤我。”何塞問,“我一直被你看着的,對嗎?”
“嗯。”
“哦。”何塞說。
知道盧粟會一直看着他,那麽多不好的事情,也沒有那麽難面對了。
盧粟從靠枕上滑了下來,靠近他,手搭在何塞的腰上,緊了緊。何塞心跳快了兩下。兩人抵着額頭,雙手交握,盧粟低沉的聲音說着,“睡吧。”
在彼此溫暖下,他倆漸漸陷入了熟睡,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時刻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