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欠條
第20章 欠條
駐紮在洲際城的軍隊開拔後,洲際城冷清了,何塞的小旅店生意跟着淡了下來。
為了維持生存,何塞走了幾趟商旅。
這幾次商隊人數頗多,各色人馬齊聚,每支商旅的隊伍看不到尾。
何塞還是和零散的小商人一起湊了個團,跟着這個大商隊。
百姓眼裏的亂時局,在商人看來恰恰是賺錢的機遇。越是這種時刻商人越是活躍奔走,唯恐失去先機與消息,絕佳的機會被人搶了去。
浩蕩的商旅人途經小型荒漠,遇到一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在商隊前方奔跑的狗嗅了嗅這個人,汪汪叫了幾聲,這人沒死。
商隊裏的奴隸聽領隊的吩咐前去查看。
奴隸掐了掐陌生男性的人中,看還有生息,他背起這個黑魔法師打扮的人,扔到馱貨物的駱駝上,馱到有水源的地方。
晚間,商人們在一湖池前紮營。
悠悠轉醒的男人死命抓住商隊給的水,瘋狂地往喉嚨裏灌。
篝火前,陌生人吃着商隊分給他的餅,向領頭人自報身份,他說他叫簡,二十七歲。
按照簡自己的說法,他從前是在黑魔法元老院裏做執事官工作,唯一的缺點是出身不太好,屢遭排擠。自從被趕出元老院後,從前簡得罪過的貴族們想在暗中做掉他,簡躲避那些收錢追殺他的流氓殺手,逃難至此地。
這個說法暗示他精通黑魔法師理論,可黑魔法一般,他回不去元老院了,需要一份工作。
講究實際的商人們不想雇傭一個自帶麻煩的低階黑魔法師,他們自顧喝酒聊天,不接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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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何塞打起了算盤。
何塞發現雖然他能看懂阿曼多的書寫的文章,具體想來,他又覺得自己對那些寫滿魔法理論的文章一無所知。
那些詞彙在字面意義上組合起來是合理合情的,可何塞越讀越覺得,那些詞彙可以被随意理解解讀,他不知道哪一種解讀才是最符合的。
有了這樣的想法後,羊皮卷就像一扇扇緊閉的大門,何塞沒有受過魔法教育,打不開那些門,不知道門後的房間裏藏着什麽,更不知道整棟建築長什麽樣子。強行用自己的想象去猜測理解,那是建構在臆想之上的走火入魔。
何塞去市面上看看有沒有幫他理解那些詞彙的書。結果能買到魔法知識大多是簡易版的口訣咒語,神秘驚險的故事,搭配售賣不知底細的“魔藥”,星形鐵質裝飾物,純粹糊弄一些外行。
既然簡是從元老院出來的,解讀這些詞彙一定沒有問題。
唯一的問題是何塞雇不起簡,何塞正經在經營的事業就是一家小旅店,雇個黑魔法師太大材小用。
第二天,商隊裏的奴隸拉起還在補眠的駱駝,把貨物架往駱駝身上,狗圍繞着人忙碌的身影叫喚。
商隊頭領跟簡告辭,他們準備重新上路。
留在原地的簡面露絕望之色。
何塞騎着馬從隊尾趕緊跑到前面,以合夥人的方式,向簡伸出了橄榄枝:“喂,朋友,你要不要來跟我合作。”
陌生人的話猶如甘露,簡感激之餘,沒忘了問:“合作?請問您經營的是什麽事業?”
何塞撓撓下巴:“一家小旅店。”
“……只有一間小旅店嗎?”
“對,你要是喜歡可以幫忙看店。”
簡露出懷疑的神色,可他不想錯過這唯一的機會:“所以您到底想雇傭我做什麽?”
何塞說得閃爍其辭:“不是雇傭,是合作。我有……有一些東西,一些書,想讓你幫忙看看。”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故意躲開人群。
之前有一次,何塞不小心洩露了來自阿曼多書裏的內容,一些聰明的見識。商人們追問的時候,何塞猶猶豫豫地透露這些看法是來自一本珍藏的書,不能給別人看。
商人們聽了他的話竟然不覺得意外,大笑起來。
有許多像何塞這類年輕人,迷信騙子制造出來的假魔法書、假藏寶圖、假點金術,不惜花費一大筆金幣購買,買回來後發現書裏滿是高深難解的句子,看得人迷迷瞪瞪,暈頭轉向。可越是如此,這些年輕人越是寶貝,他們深信書裏自有高深玄妙之處,只是自己不夠聰明,沒能讀懂。
何塞的話一出口,這些商人們就明白過來了。
同行的商人聽何塞又提起這一茬,性格直接的人大聲說何塞請的好,能讓他早點死心。
另一些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讓何塞忍不住猜疑,說不好這些奸商就是參與制作假書的幕後黑手之一。
簡顯然和那些商人的想法一致,認為何塞是個犯傻的小夥子。他急需一個容身之所,沒有把話說死,忍着嫌棄之意,說:“你說的那些書是不是真的,只有看過才知道。”
這算是答應了。
旅途勞頓,幾乎沒多餘的運力,何塞用自己采買的一部分物資跟別的商人交換,騰出來一匹馬給簡。
載滿貨物的商隊準備返回洲際城時,因為要避開竺萊戰争區,他們不得不繞了趟遠路,經過米拉國的敘拉港口。
假如要統計魔法大陸被提及最多的河流,一定是麥麥河。
麥麥河極其漫長蜿蜒,途經的範圍足夠廣,同時橫跨黑白魔法大陸,流經十五個國家,每天有數百條商船裝滿貨物忙碌地經過,敘拉港口正處在麥麥河的入口之處。
何塞他們路過的時候,看見敘拉港口零星布着一艘艘破舊小船。
小船倒扣着,用石頭木樁支撐,充作臨時房屋,船下住着米拉國販賣來的各色奴隸。
奴隸們平時住在倒扣的小船裏,為入經敘拉港口的貨船拉纖。在主人需要的時候,奴隸會把小船翻過來,出海勞作。
商隊在敘拉港口的一處高坡上暫作休息。
這群商人裏,經商資歷最豐富的人是邏姆,她是個極為有名的大商人,大掮客,明面上經營的事情跟碼頭和貨運有關,但誰都知道不止如此。
邏姆神通廣大,手段通天,只要付得起籌碼,她有手段把竺萊國王頭頂上的王冠借出來一天。
據說竺萊國王王後時不時寫信給她,以親昵的稱呼開頭,并送上酬勞,讓她跑腿辦事。
人們都說,只有邏姆能做到國王王後信裏的要求。
邏姆收養親妹妹的女兒弗姈作為她的繼承者,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這一次也跟着邏姆一起出來了。
每過幾年邏姆會親自走走商,更新她的消息源,近年竺萊多番變動,邏姆走動的頻率也多了起來。
此時,邏姆摘下防風塵風沙的面罩,她站在崖邊,眺望遠方。
常年走商,邏姆臉上紋路叢生,但她那雙眼睛爍爍。
風吹得邏姆的衣袍獵獵作響,她手裏捏着馬鞭,指向敘拉港口。一開口,她滄桑低沉的聲音卷進風裏:“瞧!多漂亮的敘拉港口,可惜,注定多災多難。每一次動蕩和戰争都會把敘拉港口摧毀,贏得它的人又會耗費重金修繕。敘拉港口如此關鍵,不僅是它本身能為占有它的國王帶來財富,也因為麥麥河流經魔爐。占據敘拉港口,就等于把魔爐視為囊中之物。呵呵,如果我是竺萊國王,我也會奪取敘拉港口。如果得不到——那就毀了它。”
商人們騎馬久了,都不願意再坐下。
他們或是站着,或是躺下。
何塞摘下防風沙的面罩,喝了一口皮囊裏的水,他隐約聽過魔爐,竺萊國一處奇異的地方,專門出産魔法工具,便問了句為什麽。│
邏姆一回頭,狂風逆向,把她的頭發吹亂了。
她把灰色亂發挽在耳後:“你難道沒有聽說過這個傳聞?竺萊國王噩夢頻生,擔心米拉會往敘拉港口的大船上塞滿士兵,順着麥麥河去攻打魔爐。這些年米拉狀況不好,發生過幾次動亂,要是能搶到魔爐,就能實力大增,平定米拉內部騷亂不在話下。大家都覺得竺萊國王不如先下手為強,搶到敘拉港口,以後不必再作噩夢。”
辛苦一趟安全回程,還帶回一個精通理論的黑魔法師,何塞心情輕松,不由得胡亂接話:“哦?不是因為敘拉港口豐裕的稅金。這麽多貨船往來,需要繳納稅金吧,那可是很多呢!”
邏姆走過來,直直看進何塞的眼睛:“小夥子,聽說你也走了一些商旅。不過,要是只用商人的眼界看世界,那你實際上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記不住,還不如滾回家裏數錢幣。”
沒人能在她這電掣的目光下耍花招,何塞被看得一驚。
這句話倒是良言。
何塞頗感興趣的問她:“商人不用商人的眼界,那該用什麽眼界?”
邏姆解開自己的皮囊,飲了一口自帶的醇香烈酒,口吐真言:“我讓你用狗的眼光看,會嗎?”
何塞跟邏姆不熟,不知她性格,以為邏姆譏諷他,尴尬地撓撓鼻子。
旅程枯燥,難得互相打鬧譏笑,看到有人在邏姆那碰一鼻子灰,惹得大家笑了一會。
邏姆看出何塞誤解她的意思,也不在意,繼續問他:“小夥子,你叫什麽?”
“何塞。”
“會魔法嗎?”二道狗死
何塞心一緊:“不會。”
“是不能,還是沒學?”
何塞被她問出一身冷汗,一開口,聲音裏是藏不住的防備之意:“不會就是不會。”
邏姆露出的微笑只有一瞬,這一笑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美目盼兮,然後她又恢複成平時的嚴肅。
弗姈在邏姆身旁,因為邏姆與何塞的對話,她難得把眼神放到何塞身上。
忽然,風裏傳來幾縷嗚咽與呵斥之聲。
離他們不遠,一舟倒扣的小船下,焦褐色皮膚的男孩正跪着掩面。
小船下,一位老妪在一席破布上蜷曲着,她揮舞着幹瘦的手,驅趕她的孫子,聲音像個天真的孩童:“走呀!你走呀!”
何塞想避開邏姆,正恨不得有機會離了這裏,他快步走了過去,站在不遠處看。
這二人是一家人,和其他小船下的奴隸一樣,他們是被掠到此處,成了奴隸。小男孩父母已雙亡,老妪是他僅剩的親人。
今日有船商偶然經過看中男孩,想買他做水手。
大海上的水手,平日裏在大航海的船上做着最苦最辛勞的活兒,亦常常是海底魚的食物,骨骸是海底的沙塵。
怎麽樣都好過是奴隸。
老妪自己是奴隸,沒有賣掉另一個奴隸的資格。她想咬死這個機會,急切地催促小男孩趕緊跑:“走呀,別看我!你快趁這個機會跑上船去,跟着他們。”
老妪見趕不走小男孩,心中焦急,慌不擇路,對站在不遠處的何塞說:
“先生,大善人,你買他嗎?十六歲了,可以幹活了,你買吧,快帶走他呀!”
男孩營養不良,看起來倒像十三四歲。
他久跪在老妪面前不起。
老妪落淚了,她無助拍打着地面:“怎麽不聽話呀。”
男孩一震身,抹掉眼淚站起來,就要去做水手。
何塞叫住了男孩:“我可以買你,你會什麽?”
男孩似乎在變聲期,聲音像面破鑼:“有一身力氣。”
“那就買你的力氣。”何塞往老妪身旁放下一筆錢,又擱下他的随身物資,可勉強度幾日。
交易已成,老妪不與他們目送,她把臉埋進衣襟裏,朝後向他們揮手。
男孩走出兩三步,停頓了一瞬,又走出幾步站到何塞身旁,他深深垂拱着腦袋與雙手,作出奴隸馴服的姿态。
認識的商人們見何塞眨眼間帶回一個奴隸,一個聲音點評何塞的做法:“你同情不完的。”
商隊重整上路,男孩褴褛赤腳,跟在何塞騎的馬後面。
他從衣襟裏掏出他的唯一財産,那是他在過路商船扔掉的箱子裏淘來的埙。
長長的駝隊行走着,成為沙漠上光與影的交界線。
落日與晚風裏,男孩吹埙。
何塞騎在馬上,回頭看了他一眼。
被這麽一看,男孩還是湧出了眼淚。
埙聲斷了。
男孩一路走一路淌淚,咬着腮幫子不出聲。
慢慢的,他終于學會把眼淚往心裏咽吞,外表看起來是止了哭。
剩下的旅程靜默,一路都有飲用烈酒的醺醺氣味。
當天夜裏,大漠星空之下,商隊紮營休息。
男孩以奴隸的姿态跪伏在地上,請求何塞這個主人贈予他一個名字。
何塞蹲在一邊,往篝火扔枯樹枝。
簡在一旁邊飲水看熱鬧,也不插話。
何塞說:“我不需要奴隸。把購買你的錢還給我,你就不再是奴隸。”
火光憧憧,男孩仰頭:“還是請給我取一個名字吧。”
何塞不解道:“為什麽要讓別人給你取名字?我的名字就是自己取的,你也可以給自己取一個。”
從何塞的舉止間,男孩感覺不到兇惡與威嚴。何塞沒有用沾了鹽水的皮鞭狠狠教訓他一頓,沒有拳打腳踢,又或是閹割他,去建立自己的威信。沒有給他講述許多規矩,讓他學着聽話。
何塞時不時在腳邊抓着細膩的沙塵玩,扔一些在火中,讓火苗起伏不定,談話的狀态像是對着認識許久的朋友。
男孩不自覺放松了姿态,直起身跪坐,低頭撥弄手裏的埙,悶聲道:“那您叫什麽?”
何塞脫口而出:“小五。”
一說完就懊惱了,商人在外跑商喜歡用假名,何塞亦不能免俗。路途危機四伏,用假名能躲避未知災難,名聲在外的大商人肥美的財富很容易引來垂涎觊觎。
他笑了笑,改口:“不是,我叫何塞。”
“不做奴隸,那我做您的仆人。”
“我不是奴隸主,不是貴族,不需要仆人。”何塞想了想:“我是商人,既然如此,你就作我的雇員。不用稱呼我為‘您’。”
何塞給男孩的一條路,比奴隸好,比水手好。
能領薪水,還了錢,以後不再是奴隸,是雇員。
他說他是商人?他真的會做生意嗎?
“哦。”男孩有一雙點漆般明亮渾圓的黑眼睛,躲躲閃閃,不去看何塞。
何塞此次行商,使用的是小五這個假名,于是男孩取“小六”作為自己的名字。
竺萊國征兵了。
洲際城中的人們似乎都有準備,一聽到這個消息,仿佛多年懸着的心落了下來,至少他們終于明白未來的确切方向。
何塞帶着小六和簡回到小旅店,還沒跟卡卡交代,穿着便衣的警方上門了。
他再次被請到審訊室。
這一次何塞受到的待遇比之前客氣,但更折磨人。
房間比之前要大,是個辦公室。
除了警方與官員,窗臺前站着一位穿魔法袍的男人,他背對着衆人,看不清楚模樣。還有兩三個不知身份職業的人。
何塞在有扶手的椅子上坐下。
一位官員站起身,自我介紹道:“叫我賽利就行。”
他走到一旁,拿起酒瓶夾起一只玻璃杯,往裏倒了酒。
塞利順勢往何塞面前的桌上一坐,把杯子遞給何塞:“何塞,你的案子比較棘手,你在征兵名單上,同時又打着‘背叛者’的嫌疑,你知道嗎?”
何塞接過酒杯,沒有喝,他擡頭,說:“知道。”
賽利笑了笑,瘦長的臉擠出一道刻薄的笑紋:“可你必須要應征入伍,又不能帶着嫌疑的罪名。”
“哦?我應該怎麽辦呢?”
“應征是推不掉的。”
“那我只能想辦法消除嫌疑的罪名了。”
“沒錯,”賽利點點頭,再次從桌上拿起酒瓶,要給他斟酒:“喝點?”
何塞手中的酒杯是滿的:“不喝了,最近喝太多了,受不了。”
“近段時間,你一共走了五趟商旅,帶回數不清的貨物。讓一個商人入伍,打斷他的事業,啧,着實不應該。我是想和你交個朋友的,所以願意幫幫你。有些話,只能對朋友說。”賽利停頓了一會,揚了揚酒瓶,輕蔑地沖何塞挑眉:“喝點?”
何塞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舉着空杯讓塞利倒酒。
賽利不再難為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消除罪名的辦法有很多……”
一直站在窗口的黑魔法師,他忽然轉過身,打斷塞利的話,問何塞:“你走的頭兩次商旅,為什麽會帶回那些東西?”
為了完成阿曼多開的單子。
何塞心道,他怎麽可能會說實話?
他轉過身,朝椅子後,對着黑魔法師說:“聽來的小道消息,說能賺一筆,誰知道真的假的?我沒多買,先進一批貨試試看。”
然後何塞故意打量幾眼黑魔法師,好似不明白黑魔法師的問話有什麽意義。
何塞糟糕的表演一個人都沒騙住,誰都不信他什麽都不知道。
卻又在另一個方向上騙住了,因為他這番假模假樣的表現,落在每個人心裏,各有所思。
黑魔法師沒有話要問,賽利繼續他們未完的對話:“現在就有一條便利的官方手續,你簽個名,脫罪,什麽嫌疑都沒有,幹幹淨淨。”
有這麽便宜的事?那他肯定付不起這個代價。
何塞下意識拒絕:“用不着,按普通的流程來就好。”
“你只能走這條手續。”
氣氛凝滞。
何塞擱下空杯子,冷笑:“那我就帶着嫌疑的罪名入伍。”
賽利不意外他的回答,他雙手擱在座椅扶手上,高高地翹着二郎腿,鞋底沖着何塞,無奈的說:“你沒有這個選擇。”
語氣裏盡是看不起之意:這個人怎麽還沒搞清楚自己的處境,難道他以為能讨價還價?
何塞掃視左右坐着的幾位警官,他們面無表地看着他。
不懷好意的官員,虎視眈眈的警察,背後還有個懷疑他的黑魔法師。
他身在其中,猶如羊入虎口。
何塞深吸一口氣,眼中金光一閃,他試圖使用真實之眼。本作品由
近來,何塞發現他可以通過這雙眼睛,“看”到事件裏的一些真相,因而他似乎總能針對性地做出“正确的選擇”。
沒了阿曼多的教導,何塞十分自然地倚仗這雙眼給予的指引。
結合剛剛塞利透露的信息,他們為什麽要調查他跑商?一個小小的商人,哪裏引起他們的注意?黑魔法師的問話不可能是随意的,他們是想要他頭兩次跑商的貨物,阿曼多開的單子上的物品!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不過他絕不能交出來。
何塞擡頭對上塞利的目光,故意往最惡劣的地方曲解他們的意思:“怎麽?洲際城的官員把手伸進我的口袋,好心替我數完貨物和金幣,還想拿走嗎?”
見何塞終于明白過來,塞利臉上刻薄的笑紋變深了:“請你理解,畢竟你不是本地人,又有案底。我們不是想收繳你所有的物資,那跟強盜有什麽區別?只不過,你手裏的一些東西正好能抵消手續費。”
果然如此。
何塞佯裝氣憤:“東西早交割出去了,我拿什麽交?難道我買東西就為砸在手裏?”
可話如果只說到這裏,何塞必定走不出這個房間。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也不會浪費你們的好意,既然有這麽方便的手續,不要白不要。那麽,為了洗脫我的嫌疑,我決定為這次讨伐戰,捐獻二十萬金幣——”
諸位官員聞言愣怔。
何塞嘲諷地笑了,把他的話補充完整:“——以欠條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