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逮捕
第14章 逮捕
地面仿佛要升上天空,天空在向下傾倒,整個西維多突然地動山搖,那是連根拔起的巨型震蕩,地底深處發出低沉的隆隆響聲。
布施一下午的魔法陣法終于成功了,連綿起伏的聖山被大型魔法陣法削平了一角。
在聖山上,盧粟已經換上一模一樣的素鐵铠甲,手握腰間寶劍。
群兵唯盧粟馬首是瞻。
他就是铠甲騎兵的領頭人。
回到更早之前。
盧粟在烏斯國邊境徘徊時,無意間探聽到西維多藏着豐富的礦脈,打定了主意要截下。
從未開采過的礦産,何等誘人,雖然不知道是什麽礦,盧粟絕不可能錯過西維多的礦産。
盧粟需要大量金錢喂養的他的部隊,需要源源不絕的兵力,需要軍需裝備與良駒,才能實施他的計劃——侵占、擴張、賄賂還有犒賞。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
可他什麽都缺。
馬洛爵士用饑腸辘辘形容他,的确,他是餓瘋了,除了一個毫無用處的王子頭銜,他幾乎一無所有。
滿山金礦,盧粟見了都想急吞下腹,他其實和那些雙眼發紅的奴隸沒什麽區別。
然而,盧粟可憐的兵力無法與一國之力的正規軍隊對抗,何況還是在黑魔法大陸。
為了讓部下的壓力和損失減到最小,盧粟不得不冒險混入黑魔法大陸的洲際城。
計劃之初,盧粟的部下就對這個狂想表示反對,這個舉動簡直是不要命,太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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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盧粟暴露身份與目的,可能會同時惹來竺萊國和黑魔法師聯盟這兩股他無法承受的怒火。
盧粟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可以得到伽寧國的庇護,他只不過是伽寧國國王衆多兒女裏的一個,還是被疑心過血統的那一個。
可盧粟以慣常的獨斷專行,按下了部下的反對聲。
他可能空手而歸,可能會被捉住,但這個鋼絲,盧粟不得不走。
沒想到剛進入洲際城就遇到招呼他的何塞,盧粟順勢住進他的旅店。
即使何塞不主動找上馬洛爵士,他也會想辦法作一番安排。
旋風的出現是個意外,盧粟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被發現行蹤,只能祈禱這名暗探的任務對象不是他。
接下來的發展比他設想的還要順利。
盧粟利用何塞竺萊人身份信息,成功與馬洛爵士接洽。
讓部下僞裝成盜賊趕走哈爾一行人,用一副寶石眼鏡把何塞裝扮成一個貴族,他在路途中所做的種種事情,只是想降低別人對他起疑的可能。
到了西維多的當晚,盧粟放飛鴿子聯絡部下,竊取特奧市長和其他竺萊貴族的鴿子通訊,掌握西維多真實動向。
盧粟還和何塞四處走動,記住方位,計算路線。
回到房間後,盧粟閉門不出,繪制地圖,标注關鍵信息位置,讓鴿子送與部下,都是在為計劃做準備。
聖山開礦風波不斷,盧粟一直在暗中等待時機。
騷亂發生的當天早晨,盧粟的鴿子再次飛來,他的部下截取了竺萊貴族的急報:真正的援兵會在今天趕到,那是一支規模龐大、武裝齊備的軍隊。
眼看盧粟要無功而返,他一出何塞的房門,就收到侍女來通報聖山塌陷消息。
派部下劫殺基頓,引起封城,減少不可預測的意外發生;盧粟頻頻向市長提出派兵要求,試圖集合市長手下的兵力,為的是好一網打盡;讓部下扮作铠甲騎兵,趁機混入其中,盜取金礦……這一氣呵成的計劃——是在盧粟命令女仆煮藥之後,他站立在門口,幾經思索後迅速作出的反應與調度。
至于铠甲騎兵被誤以為是“援軍”,被誤會是竺萊在起內讧,則出乎盧粟意料之外。
也正是克羅族人的反應,盧粟意識到自己還沒有作出收尾的安排,他及時增補了他的計劃。
特奧市長一出逃城,就被盧粟追派的部署暗殺,讓死人背上“盜取金礦”的黑鍋是最安全的。他命人一邊扮作特奧市長,沿途故意留下逃跑痕跡,把路線引向至茫茫大海。
盧粟随機應變的部下懂得留下一部分産生誤解的克羅族人,這些克羅族人果然在後期的“傳聞”裏發揮很大的作用。
幸好,結果就如馬洛爵
士所說,盧粟的貪涎冒進得到超過預計的豐厚回報。
盧粟的時間還是太緊張了,他麾下的白魔法師只能帶走聖山最具價值的黃金礦脈。
看着地上掉落的碎粒金砂,盧粟猶嫌不足。
而遠方,真正的援軍,一群密集的黑點正奔騰而來。
他該撤離了。
為了不讓多餘的人妨礙他的計劃,盧粟藥倒了何塞。
他可能還在熟睡,可能被剛才的巨震驚醒。
盧粟回想起上午的美感。
接着他想到,所有留在這裏的竺萊人及士兵會被援軍抓住,囚禁,審訊,處以極刑……
他們會成為克羅族人狠狠報複的對象。
正是這種擔憂讓他不能馬上作出撤離的決定。
不過,當屬下催促盧粟:“殿下?我們該走了。”
盧粟還是下了決定,他一躍上馬:“走。”
何塞被巨響驚醒,他緩慢爬起來後,花了很長時間呆坐在沙發上。
藥效還未徹底退去,他靜靜坐着仿佛在沉思。
空氣裏有焦糊的氣味,隐隐約約的尖叫聲,他的視線轉向窗外。
從這裏看不到街區,只能看到遠方的風景。
他感到整棟房子悄無聲息,安靜。
盧粟和侍女都不見了,屋子裏似乎只剩他一個人。
外面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何塞邊穿上法袍,跌跌撞撞走出房屋,他支使綿軟無力的四肢艱難走到大街上,走得滿身大汗。
西維多的大街上,四處的房屋點了火,濃煙嗆鼻。
人們在奔跑,逃命,也有人試圖撲火。
何塞看到有人冒死闖進着火的房子,出來時手裏抓抱着玲琅滿目的珠寶、瓷瓶、武器。
定睛一看,是克羅族人。
何塞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竺萊人怎麽會允許克羅族人做出這種事?
竺萊人都去哪兒了?
他茫然的在大街上瞎轉,引來克羅族人的打量。
眼尖的人認出了何塞,然而慌亂中,他們還沒有作出決定,還在猶豫掂量,或許逃命比抓住竺萊人更重要。
何塞很快察覺到了不對勁,一個竺萊國人都沒見着,出于對危險的直覺,他拉上兜帽,決定立刻離城。
他的腳步不能急,那樣會引起注意,說不定他一跑就會有人追。
何塞也急不了,因為腳步虛浮,汗密密的從他額頭滲出。
他喘着粗氣,抵抗着身體裏沉沉的困頓,在混亂的人群中穿行。
一陣急馳狂奔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且越來越近。
在心慌意亂的何塞聽來,這催人的馬蹄聲音就像是直奔他來的。
他低垂着頭,緊緊地握上脖子墜的機械懷表,加快了腳步,克制不住低聲咒罵。
但人怎麽跑得過馬?
這匹馬确實是沖何塞來的。
騎着馬趕來的是一名穿着素鐵铠甲的騎兵。
騎兵揮舞着尖嘯的鐵鏈枷,恐吓不長眼的路人。
行人急忙躲避,恐懼着叫喊,有人由于來不及,不得已翻身,滾到一邊避讓。
铠甲騎兵從何塞的後方追趕上,一俯身,猛地将他攔腰擄上馬。
何塞猝不及防地被磅礴的慣性力量掼摔在馬背上,發出一聲從嗓子眼兒溜出的痛呼:“……操!”
“還敢亂晃?不要命了。”全副武裝的铠甲騎兵說。
是盧粟的聲音。
他再一次無視屬下的強烈反對,獨自回到西維多。
看到何塞,他發現自己擔憂的心跳得超過了他的想象。
盧粟沒說他為什麽出現在這裏,何塞也沒問。
沒時間交流。
哪怕良駒已經在拼命狂奔,盧粟仍然毫不留情地狠狠抽打馬鞭。
盧粟騎着馬再次返回西維多,已能清楚看到真正的援軍。
他們還未跑出城,援軍就發現了這兩個落了單的騎兵正在匆忙逃跑,當即派出兩名前哨騎兵追擊。
這兩名前哨騎兵窮追不舍,不想放過他們。
在追擊的過程中,前哨兵呼喝大喊,幹擾盧粟的良駒。
盧粟帶着何塞,載着兩人的良駒吃力負重,比不上單騎的輕便。
結果是他們的距離越拉越近,幾乎是後腳踩着前腳。
前哨兵抽出長刀,只等一個機會,砍向盧粟的馬。
“我們可能會死在這兒。”盧粟說。
“我已經颠死了。”沒有調整姿勢的時間,橫趴在馬背上的何塞抱怨道。
盧粟笑了笑,沒能輕松下來。
他們最好別反擊,殺了兩名前哨兵就會有人來調查,那樣會引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他的身份可能會暴露。
可不反擊,他們是逃不掉的。
情勢緊急,盧粟深深蹙眉,左右為難。
何塞姿勢不便,好不容易騰出手,一直在身上摸索,終于從衣袍裏掏出他鼓鼓的錢袋。
“錢袋裏……錢袋裏!不止五百金幣。”何塞朝那兩名前哨兵叫道,然後遠遠擲出他的錢袋。
盧粟:“……”
那兩名前哨兵頓了頓,果然不再追擊,調轉馬頭,用長刀勾起地上的錢袋。
盧粟勒停馬,把何塞從馬背上扶起來。
何塞:“老兄,放我們一馬。看看我們的打扮,我們什麽人物都不是,什麽都不知道,要不然也不會等到現在才跑。”
等檢查完錢袋中的金幣數目和何塞所言一致,他們滿意的給出了他們的答複:“滾吧!算你們逃得快。”
盧粟他們沒在這裏停留,重新找了個隐蔽的地方。
他們都有話要說。
一匹馬,雙人影,在綠意盎然的荒野間緩行。
他們來到一條河流旁,和上次他們休憩過的地方很像。
盧粟解開馬的束縛,讓它吃草飲水。
他摘下素鐵頭盔,昔日英俊的面貌變得灰頭土臉,何塞也狼狽不已。
兩人一樣的熱氣騰騰,亂糟糟的頭發,渾身流汗。
“我要走了。”
“是你搞的鬼嗎?”
兩人同時開口。
何塞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盧粟挑選着可以說出的內容:“克羅族找的援軍來了,他們準備奪回自己的城市。剛才追擊我們的哨兵,就是他們的援軍。竺萊貴族都逃走了,還留在西維多的竺萊人一定會被抓住。西維多現在很危險,你最好不要再回去。我建議你立刻回竺萊。這裏離最近的城市不遠,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從這沿路回洲際城是最安全的一條路線。”
“就這樣回去?我一個人?那我怎麽跟馬洛爵士交差?”
盧粟告訴何塞:“在某天晚上,馬洛爵士經過暗巷時被心懷怨恨的人仇殺,挨了幾刀,死了,第二天才被人發現。”
何塞聽得一慌:“你幹的?”
盧粟沉默。
事實上,不論盧粟說什麽,何塞不可能全信。
藥是盧粟端來的,他喝了,昏睡了一下午。
在他昏睡期間,西維多發生了許多事情。
可以用巧合解釋嗎?
偷雞摸狗有助于你殘疾複檢?
不,他懷疑這全都出自盧粟的陰謀。
近段時間他跟盧粟形影不離,也看到盧粟閉門不出,然而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還是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何塞質問道:“我在街上聽說有人盜走了黃金礦,是你嗎?你一開始就沖這個來的,對嗎?你利用我竺萊人的身份,為了盜取這個礦。你怕事後馬洛爵士追究,你殺了他。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還有什麽?還有什麽我沒有想到的事情?”
盧粟平靜的看着他,他不會回答何塞任何問題。
他這樣的反應讓何塞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愚蠢的舉動,既然他不相信盧粟,盧粟也沒打算取信于他,他為什麽要提問?
就如盧粟所說,他不應該提問。
何塞恍然大悟了。
一開始盧粟說,不要提問。
因為盧粟向來清楚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要做什麽事,最初的要求實在是良言忠告。
在西維多相處的這些天裏,何塞可能在不知不自覺中把盧粟當朋友看。
可現在,何塞看盧粟的反應,他完全沒這個意思。
哪怕他跟何塞講了伽寧國的秘辛,哪怕講了他母親阿漢娜教他燒書的教育。
何塞搖了搖頭,沒什麽可說的。
盧粟的鴿子找來了,他的部下在催促。
“我要走了。”盧粟再次說。
盧粟竟突然作了個決定,他把白鴿送給何塞,教給他一些指令:“和普通的鴿子不同,專門受過訓練的鴿子會替你送信。”
不等何塞拒絕,白鴿已經按照盧粟的指示飛向何塞,鳥爪在他肩膀上蹦來跳去,找一個舒服的站立方式。
“哦!”何塞很驚訝,小心翼翼的,感到自己笨手笨腳,不知道怎麽跟這種靈巧的生靈相處。
這只渾身潔白的鳥跟他對視,這讓何塞莫名高興:“它這就認識我了嗎?”
“對。”
盧粟告別了:“再見。”
“行吧。”何塞回答說,沒有說再見。
他張開雙臂攬過何塞,同他擁抱,還跟他碰了碰臉頰,然後他猶豫着,猶豫着,鬼使神差的伸手握住他的臉,碰了碰他的嘴唇。
獨自返回洲際城的沿途中,何塞聽說了不少西維多的傳聞。
竺萊百姓不知道原來西維多竟藏着一大片黃金礦,原本他們不太贊同竺萊國王蹂躏西維多的舉措。
因為黃金礦的發現,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轉變了想法,承認這的确是個英明的遠見。
在一個旅店稍作休息時,為了打發無聊的夜晚,何塞加入了這個由四處游蕩的旅人湊起來的聚會。
每個夜晚,孤獨的旅人們喝得酩酊大醉。
這些人把西維多黃金礦劫案描述成一樁驚天大盜案。他們從未去過的西維多,也未曾見過那天的情形,但在他們敘述中,他們仿佛對當天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簡直像是策劃這場黃金大盜案裏的主要角色。
何塞從他們面紅耳赤的争論裏,弄明白了西維多黃金礦“傳聞”的來龍去脈。
人們都說,卷走西維多黃金礦的大盜就是僞市長特奧。
毫無疑問,在金燦燦的黃金目前,他背叛了竺萊國。
他和他的夥同們卷走了黃金,逃跑至海岸,乘坐了一艘船,從這片土地消失了。
然而沒過幾天,海上刮起了一場旋風。
僞市長沒在別的國度出現,可能是遇了海難。
因此,那片海域埋藏着黃金的傳聞,還引去了許多貪心的打撈客。
“那裏是一望無際的深海域,鯊魚就在那出現。我是去過的,天氣最好的時候,經驗豐富的老水手都不敢輕易進入那片深海域……”一個自稱水手的男人說,他開始講述他作為老水手的經歷。
關于西維多傳聞的讨論就此結束了。
何塞沒再聽那水手說什麽。
他試着猜測盧粟一
系列做法:盧粟盜走了黃金礦,卻讓僞市長背上罪名,僞市長失蹤可能跟盧粟有莫大關系。等何塞回到洲際城後,馬洛爵士這個唯一會追究他們的大麻煩,業已提前解除了。何塞如果不想招惹事端,就不會說出他看到的“真相”,還會盡可能附和這些離奇的傳聞。
他推論,西維多的礦産引發了一場黑吃黑事件,盧粟成功得手後迅速抹除自己的痕跡,他想從這場黃金礦劫案全身而退。
這個猜測是可能的嗎?
轉念一想,何塞覺得不大可能,盧粟的計劃真如他所料,那這個計劃裏最大的漏洞就是他還活着。
盧粟完全沒有必要讓他活着,幹掉他只是順手的事,随意棄擲在荒郊野地,不會有人追查。盧粟專程轉回西維多,一路上都有機會宰了他,可他沒有,盧粟的做法像是專程來搭救他的。
為什麽?他只是一個小人物而已。
還有、還有……
他想不明白盧粟和他的做法,猜又猜的心煩意亂,幹脆不想了。
何塞喝完杯子裏的酒,站起身收起他的物品,抱着他新得到的鴿子,離開了。
其實何塞更想問自己,為什麽他會希望盧粟是個處心積慮的陰謀家?為什麽希望盧粟做的每一件事都別有用心?
他不應該再去考慮一個不會再見到的人。
何塞帶着那只鴿子風塵仆仆的趕回旅店,卡卡以為老板走這一趟商旅會帶回豐厚的財富。
“沒有,一枚銅板都沒有,什麽都沒賺回來。”何塞狠狠摔上旅店大門:“這趟生意我還賠了本,損失了一袋金幣……”
“做生意就是有得有失啦,老板。”卡卡了然的安慰他。
“最近旅店的情況怎麽樣?”
空蕩蕩的旅店說明了一切。
“只有老板找來的那幫人,他們走了以後就再也沒人來啦。”
“為什麽?”
“老板,您規定旅店除了住宿,別的都不提供呀,沒人想住這樣的旅店哇。”
“哦、哦,”何塞坐在旅店內朝窗外看,生機盎然的橄榄樹似乎消除了他的疲乏,他嘆着氣:“算了算了,還是先學會做一個旅店老板好了。我好好經營這個旅店也挺好的。”
“踏踏實實的過生活當然更好啦。不過,老板,”卡卡提醒他說:“又該交稅啦。”
“……”何塞頭疼了:“都沒生意,怎麽又要交稅了。”
“您開着店就是生意,有沒有人來住,收稅官可不管。”
何塞捂住臉:“我才剛回來,你覺得我有精力面對這麽糟心的事情嗎?你讓我逃避一會。”
爾後,何塞爆發出一聲痛苦:“怎麽感覺我做什麽虧什麽……明天再說,明天再打起精神想想辦法,來點優惠招攬旅客!”
前一天何塞決定做一個平平淡淡旅店老板,第二天清晨就被士兵逮捕入獄。
他被一根粗繩索反捆住雙手,警衛将他推搡出旅店外。
大街上有一群面熟的和不認識的都以相同的方式羁押着。
這個清晨落着毛毛細雨。
一群人被士兵押解到審訊室外,那裏嫌疑犯的隊伍已經排起長隊。
許久,門口的警衛讓何塞報出姓名,職業與身份,然後何塞遵照警衛的指示,走進其中一間屋子。
在這間屋子裏,何塞終于見到幾張熟面孔人,小酒館的老板羅伯,其他經常見到的酒友牌友。
他們當中有的人臉高高腫着,臉和眼睛有幾條紫紅色皮鞭印跡的縱橫交錯。
羅伯看起來老了許多,面色蒼白,眼皮浮腫,身上沒有挨打的痕跡。
他低垂腦袋,沉默着從小隔間的門內走出來,繼續往外走。
這個過程中,羅伯朝何塞他們看了一眼,這一眼讓他不住搖頭,激動地返回那小隔間。
站在門口,羅伯對着門內的官員,哆嗦着說:“聽着,聽着,審訊官,這些人都是經常來我小酒館消遣的人,一群可憐的單身漢,他們白日裏做做活兒,晚上在我那裏喝喝酒,打打牌,消遣時間。”
“他們不奸淫擄掠,不偷蒙拐騙,怎麽可能參與這種事情?我、我敢為他們保證,他們根本做不了這種事……不可能,絕不可能!”
無人應答羅伯的話。
審訊繼續。
何塞被叫進其中一間小隔間內,裏面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張凳子,一盞油燈。
小隔間的空氣不流通,還混雜了濃烈的酒和糖、以及各種人的氣味,十分難聞。
何塞剛走進去就感到昏沉。
他在專門的受審凳坐下,沒有椅背。
何塞雙手依舊被反綁,坐的很不舒服。
面前的兩位審訊官睜着熬成血紅色的雙眼,吞吐着煙霧,猛灌咖啡。
沒有進行自我介紹,沒有為何塞說明什麽,他們例行公事般直接開始問:“認識不認識白魔法師?”
何塞當然認識,一個扮作女人就會很自信,扮作男人就很猥瑣自卑的黑鬣狗,偶爾會幫何塞鑒別魔法工具,告訴何塞一些魔法方面的知識。
何塞回答說:“沒有,不認識,我不會魔法,魔法師怎麽看得上我們這樣的人?高攀不上。”
像是聽見了不符合預期的回答,他們從紙堆裏擡起眼,看何塞。
這個舉動讓何塞心驚,他不禁猶疑,難道大家都說了黑鬣狗的事情,只有他撒了謊?
然而審訊官沒說什麽,繼續問話。
這次是關于馬洛爵士的。
馬洛爵士身亡時,他還在西維多,何塞認為這是個安全的問題。有了剛才的虛驚,何塞決定老老實實回答。
“為什麽馬洛爵士會找你?”審訊官更換了一張紙。
“不知道。”何塞換了個姿勢,放松了背脊,躬着腰坐。
被緊緊束縛的雙手慢慢在失去知覺,越來越冰涼。
何塞有點不耐煩:“是他屬下,一個叫哈爾的人找上我的。”
“怎麽找上你的?”
“大家在小酒館喝酒,就這麽認識的。”
“資料上說明,你們是兩個人去的西維多。你的同伴呢?”
何塞沉默了一會,說:“不知道,我從西維多回來的時候沒見着他,應該、可能、在西維多那場騷亂中死了。”
“你怎麽回來的?”
“逃回來的。那天我生病,喝了藥,睡着了。下午才醒,覺得不對勁,出門看到西維多的大街出了大事,我一個人偷偷逃跑了。”
兩位審訊官點點頭。
有着大胡子的審訊官在桌子上磕了磕煙鬥,何塞看着他裝上新煙草。
大胡子審訊官重新點燃煙鬥,煙霧從他鼻孔噴出,他說:“我們沒有你同伴的資料,找不到,誰都不認識這個人,不知道這人從哪來的。你剛剛說,這個人死了?你的同伴到底是誰?真實身份是什麽?”
大胡子審訊官沒有露出得意或是欣喜的神色,有的只是對接連揪出隐藏在陰影裏的陰謀感到的生厭:“好好說說吧,何塞。”
何塞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