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別鬧了,我沒生氣
第16章 別鬧了,我沒生氣
大家都在擔心軍訓期間霍域會出什麽問題,沒想到最後連游弋都跟着湊了熱鬧。
軍訓前幾天一直都挺好,盡管确實有點兒累。幾個孩子臉也曬黑了,腿也練酸了,下樓都有點兒瘸了,但他們體力都不錯,這點兒訓練強度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麽。
一班四班中間隔着二班三班,每天訓練結束後霍域和谷茁茁都等着游弋和谷壯壯過來,然後再一起往外走。
游弋每天過來第一件事就是上上下下地看看霍域,活像個擔心孩子在外面受了罪的男媽媽。偶爾休息的時候他也會過來,有時候把自己兜裏的濕巾再塞一包給霍域,有時候投喂他顆糖或者巧克力。
谷茁茁知道他是為什麽,也都習慣了。一班其他同學看到游弋每天這樣,忍不住跟他開玩笑:“游弋你住我們班得了。”
每逢這時,游弋總會插科打诨兩句,并不真的解釋什麽。
軍訓結束前兩天,天氣很熱,前幾天還總跑來看熱鬧的學長學姐都不見了蹤影。
兩個小時訓練下來,霍域兜裏的糖一捏就變了形。休息的時候他拿出來放嘴裏,糖貼到舌尖上竟然都是熱的。
接下來的訓練項目是站軍姿,霍域全程盯着操場邊的一棵樹看。有只小鳥叽叽喳喳地飛來飛去,從這個枝頭飛到那個枝頭,像是對這棵樹哪兒哪兒都不滿意,可它飛來飛去卻一直沒飛走,始終都落在同一棵樹上。
霍域一邊站軍姿一邊想:游弋可真像那只鳥。
二十分鐘後,他前排的女生像是中了暑,站着站着忽然就直挺挺地向後倒。霍域當時注意力還在鳥上,一時沒反應過來,被她狠狠一撞,腳下一個踉跄也摔了。不過好在因為他這一緩沖,那個女生沒有直接後腦勺着地。
一片混亂中,其他班也都在往這邊看。游弋看到霍域摔了立刻就要往過跑,旁邊的谷壯壯一把拽住他:“你幹什麽?軍訓呢。”
教官也喊了一聲:“集中注意力!”
游弋沒辦法,攥着拳頭撤回了腳,眼睛卻仍是盯着霍域那邊。他看到那個女生被擡走之後霍域揉了下肩膀,一班教官過去問了句什麽,霍域搖了搖頭好像是在說沒事兒。
心裏多少踏實一些,剛喘口氣,他們班的教官忽然大喝一聲:“游弋,出列!俯卧撐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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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
訓練結束之後游弋馬上就往一班的方向跑。其實霍域也怕他看見了,訓練結束就想過去找他,但教官叫住他問他需不需要去醫務室看看,需不需要抹點藥。
也就兩句話的功夫。霍域送走教官,轉過頭就看到游弋已經跑了過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都不看路了。
他當下就皺了眉,谷茁茁在旁邊也朝游弋喊了一聲:“你看路。”
話音剛落,游弋忽然左腳絆右腳,一個踉跄莫名其妙把自己絆倒了,好在他眼疾手快撐了一下地,沒直接摔個大馬趴。
霍域立刻跑過去看他。四目相對的瞬間,霍域問:“摔哪兒了?”與此同時游弋也問他:“你磕哪兒了?”
緊随其後跑過來的谷茁茁和谷壯壯都無語了。谷茁茁趕緊說:“霍域就磕了一下肩膀,你先說你摔哪兒了。”
游弋借了點兒力,撐着霍域胳膊站起來,動了動腳腕:“好像扭了下腳,沒事兒。”
這種扭傷他心裏有數,過一晚準好,從小到大皮過來的游弋不太在意。
霍域皺着眉看他兩秒,轉身半蹲下,語氣不容置疑地說:“上來,我背你。”
“不”,游弋不光沒上,甚至還後退了一步,“你都被撞倒了怎麽能再背我?”
霍域涼嗖嗖地看他一眼,不跟他廢話了,拽着他胳膊用了下力,直接把他半背半扛到了肩上。
這下游弋不敢亂動了,瞬間石化了一般,全身緊繃着趴在霍域後背,生怕碰到他磕到的地方。
霍域步子邁得大,走得很快,胸背相貼的地方一下下震動着。游弋看着那顆剛剛修剪過的後腦勺,一聲也不吭。
知道霍域沒有摔到別的地方之後,他老實了一路,到家下車的時候還笑嘻嘻地伸出手主動讓霍域背。
兩人一起回了游家。這會兒大人們都還沒回來。兩人很默契,誰都沒有多餘的話,一人一個衛生間直接去洗澡了。出來也不用對方說,霍域主動給游弋看他的肩膀,游弋主動給霍域看他的腳。
霍域的肩膀沒什麽事兒,稍稍有點兒青,游弋的腳也沒什麽事兒,稍稍有點兒腫。
霍域看了游弋一眼,想說什麽又沒說,沉默着去拿了藥酒回來。
游弋也不用他說,自覺地把腳擱他腿上,指給他哪兒疼。
這些年他們倆都習慣了。霍域打拳身上總帶青,游弋就更不用說了,又要打拳又要皮,三不五時就扭一下磕一下,以至于他們現在給對方上藥都很熟練了。
霍域擰開藥瓶倒了一點兒藥酒,沉默地給游弋揉腳,垂着眼皮看不清神色。游弋有些心虛地看看他,幹巴巴笑一聲,開始沒話找話:“藥酒剩不多了哈,該買了。”
霍域低低地“嗯”了一聲,游弋摸摸鼻子又解釋:“一個人直接砸你身上給你砸倒了,我以為磕得很嚴重才着急過去看的。”
霍域先是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又無奈地嘆了口氣,擡眼看向他說:“我是不是答應過你,以後哪兒受傷了不會瞞你的,如果真砸得很嚴重我怎麽會一直撐到訓練結束?我就不怕你回頭看見了着急嗎?”
游弋不吭聲了,霍域又說:“你急什麽?你慢點跑過來也用不了一分鐘。上回就扭的這腳,再這麽扭下去該習慣性扭傷了。”
游弋裝傻充愣地開玩笑:“習慣性扭傷了你就天天背我呗?”
“你想得美”,霍域沒好氣地把藥瓶扔給他,“給我抹肩膀”。
他說着一把撩起衣擺,把身上的短袖脫了。游弋笑着戳戳他的腹肌,又賤嗖嗖地去戳他腰側,玩兒賴似得哄他:“行了,別生氣了,我下回注意”。
其實游弋非常清楚自己的問題在哪,最近他雖然不像之前那麽草木皆兵了,但這大驚小怪的毛病還真是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他的大腦和心髒就像兩個不合拍的指揮和鼓手,大腦明明有節奏地數着拍子,心髒還是忍不住怦怦怦地亂跳,搶拍搶得理直氣壯。
以前沒因為這個受過什麽傷霍域也願意順着他,這回一着急自己差點摔個大馬趴還把腳扭了,實在理虧,所以霍域說他他也不辯解。
屋裏有些熱,游弋的拇指在霍域肩頭打着圈兒,藥酒的薄荷味兒被空調風一吹,沖得直往腦門兒上竄。他使壞地用食指沾點兒藥酒,點一下霍域的頸側,又點一下他的耳垂,霍域不理他,他幹脆拿起藥瓶直接往霍域鼻子底下舉。
霍域抓住那只搗亂的手:“別鬧了,我沒生氣。”
游弋立刻靠過來一些,舉着兩根手指在他額頭上比劃一下:“Biu~忘了。”
這是他倆從小玩兒到大的動作。倆人拌嘴拌完了,錯誤比較大的一方就Biu一下對方的額頭,兩根手指從眉梢往外一劃拉,代表把這個事兒扔出去了,以後誰都不能再記仇了。
霍域擋開他手又嘆口氣,“明天請假吧,歇一天,不耽誤你後天當标兵。”
游弋笑嘻嘻地往他身上一靠,拎出一副乖巧的樣子給他看:“好呀,那你明天回來記得過來,我再給你抹一次藥。”
這副小娘子的樣子把霍域雷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很無語地看游弋一眼,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
軍訓總算有驚無險地度過了。正式開始上課的第一天大家都感慨在教室裏坐着還是挺幸福的。
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游弋和谷壯壯到一班去了。高中中午休息時間短,他們回家吃來不及,食堂霍域也吃不了,所以幾家商量着每天中午給孩子們送飯。
雖然要花一點時間但好在四個孩子的午餐可以一起解決。此時,游弋和谷壯壯拎着飯盒進來,搬了後面空置的椅子坐在霍域和谷茁茁桌邊。
谷茁茁一打開飯盒就笑起來:“今天肯定是于媽媽做的飯,香飛了。”
霍域随口問:“怎麽說?”
“不懂了吧”,游弋得意地一挑眉,“林媽媽非常養生,她做飯雖然好吃但比較清淡,菜色大部分時候都是原色且偏素,所以今天這又是丸子又是紅燒肉的菜肯定不是她做的。”
“那為什麽不是保姆阿姨?”霍域追問。
谷壯壯答:“保姆阿姨做飯愛用老抽,醬油味兒重,顏色會比這個深一點,于媽媽這個是炒的糖色。”
“是嗎?”霍域有些不解,為什麽他吃誰做的飯都沒什麽差別?
游弋一臉慈愛地摸摸他腦袋:“可憐的娃兒,你能吃出什麽來?你愛吃的我兩只手都數得過來,剩下的吃什麽都一樣。”
霍域聳聳肩不置可否,他不能否認有時候游弋比他還了解他自己。
比如他其實不喜歡飯菜裏有生蔥的味道,偶爾吃到總會無意識地皺一下眉,但他不太在意也從沒去探究過那種有點兒難聞的味道是從何而來,直到游弋幫他把菜裏的生蔥末都揀走。
相比自己,游弋好像總是更關注他,同樣的,他也一樣會更關注游弋。
這會兒游弋吃了幾口飯就要擰開水喝,他順手把水搶了過來:“先吃飯”。
游弋總是這樣,吃飯的時候愛喝涼水,冷一口熱一口。于茉莉常常念叨他這樣對胃不好他也不往心裏去。不過,此時水被霍域拿走了他也并不反抗,撇撇嘴就接着吃他的飯了。
飯後,霍域看看他們幾個,邊擦手邊說:“送飯太麻煩了,其實我吃食堂一樣的。”
游弋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往椅背上一靠說:“呵!你可拉倒吧。”
谷茁茁看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笑說:“我們也愛吃家裏的飯啊,不全是為了你。”
“對”,谷壯壯塞了一塊兒紅燒肉,鼓着腮幫子說,“家裏飯我能吃兩碗”。
霍域擰開水遞給游弋,垂着頭思索片刻,妥協了:“行吧”。
從那之後,他們四個每天中午都一起吃飯,每天都跟開盲盒一樣。于茉莉做的飯是頭獎,保姆阿姨是二等獎,林秋荷是三等獎,偶爾也能碰上“謝謝惠顧”,這種時候往往就是那幾位過分自信的男士下了廚。
那天正好谷震心血來潮下了廚,做了黏成一坨的醬油炒飯、散成好幾瓣兒的四喜丸子還有一道把白菜都煮得快化了的老廚白菜。
從教室外路過,看到他們正在吃飯的郎老師和楊老師進來看了一眼。郎老師指着他們的飯盒,五官都擰在了一起,直言不諱地說:“我以為你們天天紮在這兒吃什麽好吃的呢,就吃這個啊?”
楊老師則比較委婉:“我們食堂的飯其實挺好吃的,營養搭配也很均衡,要不我把飯卡給你們你們去嘗嘗?”
這兩位老師顯然把他們當成了小可憐蟲,那之後連着好幾天都從食堂給他們帶幾個雞腿回來。直到某天他們中了頭獎,兩位老師進來看看那一桌美味,拎着那幾個可憐巴巴的雞腿轉頭就走。
游弋還賤嗖嗖地喊他們:“別走啊老師,嘗嘗我媽炖的豬蹄兒,軟軟糯糯,入口即化的大豬蹄兒哎……”
那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就差把尾巴翹上天了,霍域要笑不笑地看他一眼:“行了,吃你的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