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遮陽帽
第9章 遮陽帽
莫莉搬出學校的第三天,伊萬林從警司得知,尤裏安最近沒有上班。
這天晚上,伊萬林在莫莉公寓樓下和尤裏安“偶遇”了。
“晚上好,尤裏安子爵。”伊萬林從路邊停靠的汽車上開門下來,“莫莉小姐上樓了嗎?”
尤裏安看見是伊萬林,又轉頭回去盯着樓道,一盞盞亮起的燈光是莫莉走過的證明。
“晚上好。”他說,“你來幹什麽?”
剛剛度過約會時光、送走自己的omega,他的語氣不易察覺的排斥外人。
“下班剛好到了這裏,想來看看莫莉小姐,新環境适應得如何。”伊萬林溫和說,“多數omega離開集體環境都會産生一些異常情緒,悲觀、失眠等等。”
“她很好。”
莫莉房間的燈亮了,她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拉上窗簾,喝水,照鏡子。
尤裏安露出一絲微笑,等她的身影消失在窗邊,他回頭看着伊萬林,“今天太晚了,改天再和她聊聊吧。”
“和您聊也是一樣的,主要想知道抑制劑減量後,您和莫莉小姐有沒有感到困擾。”
尤裏安惜字如金:“還好。”
和之前的态度完全不一樣。
alpha會自認為進展順利,抗拒咨詢師介入他和他的Omega之間,這也是alpha的通病。
伊萬林點頭,“那我就放心多了,這幾天都在見面嗎?我記得您報備過的約會地點都在海邊,下班後的時間夠嗎?”
Advertisement
尤裏安說:“當然。”
伊萬林沒想到尤裏安連他請假的事情也不願意告訴她,她笑了一下,“好的,這種頻繁見面應該還要再維持一段時間,有問題可以随時聯系我。”
坐上車的伊萬林看到尤裏安還站在公寓樓下仰望,他已經透露出自己沒有察覺到的偏執。
沒有猜錯的話,尤裏安在标記前就已經産生了軀體依賴症了,他沉醉于莫莉信息素的刺激,等到婚後對莫莉進行标記,他是會脫敏還是會更糟呢?
伊萬林發動了車,降下車窗,對着尤裏安招了招手,轉向掉頭。
尤裏安·金長官的無故缺勤還在繼續,每個走到他辦公室門口敲門的人,在會議上請他發言的人,聽到尤裏安沒有上班時都要暗自說聲奇怪。
作為警司新勢力,尤裏安非常克己而且勤奮,他永遠目标明确,直切要害。職位晉升固然有他父親的原因,但他本人的努力占了相當大一部分。
這樣的尤裏安長官,正凝視着前面Omega的後頸。
莫莉的頭發有點長長了,她今天紮了兩個小丸子,帶着遮陽帽,遮陽帽絲帶在下巴上系成蝴蝶結,穿着背帶裙。
她跳過水坑,“昨晚上的雨好大,池塘水面上升了很多。”
尤裏安又看她裙子下的白色小腿襪,襪子邊沿和裙邊露出一節小腿的肌膚,背帶裙下穿着一件荷葉邊領的襯衫,并沒有完全遮住脖子。從抑制劑減量那天開始,她基本都穿色彩明亮的衣服,也不再在意衣服有沒有完全遮蓋皮膚了。
太可愛了,她耳邊的碎發,随着光線變化由深綠到淺綠的眼睛,急急忙忙出門沒有貼好的抑制貼,掉落的裙子肩帶又被她拉好。
太可愛了,她的一切。
“你的辦公室好了沒有?”莫莉回頭。
尤裏安恍惚了一下,“我剛才分神了,你說什麽?”
莫莉等他靠近,兩人并排走,“我說,你的辦公室還沒有裝修好嗎?”
辦公室在裝修,這是尤裏安給她自己不上班的理由。
“還得幾天吧,應該很快。”
“那我們什麽時候能去海邊,你現在可以開車了嗎?”莫莉有點撅起嘴,他們在這個池塘周邊晃悠了不知道多少天了。
尤裏安的視線又落在她嘴唇上,“不清楚,我明天試試。”◢
“開那個沒有車頂的車,好不好?”
“好的。”
前方路上又是水坑,尤裏安就要踩進去,莫莉拽住他袖子拉了他一把,“小心——”話音消失在尤裏安的胸膛中。
尤裏安像是準備多時的深沉獵手,莫莉的突然觸碰觸發了他的狩獵本能,他反手抓住莫莉手腕将她拉入了懷抱。
莫莉吓了一跳,“怎麽了尤裏安?”
尤裏安低頭看她,因為擠壓,帽檐翹起來露出她的臉,絲帶将她臉頰上的肉擠得嘟起來。
“莫莉……”
“嗯?”
叫完名字他又久久不言不語,莫莉想扶一下快要掉的帽子,但完全擡不起手臂,她說:“是我的抑制劑失效了嗎?需要我重新打一針嗎?”
“不是。”尤裏安低頭,于毫厘之間停住,“我們結婚吧。”
他想要盡快合法。
“不是說需要約會很久嗎?”莫莉說,“要不要咨詢一下伊萬林,或許還要經過評估才可以。”
“好,我們先和伊萬林聊一聊。”尤裏安有自信他目前狀态是可以的,就算委員會的評估有不同意見,他也會堅持自己的想法。
莫莉點頭,同時在等尤裏安松手放開自己。
尤裏安卻更加貼近,他的鼻尖從她的眉毛移動到臉頰,他微微側頭,嘴唇在她唇邊輕輕壓住。
生澀又克制的吻,他只能做到這種地步,多一步都是犯法。哪怕只保留一絲一毫的理智,他都不會做不合法的事情。
今晚還是同樣,莫莉房間燈光徹底熄滅尤裏安才走的。回到莊園時燈火通明,前庭三輛保镖車都保持着發動狀态,門口站了四五個保镖。
他的父親回家了。
保镖給尤裏安推開門,低聲說:“長官為了您連夜回來的。”
尤裏安點頭,走進了大廳。
諾瓦·金快五十歲了,他似乎是從什麽宴會上出來的,穿着成套的襯衫馬甲,坐在單人沙發上,手指間的雪茄正在燃燒。
“父親。”
諾瓦看了他一眼,“去換衣服,我有話要說。”
同一空間裏兩個alpha相處,有伴侶的要提前處理好伴侶留在自己身上的信息素,這是禮儀。
他們父子從這天起需要遵守這種禮儀了。
尤裏安猜到父親回來要說什麽,等他換好衣服重新回到大廳,果然聽父親說:“你缺勤長達六天的事情已經報告到我這裏來了,适可而止,尤裏安。”
“我知道。”尤裏安也坐下,說,“但我沒有辦法,所以我決定結婚。”
諾瓦·金傾身摁滅雪茄,“想好了?”
“不需要思考,只是提前了。”
“你認為婚姻可以解決你潛在的困境嗎?可能你會失望的。”諾瓦·金看着兒子,他梳得光亮的頭發中夾雜着一絲白發,神情因法令紋而顯得刻板嚴肅,“婚姻只會加劇你的困境。”
如父親所說,尤裏安沒覺得他父母婚姻是幸福的,在母親去世前他沒有看
到過父母平靜相處過,哪怕一次。母親對父親永遠是回避态度,他甚至偷聽到母親哀求父親,讓她走。
“不要用您失敗經歷來判斷我的婚姻,父親。”
諾瓦·金笑了,笑容裏含着憐憫,“那就去試試吧,百分之九十八的威力,看看是會幸福還是會毀了你。不要觸犯法律,尤裏安,這是一切的底線,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他準備結束這場談話,站起來,目光凝結盯着一處。
順着他的目光,尤裏安回頭看。
那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巨幅畫像,他站在母親身旁,母親坐在椅子上,父親的手掌握着她的肩膀,從畫像中都能看出母親肩頸緊繃着。
畫這幅畫的時候他十二歲,畫挂上去的那天他記得母親看了很久,然後第二天就消失了。
再一次見到母親,已經是好幾個月後,她瘦成皮包骨躺在病床上,風華不再,很快去世了。
“您想念她嗎?”尤裏安問。
他從前根本不會在父親面前提起,因為他覺得母親會不喜歡,可是擁有莫莉之後,他覺得alpha在失去Omega後的痛苦是非常強烈的,就算是不近人情的父親應該也是同樣。
諾瓦·金沒有回答,拿起一旁西服外套,說:“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