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
第 54 章
“難不成是立了什麽天打雷劈的誓？”
夢娘自從經歷了碧華和她自己的事情，看到那些看着聰明一沾上情愛就昏了頭的姑娘，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他與我立下過魂靈滅，這可以作為我與他之間的牽絆嗎？”
“魂靈滅？”夢娘不自然地看向薛暖，“你說的是《魂靈》裏面的魂靈滅？”
“是。”薛暖朝着夢娘點頭，卻看向閻羅王，所以沒注意到夢娘臉上的尴尬之色。
陸吏在一旁輕聲笑了起來，夢娘一個眼神掃過去。
陸吏別開臉，卻小聲調侃道：“父女倆都是闖禍精。”
夢娘聞言失神望着陸吏側顏，心怦怦直跳。
一旁的金月狐疑惑望着兩人，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閻羅王沒曾想，剛解決完一個使用禁術的，現在又來一個，無奈嘆息，拿起判官筆，點了一旁的朱砂墨，一甩，鼻尖的墨水就像一條線一樣，飛向薛暖，落在她眉心，就像一顆血痣，随後又變成一朵梅花。
薛暖摸着眉心，左側手腕卻燙得離奇，揭開衣袖原來是那紅字柒正發紅，突然手腕處生出一根紅線。
那紅線像是有生命一樣四處亂闖，最後落在地下，線頭處一下又一下的撞擊着地板。
閻羅王蹙着眉，手捏着下巴，“他在十六誅心地獄。”
他為何在哪來？難道有何心結？
想不通他也不想去想，一切皆有因果。
更何況此二子還未到結算因果之時。
“吾可送你去小地獄尋他。雖能讓你免受傷害，但是卻沒辦法讓你不經歷那些十六誅心地獄的恐怖，你确定你要去？”
“怎麽可以讓她一個弱女子去小地獄？那些挖眼拔舌的殘忍畫面那麽吓人。”沒等薛暖答應，夢娘就沖着閻羅王不樂意道：“我要陪她去。”
“我也要去。”萬竹也站到薛暖身邊，無畏地望着閻羅王。
金月狐也附和道：“加我一個。若是只能一人陪她去，讓我我去。這是我父親惹的禍，身為兒子，我應該為他贖罪。”
金月狐用肩撞了一下薛暖，想要通過輕松的互動讓她別太擔心。
閻羅王：“你們誰也幫不了他。”
“為什麽？”夢娘問道。
“你們非魂魄，入什麽十六小地獄？”見夢娘心平氣和與他講話，閻羅王語氣都有些為父的威嚴，“在冥府待了這麽久，這些規定都不知道嗎？”
夢娘：“.......”
金月狐：“.......”
“那我可以。”萬竹興奮道。
閻羅王：“你去能做什麽？”
“我能.......”
幾張臉都嫌棄地看着萬竹，除了薛暖，可是薛暖眼中全是上下打量後的懷疑。
“沒關系，我自己去吧。”薛暖看了衆人一眼，安慰着他們，“不用擔心我，我又未作惡，怎會害怕那些拔舌挖眼。”
說完身子就打了一個寒顫。
這心口不一的模樣倒把衆人逗笑了。
薛暖真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了，讓她趕緊去吧，十六小地獄那麽多人，還不知道要找多久。”閻羅王幫薛暖解圍，手指一彈她的腰間就多了一個蓮花形狀的荷包，又叮囑道：“牽魂線只能三尺長，等你尋到他，屆時你打開荷包，他手中的牽魂線就會與你的相結，你們自會回到這裏。”
“多謝五閻君。”
說完以她為中心，半臂的距離發着亮光，她身旁的人都紛紛退後，亮光消散後，薛暖也消失了。
夢娘看了一眼榻上的慕容玹，吩咐道，“小竹，你就在這裏守着道士吧。”
并沒有給其他人打招呼就準備離開。
“小夢，今天不是故意暴露我們倆的關系，你別.......”閻羅王趕忙離開寶座，走下階梯追了過來。
“随便。”還沒得閻羅王說完，夢娘丢下一句就離開了。
閻羅王愣在原地，看向一旁的陸吏求助，“随便的意思是就算冥府的人知道我們是父女也沒關系？是我理解的這個意思嗎？是嗎？”
“是。”陸吏幹脆利落點頭，臉上堆滿了笑，“不然她早就瞪着你破口大罵了。”
“也對。”閻羅王抱胸點點頭，可又覺得哪裏不對，思索起來，随即看向陸吏，驚訝問道：“你想起來了？”
陸吏輕輕“嗯”了一聲，眼皮眨了一下。
“她知道了嗎？”閻羅王指着殿外。
陸吏也看向殿外，眼眸深處透出一絲眷戀，“她應該也知道了。”
閻羅王湊近陸吏，擋住他的視線，“那你以後怎麽辦？”
陸吏推開八卦的閻羅王，繼續望着殿外，“還不知道。”
“我知道。”金月狐擠到兩人中間，“你是夢姨的爹，你是夢姨的......非丈夫小情人也。”
閻王爺“噗嗤”一笑，拍了一下金月狐的頭，“你怎麽知道？”
“你就不必說，剛才老二已經說了，他嘛.......”金月狐食指點着陸吏的胸，陸吏大掌一掃，金月狐飛快一躲，笑着說道：“若他是夢姨丈夫，夢姨怕是逢人就會說她那個短命的丈夫。”
夢娘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若她沒有說的事情，那一定是傷她很深的事。
所以眼前這個男人只是夢娘曾經愛過的。
“你倒是了解你夢姨。”
“那當然。”金月狐拍着胸脯道：“我也是夢姨看着越來越成熟的。”
“她現在喜歡什麽？”閻羅王問道。
“她喜歡碧螺春，她喜歡蝦仁包，還喜歡蓮花酥。”金月狐說着。
“倒是一點沒變。”閻羅王感慨道，“以往在人間的時候她就喜歡這些。”
“如今她算是慢慢接納我了，你呢？你可怎麽辦？你們之間的誤會可深了？”
陸吏看着閻羅王的嘚瑟樣，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卻也無可奈何，“她天天待在中元客棧，我一去她就煩我，我還能怎麽辦？”
“有我呀。”金月狐露着兩人的肩膀，三個頭湊到一堆嘀嘀咕咕商量着什麽，其實都是金月狐一個人再說。
“這主意不錯，你這個小腦袋就是轉得快。”閻羅王拍了一下金月狐的後腦勺。
“又拍。”金月狐抱頭哀嚎。
閻羅王看着金月狐，“以前也愛拍你母親的頭。”
見金月狐紅了眼，揚揚手，“去吧去吧，殿裏面的事別擔心。”
趕着兩人出門。
陸吏站在原地沉默半晌道：“只要你不瞎心軟，我就不擔心。”
跟武茂叮囑了幾句，就領着金月狐出門了。
“什麽叫瞎心軟呀？那是真的很悲慘。”閻羅王等陸吏出門後才辯解道。
“閻君，你心軟那蜈蚣精，害得那些多少妖族性命，雖處于好意，但是萬物皆有法度。”
“後來你又心善詹任，他把道長害慘了，還讓你破了千年不用法相的戒，再後來你心軟碧華小姐，又惹出今日這檔子事。”武茂毫不留情地細數着以往比較嚴重的事情，“其他隔十幾年就會發生小事件，我就不提了，怕掃了你的面兒。”
“我已經沒面兒了。”閻羅王低着頭斜了武茂一眼。
武茂假裝沒看見，繼續道：“閻君，你知道其他殿的鬼差活動範圍是哪兒？我們殿的活動範圍是哪裏嗎？”
閻羅王：“是哪兒？”
“其他殿逮人就在殿內，我們殿逮人，嘿，在冥府，要不是前有勾魂使，後有孟珂姑娘，咱們要怕是要跑到三界去尋鬼。”武茂極其誇張道。
“瞎說。”閻羅王嗤了一聲，轉身準備回到高臺處理公務，武茂追在他身後，“所以閻君，聽勸，別瞎好心。”
閻羅王回頭嚴厲地瞪了一眼武茂，武茂吓了一跳，暗驚不好，今日一說開心就說多了，再怎麽好脾氣，他也是閻君呀。
“要你管。”閻羅王白了他一眼就會到高臺，拿起判官筆繼續處理公務。
武茂無奈嘆氣，罷了罷了，冥府跑吧，反正跑慣了跑熟了。
“夢姨，閻君阿祖和寶璇阿祖有什麽故事嗎？”
“小孩子打聽這些做什麽？”夢娘走在最前面，看着高聳的山和青翠的松林，十分惬意，好久沒有來過人間了。
人間處處是生機。
她伸出手，從一朵朵油菜花上掠過，花枝劃過手心的觸感讓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就給我講講吧，這一路上着實無聊。”
金月狐在五殿內提議讓陸吏和夢娘送他去蓬山，陸吏作為鬼差，押送犯人去蓬山無可厚非，而夢娘擔心他，只要他撒撒嬌求求情，夢娘一定會心軟陪他一起去。
其實夢娘若無心陸吏，他是定然不會出這招的。但他知道夢娘心中從未忘記過陸吏，好幾次他去中元客棧都見着夢娘望着陸吏背影出神。
或許是心情好，或許是人間的美景适合聽故事，夢娘緩緩道：“閻羅王與我娘親的事情發生在千年之前，娘親自小在冥府，愛在黃泉路看花，與剛來的鬼攀談，聽他們講人間的事情，聽多了，也就想去看看讓鬼在黃泉路久久徘徊，不舍離去的人間到底是什麽樣子。這心思一旦動了，壓都壓不住。後來她便瞞着我阿祖去了人間，在人間遇上了閻羅王。”
閻羅王和夢娘的寶璇在人間相識相愛，成婚後也是十分恩愛，後來閻羅王在任上事務繁重，漸漸忽視了家庭，忽視了寶璇。
寶璇偶爾表達了不滿，閻羅王只是笑笑，可次數多了便覺得寶璇是在無理取鬧，後來沒多久寶璇就留下一封信消失了。
多年後有個女子找到閻羅王，說自己是他和寶璇的女兒，看着與寶璇有七分相似的面龐，閻羅王明白這個女子是自己的女兒。
閻羅王照顧着她，看着她愛上自己的屬下，然後又像她母親一樣消失不見。
後閻羅王到了冥府，被酆都大帝任命為第一殿閻君，閻羅王想要問酆都大帝尋愛妻愛女時，酆都大帝告訴他寶璇是自己的幺女，去人間游歷時愛上了他，但後來寶璇認為閻羅王愛子民勝過愛她，便留下各自安好的書信，離開人間回到冥府，後生下一女。
“娘親在冥府生下我，兩人的身子都極弱，因此帶着我去了蓬山，在蓬山養了多年，也就結識了你母親。我們倆常偷偷聽到兩個母親的閑聊，得知了我父......他的消息，然後偷溜着趕去隴縣，你娘親陪着我去，其實若不是我任性而為，你娘親也不會由此劫難。”
夢娘眼中透露着歉意。
“小月兒，你爹也離開了，你傷心嗎？”
“當然傷心。”金月狐歪着頭說道，但随後又釋然道：“可是我與他在一起開心的時光也并非是假的，我擁有過。如今我又要回娘親的故土，守護着蓬山，等待着我的族人。心中有期待，再見也只是時間問題。”
“嗯。”夢娘看着吊兒郎當，實則溫柔穩重的金月狐，嘴角露出淺淺微笑。
陸吏眼神溫柔，望着陽光下那柔和的側臉。
在他的印象中，她總是逸态橫生，透露着小孩子心性。可不論她是何種模樣，都是他心悅，他想要的夢娘。
金月狐低頭瞧着自己腰間的寶鏡，閃過一道綠光，忍着笑繼續問道：“那寶璇阿祖如今在哪兒？”
“青木山。”
“青木山？”金月狐愣然，随即又問道：“寶璇阿祖在哪裏做什麽？”
“她生下我時，傷了神識，只有青木山的月杉之花才可醫治，月杉之花不能離開青木山地界，所以她便居住在山中。”
“哦！”金月狐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見夢娘有些失神。然後鬼鬼祟祟，貼到夢娘身側道：“夢姨，你和那個......”悄悄指着身後跟随的人，“陸鬼王是不是有故事？”
夢娘垮着臉，一雙美目盯着金月狐“寒從腳底起”，抖了抖狐貍毛，圍着夢娘跑了一圈，撞在陸吏身上，偷偷說了一句“有誤會解釋清楚。”然後又跑到前面大聲喊道：“哎呀，前面的風景真好看，我先去瞧瞧，你們趕緊跟上來呀。”
夢娘看着金月狐不斷縮小的背影，心想娘親應該會原諒自己把她的行蹤告訴他吧。
“夢娘。”陸吏一步邁上前，站到夢娘身邊，拉着夢娘的手，有些緊張道：“我......”
“我知道，你與他一樣，百姓在你們心中是最重要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有輕重緩急。”夢娘望着陸吏，“我不怨你，在百姓和我之間，你只是先選擇了前者而已，并沒有抛棄我。”
“更何況.......”夢娘看着手腕，推開陸吏的手，擡頭盯着陸吏，“我不該試探你。”
因為娘親的遭遇，當她愛上陸吏時，為了确認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假裝重病無藥可醫，欺騙他說萊山的東側峭壁上生長着罕見的還魂草，若是三日能摘來，吃了也許能活。
可惜命運如此，她與娘親一般。
陸吏前往萊山的路上遇上了流民，為了安置他們，在附近縣城耽擱了一日，後來陸吏在萊山摘到了還魂草，回城路上遇上□□，等他解決好□□三日早已過。
一直跟在陸吏身後的她已經明白了，他們是同一樣的人，所以她沒有任何留戀轉身離開了。
第五殿中，閻羅王顫抖地握着傳語寶鏡，癡癡笑了起來，慢慢地笑聲逐漸響徹殿內，将鏡子往桌上一扔，人一溜煙消失在殿中。
武茂追到殿門口，扯着嗓子大喊道：“閻君，你去哪兒。”
“要你管。”
武茂張着嘴，漲紅了臉，呆呆問道：“我不管，這殿裏面的事兒怎麽處理？”
一旁的鬼差手肘撐着武茂肩上，“閻君不在，咱們處理事情不是更簡單嗎？我們就不用再勸閻君亂發好心了呀。”
武茂回身，打量地看着眉毛都開心得飛起的鬼差，慢慢露出贊許的笑，“趙六兒，你他娘的，真聰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