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賬本
賬本
多弗朗明哥翻出了安斯店鋪的賬本，坐在沙發上，翹着腿。
這家只有兩個員工，沒有客人的店鋪，營業額卻做出了上司公司的規模。并在營業的這半年，将憑空出現的大批資金經由地下黑市分批存入了不同的賬戶——洗錢的常用手段，這家店鋪的老板有一大批來路不明的錢。并且……這個做賬風格，如果只是和托雷波爾相似的話，那他起碼還有可以懷疑的人——盡管多弗朗明哥并不想懷疑那個把他帶大的人。但是這個帳本，比起托雷波爾，和他相似的地方更多，多弗朗明哥甚至覺得，如果他要轉移他來路不明的錢，也會做出一樣的來。
這個人，倒是從他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她到底是誰呢？
多弗朗明哥神色凝重，氣壓越來越低。
德雷斯瑟瑟發抖，卻還是上前：“那個……就算老板不在，你也不能随便翻老板的賬本……”多弗朗明哥黑着臉，德雷斯被吓到一邊。于是輪到羅薩，羅薩上前，擺出一副輕松，努力套近乎的樣子：“老板一分錢也沒賬本有什麽好看的？實話和你說吧，這家店其實一個客人也沒有，要不然我們工資怎麽會這麽低？”多弗朗明哥的氣壓仍然而低，羅薩被吓得抱緊德雷斯，渾身發抖：“新同事真可怕……老板怎麽還不回來啊……”
德雷斯也抱住羅薩：“老板逛現代美術館去了。”
羅薩震驚：“又去了？老板怎麽那麽喜歡逛現代美術館？”
“看國王，老板喜歡國王你又不是不知道！”
新入職的同事不好相處，兩個老員工抱團。
德雷斯看到同事的大衣又在掉毛，向羅薩吐槽：“我永遠都理解不了現在的時尚，雖然我在裁縫鋪，哦不，時裝工作室工作，你知道，我本來就不是幹這行的，被報社開了實在走投無路才幹的這活，真的，羅薩，我很認真的問，在你們搞時尚的人眼裏，掉毛大衣緊身褲豆豆鞋就這麽好看？到底好看在哪裏？好看在下一秒就會跳起社會搖嗎？”
羅薩哪懂什麽時尚，他就一混閑飯的，比起老板執着的時尚，羅薩更能認出料子的真假以及哪個料子更值錢，“時尚？時尚是什麽？我告訴你，時尚就是時尚産業頂層的個人審美，為什麽這幾年倒三角肌肉身材那麽流行？因為上頭喜歡——把自己的私人癖好推廣全國，那個女的一定是個變态。上頭喜歡倒三角斜方肌肌肉男，這幾年就流行肌肉男，上頭喜歡白面小生花美男，就會流行花美男。唉，我這花美男，生不逢時啊。還有，那不是羽毛大衣，那一看就是真皮草，把你賣了都買不起的那種，話說這人都四十了，身上穿的都是真貨，沒幹過這行，也沒什麽工作經歷，該不會是……”
多弗朗明哥從賬本裏擡頭，看了眼竊竊私語的德雷斯和羅薩。
兩人躲得遠遠的。
對新同事的新鮮感過去，羅薩又感嘆：“生不逢時，生不逢時啊，我這個小鮮肉怎麽就生在人均審美肌肉男的國家呢！”
德雷斯安慰：“流行是個圈，等過幾年就流行小鮮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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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薩嘆氣：“那時候青春就不在了。”
德雷斯：“想開點，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流行喜歡大叔了。”
羅薩：“嚯，哪個女的會喜歡老的？”
多弗朗明哥又擡頭看了兩人一眼。
兩人越躲越遠。
新同事和兩位老同事關系僵硬。
德雷斯和羅薩打小報告：“他坐沙發上坐半天了，一句話都沒和我們說，我們兩個主動和他搭話，他理都不理。”
安斯頭疼：“好難取舍，他不好相處，但他有八塊腹肌。”
羅薩不想要難相處的同事：“指不定腹肌是整的呢。”
安斯震驚：“腹肌也能整？”
羅薩：“能啊，抽脂打藥就行，一些健身博主的腹肌就是做的，不過有風險，藥物會影響X能力。”
雖說帥哥看着着實養眼，但是……安斯：“一個男人長得帥，身材好，但四十歲還沒有結婚，沒個正經工作，卻穿上等皮草，這說明什麽？”
羅薩：“當鴨的。”
德雷斯：“想開點，指不定是哪個伯爵夫人的情人。”
安斯：“伯爵夫人的情人還用出來找工作？”
羅薩：“那肯定是被抛棄的情人！”
羅薩：“一個男的，四十歲還不結婚的話，性格多多少少有點毛病。更何況德雷斯羅薩女人比男人多，這個性別比還找不到女朋友的話，真的有問題。而且你看到他肚子上的疤痕沒，一個男人肚子上有這種痕跡，只能說明一件事。”
安斯這才發現男人腹部确實有一道淺淺的白色疤痕。
安斯不可置信，“他生過小孩……？”
“生……什麽生小孩！他是個男的，男的他媽的會生嗎？！一個男人肚子上有這種痕跡，只能說明，他被人捅過，而且極大可能，是被女人捅過！”
安斯辯解：“說不定是被男的捅的。”
“男的打架誰捅肚子啊？”
“男的打架捅哪？”
“臉。”
“男人真惡毒。”
“沒錯，我也這麽覺得，所以還是女人好。”
安斯：“……”
新同事性格不好這個問題，做老板的，自要親自出面說到說到。“小唐……”安斯走上前去，剛要開口，注意力确全都在腹部的傷疤那，該不會真的出過軌吧？本該說的話從嘴邊跑了，安斯問：“你肚子上，怎麽有個疤？”
腹部的傷……多弗朗明哥不記得他怎麽受的傷，只是，這個位置的傷……
多弗朗明哥呋呋呋呋：“女人捅的。”
安斯：“！！！”
居然真的招了個出過軌的男人進來！！！
聽到笑聲的德雷斯憂慮加深了，和國王長得一模一樣，穿的一模一樣，笑聲一模一樣，出生年月一模一樣，連名字都一模一樣，那他不就是……安斯說：“怎麽可能！”安斯羅列出小唐不可能是多弗朗明哥的證據：“一，他有腿毛，國王沒有。二，國王是海賊，海上風吹日曬的，小唐細皮嫩肉的，怎麽可能是海上出來的人？三，他腹部有個傷疤，就是那種男人出軌被女人捅的傷疤，哪個勇士敢捅國王？四，國王為什麽要幹月薪三千的工作？”
有理有據。
一時沖動招了個出過軌還不好相處的人入職，可招都招進來了。“同事相處有什麽難的？你們多說說話不就行了？”安斯說完又出門了，把爛攤子留給德雷斯和羅薩。
羅薩邁出了破冰的第一步，對看報紙的多弗朗明哥說：“像你這樣長相的男人，為什麽要把生命浪費在讀書看報上呢？男人不用多好學，學習好有什麽用？那個德雷斯，德大傳媒畢業的，來這之前一直在當狗仔寫國王的花邊新聞你信？還天天自命清高，覺得自己是個人才，老板不開了他都不錯了。我覺得這男人啊，與其浪費時間讀書，還不如趁着年輕多談戀愛，再晚就沒有機會了，現在的女人你也知道，都喜歡二十出頭的大學生，在她們心裏啊，二十五以上的男人都不是男人的。哦，不是說你啊，這不老板還挺喜歡你的嘛。我還以為模特的職業周期只有年輕的那幾年呢，這個年紀了還在做模特，老了怎麽辦？”
多弗朗明哥動動手指，打算把這個白癡的頭給割掉。被cue到德雷斯見羅薩的話一點用處都沒，上前，說：“我再怎麽也比你這個花匠混得好，被趕出王宮後，你有找到什麽正兒八經的工作？”
“你！”羅薩鮮少的生氣了，被氣走了。
德雷斯解釋：“羅薩以前不是這樣的，她前女友……也稱不上前女友，是某年德島小姐的季軍，那時他是王宮裏的花匠，他很愛她，但她和他在一起只是為了排解寂寞，後來還是為了國王把他甩了——不僅把他甩了，還把他趕出了王宮，羅薩失了業，那之後也一直找不到靠譜工作，他就心理扭曲了，對模特這個職業和長得帥的男的都帶着敵意。”
多弗朗明哥隐約記得好像确實有這個事，只是那個女人的名字和臉都想不起來了。趕出王宮……比起女人，多弗朗明哥更喜歡那片向日葵花田，他應該會留下那個花匠才對，是憤怒的女人将他趕出的王宮？多弗朗明哥想不到這店裏的人居然和他有這等淵源。
德雷斯看到新同事的表情緩和，繼續推進話題：“喜歡看報紙？我之前是專欄作家，寫娛樂版面的。”德雷斯将自己曾經的作品遞了上去，多弗朗明哥接過，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下午自己的花邊新聞。
安斯帶着布料和員工們的晚飯回來了。三個員工之間的氣氛不再那麽僵硬，安斯笑嘻嘻：“相處的不錯嘛，吃飯了吃飯了！”
羅薩走上前去，看了看自己和德雷斯的晚飯，又看了眼小唐的那份超大份飯，“老板，就算你偏心，也不能這麽明目張膽的，為什麽我和德雷斯的飯那麽少，小唐一天什麽也沒幹只是坐那看報紙就能吃這麽多？”
安斯當然不可能承認自己偏心，“小唐什麽體型你什麽體型？把小唐的那份給你吃吃撐了又要告我虐待你，去去去，幹你的活去。小唐，別聽他的，你吃你的。”
多弗朗明哥放下自己的花邊新聞，抓起大份炸雞吃了起來。
德雷斯倒不像羅薩，會介意這點，更何況這個分量确實已經夠他這個體型的人吃了。這比起之前工作的報社待遇已經夠好了，雖然工資有些低，但包吃包住，吃的不是難以下咽的食堂而是外賣，住的不是上下鋪而是單獨租的房子。
多弗朗明哥毫不客氣地吃完了最後一塊炸雞，抓起奶茶喝起來。
德雷斯：“……”
雖然不介意，但最終，還是忍不住說：“小唐……我向來不愛插手別人的選擇，但是……”他承認，雖然新同事的體型确實比他們要大，但是這個飯量……“小唐，別吃太多了，畢竟，你是做模特的，再這麽吃下去……當心老板把你開了……”
“呋？”
羅薩嘆了口氣：“小唐，別高看女人。”
德雷斯知道羅薩要說什麽，雖說和羅薩不是一路人，但羅薩的很多話，德雷斯是認同的。
羅薩：“女人這種生物啊，你好看的時候呢，什麽都順着你，你但凡有一點點胖，身材有一點點走形，她對你的态度能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冷眼相向就等你主動提分手。什麽多吃點胖了更可愛都是假的，你胖一個試試，立馬把你掃地出門。”
多弗朗明哥喝奶茶：“呋呋呋呋，女人哪有這麽恐怖？”
“女人就是這麽恐怖！”德雷斯和羅薩異口同聲。
“現實就是這麽殘忍，女人都是騙子，挑剔你的身材和容貌，耽誤你的時間你的事業，讓你自願花光你的工資你的積蓄，當你老了就把你抛棄找年輕男人。”
“小唐，你根本就不懂女人的心。”
“很多男人覺得女人對他好是因為他情商高，會拿捏別人，其實根本不是，女人對你好只是因為你長得好看。人還是要及時認清自己。情商高，戀愛交友工作都有用，長得帥，只對女人有用。”
“但長得帥只能換女人一時的喜歡。”
“你說你想結婚，女人一溜煙就跑了。你說甜言蜜語聽累了，讓她給你做點實際的，女人跑的比龍卷風還快。饞你身子浪費你青春還不想對你負責。”
“有人說女人的青春也是青春，女人也會老的，不一樣的，這裏是德雷斯羅薩，女人老了還是有人喜歡姐姐的，年長的舞者跳起弗拉門戈往往比年輕姑娘更有味道，女人不管什麽年紀都有人喜歡，男人過了那個花期就沒有了。”
“熟女不管在哪都招人喜歡，可卻沒有人喜歡大叔，要不然你也不會這個顏值還出來找工作了，這就是德島很殘忍的一面。”
安斯把布料收拾好，過來了：“羅薩都跟你說什麽了？又是學習沒用多談戀愛那一套？別聽他胡說，人還是得好好學習，腳踏實地。”安斯轉頭教育羅薩：“還有，放下你那過時的職業偏見，你不能因為被一個模特傷害過就敵視所有模特。你知道一張長得恰到好處的臉有多稀有嗎？小唐可以靠臉吃飯，你能嗎？你前女友綠了國王照樣時裝公司當高管，你能嗎？”
羅薩小聲嘀咕：“可是小唐吃的實在是太多了，一點模特的職業素養都沒有。”
安斯沒有聽見，又說起德雷斯，“德雷斯和你說什麽了？是不是讓你看他寫的專欄？那都是編的故事。國王喜歡亂搞那一部分還有點可信度，但和一個女的忠貞不二談了幾年戀愛那部分就純純的幻想小說了，德雷斯，轉行吧，你們男的真的不适合寫言情小說。”
德雷斯小聲嘀咕：“我想寫時政評論也發不出去啊……”
繁榮的財報，虛假的空殼公司，兩個白癡員工，身份不明的小熊玩具。
她的計劃是什麽？
黑色電話蟲有了反應，多弗朗明哥打開竊聽器。
安斯瘋狂嚎叫：“你讓我怎麽辦！三個月之後又三個月！這都半年了！”
羅薩：“半年你都忍不了啊？！”
安斯：“忍？我怎麽忍？每天晚上都和自己說，他是個對我口味的帥哥但和我沒關系？你知不知道上次我做夢夢到他□□！我痛苦啊！女人就是好色啊！女人不好色那還是女人嗎？！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大自然把我們女人設定成這樣吧！”
德雷斯：“老板你不是說你喜歡男大學生嗎？！國王大人不都四十了嗎？！”
“我不敢啊！你知不知道我上次去喝酒！有個男的哭訴自己求而不得！全酒吧的人都在安慰他！我說了句談什麽戀愛啊哪有賺錢重要？全酒吧的人都愣了，齊刷刷的看着我，跟看什麽怪物似的！有人還在背後嘀咕這個玩具居然說賺錢比戀愛重要！該不會是得病了吧？！甚至有人想舉報我說我得病了居然覺得愛情不重要！”
羅薩：“在德島不談戀愛那就是有病啊！書店裏全是愛情小說！電影院裏都放愛情電影！滿大街俊男美女！這個氛圍還不想談戀愛？！老板這真的是你的問題！”
安斯：“是，我沒有感情，但我不能被舉報！我就說，我開玩笑！我喜歡男大學生！先賺錢！再找年輕弟弟玩！其實我根本就不喜歡男大！我看他們跟看小孩似的！我根本就不喜歡小屁孩！雖然我年齡也說不上有多大！”
“我以為我已經斷情絕愛了，但現在我明白了，我喜歡多弗朗明哥那種的。他真的很性感，他的五官稱不上是特完美的那種，但是……卡文迪許你知道吧，超熱門的海賊貴公子，真的是完美的金發王子，好多女人都喜歡他，五官挑不出一點毛病，但是我看着一點感覺都沒有，太完美了，反倒失去了最重要的張力——就是他美，但他缺乏肉.欲的性感。你只想觀賞他，當偶像，當王子，卻并不想亵渎他。”
“我也不喜歡男大學生，他們人生經歷太簡單了，缺乏複雜性，一點也不讓人浮想聯翩。”
“但多弗朗明哥不一樣，原始又粗糙，流着德島熱情的血，熱烈又張揚，弗拉門戈似的，帶着天生的沖擊力和最原始的生命力，我總是會想到他還是個海賊，殺完人，攜風帶雪，在陰暗的小酒館喝酒的樣子。就，特別有氛圍感你知道嗎？特別肉你知道嗎？”
羅薩不知道：“老板叨叨一大堆到底在說什麽？”
德雷斯解釋：“老板覺得我們國王欠……那個，你懂吧。”
羅薩：“女人還真是直接啊！”
安斯依然在發瘋：“多弗朗明哥真的很性感，很有風情，我看過那麽多模仿秀，真的沒人能把粉色穿的這麽好看，別人穿都跟個精神小夥似的，他穿起來就特別霸氣。”
“他的氣質真的獨此一人，找不到代餐。你說他牛逼吧，那确實，七武海，德島國王之位做了十年之久，可是別人的牛逼總帶這股距離感，多弗朗明哥卻不是。很多時候我覺得我們國王內裏挺傻逼的，還是那種搞笑的傻逼，穿掉毛的皮草大衣，走路走得六親不認，上街都能被人打的那種，但你說他傻逼吧，他又很有德島男人的那種風情，那種性感。身為國王的政績也很出色，所以你又不能單純的把他當傻逼看。總之就是處于牛逼和傻逼之間一個很好的度！”
“我真的不是叔控，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讨厭年齡大的，什麽大齡剩男？多弗朗明哥那種的，叫性感熟男。也許這就是愛的魔力吧，愛可以破除偏見。我對中年男人太富有敵意了，也許他們間也有好人，也值得去愛呢？”
“我要瘋了，我真的要瘋了，怎麽辦？！我睡不到多弗朗明哥的話，我的一些，就比如說，我的容貌，我的身材，我的社交的禮儀，我美好的品德，美好的性格，甚至靈魂都會被毀了！”
多弗朗明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