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值得
值得
看到百合花,第一反應是煮粥?
雖然向衛嘴上玩笑,周身卻透着冷漠。
玩笑歸玩笑,向衛看向江南,語氣輕松,略帶調侃,“你舍命陪夏葉呢?就你這酒量,還敢來這裏?”
江南攤了攤手,表示無奈,“看個熱鬧不行嗎?”
向衛把玩着百合花,也不坐,只是笑着,垂眸看向夏葉,“你們往這裏一坐,別的姑娘還怎麽泡小哥哥?”
江南輕笑一聲,“向衛你今天換牙膏了?這麽甜?”
“我可一直走‘甜野’人設,是吧?夏葉?”
指尖在酒杯邊緣走了半圈,停在他落音時,不慌不忙,道:“‘野狗’的‘野’嗎?”
江南沒忍住,笑出聲,“噗,向衛你不會是專門來找我們的吧?”
向衛捏着花瓣,幾分委屈,“看到你們這麽開心,我卻剛下班,心裏不平衡,想找你們蹭酒。”
“不好意思,我們喝完了,你要舔杯子嗎?”夏葉毫不留情。
向衛覺得夏葉嘴毒時更可愛,他同她何談清白?舔她杯子怎麽了?人,他都舔了個幹淨。
剛要伸手,下一秒夏葉毫不猶豫放下杯子,站了起來,“走吧,明天還有事,別太晚。”
江南點了點頭,看了下時間,對着夏葉說:“這裏離你那兒近,先送你回去吧。”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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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這樣向衛就不會強留,當着江南面,他會收斂幾分,今日不想同他有瓜葛,她只想休息。
向衛并未抱怨,只是捏着百合花,舍不得放下,“走吧,先送夏葉回家。”
江南跟着夏葉起身,察覺周圍目光灼熱,不斷在他們三人之間徘徊,吃瓜群衆在線看戲。
确實,向衛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算得上氣宇軒昂,比之陳之影還高出一些,江南瞬間想起“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向衛和陳之影一樣,都挺吸引人,不過是不同類型罷了,卻并非徒有其表之人。
至出門,夏葉和江南都無人想起那朵百合,只有向衛知道,他自己将那朵花揉成了什麽模樣。
棄入垃圾桶,一點都不覺可惜。
“都到樓下了,要不要送你上樓?”江南擡頭望了望老式洋房。
幫夏葉找中介租房時,她來過一回,拍了視頻給夏葉,夏葉當即決定訂下,此後她再未有幸來過。
“上樓坐一會兒,給你拿點我們公司産品,正好你帶回家,免得我給你拎過去。”夏葉餘光中和向衛眼神短暫相交,很快移開。
開了燈,夏葉招呼江南和向衛自行方便,自顧自走到隔壁毫無用處的“儲物間”,準備從地上搬幾箱東西,随江南挑些,還未等她彎腰,就聽身後響起向衛聲音,“我來吧。”多餘的一個字都沒有。
客氣、疏離,與方才又是另一副面孔。
她卻無心思猜他心中所想。
狹窄門廊,她側身讓開,同他貼着而過,一閃而過的氣味,她熟悉的氣味。
頹靡裏帶着焦味,又苦又甜,如同他們之間的關系。
最後是“消亡”。
鼻尖擦着他喉結,她吻過的地方,熟悉,一絲波瀾。
“很多嘛?”江南走近,卻見二人瞬間的錯愕,夏葉不自覺捋了耳邊碎發,“三箱,你随意挑。”
“你一個人怎麽擡上樓的?這麽厲害?”江南不由佩服。
夏葉卻像看傻子一樣瞥了江南一眼,“快遞小哥送貨上門。本宮不缺幾兩碎銀子。”
江南不搭理她,看着向衛一一将成摞的箱子搬出,擺好。
“借用下衛生間洗手。”向衛規規矩矩的詢問夏葉,夏葉應了聲。
江南挑了幾樣用袋子裝好,突然視線落在夏葉身上,輕聲詢問夏葉:“向衛來過?”
夏葉手指略微一抖,穩了穩心神,“沒有,怎麽?”
江南的智商,忽高忽低,直覺上有着驚人的天賦和敏銳,雖說幾人平時會調侃江南,然,不可否認,江南從來不是真的愚蠢,愚蠢的人又怎會考上東申大學呢?
東申大學可是全國榜上有名的top名校,只是江南偶爾的天真讓她看起來呆萌罷了。
聽夏葉否認,江南沒多言,卻仍舊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衛生間方向,輕輕一笑,“大概,向衛,天生和馬桶惺惺相惜吧。”
話外音讓夏葉不免心驚,如果向衛是第一次來,他何以能知曉衛生間位置?
而她的否認顯得多此一舉。
幸而,江南未再提及,給彼此一點餘地。
等向衛從衛生間出來,就見江南順手開了夏葉角落冰箱,“親愛的,你儲備糧有點少啊,買點冰淇淋吧,新出的幾個牌子都不錯,回頭我發你鏈接,如何?”
夏葉倒了水,飲了一口,“你給我買,我會更高興。”
瞥了眼向衛,眼神示意他,向衛明了其中意味,對江南說:“走吧,打車送你回家,再晚,你家裏兩只貓該以為你失蹤了,它們會報警嗎?”
江南也不客氣,兩大包日用品直接塞向衛手裏,“它們兩已經成精了,不僅會報警,還會跳草裙舞給我看。”
說完,和夏葉告別,向衛又恢複玩世不恭模樣,“走啦,別想我哦~”尾音還顫了顫,夏葉渾身汗毛直豎,江南拉着向衛走,別說夏葉,江南也一秒都聽不下去了。
送走兩尊“大佛”,夏葉酒勁過了大半,去洗漱,沒注意手機亮了一下。
向衛:【喝了幾杯?】
久無回信,向衛在前排盯着手機,江南在後排也盯着手機,出租車內分外安靜,只有電臺放着楊千嬅的《花好月圓夜》,“情話寄呀寄春意飛呀飛/誰在跳呀跳/心也比我厚臉皮/可惜你呀你/錯不該當我後備/枉将滿月空照你絕美……”
“向衛,你搬來東申,是因為夏葉嗎?”開門見山,江南也不想同他繞彎。
向衛收了手機,“不全是。”他不打算說實話,薪資只是一方面,對外他還是要緊口風,即便是江南單刀直入,他也不想讓夏葉難做。
“考慮買車嗎?”既然向衛沒打算多解釋,江南也不想多問,只好換了話題。
“東申地鐵發達,停車位太難,再看吧,之前有看中幾輛車,還在比較。”
“倒是不急,反正你一直是置業優先的類型,不過有車方便些。”江南打了個哈欠,“你一會兒回江東,挺遠啊,是在科技園那邊嗎?”
“嗯,略遠。”
四下無言,江南略微一嘆,“這麽遠的距離,今晚殷勤給我發紅包,問酒吧地址,又是圖什麽?圖一杯酒嗎?”
“想喝粥。”向衛讪讪一笑,岔開話題。
江南也不惱,冷笑反諷一句:“多少有點活該成分。”
向衛不甘心輕啧一聲,低頭看向手機,依舊杳無音信。
送江南到樓下,向衛才将東西交給江南,一看時間,略晚,和江南道別,向衛晃晃悠悠又坐上出租車。
方向卻不是過江。
半小時後,夏葉接到向衛電話,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今天滿月。”電話裏,向衛突然來了一句,夏葉愣住一秒,應了聲。
“你那能看到滿月嗎?”
夏葉走到窗邊,推開窗,“我看一下。”四下看了看,能看到滿月,雖然市中心高樓林立,但這一代是保護建築,高樓略少,幸而梧桐尚不茂盛,還能看到月光。
月光和路燈,梧桐和石板路。
“能看到。”夏葉趴在窗沿上,仰頭,望了望。
電波傳來輕微呼吸聲,卻兩相無言,共賞滿月無心交談。
“剛才,送江南到家了。”向衛今天的話有些斷斷續續,連平日嬉皮笑臉都收斂不少,夏葉覺得此刻的向衛,才像從前她認識的那個“向衛”,有點多愁善感,有點文藝青年,轉眼又樂觀陽光。
突然有一種熟悉感,而不是留戀她卧榻,同她糾纏不休的模樣。
“不順心時,仰頭看看星空和明月,就會想起宇宙之無窮,你我之渺小,所以,也沒什麽放不下的。”向衛聲音沉了幾分。
夏葉不知他今夜怎了,也不想細問,只是附和他。
“夏葉,”他輕喚她,“在你釋懷前,不要給他人可乘之機。”
今天這朵百合花,給了他什麽刺激?讓他如此擔心她?
可是,她的心,早就沒了,又豈是一朵百合能收買的?就是地球種滿百合花,她都不會心動。
萍水相逢之人而已。
向衛不是因為百合花而慌亂,只是他突然發現,太多人觊觎夏葉,即使今天只是一面之緣,以後也會有更多優秀的人,比他更優秀的人出現在她生活中,那時的他又有何自信?
愛會使人卑微,他很早就明白,面對夏葉,他确實做不到自信。
貼着牆面,他點了支煙,轉眸看向樹葉間,隐約能瞧出女人身姿,支着胳膊在窗臺欣賞滿月。
路燈燈光和月光将她稱得愈發柔和。
不必相見,只需同她共賞一輪明月,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只要,和她相見,便好。
從小,他便為她鞍前馬後,總是願意讓着她,高中前的夏葉,張揚驕傲,總是揚起小臉,一副盛氣淩人模樣,卻并不讓人讨厭,因為太聰明,所以有些話他說了開頭,她就能幫結尾,向衛想,這世上再不會有人比她更懂自己了吧。
難免多加照拂。
多少個日夜,他陪着她騎車回家,一路相送,直到岔路口分別,她總是招手對着他告別,然後頭也不回離開,沒有一絲猶豫。
他的目光卻追随她,直到她身影消失,就像現在,向衛不知在牆根站了多久,再擡頭,女人已關了窗,熄了燈。
他将煙頭撿起,一一丢入垃圾桶,按照一般言情小說劇情,他該悄無聲息守護在夏葉身邊,然後趁着月色消失在街頭,這樣才顯得落寞,但,他是向衛,厚臉皮又病嬌的“煩人精人設”,所以他一溜煙跑到夏葉家門口,敲着門,一邊敲一邊哭戚戚,不怕夏葉不開門,如果她不開門,會驚動四鄰,她絕不會置若罔聞。
他就是吃準她臉皮薄,才将“臭不要臉”發揮得淋漓盡致。
“小葉,你開門~我好想你~剛才遇到壞人,好危險的,快開門啊,我知道你沒睡!”他嗷叫着,“嘤嘤嘤”哭着,茶裏茶氣,鈣裏鈣氣十足。
果然,下一秒,四鄰沒來得及動靜,夏葉就一臉暴怒開了門,怒吼着将他拉進屋。
“你不知道,剛才多危險,好可怕~要安慰~”
“向衛你是不是有毛病!三更半夜鬼哭狼嚎什麽!老娘又沒死!你叫魂呢!”夏葉崩潰,電話時還覺得向衛熟悉,多少令她懷念起從前校園歲月,剛躺下沒一分鐘,門就要被這狗賊敲碎了!
敲碎門不要緊,回頭鄰居報警抓了他,她也別想在這裏繼續住下去了!
夏葉就想到電影裏一句話:造孽啊!
“送江南回家後,我重新打了一輛車,那司機意圖明顯,說是安全帶松了,摸到我大腿!我的軀體,豈能被除你以外人摸?我不幹淨了……”向衛撲向夏葉大床,順手脫了自己外套,以最快速度鑽進被窩,攥着被角很是委屈。
夏葉:……
“你不是和陳之影、江岸一起去游泳過……你該看不該看的,不是都互看過,裝什麽!給我起來!”
“我不!”
“滾!”夏葉用腳踹向衛。
下一秒就被向衛猛地一拉,跌倒床上。
“需要安慰。”向衛笑着,手指覆上夏葉唇角,“今天喝了不少酒吧?幾個男人送了酒呢?”
“要你管!老娘魅力大!”夏葉氣急。
向衛卻桎梏住夏葉,他本就身量偉岸挺拔,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想喝多少,我都給你買,別人的不可以,越是殷勤越是圖謀不軌。”
對她圖謀不軌的,分明是他!
夏葉瞧見向衛眼中的光,眸色深深,他的黑眸比一般人的黑,黑曜石一般,有時看着她,閃閃發光,那時的向衛,夏葉很喜歡。
在她青春裏,同她難分難解的男人。
春季的暖,逐漸驅散嚴冬的寒,夏葉嘆了口氣,伸手抄起自己的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