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攤牌
第48章 攤牌
如果早知道舒眠在聽到江窈和江荨的通話內容後會這麽積極地要求更江窈一起去, 那麽江窈一定會選擇換個舒眠聽不到的地方,再給江荨打電話。
但事已至此,江窈也沒有辦法讓時間回溯, 片刻後他只能垂下頭,看着緊緊扒在他身上的舒眠, 無奈地摸了摸對方柔軟的頭發,輕聲勸道:
“乖寶,你不要去,留在工作室好不好?”
為了勸舒眠留下來,江窈把聲音放的極近溫柔,缱绻酥麻的如同電流般淌進舒眠的耳朵裏, 令對方不由得一個激靈, 連腰間都忍不住軟了一片。
舒眠像是沒骨頭般, 下意識黏江窈黏的更緊,還伸出纖細的雙臂攬住江窈勁瘦的腰,還将臉貼在了江窈的腹部, 用力蹭了蹭:
“我不要。”
舒眠說:“我既然要嫁給你, 自然是你去哪, 我也去哪裏的。”
江窈沒想到自己勸人竟然勸出了反效果, 還想再說些什麽, 就見舒眠像是看穿了他要說什麽, 愈發垂下了眼尾,瞳仁水汪汪的, 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兔子一般,垂下了耳朵, 可憐巴巴的:
“江窈.......”
舒眠的聲音很低, 還帶着些許綿軟和撒嬌之意:
“你就帶我去好不好?”
江窈幾乎要被舒眠折騰死了, 他将舒眠撈起來坐到自己的腿上,和舒眠面對面對視,逼自己狠下心來,但語氣卻仍然輕柔,語重心長道:
“江家很危險的。”
“現在是法治社會,光天化日之下,有什麽可危險的。”
舒眠鼓起臉頰,有些不開心了,湊到江窈的脖頸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一圈圓圓的淺牙印:“你是不是就是嫌帶我回家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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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這麽想。”江窈輕嘶一聲,随即捧起舒眠的臉蛋,揉了揉:
“帶你回家,是我家蓬荜生輝好嗎?”
“哼。”舒眠扭捏地摳了摳指尖,臉紅紅:
“算你識相。”
“好了好了,不鬧了。”一想到尚還躺在病床上的爺爺,江窈不想再拖延時間,只想回去看看江名震現在身體到底怎麽樣了,便再次确認了一遍:
“寶寶,真要去?”
“要去的。”舒眠毫不猶豫地點頭,說:“江窈,你在哪,我就在哪。”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知道只是短暫的分離,但是就是不想和江窈分開。
即使是分開一會兒,也不願意。
一想到見不到江窈,舒眠就會忍不住開始焦慮不安,那種焦慮不安甚至比他之前患上信息素失衡症時還要強烈,像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空虛和饑餓,只有看到江窈的那一刻,才能有所緩解。
“......好吧。”
見舒眠主意已定,江窈也不好再說什麽。
他想了想,也有自信将舒眠護好,于是将舒眠抱起來,走到工作室門口,單手給門落了鎖,随即朝停車場走去。
江窈的公司到江宅并不遠,甚至還挺近的,不然舒眠今天也不可能會在樓下偶遇江瑰小兩口和江名震。
江窈心中有事,光顧着思考怎麽解決江家那些破事,因此沒有注意到,舒眠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好看,甚至隐隐泛着白。
從哪方面來說,江窈的車技都很好,車開的很平穩,加上路上也沒有幾個彎路,江窈在開車的間隙,還抽空提醒舒眠就快要到了,但豈料趁着紅綠燈剛剛轉頭的功夫,就看見舒眠臉色難看地盯着前方,捂着嘴巴,看上去有些想吐。
“.......是不是暈車了?”
江窈看了舒眠一眼,指尖在左手邊的控制臺上按了一下。車窗徐徐降下,從車窗縫隙中灌入的冷風令舒眠短暫清醒了一會兒,他按着胃部,低聲回答了江窈的問題:
“不知道啊。”
話音剛落,舒眠又控制不住地幹嘔了幾下,片刻後才在江窈安撫他輕拍他後背的動作裏,擡起頭,虛弱地開了口:“我很少暈車的。”
他皺了皺眉,不知道想到什麽,又忍不住捂住了鼻子,甕聲甕氣道:
“江窈,你車上的車載香水好難聞,換掉吧。”
“行。”江窈應下了,仍舊擔心地看着舒眠:
“不舒服的話,就不去了,好不好?”
“不要。”一聽到江窈似乎是要丢下他,舒眠立刻不答應了,那種心慌的感覺又來了,濃濃的失落再次席卷了他,他只覺呼吸有些困難,生理性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浮上眼眶,一眨眼便是晶亮的淚珠:
“我不要........”
眼看着舒眠的聲音都哽咽了,江窈人都傻了。
他不知道舒眠最近為什麽忽然這麽黏人這麽反常,又是要鬧着生孩子又是要跟着他到處跑,搞得他頭很大,但一看到舒眠不開心,還是忍不住去哄:
“好了好了,乖寶。”
江窈趁着紅燈的間隙,伸出手去擦舒眠的眼淚,輕聲道:
“都聽你的,都聽你的,不哭了,乖。”
“.......”
聽到江窈賭咒發誓不會丢下他一個人,舒眠才不掉金豆豆了,他吸了吸鼻子,也為剛才莫名的情緒感覺有些丢人,要了江窈的一件衣服後就将臉埋了進去,怎麽也不肯擡起頭來了。
像是個築巢的兔子,找到了柔軟的巢穴後,就不願意再出來了。
江窈也随他去,最重要的是他也舍不得舒眠不開心,所以也沒再不識趣地說要讓舒眠下車的話,兩人一路沉默着,直到車開到了江宅。
江窈找了一個地下停車位,将車停了進去。
江宅的停車位很大,甚至比普通的商場停車位還大,江窈停好車後,将舒眠扶下了車。
舒眠還是那副很不舒服的模樣,在往主宅走的過程中,還彎腰幹嘔了好幾次。
看着舒眠那副面色不太好的模樣,江窈也不知道怎麽辦。
恰好他們正穿過一片花園,江窈便叫舒眠在花園裏的秋千上休息一下,之後再帶着舒眠往前走。
舒眠卻知道江窈急着見江名震,總是自己身體再不舒服,也不願意拖累江窈,于是強作鎮定,擡起頭對江窈道:
“你不用管我。”
他說:“我自己在這裏坐會兒,等休息好了,我就去找你。”
“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裏行嗎?”
江窈聞言,不自覺皺眉:
“你又不認路。”
“誰說的。”舒眠笑:“之前江荨和江瑰成年生日禮的時候,我還是來過幾次的。”
雖然那時候才十幾次歲,但也到了能記憶的年齡了。
“..........”江窈還想再說什麽,但舒眠卻一直催促他先離開,還保證自己不會出事,有事情一定打電話給他,江窈這才勉勉強強松了口,看着舒眠,摸了摸他的腦袋:
“那你先乖乖待在這裏,我看完爺爺,很快就回來。如果你要出來,我再過來接你。”
“嗯嗯。”舒眠乖巧點頭,還用腦袋蹭了蹭江窈的掌心,試圖通過這個動作讓江窈安心:
“我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等你。”
“那就這麽說定了。”
江窈垂下頭,在舒眠的唇上親了一下:
“有事情打我電話,知道了嗎?”
.
因為太久沒有回來了,江窈自己都快江家基本的布局和擺設了,在莊園裏繞了一點路,才走進主宅。
他剛走進門,就看見江瑰攜着身懷六甲的寧枳走了出來,那面色不太好看,身後還跟着幾個拿着行李的保姆和阿姨,似乎是要去哪裏。
江窈覺得有些奇怪,于是走上前,叫住了行色匆匆的江瑰,問:
“二哥?你要去哪?”
“........”江瑰摟着寧枳的腰,似乎一開始還沒發現江窈,直到江窈出聲,他才擡起頭,金絲眼鏡的邊框折射出一絲冷光:
“......江窈?”
江瑰愣住了:“你怎麽會來?”
江窈上前一步,餘光看着江瑰身邊肚子有些大的Omega,
“我聽大哥說爺爺生病了,所以回來的。”
“你.......”江瑰神□□言又止,片刻後反應過來的他有些急了:
“你回來做什麽?!”
他的聲音有些急促,呼吸也亂,一旁的寧枳擡頭看着自己的alpha,暗示性地推了推江瑰的胸膛,示意他不要兇自己的弟弟。
江瑰也很快反應了過來,看着江窈迷惑又不解的臉龐,忽然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幾秒後,只能努力緩和着自己的語氣:
“爺爺這邊有我和大哥,你沒事別回來。”
他強調道:“尤其是別帶着舒眠回來。”
“......”江窈聽着江瑰的叮囑,又看着對方身後的行李,有些納悶,但還是道:
“好。”
他說:“我就去看看爺爺,就看這一次,十分鐘後就走。”
“一次也別回來!”江瑰沉下眉眼:
“快點回去!”
江瑰嚴厲的話音剛落,還沒等江窈出聲,一陣陰涼森寒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飄了過來,尾音帶着詭異的上揚,笑意淡淡,卻在白日裏讓人脊背發寒:
“是江窈嗎?”
江窈的爸爸——藍竹煙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了江窈的身後,像是專門在這裏等着對方似的,如同暗夜裏潛藏随時能講人拖入地獄、擇人而噬的鬼魅幽靈,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他的話音甫一落下,江窈和江瑰的心中同時一顫,身體僵直,幾乎不敢擡起頭,看向藍竹煙。
身後的那個男人,是懷胎十月生下他們的人,是一個江窈和江瑰三兄弟幼年時的噩夢——也是他們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Omega之一。
藍竹煙年輕時候端的是一副清麗秀雅的相貌,如同幹淨的山水畫,又似高山上的一捧雪,面如銀盆,眼似水杏,眉肖青黛,漂亮的讓人不敢直視。
多年的精神病困擾着他,卻未曾給他的容貌添上任何瑕疵,江家三兄弟不約而同地都遺傳了他過于優越的相貌,倒顯得他們的母親江雲岫的容貌顯得過于普通起來。
光是聽見藍竹煙的一句話,江窈的掌心就已經下意識出了汗,汗毛倒豎。幼年帶給他的心理陰影然他下意識就想逃跑,然而,卻讓藍竹煙一句話,卻将他死死定在了原地:
“幺兒,過來。”
他許久不見,容貌卻未曾大改,站在光裏笑着看向江窈,面上一派柔和,但那微笑時彎起的眉眼卻無端讓人覺得有些恐怖:
“讓爸爸看着你。”
“......”江窈抿了抿唇,只覺勇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緩緩流逝,拼着最後一口氣,道:
“我是來看爺爺的。”
不是特地來見你的。
“哦?”藍竹煙的聲音明明很柔和,卻仿佛刀割般淩遲着江窈的心髒,令他原本愈合的傷口再度鮮血淋漓:
“那不是一個意思嗎?”
江窈看着藍竹煙笑眯眯的眼睛,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竄到心尖,凍的他血液幾乎凝結。
往日過于黑暗的回憶又再次席卷上來,江窈心中不自覺沉了下來。他本想偷偷進去,避開自己的父母,不想再看到藍竹煙那張臉,但沒想到,還是被藍竹煙逮了個正着。
一想到對方可能是特地下了個套在這裏等着他,江窈不知道藍竹煙這麽迫切想見他是想做什麽,但他也不想知道。他直覺不對,于是下意識後退幾步,邊後退邊說:
“我改日再來吧。”
說完,他一刻也不想留在此處面對藍竹煙,轉身就想走。
“站住。”
因為背對着藍竹煙,江窈看不清對方現在的表情,但是也能預想到,他這個爸爸的面色顯然不太好看,連語氣也沉了下來。
隐藏在正常人那層人皮下的,是一個不擇手段的魔鬼。
江窈比任何人要清楚這一點。
他甚至不敢回頭,只聽見藍竹煙低沉冷冽的聲音:
“爸爸媽媽幾年沒有回來,你就不想我們,不想和我們多呆一會兒嗎?”
江窈眼睫顫了顫,垂下眼睑,許久,才握緊了拳頭,硬聲道:“........我不想。”
“為什麽?”聽到江窈的回答,藍竹煙竟然也沒有特別生氣,反而一反常态地笑了起來,只不過這反常,才恰恰證明了他并沒有像精神病院醫生說的那樣,病情恢複穩定:
“你是為了那個馬上要結婚的Omega,要抛棄爸爸媽媽嗎?”
藍竹煙是自負的,也是自傲的,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也不相信江窈會對自己這個爸爸沒有一絲親情,于是用開玩笑的語氣,道:
“難道你那個Omega,比爸爸媽媽還重要嗎?值得你抛下幾年不見的我們,去見他?”
藍竹煙的語氣裏帶着些許漫不經心和打趣,似乎篤定江窈會像小時候那樣,只要他勾勾手指,那個小兒子就會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抱住他——
“如果我說是呢?”
然而,下一秒,讓他意料之外的話就響了起來,讓反應過來的藍竹煙瞬間黑了臉,表情逐漸變的猙獰:
“如果你聽不清,我現在可以再說一遍。”江窈轉過身,視線落在了不可置信的藍竹煙和江雲岫身上,字句清晰:
“如果我說,你和媽媽,确實都沒有他一個人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