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春色搖搖(下)
春色搖搖(下)
謝春和去的武院距離距離斷山不遠,這天,終于教她找了空當,直接上了山。
因着已經來找過幾次翠蘭,因此這趟她也是輕車熟路的進了那間舊居的院落。謝春和越來越喜歡來找他,她總是能對他說許多的話,他從來都不反駁她,只是面色深沉如水,偶爾會做出個捂住耳朵的舉動,只是他身體虛弱,只能教謝春和拿開他的手。
這個丫頭,屬實可惡。他時常想,可卻不得不承認,她是他這段負傷的日子裏唯一的安慰。
謝春和偶爾會給他講些江州的事,當然不會将家底盡數交代,只是她偶爾會提到謝大人的事情。謝春和發現翠蘭十分喜歡聽有關她母親的事,反倒是對她在武院練武拜師白副将的事情絲毫沒有熱情。
“你想不想再聽聽謝大人的事情?”
罕見的,那人眼裏放出了光。翠蘭已經修養的能活動自如,此時竟走到她身邊坐下了,雖是不能發出聲音,謝春和卻讀懂了他的迫切之情。
只是翠蘭并未得到他想要的回應,因為此時謝春和腦子裏警鈴大響,她突然跳起來,吓了他一大跳
“你死了這條心吧,謝大人已經成親了。”
翠蘭無奈的笑笑,脾氣極好的從懷中掏出個東西,遞給謝春和看
“《春色搖搖》?我知道這本書,好像是寫謝大人做官的事的,莫非你是慕名而來,找謝大人的。”
數日以來,他的臉上終于綻放了欣慰的笑容,他點點頭,那人終于開始關心他的事了
謝春和咂舌,這人既然是母親的仰慕者,那他也許知道自己和謝大人的關系之後,會原諒她用火統打傷他。
“那什麽,翠蘭,我認識謝大人。你若是想見見謝大人,我可以幫你引薦她。”
男人突然沒了動情,反而又開始用那種眼神看着她
“我沒騙你,你跟着我去,我一定讓你見到謝大人。”
男人開始笑起來,他笑的很好看,眉眼彎起來盡顯溫柔。可當時的謝春和不具備欣賞美人的能力,她只當對方有意對她挑釁,因此十分果斷的拉住他的手
“你跟我走,我們現在就去找她。”
謝春和有時會很絕,晏伐檀有時會很頭疼她的執着,謝我存卻覺得女兒這樣還挺好的,就是偶爾顯得有點傻。
此時自然是傻的一面了。可謝春和年齡還小,因此也判斷不出她的行為的不妥之處。
她教翠蘭拉了回來,這時的謝春和才發現,這人的力氣已經逐漸恢複了。她還要鬧,卻覺一物遞到她手裏,謝春和望着她手裏被塞進來的發帶,瞪大了眼睛
“你讓我給你束發?”
他點點頭。謝春和繼續問道
“紮兩個可以不?三個呢。”
男人嘆口氣,謝春和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已然明白這是男人讓步的表現了。她便将那些小姐脾氣都抛之腦後了,專心的給他梳起發來。不能說話的那個終于得了些許的平靜,他終于松了一口氣,望着煥然一新的舊居發呆。
居室內的東西都是謝春和帶上山的,此時雖是不能全部配套,卻應有盡有,也算有個居室的樣子。他打量着屋裏屋外,如此幹淨寬敞,竟都是她一人收拾出來的。
他無意間會拿起那扇她帶來的帶柄銅鏡,望着從前在軍營裏就為人稱道的俊臉,突然察覺自己竟然在着這荒山上也長出肉來了。他瞥一眼身後的小人,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心中生出些莫名的情緒來。
若是他一直留在這裏呢,他是否會願意?
想到這裏,他就坐不住了。誰要頂着個翠蘭的名字守在這個破地方啊,若是這個小人長到了成婚的年齡,怕不是會把他關進院裏,做一個男妾。想到這,他不禁打了個冷顫,收回了剛才的思緒,欲蓋彌彰的敲了敲榻上。這是他們的密語,意思是讓謝春和擺幾個招式給他看,謝春和樂于向他展示,她總覺得這人跛着腳還這樣喜歡看人練功,實在可憐,因此姿勢做的總是盡心盡力。可是這次他卻是一副不滿意的神色
“怎麽了,我們師傅就是這樣教的。”
謝春和只是紮了個馬步,就瞧見了那人臉上的神色。
那人搖搖頭,示意她蹲低些,突然用不瘸的那條好腿踢一踢她的左腿,果然不紮實的基本功就暴露出來了。謝春和搖搖欲墜的身體被那人一把拉住。
“你太厲害了,這個動作我總是做不好。你教教我吧。翠蘭。”
謝春和不知翠蘭的身份,只當他也是同她一般三腳貓功夫,此時見那人逐漸恢複的實力好像在她之上,便樂于向他請教。
那人沉着眉,不語,卻渾身透露出不容懷疑的氣場。沒幾下的功夫,謝我存便覺得掌握到了這一招式的精髓。她忙又要再請他看其他招式,可那人卻突然咳嗽起來,一副耗盡了力氣的樣子,謝春和只好作罷。
等日頭如約下山,謝春和算是盡了興。帶了一身汗跑回府裏,卻見府內人人噤聲,帶着些緊張的神色瞅着她。
“小姐,別去主君府裏。”
小昙匆匆從後院出來迎她,突然這麽說給她聽。謝春和有些奇怪,踮着腳尖望向晏伐檀的居室,那裏燈火通明,父親似乎在忙些什麽。
“怎麽了,我娘呢?”
“在主君那裏。小姐,主君他好像知道您要拜師白副将的事情了。”
“什麽?”
謝春和長大了嘴,心事突然多了一件。
今日,晏伐檀罕見的覺得肚子裏那個特別聽話,因此特地去府衙探望謝我存。此時正巧謝我存與客洽談,晏伐檀便在書房等她,順帶替他整理一下略亂的書卷。突然,一卷書信從他手中掉下,展開在她面前,晏伐檀讀完,才發現這母女二人竟然有了共同隐瞞他的事情。
晏伐檀和謝我存吵架了,往日從未有過的架勢,此時加上奇藥的藥效和謝我存被卷宗操勞了一天後疲憊的身心,二人吵的不可開交。衆人看了顏色紛紛從房中退下,只因往日二人總有一個會先認錯,小吵怡情,玄清明曾這麽告之江州府衆人。
可是大吵傷身吶,師爺當時也是這麽反駁玄清明的。因此二人一直吵到回府,衆人終于反應過來了不對勁,忙去請來玄清明和師爺來勸解他們。小昙還得了吩咐,務必要攔住小姐,所以才一直守着後院。
謝春和教小昙抱在懷裏,眼都不眨的看着院中。她突然心裏害怕起來,并非害怕母親說服不了父親,而是擔心二人會因她而分開。她焦慮的等着,突然玄溟出現在她身邊,打着哈欠遞給她一本武俠奇志
“我剛才偷聽,聽到我父親說小姐大了,可以自己做主了。我終于有理由把這本書給你看了。”
“玄溟,師爺和夫人吵過架嗎?”
“當然,但是一般都是我母親聽,我父親說。”
“我母親也是,今日這是怎麽了。”
玄溟解下鬥篷,披在謝春和身上
“舍不得你呗,要是我女兒這麽小要走,我也不願意。”
“誰是你女兒。”
謝春和踩了踩小胖子的鞋子,那人吃痛的跳開。這時,突然有人從外進來,對小昙說了幾句之後,便得了許可進了居室。借着便帶着一人從居室中出來了。
謝我存未着官服,神色卻嚴肅。她腳步匆匆,看見了謝春和,便停了下來
“我有事要去京城一趟,你照顧好你父親和你自己。”
“母親,你別走。”
謝春和忙去抓她的手,可謝我存卻只留給她一個背影。謝春和留下淚來,跑進了晏伐檀的居室。正巧從內室走下來的玄清明和師爺瞧見她,也是“呀”一聲。
謝春和見了晏伐檀,那人站在窗前,望着謝我存離開的背影正出神。他未查覺女兒的到來,只聽背後有一聲音細細響起,他轉身看她
“我不去找白副将了,好不好?”
晏伐檀蹲下已經有些顯懷的身子,輕輕把她擁進懷裏,搖了搖頭。
次日,被晏伐檀哄睡後的謝春和一覺睡到天亮,朦胧中想起些事情,便掀起錦被坐了起來。她今日不去武院,她有她的事要做。她偷偷溜進謝我存的書房,從紙稿中找到謝我存的名字,工工整整的撕下來。帶着一張紙條上了山。
她要去找翠蘭了,她心裏的事情從未這樣多過,仿佛江州每處都會提醒她昨夜發生的事情,除了山上的那間舊居,她可能只有在那裏才能尋到安慰了。
遠遠的望去,院門大開,謝春和未察覺到不對勁,直接闖了進去,嘴裏喊着翠蘭的名號,推開了居室的門。
只是眼前的畫面,讓她瞪大了眼睛。屋內黑壓壓的一片都是土匪的打扮,此時望向她,也是十分驚訝。
跑!謝春和的腳恢複了力氣,忙朝山下跑去,只是這時土匪也反應過來,都朝她追了過來,謝春和身量小,得以在樹林中穿梭,這才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只是這時,她又跑到了那片斷木阻隔的樹林之中,她的身量反倒讓她不便翻過此處。正焦急着,身後追兵也漸漸朝她逼近,此時,一紫袍身影突然出現,将她護在身後。手中的木杖褪去了外衣,顯示出裏面的金刃,謝春和看冷了,她緊緊的抱住他的腰,卻覺他輕輕掙了一下
“你果然在這裏,塊塊束手就擒吧,我們老大還能饒你一命。”
匪幫裏有人開口了,謝春和突然反應過來他們找的人其實是翠蘭。可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那人便抱着她翻身過斷木款款落在離他們較遠的地方
“你放開我,我也能和他們打。”
謝春和渾身的怒氣正愁無處發洩,這時,那人竟然開口了
“人太多了,你我加起來勝算也不大。”
謝春和長大了嘴巴,他便擡手給她按住。
“那現在怎麽辦。”
“跑。”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謝春和也知道這一道理,只是此時逃跑也來不及了,因為最內層的那一圈土匪已經朝他們沖來,翠蘭抱着她,雖是能招架的住,但動作也不算流暢。謝春和掙開他,示意不會成為他的累贅。
二人一起動手,果然順利許多。只是突然匪幫的陣型有變,從最外處,走進個人來。
他一身黑衣,額發高束,長了一張比花魁還要明媚的臉,卻是個讓匪幫都信服的主。可這樣的人,卻偏偏脖子上挂了串檀木佛珠。
他也頗為有禮,朝二人禮了禮,随後對謝春和身後的翠蘭說
“阿彌陀佛。小施主,寺裏的東西不能亂動,還請你還回來吧。”
“百信子本來就是尋常的草藥,你們的人非要将它買斷高價出售,我這也是出此下策。”
“阿彌陀佛,貧僧只知取之有道,小施主若是破了這個道,貧僧也難辦啊。”
謝春和聽了個大概,拍拍身邊人的肩膀,對他道
“你快還給他啊。”
“不行,這是救将軍的藥,我今日一定要把藥草帶走。”
衆人皆聽了他的話,不由都看向那帶發僧人。謝春和壯壯膽子,對那僧人道
“你也聽見了,他是救命用的,不如就給他一棵藥草。”
“這藥草并非尋常藥草,這是貧僧師傅生前最喜歡的藥草。”
“可是你師傅種這些草肯定也不是為了欣賞把玩吧,他肯定也是為了救人才料理藥草田的啊。
僧人眼睛眯起來,頗為玩味的看向說話的那個小矮個。突然,他頓住了,随後快步朝她走來。
他望着那張與她頗為相似的臉,神色突然不再那般自如。翠蘭拉開謝春和,想要與他拉開距離。這時,一張紙條從她袖口飄出,飄在地上,僧人先她一步,将紙條撿了起來
“謝我存。”
僧人讀出了紙條上的內容,他望向比那人多幾分強硬的小臉,許久後終于啓口
“她的女兒居然都這麽大了。”
僧人朝她伸出手,卻撲了空。翠蘭仍然擋在謝春和身前,将她護住。
“既然是友人的女兒,那這茱百信子,貧僧給的心甘情願。”
聞言,原本虎視眈眈的衆人突然朝兩邊聚集,為他們閃出條路來,僧人也擺出個請的姿勢,示意他們可以下山離開了。
二人卻還覺得有詐,因此走的十分謹慎。果然,還未離開他們的視線,那僧人又開口了,這次是對謝春和說的
“謝小姐,煩請告之謝大人,師傅的恩情,丁芷從未忘記,也十分感激。”
謝春和望着他,點了點頭。
等二人到了山下,就此分開。謝春和沒有說話,那人便開口道別
“山高水長,後會有期。就此別過吧。”
“等等,翠蘭,你到底是誰。”
“莫要給我取這樣家雀的名字。”
他頓了頓,又道
“你不是要去白副将隊裏麽,等你成功了,就能知道我是誰了。”
他輕輕對她笑,四周突然想起些風聲,一眨眼的功夫,謝春和便覺那人已使出些輕功,飛身上了樹
“再見,謝小姐。”
謝春和獨自一人在山上,突然回過勁來,忙朝江州府飛奔而去。她得趕在日頭下山前回去,不然就會在山上迷路。這時,她眼前突然出現一個青衣身影。晏伐檀尋不見她人,竟然尋到山上來了。
日頭正好垂下去,夜幕和白日到了交界處。謝春和跑進了晏伐檀的懷裏,管他身後的夜色漸濃,她已經從波濤之中的夜舟到了溫暖的岸上。
晏伐檀緊緊抱着他的明珠,聽她委屈的哭,心裏突然堅定了一個念頭。
“春和,囡囡。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父親。”
謝春和察覺到他又捂緊了腹部,忙扶住了他,不顧臉上的淚水,小心的牽着他朝山下走去。
晏伐檀入府便喚了郎中,在診治前,謝春和非要陪在他的身邊,晏伐檀笑着應下了,拿着她的手在腹部移動,遲疑着,問她
“春和若是有弟弟妹妹了,會開心嗎?”
“會,因為他會幫我陪着父親和母親。”
謝春和貼住他,輕輕的在他懷裏蹭了蹭。晏伐檀的心情突然好起來,似乎奇藥的副作用在這一刻盡數消散了一般。而謝春和便是他的解藥。
夜深了,又有人匆匆從府外趕回來。
謝我存一路騎馬,身姿愈顯俊秀,她沖進來時,晏伐檀不得不承認他的心動了動。
“怎麽了,我趕着一天內從京城趕回來的,就是怕你還和我置氣,你,不生氣了吧?”
謝我存小心的站在一邊,望着那人回恢複了之前的神色,便笑起來,将有些難為情的夫君拉進懷裏
“好夫君,我錯了,昨日事情太多給我累傻了,我再也不跟你着急了。”
“知道了,別亂蹭。”
晏伐檀的臉紅起來,卻沒推開那人貼上來的雙唇。
謝我存親了又親,突然聽他問她
“京城的事,都忙完了?”
“是,皇上壽數盡了。”
晏伐檀皺起了眉頭,輕輕摸摸她的臉
“那你是不是還要回京,鳳君和太女都最信你了。”
謝我存搖搖頭,答他
“太女登基的事都交給段玉了,我說我惹你生氣了,他就把我的事情都攬下來了。讓我回來陪你。”
“我答應春和了,讓她去從軍。”
晏伐檀把頭靠近謝我存胸口,聽着她的心跳聲閉上了眼睛。
“放心吧,她一定沒問題的。我們要信她。”
謝我存捧住他的臉,十分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晏伐檀将頭再揚了揚,索吻
“但是你們以後不許再有事瞞我了。”
“好。”
謝我存吻下去,還未盡興,卻被晏伐檀一把推開。二人臉通紅,看向門口那個睡眼惺忪的小人,晏伐檀喚了聲
“春和。是做夢了嗎?”
“父親,母親,我有事要告訴你們。”
謝春和一狠心,這些天在斷山上的事情都告知了他們,包括後來遇到丁芷,謝我存望向她漸漸垂下的腦袋,伸手托住了她的下巴
“這些母親都知道。”
“怎麽會。”
“母親怎麽可能讓你自己在山上亂跑呢,只是聽說你玩的很開心,并且沒有什麽危險,便随你去了。”
“可是我亂動火統,打傷了一個人,您也不怪我麽?”
謝我存和晏伐檀相視一眼,謝我存拍拍她的肩膀,道
“閨女,那個火統只是你南途叔叔帶來的一部分,只能算個擺件,并無任何殺傷力,要不我也不會随意給你玩啊。”
什麽?謝春和突然不困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在贖罪,可誰知她一點罪過都沒有。
“母親,我明白了,我一定要進白副将的軍隊,因為我要去那裏見一個人。”
謝春和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謝春和總是會說一些他們聽不懂的話,他們也早就習慣了。
後來,謝春和力壓對手,被白副将挑選進了軍隊。雖然不能公之于衆,但白副将還是在見她時無意透露出她的幾招招式擺的,都頗合她意。
分別之日到了,謝春和在江州的碼頭告別了謝我存和晏伐檀,上了送她去白副将駐紮地的行船。小船載着她搖晃着駛過蘆葦蕩,茂盛的蘆葦在春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謝春和伸手遮住眼睛,以此直視太陽。突然船搖的更甚,謝春和察覺船的另一頭立着一人。
“久仰,柳同載。”
“好久不見,謝小姐。”
再後來,謝春和順利入了白将軍的軍隊作副手,她顧不上和白将軍的另一個副手柳同載争個短長,而是騎馬回了江州。
她揣着江州發來的密令,進了江州府,急匆匆朝晏伐檀的居室去了。
“母親。”
謝我存瞧着許久不見的女兒,露出個欣慰的笑容,她比個噤聲的手勢,喚她進了居室。居室裏已經被人擦拭幹淨,晏伐檀近乎脫力,靠在謝我存懷裏輕輕哄着襁褓中的小小人。擡頭望見謝春和,自然驚喜。他對她伸出手,謝春和忙握住了。
“父親,這是弟弟嗎?”
晏伐檀點點頭,和謝我存對視一眼,謝我存便替他問她
“春和,你來給弟弟取名字吧。弟弟要随你父親姓。”
謝春和點點頭,對襁褓裏的小人兒笑
“景明,晏景明。”
謝春和後來看着景明不茍言笑的臉,也會時常想起他們最初相遇的這一幕,只是當時的她自己,是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個弟弟後來不止接手了晏府的家業,讓晏伐檀和謝我存得以游歷天下,而且還對她有求必應,不管她當了将軍後行軍的隊伍到哪,都能收到景明關切的書信,及用不盡的物資。只是這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
此時,謝我存握緊晏伐檀的手,突然有些動容。晏伐檀此時也望向她,仿佛怎麽都看不夠一般。當他望向她時,她身後好像總是披着芒光,可留給他的總是最溫暖的那束光。
晏伐檀想說些什麽,卻不知從何提起,當謝我存回望向他,他輕輕啓口
“又是春天了。”
謝我存望向窗柩外明媚一片的花園,附和着她的主君
“春天了。”
花園裏,一切春和景明,一如景明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