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祀水(一)
祀水(一)
“大人,陳大人那邊來信了。”
西度不動神色的從忙着布置府中的衆人中鑽出來,擠到謝我存身邊。謝我存忙撂下手中的筆刀,接過信件,細細讀起來。
信上只有幾句話,大概意思是問她好,之前的案子上頭說是怎麽判,雲雲。
陳妨張口閉口間都未提顏汐貪污的事情,怕不是想獨占功勞呢。謝我存到也不在乎,笑着輕輕搖搖頭。忽然她瞥見信件背面的幾行小字,微微蹙了蹙眉頭。
那上面寫“江家衰微,輕易可取代。”
這說的是江歌燕。謝我存一貫講究寬厚待人,可是牽連到他的事情,她并不想輕易放過她。于是借了陳妨埋伏在京城的密探去打聽此人行蹤。有這般念頭的還有晏家主母,她也一直在暗中盯着江歌燕,直到她成親了,這才作罷。
謝我存知道京城江家在戰亂時立下戰功,江家次女也被母親求來了足夠一輩子相守的官職厚祿。只是她沒想到,當年江家為了讓女兒更名正言順的收下這些好處,便讓她來江州任個官職,為期半年。但是陳妨也打探到了,今夕不比往年,江家主母在京城勾結西域來使,終于叫皇上找到了借口,如今已被架空。江歌燕也遭連帶,如今雖仍在朝廷,卻只是個閑職。
謝我存明白陳妨在問她的意思,她想了想,草草在同一張紙稿上寫了盯緊她,輕易不需她回江州這樣的話。便又交給西度,讓他去放飛信鴿。
江州府養的鴿子輕巧敏捷,不一會兒便飛入高空,西度擡頭望不見了,才轉身進了屋。不遠處,一支冷箭穿雲而過,那只鴿子閃躲不及,只能應聲落地。
一只手将那只鴿子撿起,它掙紮着撲騰翅膀,可惜已經飛不出了這小小院落。腿上的信件被人解落,讀信人只讀了正面的幾句話,背後的小字并問望見。似乎信上的字跡惹得他不高興了,随手便将信件扔到地上。埋怨道
“陳氏和劉大都保不住了,沒用的家夥。”
“文賢,急什麽。這正好能證明了,謝知府,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啊。”
另一人笑着将書信撿起,交給一旁的小厮,他便匆匆将裝信的竹筒和其他的竹筒放到一起去了。江州所有寄不出的信件,盡數在這裏了。
低語的二人對視一眼,稍年長一點的問那喚做文賢的
“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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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好了,只差麗娘那邊了。”
夜幕降臨,祀水節是江州比較盛大的節日,也只有這樣重大的節日宵禁才能正式解除。江州府一行人換上了便服,有些迫不及待的加入熱鬧的集市中去。
下午謝我存送走了主辦祀水祭典的居山道人,忙完瑣碎的禮儀事件,正好遇上提着食盒來府裏找她的晏伐檀。那人說吃不完東西哪也不許去,謝我存笑着答應了。接着晏伐檀将手中的包裹打開,看見了裏面的東西,謝我存有些驚訝。
“晏老板,這是?”
“胭脂水粉,都是晏府裏最好的。”
那人不以為意,精心挑出來的東西別說是整個江州,怕不是京城都難尋到這樣上等的貨色。晏伐檀毫不心疼,盡數都挑來送給謝我存。
“這又是什麽講究啊。”
謝我存還不了解江州過節的習俗,難道祀水節有互相贈禮的習俗?
“大人用好了?”
謝我存點點頭,手裏的半塊餅子塞進嘴裏,眼睛盯着晏伐檀的手,不知他要做些什麽。晏伐檀擡手摸摸她的頭,随即從袖中又掏出一物,雕着魚尾的脂粉盒子便呈現在謝我存眼前。
他之前送過她這個,所以謝我存可以斷定,這是一塊口脂。
“大人可喜歡這個顏色?”
晏伐檀同之前一樣,伸手替她塗上了口脂。銅鏡中少女姣好的面容被裝點的愈發明豔,謝我存還着着官袍,此刻卻并不突兀。
“你送的自然是喜歡的。只是這個顏色本官瞧得不真切。”
她起身在他臉上吻了下,随即朝他笑道
“這樣看清了,才知道我有多喜歡。”
晏伐檀臉上果然紅了些許,但他很快就反客為主,伸手掰過謝我存的下巴,在她耳邊說了句污話,果然見她将他推開,漲紅了雙頰
“晏老板,仔細你的皮!”
晏伐檀笑了,照着謝我存面上的顏色挑了塊脂粉,在她面上塗了起來。謝我存不知他的目的,又覺他的力道輕巧,頗為受用,便由着他去了。
晏伐檀描黛時十分仔細,雙眉都擰起來。謝我存的視線只能盯着他的胸口,好不無聊,只能拽着他的頭發玩。等晏伐檀終于肯放開她的時候,胸前的碎發已被變成了幾股小辮子。
“嘿嘿,我也好了。诶诶,別解開啊。”
謝我存笑道。晏伐檀搖搖頭,有些無奈。
“好了大人,該去挑常服了。”
晏伐檀不顧謝我存想逃跑的心情,将她拽到外室。此處已被晏府的下人用各色衣物堆滿,倒也算井井有條。謝我存望着這麽多的衣物不由得睜大了雙眼。
“這麽多?就過一個節日,穿的輕便些就可以了吧?”
晏伐檀不理她的咆哮,伸手挑起了一件湛藍色外袍,遞給她。
“大人穿這件,與我今日穿的可配了。”
“可是這件看起來很繁瑣。”
謝我存望着那外袍上綴滿了紫玉和寶石,想來走起來都很費力氣。怕是不方便活動。
晏伐檀似乎沒聽到她的話,盡心盡力的去為她挑選和那件外袍能配起來的其他衣物。不一會兒,謝我存的手裏便堆滿了衣物。
“好了,大人可以去試了。”
晏伐檀将衣物舉起來,仔細的敲了又翹,十分滿意的點點頭。可見那人卻撅了嘴,一副頭痛的的模樣
“這麽多,什麽時候試的完嘛。”
晏伐檀一愣,忽然變戲法一樣從袖子裏掏出了柄破扇掩住了嘴,雙目彎起來,似笑非笑的樣子。
“試的完,大人此時去試,天黑前能試完。”
“可是我的卷宗還未批閱完。”
謝我存找了個十分正當的理由,正當又正确。不料他收了扇子,背過身去。
“懂了,原來是我打擾到大人了。我走便是。”
晏伐檀并未有欲走的動作,只聽他哎呦一聲,抱着肚子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作勢要滑下去。謝我存眼疾手快的将他拉起。
“不打擾不打擾,卷宗都是陳年的了耽誤不了正事。你沒事吧,要不要休息會兒啊?”
謝我存心裏着急,卻聽用扇子掩面那人的聲音像被淚水泡過一般
“往日大人辛苦,在下從未來打擾過。今日想見大人想的狠,忍着辛苦來尋大人。沒想到還被大人這樣嫌棄。還未成親呢,大人怎麽能這麽對在下。”
“怎麽辛苦了?你是不是難受了又?我去把玄清明喊過來好不好?”
“不好。”
晏伐檀的眼睛露出來了,哪裏是泫然若泣的模樣,他拍開在他身上亂摸的手,一字一句的交給謝我存
“大人去把衣服換上,在下就好了。”
謝我存吃癟,将他拉起來。
“你啊!”
只得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