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廂房(1)
廂房(1)
一場大火将太玄宮的後院燒了個光。好不容易将火撲滅後,整座太玄山都人心惶惶。玉觀音從殿上匆匆趕到時,後院已黢黑一片。就連一同跟來的晏伐檀,都不由吃了一驚。
玉觀音面色鐵青,玉奴跟在她身後也是收斂了剛才的性子,不敢多言。
“掌門,這火不是我們放的。”
後院跪了黑壓壓一片,為首的便是那管事兒的尤大娘。她将狠狠的朝青磚上磕着頭,嘴裏不住念叨着讨饒的話。
“那你就給我交代清楚,放火的究竟是誰。”
“是,是江州來的廚子。”
尤大娘朝四周睨了一番,又恭順的低下頭來。玉觀音一怔,随即擡起腳來猛踹一下。
“胡說,那江州廚子方才就在我殿裏,就在本座眼皮子底下!”
她猛一轉身,朝堂下一吼
“你們這群廢物。廢物!”
“掌門息怒!小的不敢诓騙掌門,只是有人說他親眼見到了那江州廚子在後院偷偷蹲了好一會兒,等她走了,這火就燒起來了。”
尤大娘朝背後努努嘴,便有人上前跪了下來,将頭垂的低低的。
“掌門,小的親眼所見。确實是江州來的廚娘在後院摸索了好一會兒,小的當時還好奇她在幹嘛,但是手頭上有活,就沒問她。可小的走了沒一會兒,小的便聽說後院走水了。”
晏伐檀聞言若有所思,擡扇掩住嘴。玉奴瞧瞧瞧了他一眼,稍稍上前邁了一步,跟在玉觀音耳邊說
“母親,依這仆役的一面之詞就判定那江州廚子就是兇手,未免有些立不住,傳到各幫主那裏免不了要鬧些笑話。母親還是該好好查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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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眼稍又向上一眺,果然瞧見了晏伐檀正看着她。心下一喜,又忙垂了首,在擡眼對上他的眸子時已生出些顧盼生姿的惹人憐愛的味兒來。
晏伐檀對上她的視線,只點點頭。并未多言語。又聽那玉觀音冷冷開了口,問他
“這人既是江州來的,那便是晏老板的同鄉。不知晏老板認不認得剛剛在殿上信口雌黃的廚子。”
晏伐檀禮一禮,直接開口道
“在下不識得。”
“哦?不識得?”
天幕垂黑,雖是四周燃了火把,卻仍有一大片照不見的黑影。煥彰便是從這片黑影裏踱了出來。
燈火昏黑,卻能瞧出他面上再無白天時那番溫順和善,反而冰冷的可怖。
煥彰朝玉觀音欠身禮了禮,又抱拳對向柱子後面的晏伐檀
“在下臨江觀弟子煥彰。見過掌門。”
玉觀音收斂了一下,硬是在這廢墟裏擠出個微笑來。動着僵硬的面皮問他好。
煥彰卻并無與她客氣的意思。接着問起了晏伐檀
“小道聽聞太玄宮走水,便想過來看看有沒有能幫上掌門的地方。正好聽見了掌門和晏老板的對話。沒忍住,打斷了掌門的話,還希望掌門不要怪罪。”
“無礙,不知您剛剛的意思是。”
“白天有幸先見了晏老板,小道見晏老板與一女子頗為親密,晏老板甚至喚她做娘子。平素未聽說過晏老板有了妻室,小道心懷不解,還是晏老板自己親口對小道說的,他不只有了妻室,他的夫人,還是位廚娘。”
晏伐檀睨了眸子,挑着眉,這才細細打量起那黑影中的人。
臨江觀的道士?此行究竟是何意,怎得将算盤都打到了他的頭上來。
不知好待的東西。晏伐檀掩在扇子下的嘴角朝上挑了挑,眼裏布滿了不耐煩的意味。正欲開口,卻見那玉觀音扭頭看向了他。
随着她視線的飄移,晏伐檀察覺到她的目光在他身前定住了。玉觀音,連帶着她身邊的玉奴,都不約而同的看着他的小腹。
那裏雖無燈火映照,此時卻比那火把還要燙眼。
晏伐檀心下一驚,反手覆上了小腹。他居然忘了還有這樣一茬子事情。正可謂撒了一個謊要用一千個謊來打圓場。如此這般,他肚子裏那些滾瓜爛熟的話全都拿不出來了。
“那想必晏老板肚子裏的孩子的母親也是那個江州廚子了。”
玉觀音冷言傳來,晏伐檀才做出了反應。
他心下一狠,放下了手裏的破扇。正色道
“正是。”
“晏哥哥,她只是一個廚子!我怎麽就比不得一個廚子了?”
玉奴怔了怔,盡數委屈一股腦傳來,嗚咽着質問晏伐檀。
晏伐檀舒袖朝另外的方向側了側身。未在言語。
“掌門,查清走水的原因了,确實是有人故意縱火,掌門請看,這是那人在後院拉下的玉牌,想來是急着逃跑不小心拉下的。”
玉觀音接過那玉牌,只見那上面清清楚楚刻了一個大字
“江”
玉觀音猛的一摔牌子
“來人,去把那廚子給我抓回來,給我好好審審。讓她嘗嘗在太歲頭上動土是個什麽滋味兒!”
“是!。”
“母親。”
玉奴喚了一聲,仍是汪着眼。玉觀音扭頭看看她,又看看晏伐檀。
“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她罵一聲玉奴,又開口道
“既然是晏老板的夫人,那就請晏老板也陪着她走一趟吧。”
雖是用了請,那咬牙切齒的勁兒好似要将他活撕了一般。
晏伐檀背過手去,廣袖下藏着的扇子伺機待發。一旦有人妄圖上前靠近他,他可不會留情面。
“晏老板,你這是什麽意思?”
煥彰率先瞧出了他的不對勁,玉觀音接着開口
“晏老板,你的夫人在我宮裏放了火。我只是按照江湖上的規矩辦事,待這筆帳算完了,我自然不會再為難你們。難道晏老板要當着全部幫主的面給我太玄宮難堪麽?”
晏伐檀靜一會兒,還是收了手。擋過了來扶他的手,款款去了。
這邊謝我存剛被人趕出太玄宮去。正苦惱着該在找個什麽借口回去。
她蹲在正宮門的門口。一盞琉璃燈映着她面上的苦惱,燈光流轉着,她幹脆站起身來,打探起這太玄宮的宮牆。
啧啧。她撚着下巴。
翻不過去。她又洩了氣,手足無措之時,見那宮們突然跑出些人來。
“站住!”
她張張嘴,朝身旁看了看。又見那些人停在了她面前。
“別跑!給我抓住她。”
愣在原地的謝我存教着來勢洶洶的宮人吓住了,跑也不是,留着也不是。手上一緊,回過神來她們來拿的就是她。
“你們抓我幹什麽?”
“你自己心裏清楚!”
謝我存思索半天,突然有個念頭爬上了腦袋。不會是有人偷吃了她的菜,出事兒了吧?
可那些人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将她又帶進了宮裏。
瞧着四周景象又恢複了剛才的富麗堂皇,謝我存也不知是該悲該喜,又掙紮了半天,只覺目光所及又從那片富麗堂皇轉為了一片狹小的天地。
“喂,你們幹什麽。這是哪兒?你們別走啊,把話說清楚。”
謝我存被她們扔到了房裏的榻上,只覺被砸了個腰酸背痛。她朝她們吼着,卻無人應答。謝我存又從榻上掙紮起來,可也只能眼巴巴的瞧着她們離開的背影。當然,連帶那扇屋門,都被緊緊的閉上了。
謝我存踉跄坐回去,垂頭喪氣。有些懊惱又湧上了心頭。又是猛的錘了一下床板。朝窗外喊了一聲。
“救命啊!”
“你吵什麽。”
那聲音分明是從她身後傳來。謝我存一愣,不知這床上還有一人。她忙扭過身去,還未問出口,便覺那垂落的床帏中伸出一只手,将她扯了進去。
這一下來的突然,謝我存未吃力,直接趴在了那人的胸口。
感受到那人胸口傳來的溫度時,謝我存的臉立馬漲的通紅。她忙擡起臉來,便對上了一張正皺着眉頭看她的臉。
晏伐檀仍是輕佻的樣子,看着她這般不知所措也未做多表示。
“你抱夠了?”
“晏伐檀,怎麽又是你?”
謝我存匆忙爬起來,一直退到床尾。晏伐檀也不惱,自顧自的也坐起身來,輕輕靠在軟引上半眯了眼,一手還輕輕撫着小腹。
“我在這裏,不還是多虧了謝大人麽。”
晏伐檀聲音中凝了些暧昧的意味。
“晏某十分不解,不知為何謝大人不辭辛苦跑到這太玄山來。原來謝大人是來放火的啊。”
放火?
謝我存瞪大了眼,正欲詢問,卻見那人突然傾身過來,極其暧昧的湊道了她面前。
“大人不必解釋,晏某知道大人此行的目的是什麽。只是這放火,實在也太冒險了些。不過大人不用擔心,晏某到是有辦法拿到淬火聖寶。若是大人答應,晏某願意将這聖寶與大人對半分。”
淬火聖寶?謝我存更疑惑了。她眨巴着眼對上晏伐檀的眼睛。
“好啊你這個奸商,我說你為什麽大着個肚子還要來比武招親,原來你是來偷東西……”
晏伐檀忙堵住了她的嘴,謝我存便伸出手去拍床板。晏伐檀反手又将她牽制住。勁兒使大了些,晏伐檀未注意到那人的聲調變了許多。
待謝我存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晏伐檀才察覺出她的不對勁。謝我存眼睛已是朦胧一片了。他這才松了手,便聽到那人嗚咽出了聲。
“我的手。”
謝我存抖着自己的兩條胳膊,被晏伐檀扭得麻木了,被密針紮過一般不得動彈。她一癟嘴,強忍着喉嚨裏的哭腔
“你幹嘛啊。”
終是忍不住了,她啜泣出聲,淚汪汪的瞪着晏伐檀。晏伐檀也是吃了一驚。也看着她兩條抻的跟木棍兒似的胳膊。
兩人大眼瞪小眼許久,謝我存抽抽鼻子,吼他
“你給我道歉!”
晏伐檀一愣,聞所未聞的又瞅向她。真是可笑,他堂堂晏大老板,從來惹事都是砸錢了事,哪有讓他賠罪的道理?
只見着晏伐檀坐起了身子,盯着她的胳膊好一會兒,才吐出了幾個字
“這樣,你欠我的錢,不用還了。”
謝我存一愣,又癟了嘴
“那本來就是你該出的錢,怎麽能算我欠你的!”
晏伐檀也有些着急,又揮起了那把破扇使勁兒的扇着風。謝我存卻不想輕易放過他,幹脆的湊道他面前瞪着她,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
晏伐檀輕嘆一聲,将那揮着扇子的手移到了她的胳膊上。幫她扇着風。思索半天,難得的柔和了語氣
“別哭啦,你說你要怎麽辦才能放過我吧。”
“我想。”
謝我存又止住了話頭,不知怎的有些臉紅。她瞅瞅晏伐檀,又瞅瞅他的肚子。
謝我存抿了唇,收回了哭腔。
“我想摸摸他。”
晏伐檀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暗嘆一聲,一手撐在榻上,又抻了勁兒将肚子往她那裏送了送。
瞧見那人沒有拒絕的意思。謝我存又生出些不好意思來。她半垂着眼,有些忸怩的朝他那邊靠了靠,伸出一只手來輕輕點在他的腰上。
“嘶。”晏伐檀看着她摸得那裏,怎麽都不是個滋味兒。
他幹脆的牽起她的手,放到那隆起的地方。瞥見那人有些好奇的眸子,不知怎的一股玩味的心思又湧了上來。
他握着她的手,整個覆在那隆起的地方。突然又低低說了一聲。
“你要不要摸摸這裏,他在動。”
他挑眉看她。果然看見了那人一臉驚喜的表情。
“可,可以嗎?”
她又伸出手,卻教晏伐檀反手一握,整個往後一扯。本想瞧謝我存笑話的晏伐檀卻未想到謝我存是這樣的輕,他這一拽便将她整個帶倒了。
謝我存向前猛地趴去,正好倒在他的懷裏。而毫無防備的晏伐檀也吃了一驚,被那人撲到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