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盛雪凝看着眼前走過來說要挑戰的人，應聲說好。
擂臺試附近有不少人聚集而來。
起初，這只是一場小範圍的比試，就連一場賭試都沒有籌備起來。
大家都好像想要看看劍尊的劍侍是否與其他劍侍有所不同。他們想看看她有什麽資格讓劍尊破格收為劍侍。
盛雪凝的對手，是一名金丹境界的道修。他在擂臺上，拱手行禮道：“不知道友如今修為幾何？”
盛雪凝并未回答對手這個問題，只道：“擂臺會将你我的修為壓制到相對公平的境界。”
話音落下之際，她擡手喚出長劍。
在耀眼天光下，盛雪凝手中長劍通透。尤其是長劍劍柄處刻得栩栩如生的桃花枝，漂亮驚豔。
道修微怔。
盛雪凝便率先出了劍，長劍刺破虛空而至。
九州仙會舉行至今，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就算毫無經驗的修士，到了今日，也能對于出招及時反應過來。
更何況，盛雪凝的動作并不算快。
道修迅速反應過來，擡手結印，拉開彼此的距離，一式道法砸向盛雪凝這一劍。
當道修出手與盛雪凝成功交手之時，他心裏一驚，遲疑良久，才終于意識到在這場擂臺試中，他的修為并沒有被壓制。
他的修為是金丹期，也就是說……眼前盛雪凝的修為至少得是金丹境界，或者更高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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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盛雪凝數次出劍，毫無生疏感，也并未有任何不适應的動作，道修收回了對于盛雪凝修為比金丹境界還要高的判斷。
不過半刻鐘，他便輸得徹底。
走下擂臺時，同伴問他：“劍尊的劍侍，是不是很厲害啊？”
“應該……同我一樣，在金丹境界。”
道修猜測，卻又心存些許的不确定。
在盛雪凝周圍，很快又有修士圍了上去，有的好奇，有的躍躍欲試。
盛雪凝笑着問：“這麽多人想向我挑戰，意思是說我可以反選了？”
“那我……”盛雪凝的目光在周遭巡視一圈，出聲道，“請你一戰。”
被她選中的那名修士站在人群之外，并未靠近，正是附近這一片擂臺試中少有敗績的勝者。
賭試之中，但凡下注此人，不會賠本。
周遭人聞言，紛紛發出一陣驚呼。
盛雪凝要挑戰的消息很快在周遭傳了出去。由她開始的第一場賭試，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一方面，周圍人都知道那名修士的實力，可另外一方面，大家又對于劍尊的劍侍有着莫名的自信，覺得盛雪凝應該不會輸。
但是……盛雪凝在這九州仙會之上，是一個“新人”。
賭試開始之後，結果難料。
蕭雲景聽到消息時，正在九州仙會附近。他趕過來後，正好是這一場擂臺試結束之際。
“我輸了。”
盛雪凝的對手拱手行禮，離開了擂臺。
盛雪凝收起手中長劍，轉眸看向擂臺之下的蕭雲景，走到擂臺邊緣，半開玩笑地問：“蕭師兄，來不來？”
蕭雲景遲疑，擡眸開口：“盛師妹，我……”
“不過，我目前還沒有資格向你挑戰。”盛雪凝走下擂臺，解釋說，“畢竟我才贏兩場擂臺試。”
“蕭師兄可是目前擂臺試勝者頭名。”
蕭雲景輕聲道：“盛師妹說笑了。”
他注意到盛雪凝手中的長劍，一些記憶回攏，問道：“這柄劍是……”
“春水桃花。”盛雪凝道，“你是不是覺得這柄劍有些熟悉？”
蕭雲景應聲：“是。”
緊接着，他聽見盛雪凝肯定了他的猜測，道：“就是你師尊藏起來的那柄劍。”
“我得到它了。”
盛雪凝問道：“蕭師兄，你說我這個進度算快嗎？”
一開始，蕭雲景還沒有意識到盛雪凝此話何意。旋即，他想到幾個月前盛雪凝初見時，便曾說過的那些傾慕之言，反應過來，語氣略顯艱澀地說：“的确很快。”
在蕭雲景的記憶裏，他師尊對于這柄劍的重視程度甚至遠超他自己的本命長劍。
如今，被師尊如此重視的一柄劍，由盛雪凝所得……
蕭雲景輕聲道：“盛師妹定會得償所願。”
兩人朝擂臺外走去。
時至中途，盛雪凝道：“你師尊也在這裏。”
蕭雲景解釋說：“得知盛師妹在這裏的時候，我便猜到了一二。”
随後，他拱手向盛雪凝告辭，說先行去拜見師尊，之後再敘。
“好啊。”盛雪凝應聲說好，“反正我最近都在荊城附近。”
待到蕭雲景離去，她獨自一人又在九州仙會廣場上逛了起來。
有人見蕭雲景不在，便主動上前詢問道：“盛道友，蕭道友怎麽走了？”
盛雪凝道：“他去見他師尊了。”
此言一出，四周有人很快反應過來，驚訝地說：“也就是說……劍尊真的來了荊州嗎？”
“我早該想到的，劍尊劍侍都在這裏，一定是劍尊在這裏。”
“我的确是跟着劍尊來的荊州。”
盛雪凝應聲，肯定了衆人的猜測。
她笑道：“我聽說這九州仙會最終決出的頭名，可以獲得一個獎勵……”
“是啊！”
“我才想起來，每屆九州仙會勝出的頭名都有資格見到當屆仙會所在的大能，并獲得一個提要求的機會。但凡是大能前輩力所能及之事，前輩們都不會拒絕的。”
衆人議論起來。
在得知劍尊來到荊州之後，九州仙會現場的好戰氛圍濃厚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地步。
沒有人不想得到劍尊一個承諾的。
很快，就有人找上盛雪凝。
盛雪凝并未拒絕，而是又接受了一次擂臺試。
她不會輸。
九州仙會行宮處。
劍宗宗主正在同溫餘燼商議事情時，他忽然察覺到溫餘燼神色的波動，遲疑出聲：“劍尊？”
溫餘燼探出神識，轉瞬将整個九州仙臺籠罩。他的神識找到盛雪凝時，盛雪凝正在擂臺之上，剛結束了一場擂臺試。
溫餘燼見狀，思及盛雪凝靈脈間的情況，眉心微蹙，當即就要走出行宮。
擂臺上，盛雪凝收起長劍，似有所覺般，隔着遙遙虛空，無聲說了句什麽，才走下擂臺，朝九州仙臺外離去。
“劍尊？”
劍宗宗主見溫餘燼站起身來，又追問道：“可是魔族結界那邊出了什麽問題？”
溫餘燼腳步微收，平靜地吐出兩個字，道：“不是。”
他按捺住自己想要去找盛雪凝的心，繼續去聽宗主所講之事。
時至某一瞬，溫餘燼道：“今日就到這裏吧。”
劍宗宗主微怔：“啊？”
“結界之事由我負責。”
溫餘燼丢下這句話，撕裂虛空，轉瞬離開了行宮。
留下劍宗宗主一人，頗有幾分摸不着頭腦之意。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溫餘燼無情道大成之後，有如此“大”的情緒波動。
另外一邊，溫餘燼穿越虛空，來到荊城外時，目光一掃，看見站在樹下等他的盛雪凝，邁步走過去。
盛雪凝今日穿的依舊是一身雪色長裙，裙擺處卻繡有緋色桃花，與她的長劍相互輝映般，豔而不俗，反而出塵驚豔。
她帶着笑，微仰起臉，曦光拂過她白皙面容，便襯得那笑容愈發真實。
盛雪凝見他來，出聲道：“溫餘燼。”
溫餘燼卻站定在距離她三步之外，語氣幽然地問：“我就這麽見不得人嗎？”
剛才他想去廣場上找盛雪凝，卻被盛雪凝拒絕。
她說，她在城外等他。
“你還真是……”
盛雪凝先是神色一怔，旋即反問道：“堂堂劍尊，就為了這個？”
溫餘燼沒走近，也沒出聲。
“你想想，你要是出現在九州仙會現場，該是多大的轟動啊？”盛雪凝分析道，“到時候，整個九州仙臺就亂了。”
“宗主不找你麻煩？”
溫餘燼道：“不找。”
盛雪凝問：“真的？”
溫餘燼不再答話。
按照尋常道理來說，的确會如此。
他該一視同仁，不該有半點偏愛。
但是……
最終，溫餘燼肯定道：“我還是見不得人。”
盛雪凝主動走近幾步，道：“你這麽不自信？”
“那你等我一段時間，我給所有人證實你的身份。”
溫餘燼追問：“什麽身份？”
盛雪凝道：“我的未婚夫。”
很明顯，“未婚夫”這三個字很好地取悅了溫餘燼，他垂眼看向盛雪凝，眸中平靜化作柔軟，輕聲道：“我今天‘看’見你去擂臺試了。”
“你的靈脈還沒有恢複……”
盛雪凝打斷他的話，解釋說：“靈脈沒恢複，不代表我不能打吧。”
“溫餘燼，你小瞧我？”
“沒有。”
溫餘燼沉默瞬息，道：“我是擔心你。”
盛雪凝卻不管他的擔心，興致勃勃地盤算道：“按照今日的情況，我要是一直參加下去，到最後，就是和你徒弟打了哦。”
盛雪凝問道：“你想誰贏？”
溫餘燼坦然：“他贏不了你。”
“我可以放水啊。”盛雪凝笑了下，問道，“要不要給你徒弟放水？”
溫餘燼道：“擂臺之上，不能放水。”
盛雪凝了然道：“我都忘記有這個規矩了，你這個當師尊的，還挺嚴厲的。”
憂心于盛雪凝靈脈間的傷勢，當日夜裏，溫餘燼替她溫養靈脈之時，反反複複檢查了好幾遍。
到後來，盛雪凝都坐在他懷中睡着了，他又檢查了一遍她的靈脈。
月華入室。
溫餘燼抿唇思索，将人抱至床上，替盛雪凝掖好被角，坐在她身邊。
他輕輕握住盛雪凝過于纖細的手腕，指腹摩挲過她的腕骨。
他從未問過，當日夜裏在盛家，那遠超她身體承受範圍的靈力是從何而來的。
他仔細想過後，那些靈力無非就一個來源，源自于天道。
天道給她靈力，卻又降落下了天罰。
溫餘燼眉間浮生戾氣，卻在下一瞬徹底煙消雲散。
盛雪凝反手握住他的手，意識迷迷糊糊地出聲喊道：“溫餘燼。”
他低下頭去，輕聲應道：“我在。”
……
第二日，盛雪凝到九州仙臺時，九州仙臺內的大部分修士都已經知曉她的身份——劍尊劍侍。
向她發起挑戰的擂臺試越來越多，相較于前一日，她擁有了更多的反選機會。
于是，往後數日，乃至于半個月的時間，盛雪凝每日都會去九州仙臺。
就算溫餘燼在九州仙會的行宮無事，她也會去。
盛雪凝不公開溫餘燼的身份，他想跟着去九州仙臺的唯一理由，竟然只剩下最後一個選擇——論道。
劍修的論道，無非就只是兩個字而已。
打架。
盛雪凝在九州仙臺上擂臺試的時候，身在九州仙會行宮內的前輩同道們則是經歷了來自于溫餘燼一個人一輪又一輪的“論道”。
盛雪凝每日只反選三場擂臺試。
沒有人知道她反選挑人的标準是什麽，有金丹境界的，有元嬰境界的，有築基境界的。
她場場都勝，以至于到了後來，所有人都知道劍尊的劍侍是一個在劍道之上有絕佳天賦的修士。
直到九州仙會最後一個月，荊城城主宣布最終進入擂臺終試的前十人時，大家發現盛雪凝赫然在列。
一名劍侍出現在擂臺終試第十名，好像挺意外的，但是當他們想到那是劍宗劍侍時，又覺得理所當然、本該如此。
九州仙會最後一個月的時間，進入擂臺終試的十人将将被不斷淘汰，直至決出仙會頭名。
大家都猜測劍尊劍侍位列第十名，大概會是最早淘汰的，卻都忽略了盛雪凝本身第一次出現在九州仙臺時，九州仙會已經開始兩月有餘了。
終試的另外一大看點，在于劍尊的徒弟——蕭雲景。
蕭雲景是自九州仙會一開始，所有人都看好的頭名之人。
他是劍尊唯一親傳弟子，天賦絕佳，又是劍宗當代首席，沒有理由不取得仙會頭名。
終試第一場結束時，淘汰五名修士。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他們所設想第一輪就會被淘汰的劍尊劍侍成功擠進了前五名。
終試第二輪，蕭雲景輪空。
他來到盛雪凝所在的擂臺前，聽見周遭有人在議論此事。
他們說：“她是劍宗劍侍，這一輪肯定也能贏。”
他們還說：“這一次，劍尊親傳弟子和劍尊劍侍竟然同時進入終試，要是他們對上了，那不是精彩了嗎？”
在衆人議論聲中，蕭雲景遲疑地看向擂臺之上的盛雪凝。一片歡呼聲裏，盛雪凝劍挑對手，将人打出擂臺之外，成功進入終試第三輪。
盛雪凝站在擂臺上，看見擂臺下的蕭雲景。走下擂臺後，她走到蕭雲景面前，道：“蕭師兄。”
蕭雲景道：“盛師妹，恭喜你。”
“也恭喜蕭師兄。”
兩人走遠之後，還能聽見身後有人小聲讨論的聲音。
他是劍尊的親傳弟子。
她是劍尊的劍侍。
盛雪凝笑道：“蕭師兄，今日你看起來興致并不高。”
蕭雲景應聲：“我聽見他們的讨論了，就好像……”
他遲疑着，并未繼續出聲。
盛雪凝卻接上他的話，道：“就好像我們都籠罩在你師尊的盛大光輝之下。”
前者光華太熾盛，後來者皆為餘晖。
蕭雲景遲疑地說：“師尊強大，是九州第一……”
他話音未完，便被盛雪凝打斷話語。
盛雪凝饒有興致地問：“蕭師兄，你想跟我打個賭嗎？”
“什麽賭？”
“賭我們之間，誰輸誰贏。”
盛雪凝道：“誰若贏了，誰就使用頭名的承諾。”
蕭雲景下意識問：“做什麽？”
“贏者，去挑戰劍尊。”
盛雪凝此言一出，蕭雲景向來鎮定自若的面容神情驚了下。
他滿是驚愕。
“擂臺之上，同級一戰，沒有放水。”
盛雪凝笑起來，問道：“蕭師兄，贏了代表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