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尴尬
尴尬
走近了,果然能看見妖狼族的人,他們大約有二十多人,稀稀拉拉地站成幾對,而在最前面,正在對衆人大聲說話的無疑是白角和銀太。
見到五花大綁、捆住手,繩子還被耳霜牽在手中的鈎爪,妖狼們明顯大腦一瞬間短路了,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情況。
這是什麽新型的埋伏模式嗎?
衆目睽睽之下,身為資深社恐的耳霜不免有點尴尬,連忙把伏在懷中的鋼牙抱高,展示給他們看,以表明自己跟他們的少主是處于同一立場的。
看見鋼牙的腿傷,銀太率先焦急地大喊:“不僅挾持了少主,現在居然還綁架了鈎爪,好惡毒的妖怪,你究竟是何居心?在圖謀些什麽?”
聞言,耳霜低頭看鋼牙,問:“可靠的玩伴?”
鋼牙覺得頭疼,“他們平常是很少掉鏈子的。”這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
鋼牙看向銀太,無奈道:“笨蛋,別再說這種蠢話了,我怎麽可能會被她這種程度的妖怪給挾持到,我又不是什麽傻子。”
耳霜:雖然好像澄清了誤會,但莫名更加令人惱火了是怎麽回事?
鋼牙:“別傻站在那裏了,把鈎爪制住,他剛才想要殺了我們兩個人,是背叛部落的叛徒。”
白角和銀太聽了,這才叫族人跟自己一路小跑過來。
雖然算盤打空了,落得如此下場,但鈎爪依然十分不服氣。
他怒視鋼牙,仿佛眼睛裏要噴出火一樣,咆哮道:“你說誰是叛徒?我不願意再屈于你這個乳臭未幹的狼崽子之下,并不代表我背叛了部落,如果不是我當年死守大門,整個妖狼族的老弱病殘都得被極樂鳥那些渣滓給抓到半空中摔死。”
“你只不過是因為幸運,出生在掌權的家庭,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老子是族內首領,有誰人會尊稱你一聲‘少主’?”
鈎爪嘲諷地蔑笑,“呵,少主。”
這種輕蔑無疑是極大的侮辱。
鋼牙果不其然被激怒了,發出低沉的咕嚕聲,呲出銳利的犬牙,喝令道:“別在我面前提首領!他不配被稱為一個父親!”
“我能得到這麽多族人的追随和認同,全靠自己的努力,從來沒有不曾依靠過他一分一毫。”
鋼牙說:“我跟他是不同的!”
鈎爪不收斂,反而碾着鋼牙的痛處一遍遍重複,惡意嘲諷道:“你是他的兒子,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脈,現在居然說不承認他的影響,活這麽大,我可從來沒有聽過這麽好笑的笑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說得陰毒,仿佛刻骨的詛咒,“你就是跟他一樣,都是依靠家族積累下來的榮耀被推舉上位,沒有半分作為的懦夫。”
本打算只吃瓜,不摻和別人族內事務的耳霜聽到這裏,再也忍受不下去了,直接把手中的“繩子”用力一拽,将猝不及防的鈎爪拉得踉跄倒地。
耳霜踩着他,把鋼牙往旁邊的白角懷裏一塞,雙手叉腰,開始罵:“別人是首領家的孩子又招你惹你了?穿你家衣服,吃你家大米了嗎?你就管這麽寬。如果鋼牙真的想要坐享其成,活在家族的庇蔭下,當個好吃懶做的廢物,那他就不會離開原來的部落,冒險去尋找另一個宜居點。”
她“劈裏啪啦”地一頓輸出,全然不管鈎爪的臉色黑得發青,“普通的族人吃不上肉,填不飽肚子跟他又有什麽關系,按你說的,他出身就是上層,就是未來的掌權者,他可以對一切苦難都視而不見,做自己的逍遙少主,但是他沒有,他選擇出來闖蕩。”
“他今年才多少歲?十四、十五吧?你十五歲的時候在幹嘛,在玩泥巴!你有什麽資格這麽奚落他?又有什麽資格怨天道不公,怨得不到應有的地位和待遇?就憑你不要臉、憑你想得美、憑你心腸黑?”
“你說你聽到了笑話,我才說我活這麽大都沒見過你這麽滑稽的小醜,鏡子見過吧,認識吧?買多點鏡子回家挂,挂滿牆壁,這樣你才知道自己滿臉是血的臉究竟有多好笑。認清楚你那歪瓜裂棗的醜樣子,還妖狼首領,我呸,地下河侏儒就有你份!”
再多說幾句,耳霜就忍不住要上手毆打這條傻狗了,所幸一旁的銀太眼疾手快,伸手攔住了氣得眼睛都發紅的耳霜。
“消消氣,消消氣,呃、這位大人?後面我們肯定會嚴格按族規來對這個叛徒進行處罰的,別急。”之前攔截她的時候,可沒見她這麽彪悍的,現在罵起人來居然跟換了個性格一樣,連标點符號都不帶停。
只是聽着那些罵人話,銀太都覺得戳心戳肺,就沒有一句不踩痛點,如果他是被踩在地上的鈎爪,他怕是當場想死的心都有了。不過他也不同情這個叛徒,既然敢做出這種事,那有什麽報應就都得受着。
耳霜一甩手,大咧咧地說:“沒事,你叫我‘耳霜’就行。我沒想弄死他,畢竟他是你們的人,那樣對你們來說也不好。我只是想給他幾巴掌,讓他腦袋清醒清醒,從此記住別再随便對兔子下手,也別随便揭別人的短。”
聽見耳霜這麽說,銀太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雖然箭矢不是他射的,但他勉強也算是欺負耳霜的人之一。
很擔心啊,很擔心自己也要挨巴掌。
銀太看向鋼牙,等他發令:“少主……”
鋼牙睜開眼,瞥了一眼已經被氣得臉都黑裏透紅的鈎爪,又看看面前一衆憂心忡忡地望向自己的族人,說道:“有什麽都先回營地再說。”
他問:“耳霜,你還能走得動路嗎?”
耳霜還在平複心情,冷不丁被點名,愣愣道:“可以?”
鋼牙點點頭,“那就行。”
“從這裏到營地會有一段不短的距離,要是小腿痛得走不動,就直接說出來,不要硬抗,等回到營地之後我會再幫你向族人打聽你哥哥的下落,或許昨晚有人跟他碰上了也說不定。”
雖然兔子跟野狼回家,就好像加餐自動自覺走到捕食者的餐盤裏一樣怪異,但耳霜依然點頭應好,她相信鋼牙是會信守承諾的人。
因為腿上有傷口,所以耳霜走得很小心,甚至不敢稍微邁開一點步子,不敢用力,這就導致了整支隊伍都不得不遷就她,速度被拖慢了一截。
身為“罪魁禍首”的耳霜當然也能察覺出來這刻意放緩的前進速度,她越走,頭就低得越下,到最後幾乎不敢擡起來看周圍人的表情,生怕看到他們對自己翻白眼。
好尴尬,這走的不是回營地的道路,而是社恐星人的末路吧!
耳霜悄聲喊正在閉目養神的妖狼少主,“鋼牙……”
鋼牙一雙金黃色的獸眸聞聲望去,瞧見耷拉着小腦袋的長耳妖兔,問道:“嗯?怎麽了?”
耳霜難為情地悶聲道:“我好像走得太慢了點……要不你們先走,我在後面慢慢跟上?”
鋼牙轉頭對自己的部下說:“銀太,能夠麻煩你背一下她嗎?”
!!!
社恐星人·耳霜受到致命一擊。
社恐星人·耳霜出現了瞳孔地震。
耳霜慌忙擺手,話語間的求生欲滿溢,“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這個需要,我很好,很棒,很優秀,可以再走一百裏都不帶喘氣的。”
鋼牙看見她的慌張,幽幽道:“走上一百裏不喘氣,妖怪就死了,傻兔子。”
看着銀太在自己身前半蹲,等自己跳上他的背部,耳霜簡直欲哭無淚,那也比社死來得好啊嗚嗚嗚。
沒辦法跟粗神經的社交恐怖分子好好玩耍了。
若是時空能倒流,耳霜絕對要拿一百個膠帶把自己的嘴給封得嚴嚴實實。
讓你社恐,讓你社恐!要是臉皮能夠厚一點,何至于此。
見耳霜遲遲不動作,銀太以為她是擔心自己被摔了下去,于是安慰道:“我力氣很大的,不要擔心背不起你,放心吧。”
耳霜:小兄弟,我很放心你,但我放心不下我的敏感和脆弱,如果你背起我,它們會流淚。
沒有辦法,耳霜只好頂着衆人的目光伏到銀太的背上,活了兩輩子,今天是她第一次深刻領悟到什麽叫作如芒在背的痛。
耳霜:“真的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我會注意不讓腿上的血漬弄髒你的衣服的。”
“或者,我可以幫你把衣服都給洗一遍。”
銀太有點嘴拙,慢吞吞地答道:“呃、這倒不用,我是會洗衣服的。”
“……好的。”
銀太:“那個,你可以不要動來動去嗎?好像有點重啊,哈哈,我沒有別的意思。”
“……好的。”
耳霜看向鋼牙,她肯定自己絕對從鋼牙的眼神裏看出來了幸災樂禍的笑意。
壞家夥!肯定還在記恨自己要他賠一件新衣服,或者是自己在更早之前的時候扔了他出去。
白角看着耳霜跟鋼牙兩個人之間的眼神交流,有點納悶,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一向性格高傲、不把任何妖怪放在眼裏的少主現在居然會跟一個弱小的妖兔好好說話?
不對勁,果然哪裏都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