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危險來襲
危險來襲
聽見耳霜這麽說,綿太稍微放下了心。兔太郎長老是知識淵博的學者,只要他說耳霜的情況能夠慢慢好轉,那應該就确實不成什麽大問題。
沉默了一會兒後,他重新開口,問道:“耳霜,你能夠告訴我,你為什麽那麽想要成為人類嗎?是有誰曾經對你灌輸過這種思想嗎?”
好的,在繼長老十連問之後是親哥十連問。
身經百戰的耳霜在思索幾秒鐘之後,果斷搬出了自己的回答模板,“我沒有想要成為人類的意思,只是有點迷糊,不理解人與妖怪之間究竟有什麽不同。”
綿太本來想說,不同點不是明擺着的嗎,人類就是人類,是善變的、貪婪的、對妖族抱有敵意的。
但還沒有說出口,他就覺得這個回答不妥,因為妖怪也可能擁有人類的劣根性,甚至表現得更加惡劣。
半響,他才低聲道:“我好像有點理解你的困惑了。”
看見若有所思的綿太,耳霜瞳孔地震:不,少年,不要腦補不存在的東西啊,你不理解,因為就連我自己都不理解自己到底有什麽問題。
走到入山小路的盡頭,原本平直的一條路,驀然劃分出三條岔路口,每一條岔路口都通往幽深的森林,從表面上看起來,除了路徑的寬窄和彎度稍微不同之外,三條岔路一模一樣,沒有任何特殊的識別标志。
綿太指了指路旁一個因常年風吹雨淋而嚴重褪色的路牌,說道:“之前你跟着我進山的時候,我忘記跟你講怎麽看路牌了,現在我解釋一遍給你聽好了。”
耳霜點點頭,集中精神去聽。
“最左邊那一條路通向這座山的西坡,那裏的樹木長勢更好一點,我如果要采蘑菇和撿木柴的話,一般是走這條路。”
“而中間的路就是用來走進森林裏面的,走這條路的話,能遇到比較多的藥草和野菜。”
說着,綿太聳了聳肩,随意地指了指最後一條路,“右邊的路就沒什麽好說的了,那邊大多是峭壁,倒是連着一座山,如果下到山腳的話,就能夠走到旁邊那座山裏,不過我們也不需要費勁去爬隔壁山就是了,這座山的産出就足夠供給我們使用。”
耳霜擡頭看綿太所指的路牌,發現制作路牌的人很有心地在不同方向的指向标旁邊畫了一些蘑菇、木材之類的圖案,用來提示初來乍到的進山者。
耳霜喜歡這種各有不同的區域劃分,看着像是一個個形态各異的小世界散落開來,只要走向不同的方位,自己就能發現各有千秋的斑斓景象。
“好了,不要發呆了,準備去采草藥。”考慮到森林裏面比較危險,綿太不再讓耳霜慢吞吞地跟在自己身後跳了,而是将她一把撈起來,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吩咐道:“你先看我怎麽工作的,我邊講不同藥草的特征,你邊記,如果下次你能轉變成人形的話,就讓你來嘗試一下采摘流程。”
耳霜應了一聲,興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随着綿太的前進而不斷發生變化。
她有預感,今天會是收獲滿滿的一天……
才怪。
“哥,感覺今天是我們的不幸運日,走好久都沒有找到一些有用的植物,天就快黑了,我們要回去了嗎?”
耳霜扭頭看向綿太,發現他的表情超乎尋常地凝重,不像是僅僅因為無功而返而感到氣悶的樣子。
看見這景象,連帶着耳霜也開始忐忑不安了起來,問道:“怎麽了?”
“不對勁,有其他人進來過這裏。”
這含糊其辭的一句話令耳霜摸不着頭腦,這挺正常的吧,村裏很多人每天都會進山一趟。
但耳霜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而是循着綿太的視線低頭去看,只能看見泥土地和在土裏蓬勃生長的野草,跟進山之前看到的景色沒有任何區別。
“是哪裏不對勁呢?”
綿太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蹲下了身,伸手去摸面前一塊濕潤的泥塊,仿佛是為了确定什麽事情一樣,撿起泥塊放在鼻子前用力地嗅了嗅。
嗅完,他的眼神暗沉下來,警惕地望向四周,耳朵豎起來,持續性地抖動着,進入了戒備狀态。
綿太言簡意赅地說了兩個字,“有狼。”
此言一出,耳霜整個人都不好了,只覺得後背發涼。她聽出來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畢竟如果只是單純的野狼,綿太不會緊張到這種程度,就算種族天賦再不濟,他們好歹也是妖怪,對付一兩群狼還是綽綽有餘的。
耳霜靠近綿太的耳邊,悄聲問:“哥,你的意思是、有妖狼族的妖怪經過了這裏?”
綿太沉重地點了點頭,不顧髒污,把手中的泥塊揣進了衣服口袋,說道:“泥塊上殘留了妖狼族特有的氣味。”
“我們得快點回去通知大家才行,晚了就怕會出事。”
耳霜深以為然。在她剛迷迷糊糊降生到這個世界不足半年的時候,村落就遭遇了一次來自妖狼族的襲擊。雖然來犯的只有零星幾個妖狼,并且他們看上去都很狼狽,身上的皮草和盔甲沾滿泥點,像是被族群驅逐出來的流浪者,但速度和攻擊力卻依然駭人,嗜血程度和殘暴程度更是前所未見。
為了抵擋他們的侵襲,族裏的青壯年傷亡慘重,死了近二十個人才将他們抓住。
那是耳霜第一次看見一向和藹可親、笑臉迎人的垂耳兔村長暴怒,也是耳霜第一次看見被倒吊在木樁上、面容猙獰的妖狼。
想着,耳霜不由得也豎起了耳朵,去聽周邊的聲音,但除了嗚嗚的風聲、蟲鳴和草木被微風吹過時所發出的沙沙聲之外再無其他聲音了。
綿太擡手将耳霜從自己的肩膀拿下,然後把她塞進自己的懷裏,連裝了一些草藥的背簍都扔到地上不要了,轉身就往村莊的方向跑去。
他跑得很快,透露出緊迫的意味,随着跑動距離的增加,呼吸聲逐漸變得沉重,哼哧哼哧的,跟風箱會發出的聲音一樣響,縮在衣服裏的耳霜能夠清晰地聽見他的心髒在狂跳,“撲通撲通撲通——”
秋天的森林地面上落滿枯樹葉,一踩上去就咔咔作響。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耳霜覺得自己聽到了隐隐約約的狼嚎聲,遙遠的、飄渺的、斷斷續續的,但那存在感卻讓人無法忽略,突兀得仿佛一根針在刺痛聽衆的耳朵。
既然連悶在衣服布料裏的耳霜都能聽見那些嚎叫,暴露在外的綿太更不用說了。
沒跑幾秒鐘,他猛地停下了腳步,将自己的氣息壓抑到最低限度,輕聲去叫妹妹,“耳霜,你聽見了嗎?”
“嗯,聲音好像還越來越大了。”在這種情況下,耳霜很難說服自己相信那只是在林間游蕩的普通野狼所發出的喊聲。
妖狼的一個顯著特點就是他們是總會跟成群結隊的狼只一起出現的妖怪,換句話說,他們統領狼群。
綿太認真聽了一會兒,暗嘆不好,“糟糕了,他們的腳步聲正在往這邊過來。”
耳霜也擔憂,但是仍安慰道:“不怕,沒事的,現在天已經開始黑下來了,他們很難發現我們,或許只是偶然路過罷了。”
綿太倒是沒有耳霜那麽樂觀。
綿太把耳霜從衣服裏拿出來,用一只手托着她,搖搖頭,語氣沉重地說:“我不敢賭這個可能性。”
看見綿太的眼神,耳霜深感不妙,脫口而出道:“哥,你想要幹什麽?”
還沒等耳霜反應過來,她就被放到了地面上。
綿太蹲下身對耳霜說:“我怕他們會發現村落的所在地,或者幹脆就是沖着村落來的。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得需要有人去引開他們。”
“所以你先跑回村落,通知大家警戒起來,我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能拖慢他們的步伐一點是一點。”
耳霜立刻反對,“別說傻話了,這太危險了,你還只是孩子,不可以這樣做。”
見綿太無動于衷,耳霜急得去咬他的衣擺,這小孩怎麽是個死心眼,成年的妖兔都要對妖狼退避三舍,你倒好,自己送上門去讓人家抓,要是一個不小心,真的就要葬送在他們手上了。
“要是你去找他們,我就跟着你一起去,除非你把我綁起來,或者扔到山溝裏,否則別想甩掉我。”
綿太的表情倏地冷了下來,一只手推開面前的小毛團子,“不要鬧了,耳霜,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
耳霜在心裏跟土撥鼠一樣咆哮出聲:你才任性,你才鬧,你在拿自己的性命胡鬧。
但是綿太顯然去意已決,把耳霜往村子所在的方向推了一把之後頭也不回地跑向了狼嚎聲傳過來的區域。
被枯葉挂了一身的耳霜看着他遠去的背影,陷入了風中淩亂。
但生氣歸生氣,耳霜沒有耽擱時間,掉轉方向一刻不停地往山下跑。
夕陽已經西沉,天幕呈現出如血色調,渲染出一種不祥的肅殺之意。
聽着逐漸變得響亮的狼嚎,耳霜在心底不停祈禱:拜托了,千萬不要出現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