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凝視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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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裏。”

菲裏爾帶我來到祈禱室到城牆內部路段中間的那處小亭子。

年少時，晚上我們經常在這裏打發時間，長大後我仍然喜歡這裏的氛圍，于是當要調整巡邏駐紮的範圍時，我申請來到艾布雷菲爾外圍。正确來到亭子的路徑其實是從聖樹內部走到休息室，再往外才是需要駐紮的亭子，不過以前我和菲裏爾常常從外面的長廊跳到平臺中央，這是我第一次走正路。

菲裏爾在我之後的幾個月內如願成為了尊腐騎士，只不過與我不同，我常伴瑪蓮妮亞身旁，她被分配的大多是四處巡邏的任務。

按理來說，一般新人都是從巡邏開始的，大多數時候還要負責繁重的工作，比如打掃櫥櫃，保養武器，然而自那日我與瑪蓮妮亞一戰之後，我便常常跟在她身邊，時而在重要之地站崗，時而與精英們對戰。

平生以來第一次，我感受到了我是不同的，即便妹妹以極快的速度習得武技成為騎士，我的心中也少有往日那般陰暗的情緒。菲裏爾的确勤奮努力，但我并不差，少年時揮舞劍刃流下的汗水沒有辜負我的期望，我比妹妹強這一事實讓我沉浸于喜悅之中。

我在休息室站定，看向房間外面，陽光将亭子支柱的陰影投入其中，我對此很滿意。

菲裏爾站在我旁邊，看上去心情也很不錯，因為這次隊伍的調整，她将會去侍奉瑪蓮妮亞。

“芬雷，我先走了，明天我就要去瑪蓮妮亞大人身邊，今天得好好準備一下才行。”

說完這句話便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她已經完完全全和其他尊腐騎士一樣，只要事關瑪蓮妮亞就會顯得非常狂熱。

我搖搖頭，轉身發現角落有一個寶箱，打開并沒有物品，于是将其當做椅子坐了下來。面對外面燦爛的陽光和搖曳的草叢，我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變得昏暗，落日下沉，火紅色的夕陽染紅了地面。我揉了揉臉，感覺甚是困倦，還沒徹底清醒，就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身邊有人。

如日出時花露的清香，不會有錯的，在這幾個月裏我常在她身邊，我僵硬着身子轉過頭去。

瑪蓮妮亞坐在我的旁邊，感受到我的動作，轉頭面對我。

上班幾個月，剛調崗就被上司抓到偷懶。

空氣沉默了下來。

“...瑪蓮妮亞大人，晚上好。”

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我對她打招呼，見她坐在地面上，比我矮了一頭，起身讓出箱子，補充道：“請坐。”

“晚上好，芬雷。”

瑪蓮妮亞從善如流轉移陣地坐到寶箱上，沒有提我之前打瞌睡的事情。

但同時也沒再說話。

我欲言又止，想問她沒事情做了嗎幹嘛在這兒待着，但覺得這似乎有驅趕的意味，哪有騎士驅趕主君的？

空氣再次沉默了下來。

反正這幾個月來，我已經習慣站崗了，大多數時候還是在瑪蓮妮亞身邊，比起現在的狀況好像也沒有差別。

我低下眼眸看向她側面的身影，才發現瑪蓮妮亞沒有如往日一樣穿着整肅的劍士服，而是身着厚重的白布長袍，紅色長發被紮起垂在肩旁，模糊的面容對着房間門扉。

要說對于這樣強大又美麗的人不心動那肯定是假話，雖然我也是女人，但面對瑪蓮妮亞，我覺得性別并不是那麽值得關注的事。在以前我從未想過未來會和什麽樣的人組成家庭，但一般來說還是會是一名男性吧，不求他多麽出色，只希望他能始終注視着我。不過當見到瑪蓮妮亞之後，僅有的一些念頭又揮散了，這樣堅韌美麗的花朵，如果不去仰慕不是太可惜了嗎？

我不知道是否是青春期的因素作祟，亦或是單純對于強大個體的憧憬，雖然面上不顯，但心中确确實實是期望能夠與瑪蓮妮亞共度良宵。不過那只是荷爾蒙的躁動，我不會蠢到宣之于口，在明面上我從沒有表露出對于瑪蓮妮亞的渴望，依舊平靜地盡忠職守。比起妹妹大大方方地表示對她的喜愛，我這樣的沉默反而顯得虛僞。

我是正直忠誠的騎士，也是卑劣矛盾的人類。

結果那天到最後，我都不知道瑪蓮妮亞為何會在此處，我們在那個小房間中看完了日落的餘晖，又目睹了溫涼的月光。

直到幾個月後某天的換崗，我才從其他尊腐騎士的交談中了解到那天是米凱拉陷入沉睡的日子。

聖樹由米凱拉的鮮血澆灌而成長，當聖樹的系統基本步入正軌時，米凱拉會在聖樹底部陷入深眠，等他再次蘇醒時，聖樹便會美麗豐饒。

那一天，瑪蓮妮亞與她的哥哥告別，目送兄長被樹根纏繞，化為薄繭，而後來到我的身邊。

為什麽是我呢？

我不否認有時會幻想與瑪蓮妮亞有關的事，但那畢竟是神人，除了隸屬關系以外我們之間并無交集，我不會自戀到認為主君會看上我，這個謎團的答案直到很久之後我才知曉，但那時很多事情都已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