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班
123班
八月四號，解放中學高中部，補課開始第四天了。
雖然補課不強制整頓儀容儀表，但是校服黨依舊占據大半江山，便服黨零零散散，十分突兀。
大課間不用出操，高二高三樓的走廊上，挂滿了祖國的花朵和他們搖搖擺擺的葉子。
他們怒放着青春的活……火力。
教學樓呈“口”字型，高二樓與辦公樓相連。
一個背着黑色書包的高個子男生，和他的媽媽一起，穿過辦公樓通道，進了一樓的辦公室。
随後，又有五六個短發女生打鬧說笑，穿過通道，路過辦公室前，往高二樓走。
大課間來往教室和小賣部的學生很多，總有幾個其他班的上前打招呼：
“班長！”
“會長！”
一個女生疑惑：“怎麽我高一班的也喊你班長？”
高個子的女生手裏拿了盒椰汁，冷氣凝結成水珠沾濕她白皙的手掌：“不才區區在下左某人，從小到大都是班長，她和我初中一個班。”
她們又聊到班裏的新鮮事：“話說，轉學生會不會開學才來啊？”
“難說，他不是遭遇霸淩嘛，肯定先調整好才能上學呀。”
“篆篆，武姐還讓你照應他呢，我看是讓你罩着他吧。”
左篆喝着椰汁，眉毛整齊好像修過，幹淨利落，眼角微揚，陽光猛烈，導致她半垂着眼皮：“剛分班呢，我最多在班裏看着些。”
“最怕李回歸欺負他。”
“李回歸是篆篆發小，肯定會給面子。”
左篆倒是不擔心：“李回歸其實性格很好的，你們別被他的個子吓到了。”
一頭墨綠色短發的腦袋，從政史教研組的大推窗探出來，往女生人群中呼叫：“左篆——過來過來——”
“咦？班主任身邊那是不是轉學生？”
“班長？”
左篆把椰汁塞到旁邊的同學：“幫我放一下，謝了！”
說完，就邁開大長腿，三兩步進了辦公室裏。
班主任的的辦公桌附近，站着一名高個子男生，一直低着頭，把自己藏在陰影中。
他的媽媽也不矮，打扮很港風，手提一個珍珠包，也往門口看過來，心中頓然放下了心。
這個班長看起來，就很有威信。
“武姐！”一米七的左篆進來後，空間上的壓迫感更真實了。
她往靠窗的角落掃一眼，一愣，猜到了那個男生就是她未來的同桌，沒想到那麽高。
轉學生眼角微微上挑五官線條有些淩厲，很有攻擊性，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是我們班的班長，左篆。”武老師把左篆介紹給一旁的轉學生和轉學生家長，又和左篆說，“班長照顧一下新同學，下兩節課我還要和宴鴻嘉的媽媽再聊聊，你把U盤拿過去，帶同學們看看紀錄片。”
左篆接過U盤：“好的老師。”
武老師讓她把一旁杵着的男生帶走：“你們回教室去吧，宴鴻嘉，有問題就找班長，她基本上都能解決的。”
左篆回頭側身，等新同學跟上來，見他笑着回應班主任：“知道了，謝謝老師，媽媽……走了。”
走時，還回頭揮了揮手。
他一開口，又好像回到了這個熙熙攘攘，充滿了陽光的夏日人間。
好像，轉學生給人的氣質和他實際的性格有些反差。
左篆把人從教室後門帶進去後，轉學生瞬間成了同學的焦點：“這就是轉學生？”
“哇，好高！”
“好酷。”
“看不出哪裏會被欺負……”
教室的最後一組，倒數第二排，左篆拍拍靠過道的空桌：“這是你的座位，你的同桌是我，在班上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朕——真好。”宴鴻嘉兩手抓緊了剛要放下的書包，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左篆問：“同桌你是不是，有點點結巴？”
“不是結巴，謝謝班長，你要回座位嗎？”語言流暢，語調溫和，新同學說完，還十分禮貌地讓了地方。
左篆笑了笑，晃一晃手上的U盤：“不了，我一會兒上講臺放視頻，你先坐下吧。”
遠在第一組的同學咬耳朵：“長這樣都能被霸淩，高一讀的克蘇魯人外體校嗎？我感覺他能一打三了。”
剛才新同學用力捏書包的時候，手臂上的肌肉很不錯呢！
預備鈴響了，左篆上講臺打開了多媒體，把U盤裏的《疆界》導了出來。
點開全屏播放後，左篆在教室兩側拉窗簾的聲音中，回到了座位。
兩人都是大塊頭，宴鴻嘉只能起身，讓左篆進去。
《疆界》這部紀錄片，乍一看還以為是科普地理的，其實也沒錯，只是它依托于歷史，講的是華夏上下五千年來，疆域的變化。
當紀錄片放到大周朝，“蕪——”班上有幾位同學發出了驚呼。
正在寫數學的左篆聞聲看向屏幕，紀錄片已經播放到周桓帝宴游擴張海圖的時期。
宴鴻嘉的後桌也終于醒了過來，他揉揉眼睛往屏幕上看：“宴游啊？”
旁白配音标準的普通話從音響中傳出來——
“此時，大周帝國的臣民還不知道，這個年僅八歲的小皇子，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宴鴻嘉為之一振：天啊，雖然穿越過來時，已經看過了歷史，但是坐在六十人的教室裏一起看，還是有些微妙。
史書沒有記載過他的字，沒有人知道，晏游，字鴻嘉。
自然也沒有人，把班裏這個轉學生宴鴻嘉，和是書上的晏游聯系在一起。
“戎狄叩關，十六歲的伏王剛滿載榮譽，退出東南匪患的戰場，又披挂上陣，奔赴北方，大周的版圖便随着伏王的馬蹄，擴張到了遼闊的戈壁、沙漠和草原。”
“……稱帝後的宴游，又看上了這片大地上最後一類地形——南方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和無數島礁。這一場辟海戰争結束後，大周的版圖再次添上六百七十四座大小島礁，坐擁連通兩大洋的海上走廊，一道雄偉的海上長城拔地而起！”
“此後，我國近一千三百多年的版圖格局沒有再發生過較大的變動。辟土服遠曰桓能……周桓帝，這位眼光卓遠的偉大雄主，倒在了辟海戰争的第五年，年僅二十三歲。”
畫面從俯瞰全國疆域，轉到帝陵島，青山巍峨，山腳下游人如織，圍繞在一座巨大的雕塑面前，鏡頭給到雕塑的底座，是漢白玉石刻——周桓帝。
鏡頭又緩緩上升，最終給到周桓帝的正臉，帝王像的外貌年齡，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英俊潇灑，神采飛揚。
忽然一道缥缈無力、困乏倦懶的腔調從宴鴻嘉後桌冒出來，男生嗓音沙啞又嬌媚，十分崇拜：
“哦~我那素未謀面又迷人的老祖宗~~”
馬革裹屍後，于千年後重獲新生的皇帝宴游心道：謀面了，少年。
班級裏不少人展開了讨論：
“據說這雕像，是根據當時宮廷畫師筆下的畫像複原的。”
“這是什麽怪地？打下來看看。”
“後世皇帝兩大政績：泰山封禪，陵島誓師。”
“據說周桓帝陵以前沒有那麽高的。”
“啊，好多家皇帝都去添土呢！就像我們清明節掃墓一樣，墳墓四周添土壓紙錢。只不過人家是皇帝啦，每次添土都是幾大船幾大船添的啦。”
“還有添花崗岩的啦！”
看新同學眼裏冒着精光，左篆問：“同桌，你也喜歡周桓帝？”
宴鴻嘉看向他的新同桌，新班級的班長：“……還行。”
啊！
他在心裏吶喊，不要稱呼他的谥號呀！嗚嗚！
只是還行嗎？左篆看他那激動的樣子，決定看破不說破，愛護新同學的性格。
下課鈴一響，教室瞬間空掉一半。
“篆篆！吃飯！”幾個女同學已經在門口等着了，她們身後的教室外，烏泱泱湧出來一大群穿校服的學生，鬧哄哄的。
左篆走前，敲了敲她的後桌：“李回歸，你帶新同學去吃飯。”
她的後桌，睡了兩節課的男生站起來，身高一米九的體育生，像個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