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疫病
疫病
“你閉嘴!”
姬父瞪向姬霖,此刻他已心亂如麻,這個敗家兒子還火上澆油。
他只懂為官之道,哪裏懂什麽經商,現在讓他去賣咖啡,還一千杯,細思極恐。
可是站在他對面的可是辰王殿下,這人性格一向陰晴不定,難以捉摸,姬霖今日要是真的被他帶走的話,下場難以預料。
正在他猶豫不決,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姬淮慢悠悠走到姬父對面,靜靜看着他,片刻後道:“其實還有一事,我還沒給你們算呢。”
姬父擡頭與姬淮對視,他以為姬淮說的是以前在姬府受到的虐待和欺淩。
正想說幾句“以前為父确實照顧不周”、“不要計較了”,這些冠冕堂皇的廢話。
不曾想姬淮卻淡淡道,“前些日子,皇帝在宴席之間突然暈倒,也是出自姬府的手筆吧!放眼整個淮南城,只有姬府有這種讓人即刻昏迷的藥物。”
話音剛落,姬父“撲通”一聲,直接跪下了,冷汗汩汩直下。
姬母臉色瞬間變了幾變,目光一轉看到姬父竟然跪下了,趕緊走來拉姬父衣角,低聲怒道:“他們根本沒有實質證據,你跪什麽?”
“我、我腿軟......”姬父擡手擦了一下冷汗。
姬淮抱着手臂站到楚昀身旁,靠在了楚昀身上,冷冷道:“我沒有實質證據今天就不會說,念在我好歹也姓姬的份上,此事就先記在賬上。”
姬母擡頭,怨怼的望向姬淮,本想說幾句“你這個白眼狼“、”好歹是姬府把你養大”、“沒良心的東西。”
但是餘光瞥到了姬淮身旁的辰王,只能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下去。
她聽到了幾聲低低的呼痛聲,順着聲音望向了姬霖,姬霖此時正在揉着自己的後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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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姬霖狼狽的樣子,姬母心都碎了,眼淚又落了下來。抽抽涕涕的拉着姬父的衣袖,“老爺......”
姬父一咬牙,驀然擡頭望向姬淮,目露堅定:“好!一千杯。”
......
回府的路上,天已經快亮了,并且下起了大雨。
坐在馬車裏的姬淮卻十分高興,能賺到一千杯咖啡的銀子是一回事,重要的是他又要攻破一個消費群體了。
一旦把姬父這個年齡,且是官場上的群體攻破,他的咖啡在淮南城,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的存在了。
他掀開車簾望了會外面的雨景,轉頭對楚昀笑道,“你聽過,財神屬水,水主財嗎?”
楚昀擡眸看了一眼窗外,面色帶着幾分憂慮,道:“聽過。但是水滿則溢,每年的雨季,我都很擔心叫花街那邊的百姓。”
姬淮是知道叫花街的,那邊的房子破敗不堪,強風暴雨很容易就會把它們摧毀。而那邊的百姓都極度貧困,如果失去了遮風擋雨之地,那麽就只能沿街乞讨了。
姬淮看着雨水,內心感嘆,無論哪個時代,生活在底層的百姓是真苦。
在時代的浪潮裏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只要一個浪花卷來,這粒沙就會徹底消失在時光洪流裏,沒有痕跡,沒有聲音,什麽都沒有。
馬車行使到辰王府的時候,雨下的更大了。
兩人一夜未眠,回到府中,随便吃了些清粥小菜,便回到自己的卧房去補眠了。
姬淮睡醒的時候,外面依然下着大雨,天色很暗。
屋內悶熱,他起身掌燈,把窗戶打開了一條縫隙,但是雨水馬上就灌了進來,他只能又把窗戶完全關上。
睡了一整天,除了熱的難受,精神倒是還可以,換好衣服,就打算去東廚吃點東西。
早上只喝了一碗米粥,現在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距離東廚還很遠,他突然聞到陣陣濃郁的中藥味,有些疑惑,府裏有人生病了嗎?
走到東廚,推門進去,看見白芷和幾個婢女正在熬一鍋草藥。
瞧見姬淮進來,白芷趕緊從身旁拿來一個空瓷碗,裝滿一大碗藥汁遞給姬淮:“淮公子,先把藥喝了。”
姬淮更疑惑了,下意識的伸手接過湯藥,但是沒喝。
奇怪道:“你們在弄什麽?而且我沒生病,為什麽要喝藥?”
“這是驅除疫病的湯藥,這兩日雨水太大,叫花街被水沖毀了一些房子。還淹死了幾個老人和孩子,這些人的屍體上長滿了紅色的疹子,見過的郎中說是疫病。”
白芷說完拿起旁邊的水桶,往熬藥的鍋裏又加了一些水。
疫病?怎麽會有疫病呢?這個時代醫療如此不發達,疫病......還會有救嗎?
姬淮端着碗,呆呆的站在東廚的門口,腦子裏一下子變得亂七八糟。
白芷看他沒喝藥,又催促了一遍,“淮公子,你快喝掉呀!辰王殿下說,府裏面的人每日都要喝。”
姬淮回神,把碗端到嘴邊“咕咚咕咚”幾口喝完了,他擦擦嘴巴,問道:“辰王殿下在哪裏?”
“晌午宮裏來人,說陛下讓辰王殿下馬上進宮,殿下連飯都沒吃就進宮了。”白芷憤憤道。
如此着急讓辰王殿下進宮,應該就是疫病的事情,但是疫病傳染性極強。辰王殿下身份尊貴,怎麽會讓辰王殿下處理這件事呢?萬一感染了怎麽辦?
而且他還沒吃飯嗎?
姬淮在東廚環視了一圈,看到菜籃子有牛肉,有土豆,還有幾樣青菜。
他挽起袖子走過去,在籃子裏面挑菜,同時對白芷道:“我簡單做點吃的,等下過去叫花街,辰王殿下現在應該在那裏。”
白芷看了一眼姬淮,沒吭聲,現在去叫花街,太危險了。但是姬淮公子是去給辰王殿下送飯,她不能說什麽,心裏真心覺得這個淮公子對他們家辰王殿下是真好。
姬淮半個時辰不到就做出來一碗牛肉土豆湯和一碗蛋炒飯,裝進食盒,又裝了一壺預防瘟疫的湯藥。
跟白芷打了聲招呼,便直奔叫花街而去。
還沒走到叫花街,他遠遠看到一群穿着蓑衣的人,在認真的疏通溝渠,讓積水排出去。
這些人的雨鞋陷進泥漿裏,已經被污水泡濕了,只能把褲子高高的卷起來。蓑衣上沾滿了點點泥漿,有的人蓑衣還破了洞,但是他們好像渾然不覺,低頭賣力的往外排水......
姬淮喉嚨滾動了一下,撐着傘匆匆走過去,抓起一個正在賣力挖渠的人,想問一下辰王殿下是不是在這裏。
這人擡頭,四目相對,盡然是朝晖。
朝晖摸去一臉的雨水,眯着眼對姬淮道:“淮公子,此處有疫情,你快回去吧。”
姬淮揚了揚手裏拎的東西,對朝晖道:“我把湯藥送給殿下就回去。”
朝晖看了一眼姬淮提在手裏的藥壺,便沒再說什麽,擡手指了一下裏面,道:“往裏走,殿下在裏面。”
他說完就低頭繼續賣力的往外通渠排水。
姬淮撐着傘往裏面走去。
他越往裏面走越是心驚,上次來的時候,雖然街道兩邊破舊,但是好歹能看出來是有住戶的。
但是現在一路走過來,只有高處的房屋還在。地勢稍低一些的,已經連地基都看不到了。
不知這些百姓此時安置在何處?也不知道這場災難過後,這些百姓又該何去何從。
姬淮邊走邊四處巡視,在叫花街挖渠排水的人很多,天色又暗,還下着雨,想找一個人還挺不容易的。
他環視了幾圈,看到不遠處的帳篷旁站着兩個人,其中一個看身高應該是楚昀。
他抱着食盒和藥壺快步走了過去。
“......殿下,這戶部不撥銀兩,我有心也無力啊!這些感染的災民實在不行就、就......哎!”
何大人沒忍心說出後面的半截話,搖了搖頭,不忍又無奈的站在雨裏。頭上雨帽破了一個洞,有雨水漏進來打濕了頭發,順着臉頰落下來。
“不行。生了疫病的百姓,只要還沒死,就要治。安置的地方我會準備,銀兩你繼續跟戶部要,能要多少算多少。”楚昀道。
何大人苦澀着臉點了點頭,匆匆離開了。
這時有雨水流進楚昀的雙眼,很酸澀,可是他雙手沾滿了污泥,不能揉眼睛。他只能努力的眨了眨,想把雨水從雙眼擠出去。
一方手帕伸過來,幫他把流進雙眼的雨水擦幹淨,等他睜開眼睛,看到姬淮站在他面前,他立刻繃緊臉,大聲道:“你來這裏幹什麽?這裏現在有疫病。”
姬淮把手帕遞給楚昀,示意他擦手,然後指了指放在石頭上的食盒和藥壺,道:“去洗洗手,先把飯吃了。給你帶了一壺預防疫病的湯藥,要全部喝掉。”
楚昀扭頭看到了腳邊石頭上的食盒,心裏瞬間一片暖意。
他扯了扯嘴角,輕聲道:“有心了。這時候還給我送來,你先回府吧,府裏安全些。”
“嗯,這就回去。你剛才跟另一個大人的談話我聽到了,銀子我想辦法,你安心通渠排水。”
姬淮說完就撐着傘往回走,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頭,隔着雨簾望向楚昀,道:“注意安全。”
沒等楚昀回答,就轉身順着來時的路往回走了。
楚昀看着姬淮撐傘隐入雨中,很快就不見了蹤影。他去旁邊的水溝洗了手,用手帕擦幹淨,抱着食盒進了帳篷。
這個帳篷是屬下為他搭建的,一整天了,他還是頭一次進來。他坐在椅子上,打開食盒,香味和熱氣撲面而來,肚子緊跟着“咕咕”叫了兩聲。
是真的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