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羅剎
寵臣
朱三友盯了溫去病好半天,幾欲鞭屍的目光中冷不防透出一絲不屑,“本王不答應你能如何,不就是鬼窟羅剎,我若動真格的未必……”
“你把棋子還給我,那是我娘的遺物。”溫去病起身就朝朱三友懷裏掏。
朱三友敗了,急忙回手捂住胸口,“說事兒。”
溫去病左右環視,“沒別的,王爺只要把自己背後有組織的秘密,告訴給您府上管家丁叔就行。”
朱三友沒聽懂,“你叫本王把背後有天地商盟的事兒,透露給鐘叔?”
“……”
“這種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告訴第三個人的下場,就是咱們爺倆抱着死,這話不是你說的?”
“……”
“你現在是活夠了,自己死又覺得太孤單,所以過來找本王給你作伴?”
“……”
沒給某位王爺繼續腦補下去的機會,溫去病直接告訴朱三友,丁叔是穆挽風諜路中的人。
拿溫去病的話說,他當初動用整個天地商盟的力量,查了整整一年,才勉強查出一個丁叔。
由此可見,穆挽風麾下諜路有多隐匿,多神秘。
而朱三友需要透露給丁叔的消息是,他背後有武林盟主黎別奕撐腰,才敢動手殺了百夜叉,替食島館撐面子。
諜路有條不成文的規矩,沒有消息便沒有痕跡。
Advertisement
溫去病料想夢祿會啓用諜路,那夢祿發出任務之後,如果諜路的人沒有查到,則不會有任何回應。
既然想試探夢祿真身,溫去病想把這場戲作足。
至于黎別奕為什麽會背這個黑鍋,只能說他有一個好師傅。
而他的好師傅在溫去病的幫助下,剛剛收了一個好徒弟……
朱三友聽來聽去,終于聽明白了。
“為了給穆挽風報仇,你是不是什麽喪心病狂的事都能做出來?”
“喪心病狂的是朱裴麒。”溫去病很認真的看向朱三友,“還有,剛才你說你能應付鬼窟羅剎,那我就不用多管閑事了。”
朱三友直接把懷裏的暖玉棋子拿出來,“還給你。”
待溫去病伸手去接時,朱三友又把棋子特別稀罕的搶回去,狠狠瞪他一眼。
溫去病了然,恐怕眼前這位逍遙王,近半年之內,都不想再看到自己……
因為劉昊寧的事,馬予曦自覺對不起鐘一山。
于是在其離開天牢後的第二日,特別約他到醉仙樓小聚。
馬予曦告訴鐘一山,她有去找過祖父,勸祖父莫要被有心之人利用,無端與鎮北侯府交惡。
可惜劉恺曾對祖父有救命之恩,祖父沒辦法坐視不理。
鐘一山則認為馬予曦有勸阻之心,已經非常難得。
言談中,馬予曦說道她從祖父那裏不經意聽到戚燃要來。
鐘一山沒聽太清,“戚燃是誰?”
“戚燃這個人你可能不太了解,但他爹戚罡你應該聽過。”
馬予曦這樣一說,鐘一山想起來了。
戚罡是韓國最德高望重的老将,深受韓國|軍|-民愛戴。
“當年中州一戰,鎮北侯以三萬兵馬設下埋伏,将戚罡十萬大軍逼至絕境,戚罡誓死不降帶十萬大軍入瘴氣林……”馬予曦看了眼鐘一山,繼續道,“十萬大軍全軍覆沒,戚罡長子亦在那場戰役中喪命,至于戚罡本人……”
“他在十萬軍前自|刎謝罪。”鐘一山淡聲道。
中州一戰後,鐘勉揚名在外,卻也同時成為韓國上下的公敵。
“你既然知道這件事,就該知道戚燃此行并不簡單。”馬予曦想了片刻,“雖然我不知道祖父為何會先于朝廷知道戚燃要來,但也不難猜……”
馬予曦突然站起來,朝鐘一山俯身,“二公子,我知道祖父有野心,若日後有得罪之處,還請你手下留情,他其實……并不是為了自己。”
鐘一山明白馬予曦的意思。
這也是她上輩子為什麽,未将一直踩她底線沒停過的馬晉,置于死地的原因。
馬晉實乃為大周,只是方法過于偏激。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分與合要看機緣,強行一統的結果,無疑自取滅亡。
與馬予曦分開之後,鐘一山換裝去了魚市。
他以為夢祿在紅娘手裏吃了虧之後,能消停一段時間,魚市裏應該不會出事。
沒想到,魚市裏非但出事,還出了大事!
林書凡用從未有過的崇拜目光,全程都在盯着鐘一山。
林飛鷹亦激動的連聲音都跟着顫抖。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上面會為了食島館的面子殺了百夜叉。
但凡有些門道的江湖人,都知道百夜叉背後站着誰,此番逍遙王為奪回被百夜叉搶去的幾車貨,竟然端了整個夜叉門。
當真威武!
如果不是隔着面罩,林飛鷹跟林書凡一定能看到,鐘一山連嘴巴都張開了。
整個過程他都在內心世界狂問。
啥玩意?為什麽!
鐘一山沒在食島館多呆,離開後直奔幽市。
在鐘一山看來,夜叉門或許是受了夢祿的收買找食島館麻煩,但這件事的正确解決方法是錢。
夜叉門是收錢買命的地方,誰給錢多就給誰辦事兒。
想找回面子砸錢啊!
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現在好了,無端惹上鬼窟羅剎,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
天地商盟,雅間。
面對鐘一山謙虛又不失禮貌的質疑,溫去病搖頭了。
是的,他特別無恥的搖頭了,沒承認。
“不是盟主所為?”鐘一山心裏咯噔一下。
“顏某還不致傻到去招惹那般難纏的人物。”溫去病不想承認的原因是不想解釋。
鐘一山歉意颌首,“是一山唐突,還以為……”
“無妨,本盟主知道這件事時也很意外,那人殺死百夜叉,還把食島館的貨還回來,看似幫了食島館,背後隐藏何等居心還很難說。”溫去病深籲口氣,“這件事我正在派人查,若有消息,定會第一時間告知二公子。”
鐘一山點頭,“讓盟主費心了。”
“分內之事,談不上費心。”溫去病的聲音聽不出起伏,卻隐約含着一絲暖意,尤其從他身上散出的溫和氣質,讓鐘一山莫名有些緊張。
既然不是天地商盟所為,鐘一山起身告辭。
“你剛從天牢出來,多休息。”溫去病在鐘一山欲走出房間時,下意識多說了一句。
鐘一山回身拱手行禮,離開時腳步顯得有些急……
深夜,頓無羨經召到禦書房時,朱裴麒正在批閱奏折。
自穆挽風在韓國城下,将溫去病帶回大周之後,七國漸漸進入到一個相對穩定的時期,各自修養生息,百姓亦得到喘息的機會。
無戰事不代表真和諧。
中原七國近些年的關系,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
當初被大周打的屁滾尿流的韓國,國力有所增強,大有趕超吳國之勢。
兩國明裏暗裏較着勁兒,但在外人看來,弱者何苦為難弱者,倒數第一跟倒數第二有何分別呢。
七國排行第二的楚國,雖國力上還與大周有段距離,但近幾年外交方面做的特別突出,大周雖然也不差,但因當年把韓國打的太狠,以致于韓國自把溫去病交出來之後,兩國再無邦交。
這麽多年過去了,韓國愣是沒派一個人過來關心一下溫去病的死活。
是以,戚燃要來這件事,讓朱裴麒多了幾分重視。
“你以為韓王為何會派戚燃?”頓無羨叩拜起身之後,朱裴麒示意他落座。
頓無羨也是今日早朝,才從禮部那裏得知這個消息,“微臣以為,韓王或許不在乎當年鐘勉逼死戚罡十萬大軍之事,但韓|軍上下必不會忘,派戚燃過來,多多少少都有争回顏面的意思。”
朱裴麒撂下手中奏折,身子重重靠在龍椅上,看向頓無羨時黑目愈深,“那你覺得戚燃會怎麽争回顏面。”
“于韓王,要的只不過是一個體面的臺階,但在戚燃,或許不會這麽簡單。”
朱裴麒薄唇微挑,“殺父弑兄之仇,他此行若不帶回去點兒什麽,如何面對韓|軍,又如何在軍中立足。”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頓無羨試探問道。
“本太子幾番對鐘勉示好,皆被他婉拒,這會兒你覺得,我會不會多管閑事。”
頓無羨了然,“鐘勉若有個三長兩短,鎮北侯的爵位自然該由鐘宏繼承,微臣以為鐘侍郎應該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朱裴麒點頭,“鐘勉若倒,我那位表弟……”
這是頓無羨第二次,在朱裴麒嘴裏聽到他對鐘一山存有憐惜之心,不免驚詫。
“說起鐘一山,本太子不得不佩服陶戊戌。”朱裴麒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對鐘一山過于在意,話題引到陶戊戌身上。
“微臣也沒想到,陶戊戌能将案件推回給太學院,此人果然不能小觑。”頓無羨聲音中透着幾分贊許跟佩服。
“不得不說,父皇看人的本事非本太子可比。”朱裴麒眸色深了深,“明日你走一趟太學院,替我物色幾個新生,本太子是時候開始培養自己人了……”
就在這時,外面潘泉貴突然開口。
大概意思是白衣殿那位主子身體不适,秋盈剛剛又來找過,希望朱裴麒能夠移駕。
殿內,朱裴麒聽罷之後,看了眼頓無羨,“我這兒政務還沒忙完,你就幫我過去看看。”
“這不好,微臣乃外臣,實不該……”
“說的什麽話,在本太子這兒你是自家人。”
有些時候,太過刻意的疏遠反而會讓人起疑,頓無羨再未辯駁,欣然前往。
時過境遷,現如今頓無羨對穆如玉并無半點愛慕,有的只是曾經。
所以當頓無羨走進白衣殿的時候,心境平和如死水無瀾。
放不下的反倒是穆如玉。
看到頓無羨的那一刻,穆如玉直接将其擋在外面,直至秋盈解釋方才讓他進來。
氣氛尴尬,頓無羨走進來時見滿桌膳食,美酒飄香。
“秋盈說你身體不舒服。”
“不舒服就不能吃飯了?”穆如玉語氣冰冷,說話時退後幾步,刻意與頓無羨保持距離。
“微臣沒有那個意思,只是太子殿下讓微臣過來看看,既然側妃無恙,微臣告退。”頓無羨并不想招惹是非,轉身欲走時,卻聽穆如玉在背後冷笑。
“本宮要請的是太子殿下,現在太子殿下沒來,你卻來了,頓無羨,你想的什麽別以為本宮不知道!”
頓無羨停下腳步,轉身道,“側妃以為微臣想的什麽?”
一股淡淡的,幾乎感覺不到的味道,充斥在空氣中,頓無羨并沒有注意到身體隐隐發生的變化,緩慢走向穆如玉。
“你為何不明白,我們之間不可能!”穆如玉看着眼前的頓無羨,論相貌跟家世眼前男子皆不差,如果不是有機會踏入龍門,她最大的可能就是成為頓無羨的妻子。
然而現在,她最不願意的,就是跟眼前男子扯上半點關系。
“微臣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側妃多慮了。”頓無羨已經離穆如玉很近,近到他可以清晰看到穆如玉因為激動,而起伏不定的前襟。
今晚的穆如玉,穿了一件擴襟的錦緞華衣,自雪頸一直延伸下去毫無遮擋。
“若真是本宮多慮,你便不會出現在這裏!”穆如玉有解藥,所以空氣中的媚藥,對她并不起任何作用。
縱然是與朱裴麒歡|-愉,她也要時刻保持清醒。
“呵。”身體裏的血液開始躁動不安,頓無羨猛上前一步握住穆如玉雪肩,将她猛推到旁側梁住上,“側妃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太子若想來就不會拿微臣作擋箭牌,微臣若想要女人,皇宮外面那些大家閨秀,巴不得想要爬上微臣的床。”
而此時,頓無羨的手已經沿着指尖雪頸向下滑過去,撥開華衣。
‘啪……’
響亮的巴掌聲,将頓無羨從神游中驚醒,眼見自己手掌所在位置,頓無羨猛然抽回手驚退數步。
“你滾!”穆如玉羞憤低吼。
頓無羨立時轉身,倉皇走出白衣殿。
暗夜,空氣寒涼如水。
頓無羨從白衣殿離開之後,整個人瞬間清醒,目光不自覺落在自己掌心。
不該!
他對穆如玉早已沒有非分之想,而且自己定力決不會如此不堪。
清冷月色之下,頓無羨不禁回身望向那座裝潢奢華的白衣殿,眼底散出涼薄之意…
大周皇城的民居分布以皇城為中心,由四市分割成幾大塊規規整整的豆腐塊,以玄武大街為分割線,左側為富庶民居,右側多為貧民。
貧民居住的地方又分許多個小的區域,最寒酸也是四市中鬼市所在的酒塘巷,一到了夜裏就非常寂靜。
鬼市與其餘三市不同,它只在子夜開行,日出前散行。
行上所賣之物,多為市面上找不到的東西,或者說是市面上不允許流通的東西,譬如苗蠱或者厭勝鬼道之物。
也因為此,酒塘巷裏空了許多宅院。
畢竟誰也不願意正睡覺的時候,忽然有只蠱蟲跑過來同榻而眠。
巷子裏,但凡有些存銀的住戶都搬走了,剩下的全是落破戶,只能湊合着在這裏過日子。
久而久之,酒塘巷成了大周皇城裏唯一的一處貧民窟。
子時過,酒塘巷裏出來做生意的人越來越多,那些人幾乎都披着黑色鬥笠,手裏提着古怪的盒子蹲守在固定位置,等待買主……
倏然,墨色蒼穹有一抹黑影劃過,悄然落入酒塘巷尾一座廢棄的民宅。
宅院裏枯枝野草遍地,垂死的老槐樹下有口荒廢已久的水井。
那抹黑影繞過水井,直接走到老槐樹旁邊,擡手時找準位置叩住樹皮,輕輕一撕。
樹皮掀開的一刻,裏面暗格赫然呈現。
黑色人影自懷裏取出一張折疊成飛燕形狀的密件,擱到暗格上方。
倏地,暗格裏傳出低沉的轟隆聲,密件消失。
看着已是空空如也的暗格,夢祿陰眸如水。
他若想縮頭縮尾的活着,就不會回到皇城,既然回來,就不能縮頭縮尾的活着!
諜路在自己手裏,若不用豈非浪費。
更重要的是,也是他對穆挽風不得不佩服的一點,即便身為諜路一員,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為誰搜集消息。
這就是穆挽風高明之處。
一條消息萬兩黃金,發出任務的人,會在拿到消息後把銀票放在暗閣,下面的人自然知道怎麽分。
但與諜路中的那些人不同,夢祿手裏有諜路所有成員名單。
所以奸妃一案爆發之後,很多諜路中人‘無緣無故’被叩上‘奸妃餘孽’的帽子死于非命,他們其實真的很冤。
眼前這棵老槐樹,是夢祿唯一留下來的諜路,也剛好派上了用場。
夢祿漠聲盯着老槐樹許久後,遁離。
夜,更深。
酒塘巷這間廢棄舊屋的宅院裏,又站了一人。
同一棵老槐樹,站着的卻不是夢祿。
而是鐘一山。
自那日從天地商盟離開之後,鐘一山左思右想,都覺得不該讓顏回一個人扛下夜叉門的事。
倘若殺死百夜叉的人另有企圖,那算計的或許不僅僅是食島館跟逍遙王,很有可能将天地商盟也算計在內。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他必須搶在殺死百夜叉的兇手再有動作之前,查出那人真身。
除了諜路,他想不到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在鐘一山看來,驚蟄突然遭難,這個世上掌握諜路完整名單的人就只剩下自己。
之前諜路中有些人因‘奸妃餘孽’遭難,但鐘一山一直以為,那是朱裴麒牽連無辜所致,從未想過諜路本身出了問題。
重啓諜路雖然冒險,但于他而言勢在必行。
此刻站在老槐樹前,鐘一山重複着剛剛夢祿的動作,将折疊成飛燕形狀的密件擱到暗格上方。
同樣低沉的轟隆聲,暗格上的密件已然消失……
嬰狐又從狼窩裏逃出來了。
不過這次他沒去找鐘一山,而是直接回到紅娘住所,打包收拾行李就要走。
此刻房間裏,紅娘将兩盤水晶葡萄擱在桌邊,纖長睫毛微微上揚,“公子這是要去哪兒?”
“只要離開皇城,哪兒都行。”天助自助者,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
“恐怕不行。”紅娘擡手間,白綢如雲,将嬰狐纏到桌邊座椅上,“主公也不知道怎麽就聽說了你拜周生良為師的消息,特別來信希望公子能跟他好好學,我覺得……主公說的不無道理。”
嬰狐驚詫,“紅姨,你當初不是這麽說的!”
就在三日前,嬰狐還聽到紅娘跟他信誓旦旦保證,周生良要再敢把自己關進狼窩裏虐待,她拼了一身修為不要,也得把周生良給弄死!
那些話言猶在耳啊!
“我當初怎麽說的?”嬰狐欲提醒時,紅娘輕籲口氣,“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公的态度,還有,主公希望你把這兩盤水晶葡萄都吃了。”
嬰狐吐血。
“紅姨,你自己就沒點兒堅持嗎!”嬰狐被紅娘塞了滿嘴葡萄,臉都鼓變形了。
紅娘笑靥如花,“就是因為堅持,我才不能放你走。”
嬰狐了然,一臉生無可戀。
他知道紅娘這輩子最大的堅持,就是自己的父親……
第二日,太學院外。
鐘知夏與唐瑟瑟正想入文府的時候,溫去病剛到。
看着一身雪色長袍的溫去病走下馬車,鐘知夏臉頰嬌紅,當即過去,盈盈施禮。
唐瑟瑟亦跟過去,恭敬俯身。
“兩位來的早。”溫去病不失禮數點頭,俊逸容顏含着笑意,光華萬千。
這是溫去病給所有人的印象,謙謙君子,溫和如春。
“溫世子來的也早,好像上午沒有棋室的課業?”鐘知夏刻意親近溫去病,靠近幾步,“不如溫世子與我們一起進去?”
偏巧這時,鐘一山的馬車停在不遠處。
溫去病朝眼前二位歉意颌首後,直接奔了過去。
那一瞬間,鐘知夏委屈至極!
“別在這裏哭。”唐瑟瑟拉住鐘知夏,轉身走向文府。
入文府拱門,鐘知夏抹過眼角,“讓你看笑話了。”
“原來你喜歡的是溫世子。”唐瑟瑟視線繞過鐘知夏,剛好看到溫去病圍在鐘一山身邊有說有笑,二人雙雙入了武院,“不過看起來,溫去病對鐘一山似乎頗有不同。”
鐘知夏轉身,眸色凄楚,“我這樣的身份,如何能跟二哥比呢。”
“生的好而已。”唐瑟瑟視線回落,“憑你的姿色跟才情,只要讓溫世子多了解一些,定能抓住他的心。”
鐘知夏笑的有些無奈,“你也看到了,溫世子連正眼都沒瞧我……”
“聽說溫世子與吳永衛來往甚密,你若想讓溫去病了解你還不簡單!”
唐瑟瑟一語驚醒夢中人,鐘知夏如醍醐灌頂般恍然大悟。
她怎麽就忘了這層關系……
其實,唐瑟瑟看錯了。
溫去病的确圍在鐘一山身邊,但絕對沒有說有笑。
自打鐘一山從馬車裏走出來,溫去病就一直冷着臉,眼睛死死盯着鐘一山,沒說一句話。
鐘一山忍無可忍,止步道,“我挖你家祖墳了嗎?”
“你看到沒有?”有些問題當顏回時,他忍住沒問,當溫去病時,他必須問。
溫去病在問這個問題之前,已經想過自己是以什麽樣的立場在問這個問題。
鐘一山曾受穆挽風之恩,身為鹿牙他就該好好替穆挽風報仇。
感情什麽的現在談不合适,所以他跟嬰狐不可以。
“看到什麽了?”鐘一山皺眉,一臉不解。
溫去病呼出一口氣,“你明知故問是吧?”
“不說我走了!”鐘一山冷哼着轉身。
“說說說,就前日的事兒,你有沒有看見嬰狐……嬰狐……”溫去病跟上鐘一山腳步,問到關鍵時刻詞窮,幹脆吼一嗓子,“你到底看沒看見!”
鐘一山停下來,似笑非笑,“看見了。”
溫去病聽到之後,腦子裏一直緊繃的,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啪’的斷了。
“鐘一山你這個老色……”
溫去病還沒來得及抨擊,就被鐘一山一把揪住衣領,“我親眼看到是你把嬰狐拽到地上撞暈了,冤有頭債有主,他找你報仇時,你敢推到小爺身上我跟你沒完。”
鐘一山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當時他在嬰狐跳起來的那一刻,本能想要把嬰狐壓進水桶裏,不想手滑,直接把溫去病披過來的大氅給拽下去一半,以致于大氅上的系帶耷拉到地面。
嬰狐就是踩着系帶才栽到地上的。
溫去病愣了半晌,“你就看到這個了?”
“否則呢,還能是什麽?”好歹也是在太學院,鐘一山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對教習不敬,下意識松開溫去病。
“沒有沒有……”溫去病暗自舒了口氣,“放心吧,就算沒有這檔事兒,嬰狐也得跟本世子不死不休,這個黑鍋由我來背。”
“沒人讓你背黑鍋,這是事實。”鐘一山糾正道。
眼瞧着走到練武場,溫去病想陪鐘一山再唠會嗑兒時,遠遠看到對面跑來一人,然後就溜了。
嬰狐本想追,卻見鐘一山拉住他,下颚朝正前方向微微擡起。
朝徽來了。
與朝徽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人。
鐘一山認得,是頓無羨。
三年沙場練兵,頓無羨與初時相比那張臉的輪廓更為立體,皮膚呈現淡淡的麥色,在陽光的映襯下尤顯剛毅。
她上輩子十分欣賞頓無羨,始冠之年,卻有着與這個年紀極不相符的穩重。
現在方知,那份穩重的背後,藏着的又是何等狠毒跟決絕。
杖斃的那些将士,有多少生前都與頓無羨稱兄道弟。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頓無羨跟朱裴麒,都是一樣的人。
“站好了,本教習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任兵部侍郎頓大人。”朝徽将頓無羨請到正前面,“頓大人受太子殿下之命,特來檢驗武院課業進度,你們好好表現。”
“各位能夠通過武院的入學考試,自是不俗……”頓無羨走向新生,自排尾向前,緩步慢行,“本官很遺憾當初沒有機會報考武院,不能像各位一樣在武院跟着最好的教習,接觸到最為博大精深的武功典籍……”
頓無羨在每一位新生面前經過,走到範漣漪身邊時略有停頓,道了句節哀。
之後繼續,一直走到站在排首的鐘一山面前止步,“聽聞鐘二公子入學時,文武皆拔得頭籌……”
鐘一山以為他會選自己比試,正欲擡手卻見頓無羨突然轉身,行至站在第三位的頓星雲面前,“可否賜教?”
不知道的,以為頓無羨這是在刻意提點自己的弟弟,知道的如鐘一山,則不以為然。
此時,尚武侯府兩位公子已經上了擂臺。
臺下一衆新生皆擡頭,大都抱着看熱鬧的心态。
擂臺上,頓無羨上下打量自己這位三年未見的弟弟,臉上除了溫和笑意并無別的情愫。
“哥哥……”
“這種場合,你還是叫我一聲頓大人更合适。”頓無羨笑容無減,音色卻涼,“開始吧,讓你三招。”
頓星雲深籲口氣,未再多言,“得罪了。”
這樣的對手,頓星雲半點馬虎不得,劍舉當胸,神色莊重。
倏然,空氣中響起一陣清越的破風聲。
頓星雲揮劍直刺過去,擊向頓無羨胸腹之間。
劍尖幾欲貼身一刻,猛然上挑!
頓無羨眼底微寒,點足躍起時淩空翻躍,落地一刻分明已在頓星雲背後。
臺下一陣唏噓。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在場皆為習武之人,只一招就能看出臺上二人差距絕對不是一般的大。
頓星雲以最快速度反手回擊,劍尖看側平直,卻在瞬間橫掃。
可即便頓星雲已經精準判斷出,對手即将運行的軌跡,依舊還是遲了一步。
頓無羨接連躲過三招,一直背在後面的手緩慢出劍,木劍随他手臂揮舞,好似帶起周遭空氣都在波動。
頓星雲眸色漸沉,再度出劍!
面對全力沖擊過來的這一劍,頓無羨薄唇微不可辨的勾了勾,擡手時兩柄劍在空中交鋒。
有星火迸起。
頓星雲承受不住後退,頓無羨一步躍出!
面對頓無羨變化不定的劍招,頓星雲只能被動或甩或拍,毫無優勢可言。
臺下,鐘一山臉色變的很難看,頓無羨明明可以一招制勝,卻偏偏以這種方式,讓頓星雲盡顯狼狽一面。
他根本就是有意,想讓頓星雲在臺上出醜。
“過分了。”
侯玦愠怒,欲上擂臺之際卻被鐘一山攔住,“別讓頓星雲更難堪。”
相比之下,嬰狐就看的比較開。
他一開始就覺得朝徽不該讓頓無羨只選一個。
這年頭誰還玩單挑?
大家都喜歡玩群滅,最好一群滅一個,想想都覺得特別過瘾。
擂臺上,頓無羨似乎很熱衷于,跟自己弟弟玩貓捉老鼠的游戲,每每在将頓星雲逼到絕境的時候便收招,讓頓星雲有還手之力。
一來二回,朝徽都有些看不下去,倏然躍上擂臺。
也就在這一刻,頓無羨突然發狠,劍身猛拍在頓星雲胸口。
幸而朝徽将頓星雲扶穩,否則頓星雲必跌下擂臺。
“忍住。”朝徽能感受到頓星雲體內氣血急湧,低聲抿唇。
頓星雲勉強咽下湧到喉嚨那口猩鹹,拼力站穩朝頓無羨拱手,“大人武功之高,星雲自愧不如。”
“你先下去吧。”朝徽知頓星雲堅持不了多久,朝臺下侯玦等人使了眼色。
待頓星雲跳下擂臺之後,侯玦立時将他扶着離開。
擂臺上,頓無羨看向朝徽淺笑,“武院到底是大周最高學府,吾弟在這裏成長很快。”
朝徽的話就這麽被頓無羨堵在嗓子眼兒,都不知道該如何接。
嬰狐真是有點兒看不下去了,“我跟他打!”
“去吧。”鐘一山十分認可的點點頭。
嬰狐沒去,而是轉身瞪向鐘一山,“擺明去送死的事兒,你為何不攔着我?”
“擺明送死你還去,打死都沒人攔着。”鐘一山逗嬰狐呢。
倘若嬰狐真上去,頓無羨未見得能把他怎樣,不看僧面看佛面。
都說周生良虐待徒弟,但人家護短的時候也真護短……
鎮北侯府,西院。
今晨鐘宏以身體不适為由,早早從禮部回府,之後一直窩在書房裏沒出來。
陳凝秀端着補湯進去的時候,鐘宏正在燒紙。
“老爺……”
“把門關上!”
陳凝秀聽出鐘宏語氣不對,立時關緊房門。
書房裏灰屑的味道有些嗆人,鐘宏吹滅蠟燭之後,皺眉看向陳凝秀,“誰讓你進來的?”
“老爺不是說身體不舒服,臣妾讓後廚熬了碗參湯,想給老爺補補身子……”陳凝秀将瓷碗擱到桌案旁邊,“老爺,那個……”
見陳凝秀指着案上灰屑,鐘宏瞄了眼窗外,深籲口氣,“戚燃的密件。”
“哪個戚燃?”陳凝秀湊過來,眼睛一直沒有從灰屑上移開,活像是能瞅到內容似的。
鐘宏瞥她一眼,“韓将戚罡的小兒子,如今也能獨當一面了呵。”
要說戚燃,陳凝秀不知道,但提起戚罡,陳凝秀自然而然想到當年那場中州之戰,不免震驚,“戚罡的兒子要來大周,他怎麽敢?”
“如今戰事早息,七國交好,韓國自把溫去病送出來之後,與大周一直沒有建立邦交,此番派使者過來也算順應天意。”鐘宏緩慢靠在椅子上,“至于戚燃,他怎麽不敢,當年死的又不是鐘勉。”
陳凝秀後知後覺,驚訝看向桌案上那一小撮灰屑,“他給老爺的密件上寫了什麽?”
“還能是什麽。”鐘宏儒雅的臉上露出一絲陰狠,“鐘勉造的孽,也是時候還了。”
陳凝秀聽出端倪,小心翼翼湊到鐘宏身邊,“老爺該不是跟戚燃合計着……”
“順水推舟而已。”鐘宏閉上眼睛,“你先出去,讓我好好想一想。”
鐘宏的确需要好好想一想,他如何才能把握住戚燃來周,這樣一個絕佳的機會,将鎮北候的爵位收于囊中。
同樣為戚燃來周操心的還有溫去病。
夜已深,世子府內。
溫去病臨窗而立,遙望月光,頂着始冠之年的容顏,嘆出一口耄耋之氣。
他問畢運,父皇把戚燃派過來的時候,母妃為什麽不攔着點兒呢。
畢運的回答是,師妃并不得寵。
好吧溫去病承認,自家母妃那個懶散的性子啊。
畢運十分不理解主子,為何會對戚燃來周這樣排斥。
于是溫去病特別詳盡的給他解釋道,自己從幼年到童年再到青少年,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事實上,溫去病很小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隐藏身份,這樣的身份,不允許他在韓國衆多世子中,有任何出衆的表現。
所造成的結果是,他有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被籠罩在戚燃的陰影下,活的很是卑微。
韓|國的教育制度與大周不同,皇子與三品以上官員的子女,皆會被送到一處教學。
自溫去病有記憶以來,不管是文還是武,只要是考試,他必倒數。
這是母妃對他的要求。
“畢運你不懂,當倒數第一,并沒有你想象那麽簡單,有些時候你不知道我都想把倒數第二的人給踹死,十環全脫靶,你叫本世子怎麽射!”溫去病說到激動處,五官都跟着扭曲了。
畢運不語,默默聽着。
“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就是每次戚燃都是第一名,教習每每總結,都會把我們放到一起,你能體會本世子的心情嗎?”溫去病悵然。
一次兩次還可忍受,整整十八年,溫去病都被拿出來跟戚燃作對比。
“知道嗎,你家主人我最怕的就是有人把我們兩個人的名字放到一起念,那樣會顯得我是個白癡。”溫去病泫然欲泣。
“主人節哀。”畢運最後陳詞道。
“節什麽哀,我還沒死呢!”溫去病一番感慨之後,言歸正傳,“夢祿那邊有沒有動靜?”
畢運好失望,剛才看自家主人的樣子,分明就是生無可戀,想換主人的願望幻滅了,“回主人,自那夜夢祿去酒塘巷之後,再無動靜。”
“好好守着。”溫去病下了血本,自然不想空手而歸。
畢運颌首之際,忽似想到什麽,但沒說。
溫去病樂了,“你要不想說,就別把那張冰山臉擰的跟抹布似的。”
“皇宮裏傳出消息,說是朱裴麒要招納鐘一山為謀士。”不管溫去病會不會去天地商盟,畢運每日必去一次,且将一些重要消息帶回來。
溫去病慢動作擡頭,不可置信看向畢運,“再說一遍……”
“朱裴麒好像要招納鐘一山。”畢運特別聽話的又刺激某人一回。
于是這一夜,‘朱裴麒要鐘一山’這句話,便在溫去病腦子裏無限循環,直至天明。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
公雞還沒來得及打鳴,溫去病就跑去鎮北侯府。
結果沒見着鐘一山,倒讓同去鎮北侯府的吳永衛給拉進了馬車……
皇宮,延禧殿。
鐘一山只要有時間,就會來陪甄太後坐坐。
今日他才剛坐到矮炕上,甄太後便問了他一個特別出乎意料的問題。
朱裴麒怎麽樣?
該如何回答呢,他不死我睡不着。
“皇祖母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鐘一山将孫嬷嬷遞過來的棋盤擺好,跟往常一樣,甄太後讓了他十顆白子。
“你就說,在你眼裏太子人怎麽樣。”甄太後狀似不經意執子,朝前挪動一步。
“不怎麽樣。”鐘一山很少在甄太後面前虛僞,除了身份跟必不可少的隐瞞,他願意真誠就待。
甄太後笑了,“那就說說為何不怎麽樣。”
“孫兒與穆挽風不熟,但也從別人嘴裏聽到一些關于她的只字片語……”接下來的話鐘一山沒說下去,“帝王之術,孫兒參不透,也不想參透。”
甄太後聽到‘穆挽風’三個字時,眼底閃過一絲惋惜跟落寞。
“那孩子本宮甚是喜歡,只是……”甄太後握着白子的手微顫,“我卻沒來得及過去救她。”
旁側,孫嬷嬷端着茶杯走過來,看向鐘一山,“太後因為這件事一直在自責,可當時太子殿下封鎖消息,且等太後知道的時候……”
“都過去了。”甄太後及時打住孫嬷嬷的話,轉回頭,“最近宮裏也不知道怎麽就傳出太子傾慕于你,欲招納你為寵臣的謠言,我剛剛問你,就是想聽聽你的意思。”
“一山不喜歡太子,永遠也不可能喜歡。”鐘一山落下黑子,“若太子到皇祖母這裏……”
“放心,皇祖母知道該怎麽做。”甄太後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說起來,溫去病那孩子倒是不錯。”
鐘一山嘴角略有些抽,除了長的不錯,他還真沒看出來溫去病哪裏好。
“皇祖母該您落子了。”鐘一山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将甄太後的注意力引到棋盤上。
甄太後是過來人,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孫兒跟溫去病是對歡喜冤家。
至于這對冤家到最後會怎樣,只看天意……
鐘一山自延禧宮呆到午時,且陪甄太後用罷午膳方才離開。
好巧不巧的,他出來後沒走幾步,便在拐角處與朱裴麒撞個正着。
鐘一山平靜行禮,心底深處那片血海,卻在瞬間翻滾如潮。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朱裴麒一條命,絕不足以償還那麽多罪孽!
你叫我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我也一定要讓你知道,這滋味并不好受。
“一山表弟也在?”朱裴麒佯裝驚訝,就是因為鐘一山在,他才會來。
“臣是來看皇祖母的。”鐘一山一直俯身,沒有擡頭。
朱裴麒伸手,卻見鐘一山朝後退了一步。
“那你這是……”
“皇祖母有午睡的習慣。”
朱裴麒恍然,“看來本太子來的不是時候……你既來了,陪我走走。”
鐘一山立在原地,直到朱裴麒回頭,方才跟上他的腳步。
“不願意?”
“不敢。”
朱裴麒抿唇,笑的有些無奈,“不敢不願意,也就是不願意了。”
鐘一山沒有反駁,默默跟在朱裴麒身後。
“之前你常去相國寺,你我兄弟很少有機會碰面,了解也不多,你若對本太子有何誤會,亦都能理解。”朱裴麒踏上前往禦花園的白玉拱橋,“但現在不同,你常來皇宮,外面那些風言風語你若聽到了,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大可直接過來找本太子問清楚,莫在心裏胡亂猜,懂嗎?”
鐘一山眸間有寒光略過,她慘死一世的代價,對朱裴麒的了解,還需要聽風言風語?
“是。”
拱橋之上,朱裴麒突然止步回身,“你就沒有什麽要問本太子?”
朱裴麒停的突然,鐘一山險些撞着他,當即後退,“臣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
片刻心動,朱裴麒眼眸愈深,幽幽抿唇,“近日也不知道哪裏傳出來的謠言,說本太子欲招納你為寵臣,此事你怎麽看?”
“謠言而已,一山從未放在心上。”鐘一山低下頭,“臣不敢高攀,但與太子殿下也算兄弟,這種無稽之談別人過往說之,臣過往聽之還能真往心裏去嗎。”
心,驟然一窒。
朱裴麒幽深黑目剎那迸射寒意,連他自己都無法形容這一刻的心境。
是被人拒絕後的懊惱,還是求而未得的失落。
求而未得?
朱裴麒暗自沉靜下來之後,因自己剛剛的想法而震驚。
他何時對鐘一山有了這種想法!
“既是如此,本太子好像也無須到太後那裏親自解釋。”朱裴麒轉身欲走下白玉拱橋之際,鐘一山以有事為由,告退離開皇宮。
禦花園內,朱裴麒獨立風中,凜冽寒風足足吹了他半個時辰,方才清醒。
鐘一山與穆挽風是一樣的人,高傲且自負。
在沒有能力收服之前,敬而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