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耽溺
第42章耽溺
時疏看着蔡苗乖巧的坐在沙發上讀書,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炸完雞塊,熬煮的桂花蓮子羹也好了,被他盛在透明的玻璃碗裏,點上了野花蜜,再将解凍的年糕煮軟後翻滾在韓式口味的醬汁中,這頓應該算是夜宵的晚飯就準備好了。
蔡苗在讀《重力小醜》[1]的時候總是眉頭皺起,這裏面的原因時疏也猜了八九不離十。關于“父親”這個詞時疏是沒有什麽概念的,只在母親的口中聽說他的父親是個熱心腸的實在人,無論哪家鄰居需要幫忙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時疏才會在父親走後受到了大家的照拂。
再加上父親離世多年,自己幻想中的“父親”是偉岸的,帶着虛假的人物弧光和高尚的品格。
不論這幻想與現實是否有出入,人死了,時疏也無法驗證這份真僞。可與奶奶相依為命的蔡苗,是小小年紀便被不負責任的父母所抛棄,聰明早熟的江可馨,至今身上還留着被“父親”深深淺淺的虐待痕跡。
《重力小醜》這本書探讨的是一個關于親情的故事。男主人公的弟弟是母親被強\\奸犯糟蹋後生下的孩子,弟弟一心想要殺死那個強\\奸犯,否認這份帶着罪孽卻無法逃離的血緣,也否定着自己存在的意義。
不同的“父親”犯下的罪過,被承受在無辜可憐的孩子身上。
好在就像書裏寫的那樣,弟弟被家庭無條件的愛着,永遠可以做主人公的弟弟。
好在可馨有母親的疼愛,能帶她逃離惡魔的魔爪。
蔡苗已經化身為孤獨高傲的狐貍姐姐,而自己心甘情願做她高臺上的祭品。
蔡苗斷斷續續的讀着,終于将《重力小醜》這本書讀完了。她回想起這是時疏想要送給江可馨的禮物,大概明白了為什麽在衆多的書籍中選擇了這一本,也明白了時疏為什麽想把這本書念給她聽。
這是時疏在對她和江可馨說,你看,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蔡苗聽時疏說過,在炖煮東西的時候需要調整到叫做“文火”的狀态慢慢炖煮,火大了鍋裏的食物容易頓爛,火小了又不夠溫度,只适當的火候持續加溫,才能讓看似簡單的湯湯水水釋放本身的美味。
看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時疏也在自己的心口,點了這把溫暖的文火,小心翼翼地炖煮着她所剩無幾的感情,讓她心頭又暖又酸,像是有什麽東西即将要破繭而出了。
時疏終于打開了緊閉的廚房門,端上了熱氣騰騰的菜肴。
Advertisement
兩人此刻都穿着衣服相對而坐,腦海中卻都殘留着不着片縷的片段,讓着熱氣都熏紅了臉。
“那什麽,你的肩膀……好像剛才流血了。”蔡苗想起了自己沒輕沒重的那一口,“一會兒我給你擦點藥吧,家裏有碘酒。”
蔡苗哪壺不開提哪壺,讓時疏的心裏又燒起了火,他肩頭又是一陣酸澀,可他卻想着查查看有沒有能讓這齒痕永遠留在身上的辦法,“沒事的,已經不疼了。”
“不行,不注意的話留疤了怎麽辦。”蔡苗夾起一塊炸雞放在嘴裏,酸甜的醬汁包裹在炸雞脆嫩的外殼外,比剛才吃着回味更足了,“最好先不要沾水。”
“那就留疤,也沒什麽不好的。”時疏眼尾還沒有褪去那絲招惹人心的紅,怯生生地看她,乖巧地說着任性的話語。
“那可不行。”蔡苗被他沒來由的偏執驚的眉頭一跳,“萬一讓人看見了多不好……”
“你咬的位置很好,一般情況下看不見的。”時疏沉着聲音,認真的在想留疤的事情。
一般情況下看不見……什麽情況下能看見呢?
時疏是想讓她在那種時候看着這個齒痕……嗎?
蔡苗蹙了眉頭,思索片刻反而笑出了聲,放下筷子學着時疏的樣子摸了摸他的頭發,發質粗硬,手感跟自己的發摸上去完全不一樣,“你乖一點,好好養一下,我再給你咬個新的,成嗎?”
時疏差點被蔡苗撩得嗆了喉嚨,但是又覺得這提議好像更好,左思右想地紅了耳尖,“……行。”
一頓飯吃的面紅耳赤,着實讓人難堪。
飯後已經是半夜的十一點了,蔡苗坐在電視機前看當天的A城新聞快訊的回放,時疏抱着膝蓋坐在她旁邊,把臉埋在膝間,眸色忽明忽暗的看着她。
“菜菜,我們算是……在交往了,對嗎?”時疏磕磕巴巴的開口,問着這個萦繞在心頭的問題。
一切該有的順序都被打亂了,荒唐過後少年急切的想要一個讓自己心甘情願的說法。
“算是……吧。”蔡苗心思都放在了新聞上,回答不經大腦,盯着電視的眼眸明明滅滅。
時疏用額頭抵着膝蓋,不再看她,“……不算……也沒關系。不用為了我考慮。”可話還沒說完,又帶了委屈,“你真是個狡猾的騙子……說好了讓我纏,現在又要不認賬……”
蔡苗剛剛看新聞有些分心,聽到時疏這麽說才轉過頭,看着他定了定心神,說,“認,我說話算話。只要你不會離開我,我們就一直在一起,好嗎?”
時疏突然擡頭,拽了她的小臂圈在他懷裏,蔡苗靠在時疏的胸膛上,只聽他心如擂鼓,砰然作響。“好。”
時疏的懷抱安靜又溫柔,讓蔡苗生出了一絲困意,身體更乏了。
一天之內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還要想想這鋪天蓋地的網暴怎麽應對,可時疏順着她的發絲輕柔的撫摸着,讓蔡苗的焦躁逐漸平息下來。
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總有人仗着自己好說話就想騎到頭上來。等到了明天,再跟笑語好好聊聊這件事情吧。
蔡苗和笑語都是新聞專業出身的,操控輿論導向這件事情是她們都會卻選擇不去做的事情。可現在刀架在脖子上,自己沒有招惹任何人,偏偏挑釁到她頭上來,不做點反擊的話,這新聞真是白學了。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想鬥法的話,咱們就來認真的鬥一鬥吧。
蔡苗身上有些冷,時疏摸着她微涼的小臂,扯過沙發上的一條毯子蓋在兩個人的身上,依偎在一起的感覺好極了,溫馨又治愈,蔡苗的發香飄在時疏鼻腔裏,讓他忍不住心猿意馬,抱着蔡苗纖細腰肢的手收緊了些,不輕不重的按着,輕吻在她發間。
蔡苗被他鬧得沒法好好看新聞,閃了閃身,“別鬧了,好癢,能不能好好看新聞……”
時疏手上的動作頓住,失落的意識到,在記者狐貍姐姐的心中,自己竟然敗給了每日新聞……
新聞播完,時疏進了蔡苗的房間,将自己的被子和枕頭疊整齊,準備放回自己的房間,被洗漱回來的蔡苗在門口撞見,看着他手裏的被子木然問到,“你要回自己的房間睡?”
時疏點點頭,眸色暗淡,“我在旁邊會影響你休息。你今天……已經很累了,想讓你好好休息。”
“哦……”蔡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再荒唐的事情都做了,也說好了要交往,這就分屋睡了?
蔡苗回到自己的房間裏,聽着時疏在浴室裏淋雨傳來的隐約水聲,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等時疏擦着頭發回到自己的房間,看到蔡苗趴在自己的被子上晃蕩着兩條白皙的長腿,正在玩兒自己床頭擺放的那只狐貍公仔。
時疏喉嚨一緊,在門口止步,“……菜菜,你不好好睡覺來我房間幹什麽?”
蔡苗回頭看他,并不回答,揚了揚手上的狐貍公仔,“這狐貍好可愛啊,還很軟呢!”
時疏無奈地開口警告着,“菜菜,回你自己的房間去。”
蔡苗手上的動作一頓,少年對她總是溫柔又包容,現在說好了要交往,突然就跟她耍上脾氣了?
蔡苗偏不叫他如願,挑釁道,“不回,我的床單還沒換呢,我今天就睡這兒了。”
時疏想了想,竟然轉身走了。
蔡苗一臉懵的看着他将自己新洗好的四件套替換下她房間的那套,又将換下來的床單扔到了洗衣機裏,定好時間後回到他的房間門口,“菜菜,床單換好了,你回去睡吧。”
蔡苗一頭霧水,“為什麽?我不能睡你的房間嗎?我是房東诶!我今天就想睡這兒。”
時疏到底是硬不過狐貍姐姐,嘆了口氣坐在她身邊,“那我哄你睡。”
蔡苗低聲“嗯”了一聲,這才消了氣,環抱着時疏的腰閉上了眼睛。
煎熬啊,真是煎熬,時疏想。他看見狐貍姐姐,腦海中就抑制不住的肩膀刺癢難忍,想讓蔡苗給他咬一個新的。可她今天累壞了,一臉倦容的窩在他懷裏,還沒過多久就呼吸沉沉地睡着了。
時疏腦海中忽的閃過黃昏時分,蔡苗發絲粘在自己後背的肩胛骨處,肩頭被她咬的生疼,心底卻止不住的欣喜。她的唇邊溢出支離破碎的低語,讓他有那麽一刻,只想将這發絲纏繞在蔡苗噬咬過的脖頸處,一圈又一圈,讓他耽溺在灼熱的愛意裏窒息而亡。
他靠在床頭,被蔡苗箍的腿都麻了也不敢亂動,只能承受着腦海中各種晦澀畫面碰撞的煎熬,眸色深沉的注視着蔡苗熟睡的側臉,挑起她的一絲長發繞在自己的指尖,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