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爬過腳面的蟑螂
第40章爬過腳面的蟑螂
蔡苗終于吃上了這頓心心念念的紅燒肉。
紅燒肉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做的比平時甜蜜許多,咬在嘴裏油水四溢軟嫩綿密,輕而易舉的撫平了貪食的惡鬼執着的飽腹欲。
午飯過後,蔡苗心滿意足的靠在沙發上,伸手接過時疏遞來的百香果蜂蜜水。
百香果味道特別,配着清甜的蜂蜜別有一番好滋味,引得蔡苗內心悵然。
許是神明終是降下垂憐,愛人如愛己,将她的烈火般的欲\\望化作世間最幹淨的少年,日日夜夜陪伴在她身邊。
蔡苗一個人獨自活得時間夠久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過上飯來張口的好日子。果然時間的流逝能改變很多東西,很多小時候夢想中得不到的依戀,如今就在身邊唾手可得。
她惶恐,無措,卻也止不住的貪婪。
“離電影開場還有段時間,如果你累了,可以睡一會兒。”時疏說。
“你這個人怎麽總是這麽體貼溫柔,天天被我欺負,洗衣做飯收拾房間,不累嗎?”蔡苗看着時疏額頭覆着細細的汗水,像是在發着光,怔然問到。
“不會啊,就做這些平常的事情,怎麽會覺得累呢?我自己住的時候,普通的家務也是要做的,現在多了你那份,反而做起來更有意思。”時疏被蔡苗逗笑,笑意從他的嘴角漫到了瞳孔。
“如果是和別人一起住,你也會這樣照顧對方嗎?”狐貍姐姐眼神中的躲閃着的試探與疑惑,反而讓她的飼養員笑意更濃。
“當然……不會。”時疏笑着,沒再說話,低頭抿了一口清甜的蜜水。
蔡苗盯着地板,最近心跳總是忽快忽慢,看來自己是病得不輕。
又聊了些日常瑣事,兩個人出門打車直奔電影院。工作日的電影院雖然算不上冷清,但工作人員在檢票區穿梭往來,竟顯得比排隊檢票的人還要多。
蔡苗從時疏懷裏搶走他剛剛去買的大號爆米花桶,又伸手去拿他手裏的冰可樂,被他微微一閃,“可樂我來拿吧,很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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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疏挑的位置很好,為了讓不習慣戴眼鏡的蔡苗能看得清屏幕,特地選了靠前的座位,兩個人并排坐着,蔡苗興奮的在時疏耳邊不停地說着話,關于電影選角的,關于劇情走向的,四周都沒有人坐,她卻還是盡力壓低着聲音,仿佛在他的耳邊說着只有兩個人知道的小秘密。
溫熱的吐息游走在時疏的耳廓,若有似無地勾起了耳尖的淡粉色。
在一連串的電影預告過後,影院裏的光線漸漸暗了下來,這部蔡苗心心念念的鬼片終于開演了。
這鬼片算不上多可怕,題材也談不上新穎。一聲女人凄厲的尖叫聲過後,時疏轉頭看着把爆米花桶舉在眼前,只敢看一半屏幕的蔡苗啞然失笑。
蔡苗的低壓冷臉強氣場簡直是她最大的保護色。就連時疏都差點忘了,這個外表看上去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便能活得漂亮的狐貍姐姐,本質上就是個又菜又愛玩的膽小狐貍。
對恐怖電影也是,又怕,又好奇,哪怕只看一半的屏幕,也按捺不住與生俱來的好奇心。真不知道說她是膽大好,還是膽小好。
明晃晃的反差,犯規般的可愛。
蔡苗看到一半心裏就承受不住了。她轉頭看時疏,不小心捕捉到他含着笑注視自己的眼神因為她的視線忽的移開,有些怔住,低低開口,“我想去廁所。”
“我陪你去。”時疏道。
“不用,我不想錯過劇情,你回來講給我聽。”蔡苗說。
蔡苗摸着黑走出影廳,厚重的門簾外明黃色的燈光照的她格外安心。洗完手準備回影廳的時候,男女公用的洗手池邊,一個不認識的男人突然搭話。
“你是……蔡記者吧?”
男人不甚友好的眼神在蔡苗香芋色的裙擺上一掃,讓蔡苗渾身的刺都豎了起來,并不回話,轉身就要走。
“诶!蔡記者!別走啊!”男人閃身走到蔡苗跟前,用肥碩的身軀擋住了她的去路,“你不記得我了?之前咱們在電視臺門口見過,我還跟你打招呼了呢。”
蔡苗盯着男人陌生的臉瞧了一會兒,完全想不起來有這件事情,但是之前确實被幾個人在路上認出來過,淡淡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不記得了。”
男人被蔡苗的态度刺痛了自尊心,從牙縫中擠出,“蔡記者還真是貴人多忘事……蔡記者這麽美,我倒是想忘也忘不掉啊……”
男人身形健碩語言輕佻,像肮髒角落裏匍匐的蟑螂突然爬過腳面,讓蔡苗一陣惡心,差點又想吐出來。“你有事兒嗎?”
男人舔了舔下唇,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蔡記者,多少錢?”
“什麽多少錢?”蔡苗有些疑惑?他是想問問自己多少錢買的電影票嗎?
“和你睡一覺,多少錢?”男人看着蔡苗眸色變暗,反而更加抑制不住腦海中猥瑣的念頭,“蔡記者,你這兩天可太火了,你應該也看到了吧?你的那些‘光榮事跡’都被網友們扒出來了。我不差錢,就想跟你認識認識。”
蔡苗一怔,完全不知道男人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兩天沒看手機,發生了什麽事?可她清楚當下自己的處境危險,偷偷拉開包包的拉鏈,摸索着夾層中的防狼噴霧,“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只知道你再說下去,我就要報警了。”
蔡苗平生最讨厭的便是強權。男性對女性的強權,上級對下級的強權,都會讓她反骨生疼,立刻反擊。面對着面前将近200斤滿臉橫肉的男人的滿口粗鄙之言,蔡苗向身後輕輕退了一步,将防狼噴霧的蓋子用指尖挑開。
蔡苗冷靜地在腦海中設計動線,如果他再上前一步,自己就噴他的眼睛,跑到工作人員那裏尋求幫助,再打電話報警,“你可以試試,看看警察會不會因為你不差錢而放過你。”
男人被蔡苗挑釁的怒火中燒,走上前就要拉她的胳膊,“你個臭……”
“你敢碰她試試!”
冰冷的少年音突然響起,平時聽多了時疏的溫聲軟語,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麽兇狠的嗓音,讓原本神經緊繃的蔡苗指尖陡然一緊,差點在包裏就按下了防狼噴霧的噴頭。
時疏邁開長腿跨步走來,将蔡苗護在身後,死死盯着眼前猥瑣的男人,一手掏出手機撥打了110,舉在男人的眼前,“你這是在騷擾我的女朋友,要不要現在就打電話讓警察抓你?”
“男朋友?”男人後退一步,眼瞅着高自己一頭的少年已經按下了通話鍵,“嘟嘟”的等待音通過聽筒傳來,來不及思考,嘴上嘟囔着“誤會誤會”慌張的離開了現場。
電話還沒撥通,被蔡苗提前一步搶奪到手裏,按下了挂斷鍵。
蔡苗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她并沒有第一時間将手機還給時疏,而是點開了他手機中的短視頻APP,見時疏慌亂地想要奪回手機,蔡苗輕輕抿起了嘴唇。
時疏看着蔡苗愈發深沉的臉色,垂着手一言不發。
還是沒有保護好她,讓這些腌臜之物髒了她的眼。
蔡苗浏覽着關于自己的好幾個新視頻下的各種豔色八卦與流言蜚語,臉色暗了下來,她看着時疏不怒反笑,勾着唇角揚着手機屏幕,“瞞着我是吧?你覺得這種事情能瞞我幾天?”
時疏垂眼簾,修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了一小片黑色的陰影,他睫毛輕顫,“你病還沒好,不想讓你看見這些惡心的東西。”
蔡苗把手機還給時疏,轉身就走,“回家吧,我們聊聊。”
時疏握緊了手中的手機,跟在蔡苗身後。
上了出租車,兩人都沒有說話。司機師傅看着後座上的這對鬧別扭的小情侶,忍不住頻頻挑起話頭,最終還是被冰冷的氣氛打敗,專心開車。
蔡苗走進小區,不回頭也知道少年正低着頭跟在她的身後,想着一會兒怎麽開口跟她解釋。
就這麽沉默的走回家,大門“吱呀——嘭”地關上,才打破了這一路的尴尬沉默。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蔡苗冷着臉問。
“……昨天晚上。”時疏答。
“所以非要睡在我房間?纏着我講故事,不讓我看手機?”蔡苗啞然失笑,“你是小孩嗎?解決問題的辦法這麽幼稚?”
時疏在電影院的時候就被蔡苗的眼神吓到了,他也沒想到竟然有人對流言信以為真來騷擾蔡苗,一路上都在反思自己做的不好,沉默的想着是自己給蔡苗帶來了麻煩這件事情。
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傷害她的幫兇。
“對不起……我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我以為沒人會相信這種謠言,短視頻的熱度也會很快降下去,等過兩天,你身體好點了,再告訴你這件事……”時疏的聲音都在輕輕顫抖着,垂着頭站在玄關,與蔡苗相對而立。“對不起。”
蔡苗被少年真誠委屈的話語噎住,她覺得很好笑,為什麽他一副做錯事情的樣子?網絡暴力這種東西,蔡苗在上大學的時候就小小的見識過了,一個謠言引出另一個謠言,生生逼得人有口難言。
可時疏沒做任何錯事,只是想讓自己心裏不那麽難過做出的選擇,偏偏垂着頭握着拳,像要等待自己劈頭蓋臉的謾罵。
蔡苗嘆了口氣,輕輕勾起時疏的指尖,他的指尖蜷縮了一下便不再做任何抵抗,任由蔡苗勾着他的手指,朝着他走近一步,望着他的眼輕聲問,“你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