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潤生
潤生
魏無生拖着受傷的殘軀,他渴地很,現在特別想吸血。
這讓他想起了過去那些時候,他一冷就卧到張潤的踏上,蓋着暖褥,但還是覺得冷,不得已就恢複了真身。
真身期間,他的意識也是最模糊的,所以一次夜間他沒有意識地就咬了主人的脖子。瞬時間,一股溫熱的血液就留到了他的嘴裏。
他現在想起來也是饞的。
他很累很累也很渴,無奈只間,他又變成了一只狼。
他眼中出現了一只小女孩,他一時瑟縮了下。
他不敢太靠近那些小孩子,因為他還是只小狼的時候受到過那群小孩的虐待。
他曾經被那群小孩子當做過家家時的玩伴,是游戲中的死物。
他們用鏟子一鏟子一鏟子地将他這只死物埋在地下。
還有一次,小孩子見到木偶戲劇上有拉人的酷刑,他們不敢用人來試驗,就花了好長時間抓了一只狼,把那只狼套在木車後面,生生拉出了一道血痕。
因為這個,主人當時差點将那群不知輕重的小孩子殺死。
他想起來,渾身都感到不舒服,要不是主人制止了那群人,他還不知道怎麽活到現在。
他不願再想,只是默默躲到了草垛裏。
竭力隐忍自己嗜血的沖動反而讓他更加渴望血,自他跟了主後,他嗜血的欲望慢慢消下去,但那晚他殺了人,這欲望又上來了。
魏無生舔着自己幹裂的薄唇,已經開始幻象喝血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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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
但這就是揚湯止沸,很快他的意識已經被吸血占據了。
突然之間,他亮出了自己的尖爪,在他手上劃了一道,他立刻低下頭去吮吸着自己的血跡。
那邊,張潤擡起自己的手,看着手上一道莫名其妙的傷痕,陷入了沉思。
“這家夥又在吸自己的血。”
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當那只小狼還忍不了不吸血時,他就半開玩笑地說着:“你要是實在忍不了就吸自己的血,自己也感受一下被吸血的滋味。”
雖然是個不靠譜的方法,但也有緩解的效果。
魏無生擡起自己的臉,靠在草垛上,望着天邊的朝霞,一動也不動。
***
叩門聲打亂了張潤的思緒。
然後,門就自己打開了,張潤擡眼看了一眼。
“你是一直跟着我嗎?”
鬼父好不掩飾地答應;“是啊。”
“為什麽?”
鬼父卻道:“要不是我一直跟着你,都不能告訴你,那群人瞞着你去燒山了。”
張潤立刻起身,驚訝道:“你說什麽?”
鬼父一愣,随後笑道:“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
那些人是莊子裏的人,從祖輩開始就和這附近一個叫做“寒山”的地方有矛盾和阻隔。
原因在于寒山地界仙氣深重,孕育了很多妖物,妖與這莊子裏的人發生了很多激烈的沖突,這幾年更重。
這也是那些人一定要張潤殺掉魏無生的原因。
張潤不再猶豫,他急忙趕往寒山。
畢竟,寒山也是魏無生的家。
魏無生還不知道寒山正在發生一場浩劫,他正在睡着。
不遠處,煙火升入天際,在寒山裏的那些妖看來,就是一場災難,他們東躲西藏,可唯一活命的辦法就是離開寒山,逃向那個有人類堵住的寒山入口。
張潤到時,火勢已經蔓延了大半,他沖到人群面前吼道:“誰讓你們這麽做的!給我停下!!!”
可衆人都大聲笑着,喊道:“好爽,終于報仇了!出了一口惡氣!”
“以後沒哪只不長眼的妖敢給我們搗亂了!”
竟是沒人聽他說話。
他一時氣急敗壞,揮出長刀,砍翻了他周圍的一些人。
這時,那群人才肯靜下來,看着張潤,一時誰也不敢說話。
“你們瘋了?!莊子依靠寒山而生,毀了寒山,你們這群人還能存在嗎?!”
“這麽大的地界,你以為這麽大火怎麽燒起來的?”
張潤眯着眼睛看向說話的那人:“你什麽意思?”
“別和他說,讓他除了那小狼崽子他都不願意,說是那狼妖是自己逃的,我看啊,就是他自己放走的吧。”
這時,人群中傳來了小聲地議論聲。
張潤大聲道:“我不是來和你們說這個的!我是問你們誰讓你們燒山的?誰提出來的!”
“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嗎?”
“就是,燒都燒了。”
就算他們不說,張潤也注意到了,若是直接拿火燒,勢必會殃及到莊子,可這火卻是再怎麽燒也是不出寒山這個地界,像是被什麽包裹住了一樣。
這是禁制!
有人使用禁制,只為了,燒山?
他發絲淩亂,大聲喘着氣,轉過身看着眼前耀眼的火光,逐漸向他這邊蔓延開來,熱浪也一波接一波的向他們這邊襲來。
他甚至能感受到巨大的熱量圍繞在他周圍,還能聽到火中的鬼哭狼嚎。
寒山本來是寒氣居于上,可在這人來的火種下竟是成了一個火山般的存在。
他身後的那群罪魁禍首慌亂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都紛紛逃地遠遠的,回了他們安全的莊子裏。
張潤突然想起了什麽,擡手摸向頸間,過了片刻,才放下手,等他睜開眼睛後,他腳下紛紛逃竄出很多妖。
其中,一只狐妖在他腳下停下,仰首看着他,從它體內傳出聲音道:“張潤?阿狼不在這兒,他好久沒回來了,你去別處找他吧。”
張潤眼中不似之前焦急,反而平靜下來:“我知道,寒山毀了,你們今後要去哪兒?”
狐妖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随後竄入草叢中消失了。
火勢蔓延了好久,燃了三天三夜,魏無生在另一處山上也坐了三天三夜,他看着下面的荒山。
“原來真的這麽容易就能毀了。”
張潤突然間出現在魏無生身後,但他沒有靠近,只是遠遠地看着,随後就消失了。
他回到了莊子裏,在莊子的集會處敲響了鑼鼓聲。
這是莊子的暗號,要是這鑼鼓聲響起,便是莊子裏所有人都要聚集在這裏,有要事商議的意思。
張潤想要個說法。
魏無生也聽到了這響聲,他動了動,随之瞬時轉移到了集會處的人群中。
他變了身裝束,是以周圍人都認不出他來。
他看向臺上那人,那個臺子也用來演戲,此刻臺子上站着的是他的主人。
張潤敲了敲鼓皮,臺下的喧嚣聲瞬時間消失無蹤。
只聽張潤開口道:“你們擅做主張,也不知道受了什麽人的蠱惑,寒山生靈死的死,傷的傷,還有一些,”張潤用目光逡巡了臺下的每個人,然後,停在了一人身上,他看着魏無生所扮之人的眼睛,然後不動聲色地移開,“已經逃了出來。”
“他們這些年即使做了些對不起你們的事,也不至死,所以,你們該贖罪!”
這時,衆人又開始議論紛紛,直至有個人大聲道:“害了人也不至死嗎?”
只見從人群中走出個人,他繼續說道:“為了生存,用妖法将它的一身病痛轉移到我兒身上,呵呵,真是好畜生啊!”
這時又有人說道:“張潤!我勸你別管閑事,你放走了那只殺人嗜血的狼妖,我們不曾責罰與你已經算是好的了,你還要與我們全莊上下對着幹。”
“對啊!你別忘了,你是人,不是妖!”
魏無生在臺下攥緊了拳頭。
張潤怒極反笑:“好!好啊!你們是要跟我細數每一筆賬嗎?那好,我們就來算算這幾年來你們做的孽——妖獸搶奪人糧食三十幾例中有的逃走有的被你們打死、吃誤入寒山的孩子三例且盡數被誅殺、使用妖術殘害你們的才是大有所在,但那些妖術盡是不入流的東西,大多數沒有任何殺傷力。總的來說,寒山的生物,你若不去主動招惹他們,他們也未必肯來招惹你。畢竟你們所做的事情可是比他們還要過分!”
張潤俯視着下面的人,繼續說道:“你們知道那些修成妖的動物,皮毛、肉質等都為上佳,甚至于還有人觊觎他們的內丹,用他們來做一些不入流的東西,拿他們做藥物的實驗品!這些!你們都忘了?現在竟然連他們的家也給毀了!你們到底有沒有良心!”
這時,人群中哈哈哈大笑了起來:“良心?和一群畜生比良心嗎?”
還有人生氣地大喊:“他們殺了人!這麽大的罪過,就算讓他們全死也解不了我們的仇恨,大家說是不是?!”
“就是,他們的命算個屁!我們的命才是最值錢的!”
張潤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你說什麽?你們的命值錢?”
魏無生看着臺上的張潤,感到不妙,果然,下一步,就見銀光一閃,那個說着自己的命值錢的人已經倒在了地上,血噴了滿地!
頓時場面不受控制,有的人邊喊“殺人了!”邊紛紛逃竄。
魏無生上前想要到張潤身邊,可他被淹沒在人群中,等他終于清明了視野,卻發現張潤已經不在原地了。
他心裏很着急,四處尋找張潤。
突然,不遠處傳來了求饒聲,他扭頭看去。
發現張潤此刻正在那邊,手中舉着那把和他命理一致的刀,他歪着頭,看着在他腳邊匍匐着一直喊着“饒了我吧,求求你了,求求,求求你——”的人,然後,毫不猶豫地松了手。
“不要——!”
張潤的刀停在了那人的脖頸前。
魏無生見狀,以為是自己的喊聲起了作用,他忙上前,但跑了幾步後,那把刀又一次落了下來。
“!”魏無生停下了腳步,張大了眼睛,似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而那邊,張潤擡眼看了魏無生一眼,魏無生看到張潤的眼睛已經成了紅瞳,這說明,他已經沒有意識了。
随後,張潤提着刀向他走來。
魏無生沒有逃,他一時呆住了。
張潤慢慢向他逼近,待到他欺身上前時,魏無生已經閉上了眼睛。
魏無生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或許上一次張潤大開殺戒時,他就不知道怎麽辦了,這次過後,他一定會再忘掉自己殺了人。
而且,那些人都看到了,殺人的是誰,他不能再替他承擔一次殺人的罪責了。
而且就算能,他也不會這麽做了。
因為不該。
索性,就讓自己的主人殺了自己吧。
反正自己這條命也是他給的。
可這把刀沒有落下,不是因為張潤收手了,而是有人制止了。
魏無生睜開眼睛,就看到面前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擋在自己面前。
而此時的人就是從現世過來的冥王,他一擡手,張潤就暈倒在冥王懷中。
“江魂。”冥王念着久違的名字,一時間不知道什麽感受,他低眸,眼中晦暗。
“這次,算是篡改了命數,不知道會不會對現世有影響。”冥王想道。
魏無生:“你是誰?為什麽叫主人‘江魂’?”
冥王沒有分一個眼神給魏無生,只是低聲說道:“你別讓自己受傷,不然他也會跟着你破滅的。”
魏無生一驚:“什麽?!”
冥王轉過身來,道:“那座島上,他給你下的是确實是一種血液通感,但不是對你的,是對他的。”
魏無生一愣:“......他?”
“不是你會感到他的疼痛,而是——”
“他會感到我的疼痛!”魏無生終于反應過來了。
冥王點點頭。
“你們走吧,莊子是待不下去了。”
魏無生有些猶豫:“但,但是......”
“人的一生不過是滄海一粟,很快會過去的,只要遠離這裏,別讓他想起來這裏曾經發生的一切。”
魏無生沉思了好久,最終點了點頭。
三年後,張潤因為殺孽太重,早早殒命。
魏無生在他身邊痛苦至極,為君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