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魔鬼
魔鬼
這夜,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這晚,村中像是往常一樣都亮起了燈火,但村中人都躺在床上不能安眠。
因為魔寧很有可能回來。
江魂和冥王沒有回周渡的屋子,而是在旁邊陪着周渡,周渡守着死神大人。
江魂問道:“我那時是死過去了嗎?”
冥王:“鬼父只是迷暈了你。”
江魂:“他還會這個?不過,只是迷暈為什麽要放我血?”
這地上的血跡都是他的,從他背後流出來的,而那個柳懷遙即使中刀了,也沒留多少血。
将冥王沒有說話,他又問道:“這柳懷遙,藏地夠深的,之前我還看他為魔寧說過話,沒成想他是還幫鬼父殺過人,那些瘟疫村的人都是他殺的?”
冥王點點頭:“他受了鬼父的指示。”
看來就是了,冥王不知道從哪裏知道的這些,想必冥界的統治者有什麽特殊的辦法。
他們一直等到了午夜時分,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簫聲,登時四周草木都動了起來。
村裏人都跑出了家門,看到此景象,都紛紛吓得又回了屋,有幾個膽子大的去了往瀑布那邊的洞口跑,想要一探究竟。
跑到半路就像見鬼了似的跑了回來。
周渡聽到簫聲,跑了出去,江魂和冥王也跟了上去。
Advertisement
在半路上卻見到了一個人。
魔寧。
周渡停下,看着手中的那管短簫在他手上發揮地淋漓盡致,他道:“你想幹什麽?!”
魔寧看到周渡,放下簫,眼神不似之前那麽清明,反而盡是血絲,那血絲仿佛要蠶食盡他的眼眶。
周渡見狀,穩下心神;“魔寧,你義父好好的,你別亂來!”
魔寧沒有焦急,也沒有氣急敗壞,反而平靜極了,他慢悠悠地說:“你以為我要發瘋了嗎?放心,我不會的,只要你們把我義父交出來就好。”
這時,一衆族長,也來到了此處,對魔寧道:“我們并未囚禁與他,你去了便知道了,他會和你說的。”
周渡聽到此話,想要說什麽,卻沒有說出口,
“你們最好沒有騙我。”魔寧走了進去。
魔寧此狀,應是沒有失了心智,只是快了。
魔寧看到哪個三層小樓還在,屋內也還亮着燈,心內不由得安穩下兩三分,等他進了屋子,見鬼父正毫發無傷地躺在床上時心內又安定下來五六分。
鬼父聽到有人走進來,睜開了眼,看到來人,卻沒了白日裏那般期盼魔寧的神色,反而顯得有些怪異。
他說:“你怎麽來了?”
魔寧上前捉住鬼父的手,翻開衣袍,問道:“他們怎麽你了嗎?”
鬼父将他的手揮開:“沒有,你快走吧,尋你的由自去吧!”
魔寧卻固執地道:“什麽自由?沒了你,我要什麽自由?!”
鬼父嘆了口氣,然後從床上坐起來,看着他:“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你都這麽大了,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的。”
魔寧搖搖頭,眼睛裏的血紅又加重了幾分,他呼吸更重,鬼父卻仿佛沒有注意到,繼續對他道:“這裏的人,對我們都不太友好啊,你是我從小養到現在的,他們不懂你,我是懂你的,你不可能殺人,我信你,但他們不信啊。”
魔寧低聲道:“義父說了他們也不信嗎?”
“我有什麽話語權呢?現在村子裏還有我的那些謠言呢。”
魔寧聽後,身體僵硬了一瞬,随後擡起頭:“那些事是真的嗎?”
鬼父看着他,笑了笑;“都這樣了,計較真不真還有什麽用嗎?”
魔寧歪了歪頭,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鬼父見他這樣子,又笑了笑:“你從小聽不明白時就要搖頭,怎麽現在不止聽不明白,怎麽還聽不清了?要我再重複一遍?”
魔寧站起身,後退了幾步,不可置信地道:“不、不可能,”他苦笑了聲,“你之前跟我講過這裏發生的事,你從小在這裏長大,你不會對他們做什麽的,你騙我。”
鬼父只是看着他,魔寧好像看到他在笑。
此時鬼父對他說的話雖似以前那般溫和,但他還是感覺不對,他忽然想到什麽,從腰間抽出那把短簫,指向面前的人:“你不是我義父?”
鬼父見狀笑了笑:“你怎麽這麽糊塗了,魔兒,連我也不認得了?”
魔寧皺着眉頭,歪了歪頭,低聲道:“不對,你是我的義父。”
他的腦子很暈,面前出現了幻影,這使他出現了更嚴重的耳鳴和頭疼。
鬼父從床上站起來,向他走去,輕聲說:“是啊,我是你的義父。”
魔寧見鬼父向他走來,忽然捂住頭,往後退了幾步。
鬼父腳步不停,還是一步步逼近。
魔寧揮着短簫,低吼道:“不要過來!我警告你不要過來!”,但還是被逼向了院內,那個設了陣法的地方。
當他魔氣已經強到所有人都能看出時,那個陣法處的圖案已經顯現出來。
此陣內有白紙幡一首,上存符印,感受到邪氣時,白幡展動,魂消魄散。
江魂來到這裏是,正好看到殘生陣顯出,那個立在地上的白幡正随風擺動。
他突然想到一首詩:白幡一展陰森森,魂消魄散神鬼驚,從來不信神仙體,入得陣來命歸陰。
殘生陣原來是這個用途,那要怎麽破解呢?
“你要做什麽?別碰他!”
是周渡的聲音,他疾步走進院子裏,走向鬼父,将鬼父一把推開,鬼父跌倒在地上。周渡半蹲下檢查了死神的脖子,忽然發現上面有個針眼,而那小眼處周圍有着淡色的粉末,他摸了一下,伸到鼻子下嗅了嗅,那是一種清香味,他猛地轉頭,呵道:“這是什麽?!”
鬼父被人推倒在地,也不起身,就這個姿勢攤着,看着死神,聞聲後道:“他快醒了。”
周渡:“你在說什麽鬼話?”
他不知道躺在地上這人的身份,他只知道這人沒了呼吸,就和死了一樣,也不相信什麽死而複生這種話。
但就像是驗證鬼父說的話一樣,死神大人眼皮動了下,竟然奇跡般地睜開了眼睛。
其實他只是昏了過去,沒有大礙,而鬼父是□□各種藥材的,針對私人活人活死人的都有,所以死神被算計,又被叫醒也是一件平常事了。
何況他本就已經是死人了,何來再死只說,要再死一次,就相當于魂飛魄散了。
那邊,魔寧似乎意識到了自己進了圈套,開始發出撕心裂肺的低吼聲,還用短簫擊打着陣法邊界處的屏障。
死神醒來後,就聽到了,看向聲音來源,腦子一下就清醒了不少,他只是瞪了鬼父一眼,然後就上前去。
“你要進去嗎?”他身後的周渡突然出聲。
死神仿若沒聽到,他耳邊都是魔寧痛苦的嘶吼聲。
死神踏入那個禁制圈時,感到腳下一股阻力在推他出去,但他還是走了進去。
周渡見狀,跟在他後面,也想進去,卻被阻隔在外面,他見進不去,心裏有些急躁,用腳踢,就像提到了一塊鐵板上,用手錘也是有阻礙物在他面前。
他面前有一個看不見的屏障分開了他和死神。
鬼父:“別費力氣了,有那功夫還不如坐下來休息會兒,等他出來了為他接風洗塵呢。”
周渡像是沒聽到一樣,見實在進不得一步,就将額頭抵在那層屏障上,看着裏面,想要将裏面的情景看個清楚。
可是,這殘生陣,是個單面鏡,裏面的人将外面的場景看得一清二楚,而外面的人卻看不清裏面,就像隔着一層朦胧的虛霧。
死神進去後,才仿若回過神來,轉身見到周渡焦急地看着自己,他有一瞬間的不忍心,但還是沒有多想。
因為魔寧已經快要瘋魔的程度了,他身上都已經顯現出一層黑色的脈絡,延伸至脖子處,就快要進入大腦。
死神點了魔寧脖子上的一處穴道,使那向上蔓延的魔氣能慢一些,為他争取時間,他要破了這陣法。
魔寧在陣眼處,捂着頭半蹲着,死神安頓好他後,就四周轉了轉。
那個随風招搖的白幡在殘生陣的一角發着陣陣陰氣,與他相對的一角插着一朱花。
上面盤踞着一團團黑霧,黑霧中透出妖豔的紅光。
那花白的純潔。
“那是......曼珠沙華。”死神喃喃自語。
傳說,曼珠沙華生在冥界的三途河邊和彼岸,是陰界的召喚。
魂飛魄散不是吓唬人的,這殘生陣是真的能将人的魂魄與□□分離,還要将魂魄打入永不入輪回的無間。
這時,死神聞到一股香氣傳來,那朱曼珠沙華也散發着與這黑暗不相稱的白煙。
而随着時間的推移,那香味越來越重,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魔寧也不再出聲,而是安靜了下來。
而且,他身上幻化出一層若有若無的淡淡虛影。
死神注意到時,上前走了一步,這時,一陣輕微的鈴聲傳來,他胸前衣內也有顯出輕微振動。
他低頭捂住胸前,這才慢慢安穩下來。
他看向魔寧,魔寧身上的虛影越來越重,到後面已經完全脫離開肉身,成了一個獨立的有着魔寧樣貌的人。
而那具身體在癱倒在地。
那是魔寧的魂魄。
要想消滅一個人的魂魄,就要先使肉身與魂魄分離。
而那曼珠沙華的香氣就是引子!
死神想明白時已經晚了。
魂魄已經離體!
魔寧的魂魄站在原地,愣愣的,但江魂看着他應該是清醒了不少,至少不那麽瘋了。
于是他試探着喚了聲:“魔寧?”
魔寧正在看自己的手,聽到有人在喊他,就擡起了臉,看向死神。
死神松了口氣:“你醒了就好。”
魔寧原先還有些呆,像是忘了發生了什麽事了,但當他看到死神時,他突然皺緊眉頭,手也捂住了心口處。
死神見狀想要上前扶住他:“你怎麽了?”
魔寧揮開了死神的手:“你是誰?!”
他的聲音說不上友好,更像是責備的詢問。
死神見狀,一愣,這才想起了他之前借住在鬼父家,自己同面前這個人暗示了不少鬼父的事。
雖然沒明說鬼父幹的那些事,但以魔寧的領悟能力,他不難猜到。
如今這質問,是應該的,他記起鬼父在逼他走進這陣中前說的那些話,自然也就有了許多疑問。
死神心中嘆了口氣,只是道:“出去了再同你說,好嗎?”
魔寧卻低着頭,用短簫指向外面一人:“我就問你一件事,外面那人是真的嗎?”
死神看向外面的鬼父,外面的人看不到他們這狀況,但鬼父還是恰到好處地擡起了頭,看向他們這邊,好像感知到了。
死神輕聲道:“你應該知道。”
是的,魔寧知道,那就是鬼父,他養了他三年,他和他生活了三年有餘,不會不知道真假。
他只是想再确認一下,或者自欺欺人一下。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魔寧恨聲道。
死神:“你出去後,親口問他吧。”
良久,魔寧擡起頭,像是回應死神的話,又像是自言自語般道:“你說得對,我應該親口問他。”
死神在查看那一角的白幡,那白幡還是像一開始一樣,散發着黑氣。
魔寧回身,才注意到,自己躺在地上,他上下打量了下自己全身,苦笑道:“原來人死後真的有魂魄。那我豈不是連和他說一句話都說不了了嗎?”
死神轉身,看着魔寧:“你只是暫時魂魄離體,還沒有死。”
魔寧:“當真?”
死神點點頭:“我們得想辦法破了這個陣。”
“這是什麽陣法?”
“一種讓你魂消魄散的陣。”
魔寧聽後,竟然笑了笑:“讓我魂飛魄散?我只讓別人魂飛魄散過。”
死神見這人這個時候還能開玩笑,心裏不由得笑了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魔寧此刻注意到那個白幡,上前觸碰時,卻被灼燒地縮了回來,眯着眼歪了歪頭:“這是什麽?和我的魔氣很像。”
死神:“那是怨氣,看見上面那些黑霧了嗎?那是怨魂們,他們在上面飄着,不知道在等些什麽,”他忽然愣住了,“或許在等着要我們的命也說不準。”
魔寧看了看上面:“就他們?還早着呢。”
魔寧走了幾步,沒能走出邊界的禁制圈,反而被那邊界處燃起了火,魔寧又逼了回去。
死神啧了一聲:“別亂走,看到那朱花了沒?還有另一邊的白幡,那是陣法的兩個角,這處陣法有三個角,還有一個角沒有标注出來。”
“這兒嗎?”魔寧伸腳從地下撥出了一塊石頭。
死神拿起那塊石頭,那是塊三生石,上面刻着幾個繁複的冥界字體。
魔寧看不懂冥界字體,便問道:“寫的什麽?”
死神:“酆都歷三百八十年至今 世代第十九層地獄之首,現世魔寧,今魂消魄散之願得以嘗現。”
魔寧只注意到那個“魂消魄散”的字眼,完全沒注意到前面:“果然是要我的魂魄。不過是誰許的願?膽子真大。”
這時,他想到了鬼父,一時沒說下去。
死神看了魔寧一眼,因為前面所說的“世代第十九層地獄之首”的字眼。
第十九層地獄在冥界,是不屬于冥界管轄的一片區域。
魔寧:“那白幡上的怨氣更重了。”
死神看去,果然是,而且那怨氣不光在白幡周圍舞動,而是逃逸到了更大的區域。
這時,上方傳來了更大的怨魂低語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大,上面的黑霧也越聚越多。
死神看着上面:“不好,他們要沖下來了。”
魔寧抱着臂也看着上面:“是上面那些玩意?他們要做什麽?”
死神:“反正不是什麽好事,招來的不知道是什麽厲鬼。”
魔寧想了想,指了下那個白幡:“是那個招來的?直接折了它不行?”
死神:“你的魔氣傷人,那怨氣也是傷人的,更傷魂魄。”
魔寧轉了轉手中短笛:“那就幹吧。”
他吹了一下簫,但上面那些東西停滞了下後,反應更加劇烈,一時之間都沖了下來。
魔寧閉着眼,用魔氣吹出來的簫聲不能讓他們安靜下來,反而更興奮了!
死神見狀,抽出把劍擋在魔寧身前,将沖上來的怨魂們打散了。
魔寧猝然睜開雙眼,見沒有用,便也加入了戰鬥,把那沾了魔氣的短簫當劍用。
但那些東西簡直就是陰魂不散,怎麽打也只是散開,攻擊一直未曾停下,偶爾被打地哀嚎一聲,但随之而來的是更狠更快的纏鬥。
這時,魔寧捂住了胳膊,罵了一聲:“他們屬狗的,還咬人!”
死神抽空看了魔寧一眼,見他胳膊上的血就像流水一樣源源不斷地流出,可見那口子給開地多大。
“那是怨氣,別傷到可會皮開肉綻的,嚴重地還會受到侵蝕,被同化!”
死神拿劍割破了自己的手,将血擦在了劍上,然後一擊,那群怨魂果然躲得遠遠的,不敢再靠近他。
轉而都跑向了魔寧,魔寧便躲邊打散,還不忘調侃:“他們怕你的血,卻不怕我的,真是豈有此理!”
江魂道了聲:“你先挺一陣。”
他想伸手去拔下那根招魂幡,但快碰到時,就有一股灼燒的痛感從指尖傳來。
他忍着疼痛,終于碰到那根招魂幡下的木棍,然後摘下,折斷,扔到了地上。
江魂的手連着胳膊都在發抖中滴着血。
但那些怨魂仍舊不見消失,甚至攻勢都絲毫未減弱。
他無奈,又重新加入了戰鬥。
魔寧在一旁瞥到:“你的手?”
死神捂着受傷的那只胳膊:“沒事,這些怨魂可能就跟有些武器一樣,出來就是要見血的,不把我們啃個稀巴爛是不會回去的。”
魔寧輕輕嘆了口氣:“把你連累進來了,他們本來只是要我的命。”
死神拿刀又劃了自己一劍,直接将血撒了出去:“你不該死。”
外面,聚集了很多人,雖然看不清陣裏的情況,但都在等着個結果。
等着魔寧死,等着魔寧沖出來......
江魂和冥王都知道結果,所以也就沒有那些人表現得緊張,反而淡然地很。
江魂:“這陣到底怎麽破?”
冥王低聲道:“陣眼處有朱白色曼珠沙華。”
“和那朱花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