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風
清風
小孩子烤了好久，慢慢地就不知覺地睡着了，被火燎到了頭發也不知打，江魂看見了，看向冥王，冥王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江魂無法，便從神像後面轉了出來，走上前，将小孩劉海處的将要燃氣的小火苗熄滅了，不知是江魂動作太大，還是小孩睡覺本就輕的緣故，他剛動作完，小孩子就慢慢睜開了眼，和江魂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江魂：“......”
小孩子以為自己正在做夢，揉了揉眼睛，說時遲那時快，江魂趁機閃回了神像後面，等到小孩子移開手臂，眼前竟什麽也沒有了。
小孩子：“......”
江魂躲在神像後面，捂着胸口心道，“好險。”
冥王看完了整個過程，不發一言，因為他知道，這小鬼雞賊地很，即便不幫他滅了火，他也會很快感知到，并一骨碌坐起來滅火的。
那小孩子再次揉了揉眼睛，确認真的沒人後，嘆了口氣，小聲嘟囔着：“可是，你真的很像他啊，”他擡頭盯着面前的神像好一會兒，忽然站起來，大聲說，“我知道了！”
這聲音清晰嘹亮地很，江魂和冥王都被吸引了過去，就見那小孩子大聲道，“是不是你？”，小孩子眼神很亮，他找眨了眨眼，上前一步道，“死神大人，是不是你？”
江魂吓了一跳，他以為自己暴露了，正奇怪這小孩子怎麽知道自己是死神，就聽到小孩子繼續說道，“你剛剛一定來過，我沒有眼花對不對？可你是神，不能被人看到，所以躲了起來，對！一定是這樣的。”
江魂無奈，他猜得也不完全錯，但他們躲起來只是為了觀察情況，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找到出去的方法，可不是怕見人。
這時，又聽到那小孩子說道，“謝謝你，其實我聞到有燒焦的味道了，只不過懶得起來，你真好，你是第一個對我這麽好的人。”
江魂聽到這話，愣住了，外面稀裏嘩啦的大雨聲此刻顯得這間廟格外安靜。
那小孩子想了想，又道：“可惜，你是死神，不在人間，死神大人，你還在嗎？”小孩子看着頭上那張俊美無比的石像臉，确認般地問道，沒有回複。
江魂這才意識到，他問的是面前的石像，這竟是座死神石像嗎？他不禁心裏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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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們都不喜歡你，所以才将你的臉遮住。但你不要難過，至少，我是喜歡你的。我聽過很多人來向你許願，不過都是求死的，不是求他人死，就是求自己死。我當然也知道你不會這樣做的。雖然有的時候我真的也想死，如果真的有死神的話，我真希望你帶我走，那樣會不會好過些，如果沒有的話，死了也沒什麽意義了。”
江魂聽那小孩子低着頭，說了一大堆，又是呆住了，他以為是哪家跑出來的小公子，可現下聽完，恐怕不是，是流浪在外沒人要的小孩子更說得過去，他更沒想到一個小孩子的心事這麽大這麽多。
“但我知道你不會這樣做的。”小孩子說完這句後，應該是沒有要說的了，他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揉了揉自己的臉，将掉在地上的白布拾起來，走去了外面。
江魂這才有功夫說些話，“他，看起來不高興。”
冥王當然知道他小時候有多不高興，光被人打，沒有住處，只能到處尋找這樣那樣的廟落腳，更沒人關心在乎他，只有那些罵他嫌棄他躲他遠遠的人，所以只要遇上一個對他稍微好點的人，他就高興感動地不行，就把自己一肚子的苦水都倒了出來。
不過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冥王道，“都是假的。”
江魂：“雖然如此，可還是......”，江魂說不出話。
冥王接道，“于心不忍？”冥王可就沒這個心情，因為這種場景和他當時在人界的場景太像了。
當時，也是有人來到他面前，不過不是為他熄滅了将要燃起的火苗，而是替他殺死了追來到這裏的狼群，然後自己以為是死神降臨，便倒苦水般的說了起來，語氣和內容都與剛剛這小孩說的差不多。
而冥王清楚地記得，那人的模樣就是江魂！而此刻那神像的臉也是江魂！
所以他才會将那人當成死神。這幻境竟能将當時的場景描繪地半差不差，這到底是什麽幻境？！
江魂一時沒有說話，他心情收拾地很快，不再糾結于這種事情，而是想起了什麽，道：“我們要想走出這裏，什麽都不做可不行。”
冥王對于江魂說話內容的轉變沒有多做驚訝，道，“我們出去看看，那孩子應該走了。”
其實這個時候，雨點小了些，那小孩子找了條河邊，正在洗那條被他弄髒的白布。
二人走了出去，果真沒再見到那孩子。
***
此刻，幻境之外，山谷之中，離楓停在一處山石處，手擡起又落下，最後還是輕聲敲了敲，不多時便見到從石頭的縫隙中冒出很多黑霧。
這黑霧彌漫四處，不多時，四周景象不再是山谷，而是換成了一處繁華的街市，繁華的夜景讓離楓一時迷了眼，她四處看了看，在一處很高的樓閣上看到了想找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衣袍，袖口緊緊貼在手腕上，一派閑暇之态，正靠在邊上的欄杆看着下面的風景。
離楓在人流喧嚣中逆流而上，終于擠到了那座最高的樓閣上面。
離楓站在她身後，道了聲，“顧清。”
顧清沒有說話，也沒看她。
離楓見她沒有反應，上前抱住了她。
顧清看見她腰間環上來的纖細白淨的胳膊和玉手，低頭道，“是你把他們引來的？”
離楓頓了下，含糊不清地道，“是。”
随後，離楓松開手，走到顧清身邊道，“他們會幫你解脫的，到時，你，還有那些受困于此的士兵們都可以解脫了。”
顧清卻神色冷豔，依舊看着下方的景色，說道，“你怎知他們不是要我魂消魄散的？”
離楓立刻神色緊張道，“他不會的！他是好人！”
顧清不容反駁地道，“他是死人，還是死神！他不容許一個鬼魂在做惡了那麽久後仍然安然無恙地投胎轉世的！”
離楓被她一時說地啞口無言，但很快她便反應過來，道，“你，你是有苦衷的，你和死神說，他會原諒你的，他不會讓你魂消魄散的。”
顧清搖搖頭，她低聲說，“你明知道，我不願離開。”
離楓握住她的手，很久才道，“這個關卡我來守護，你好好的，權當是為了我好不好？”
顧清不容分說地将離楓的手掰開，道：“你也知道我的執念不止如此。”随後她下了樓閣，留離楓在了原地。
離楓想要追上去，卻在這時四周的景象開始崩塌，恢複成了山谷的樣子。
她又回到了現實世界，剛剛那一切都是顧清制造的幻境。
離楓呆了呆，一行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不過沒多久她就将臉上淚水擦幹，順着那一路黑霧往前走。前面是個小木屋，那是身為鬼魂的顧清栖息之地，她想看看她是不是在裏面，卻看到了一個映在窗前的人影晃來晃去。
那不是顧清！
離楓心下一驚，她躲在門前悄悄往裏看，卻看到一個男人背影，正在桌前找着什麽。
是秋峰！
“他怎麽來了？活人明明是進不來的，在來到這裏之前都要經過那處的幻境，能出來再說。”離楓沒有聲張，盯着秋峰的一舉一動。
秋峰在屋內找了好久的東西，好像沒找到他想要的東西，洩氣的往地上一做，這時，突然看到有人影在門邊閃過，他道，“誰！”
離楓見被發現了，也不慌張，大搖大擺地走進去。
秋峰看見是離楓，松了口氣，“是你啊，吓死我了。”
離楓見他心虛的模樣，忍不住開口道，“你找什麽呢？”
“沒什麽。”秋峰笑嘻嘻地道。
離楓卻生氣了，“你裝什麽？我都看到了，你如果不是找東西，在這翻半天？還有，你怎麽進來的，我都說了這裏很危險你是不知道嗎？”
離楓說了一大堆，目的就是讓他趕緊離開，一來的确很危險，顧清為了守住這片關卡後的土地已經害了太多人，她可以确定顧清不會介意再殺一個。二來她并非不知道這人的來歷，他是從另一片國土來的，死在顧清刀下的孤魂野鬼不知道是不是有他的家人。
離楓以審視的目光看着他。
秋峰注意到離楓的目光，道，“好吧，我走！”
離楓看他走後，才又開始尋找顧清。
顧清此時進入了那外來二人的幻境之中，以一種旁觀者的姿态看着那二人。
顧清軍中出現叛徒，因一念之差掉進了敵軍的陷阱，死于這片山谷，她的屍體被敵方将領處以車裂，屍骨四分五裂被丢棄到各處，她不甘心，也不願讓這片關卡自此失守，自此魂魄因執念被困于此處，永遠都出不去。
敵軍大勝後本可以進軍大嶺和後面的城鎮，但卻在慶祝後的第二日生生被卷入了顧清和一些将士因怨念而生成的樊籠中，那裏面可比現下生成的幻境更加可怕。
因為那裏面是活生生地讓人發瘋，互相撕咬厮殺直至所有人都死去，而且死後沒有超生，直接魂消魄散!
一般死前的人受的折磨越大，死後更可能化為厲鬼，形成傷害力極大的力量，可這種樊籠是一種束縛，它束縛了人們的思想，既然人們沒了意識，那像他們一樣化為厲鬼也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她現下設的幻境因人而異，會呈現出每個人內心深處最恐懼的時刻，讓人們陷在恐懼的循環中走不出去，直至死掉。
可如今，她觀察下來，卻發現這二人一同生成的幻境卻并不可怕，反而，溫馨地很。
還有一處奇怪的地方就是，一般每個人恐懼的東西不一樣，所以他們會進入不同的幻境。可他們二人竟進入了同一個幻境。
顧清在高處看着，嘆道，“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