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蟬時雨(十八)
蟬時雨(十八)
“吓死我了,我以為你當時要把我倆的關系在全班面前公開。”結束元旦晚會回家的路上,溫玫還對此心有餘悸。
喬鶴不由把人摟得更近,笑着調侃:“怎麽,我有那麽拿不出手?你不好意思承認我們的關系。”
溫玫說“滾你的”,哪裏是這回事。
分明就是那時班主任和科任老師都在,她們要是當着全班的面,在高三這種緊要關頭早戀和出櫃了,找家長怎麽辦。
喬鶴想了想,認真道:“坦白局啊,反正我爸媽都很喜歡你,沒準高興還來不及。”
溫玫頓時學着喬鶴“呵呵”兩聲,把手往對方暖和的兜裏伸得更深,委屈道:“你爸媽思想包容,多半是可以的,但我爸媽呢?我跟你說真的,雖然我挺多時候特煩他們兩人,但是他們不同意,一哭二鬧三上吊什麽的,我還是會受很大影響。”
這話往深處說太現實了,就沒什麽意思。承諾什麽的,如果這時候給,也有些說不上來的輕浮。
喬鶴為此沉默了會兒,停下把溫玫抱在懷裏,柔聲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至少我會先把我這邊搞定,好嗎?”
“這還差不多。”溫玫抵在對方肩上,到底還是舍不得因為把一切往壞處想而讓對方不開心,她蹭了蹭對方的下巴,仰頭道,“我也會各種暗示的,你放心,我剛剛都決定了跟你進一步發展,不是嗎?”
剛剛,半小時前,結束元旦晚會各項節目,在教室裏聽班主任陳詞總結的時候。
溫玫坐在位置上,腦子裏說不上是什麽沖動,湊到檀朝耳邊就道:“我決定了,我們進一步交往吧。”
短短幾個字把喬鶴吓得不輕,險些當着班主任的面直接站起來,幸好溫玫拉住了她。溫玫一臉沖動後的尴尬,不知道對方這個反應,是要怎麽接她的茬。
喬鶴還能怎樣,她當然是高興啊,甚至有點激動得熱淚盈眶了,但礙于全班五十多雙眼睛,她只能在桌底緊緊握着心上人的手,然後裝作鎮定,雲淡風輕地說:“那我可以叫你老婆了?”
溫玫一愣,當即擰了對方一把,紅臉道:“想什麽呢,不可以,以後再喊!”
“以後再喊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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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玫就不理對方了,把頭偏過去,和邊上坐的女生說了十多分鐘小話,才在下課的時候,一臉害臊又心甘情願地和喬鶴走到一塊兒。
眼下對方再次說出這個話題,不禁狠狠取悅了喬鶴,喬鶴笑起來,低頭就在對方發間親了一口:“是是是,你說什麽都是,我們不着急,我們時間長着呢,我們慢慢來。”
在溫玫的想法裏,就是這樣的,她和喬鶴在一起,一塊兒努力複習,一塊兒上大學,一塊兒找工作。逢年過節放假回兩邊家中轉轉,然後等差不多二十六、七的時候,雙方父母就會發現,兩個小孩是不是關系好得過頭了?她們終于明白真相,前來質問兩人,可是那個時候,她和喬鶴兩人已經徹底獨立,她們過得很好,不用再各種說服父母。
可她忘了,瞬息萬變的才叫人生。
高三的下半學年并沒有什麽好說的,不想學習的高三生已經不多了,除了那幾個徹底沒救的或者早就想好出路的,凡是打算通過高考去往更好之處的,哪怕是平日裏吊兒郎當的同學也變得認真起來。
溫玫之前地理不算太好,但從前在林老師,之後在喬鶴的補習下,已經提升了一大截,不是弱勢學科。而因為各科現在都比較平均,所以要提高名次,往金字塔再沖一把,就要發展一下可能成為優勢的學科。
比如數學和英語。
喬鶴給溫玫定的目标是兩門都上140,溫玫和對方打量了商量,說英語140可以,但數學還是130。
喬鶴想了想,沒意見,那就舍掉實在太難的導數後兩問,但卷子上其他的分,包括選擇題最後一個,都不能丢。
這種嚴厲的指導态度,哪怕是身為溫玫也禁受不住啊,有一次做完套卷,溫玫不知道從哪兒學了個詞,突然對喬鶴道:“我覺得你是不是個S啊,我一做錯題,你就捏我脖子。”
喬鶴愣了足足有半個世紀那麽長,才半個字半個字往外吐:“和你玩數學b/d/s/m嗎,你這麽變态啊?”
溫玫語塞,啊了一聲,瞬間就在喬鶴的爆笑中也笑起來,要面子地嚷道:“我其實不懂,我随便說的!哎你別笑了,過來說一下這題。”
一個不太正經的顏色話題就這樣被翻過篇去。
但常言道,凡事有一就有二,兩個親密交往的熱戀期少女,哪能處處保持純潔。
事情發生在高考結束的畢業聚餐之後。
兩人跟同學和老師說完再見,壓了一會兒馬路,沒多久就跑到喬鶴家中。
喬鶴媽媽在學院趕論文,住宿舍,喬鶴爸爸陪同,家裏沒人。
兩人一進去,倒不是說什麽幹柴烈火,至少先感慨了幾句青春,才伸手擁抱起來。
起初只是簡單地碰碰頭發,貼貼面頰,最後便變成唇與唇相接。
喬鶴問溫玫,呼吸都亂了:“你緊張嗎?”
溫玫怎麽不可能緊張,她與對方額頭相抵,睫毛都在顫:“我沒試過,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會,交給我。”喬鶴說着便湊下去一點,微微用舌尖撬開緊閉牙關。
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刺激了,在女朋友家裏,在床上,在半明半暗的燈光下。
溫玫渾身僵直又心髒發熱,她屏着呼吸,在喬鶴溫柔緩慢的入侵下微微仰頭,白皙的脖頸徹底暴露在空氣中。
“嘶。”喬鶴忽地縮了一下,喉嚨裏笑出低沉又沙啞的聲音,“老婆你咬我幹什麽?”
溫玫都不知道該為稱呼還是該為此刻的親密害羞,她雙頰燙紅,手足無措道:“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會,不是故意的,你痛嗎?”她後退要看對方的嘴巴,卻被對方捧着臉頰,在嘴角親了一口。
“不痛。”喬鶴說,“沒關系,不着急,慢慢來,我在教你。”
“你怎麽會的啊?”溫玫瞥見她下唇的輕微破皮,還是忍不住懊惱道,“我應該提前學的。”
“哪有功夫提前學,”喬鶴笑她,像是為了緩解氣氛,故意道,“我都是在夢裏學的。”
“夢裏?”
“是啊,夢裏,”喬鶴說,“在好早以前的夢裏,在你還沒有像現在這麽喜歡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了你好多遍。”
這兩個喜歡,不是一個意思吧。
溫玫偏頭輕輕咳了下,佯怒道:“你居然那麽早就心懷不軌!”
“是啊,不然你報複回來?”喬鶴厚臉皮一笑,沒待溫玫反應過來,就翻身将對方壓在床上。
“看清了,我是這樣心懷不軌的,下次你報複的時候,記得照貓畫虎着來。”
溫玫穿的是粉色睡衣,夏天,很薄,平躺着的時候胸部隆起,雙腿白皙又筆直。
喬鶴壓在她的上方,知道對方怕癢,所以故意親了親她的耳朵,溫玫驚得一縮,她就立即摟開對方大腿,用膝蓋擠了進去。
“不做全套,就親親你。”喬鶴安慰說,偏頭對上溫玫的眼睛。她一直覺得溫玫的眼睛說不出的漂亮,能讓人心甘情願地答應任何事。
“那輕一點,不要撓我癢癢。”溫玫委屈說,瞥了下對方不太安分的手,覺得是不是不應該相信人在床上說的話。
喬鶴聞言,頓時就笑了。
“好。”她說,去親軟薄的唇。
溫玫從來不知道親吻是可以這麽舒服的事,好像浮在一片海裏,天藍風清,世間萬物都在訴說着愛你。
起初她還忍着沒出聲,但最後就忍不住,聳着胸脯大口喘息,然後在喬鶴沒節操的引導下,開始嬌顫着喊對方名字。
喬鶴。喬鶴。喬鶴。
最開始遇見你的時候,怎麽沒有這麽喜歡你呢。
好喜歡你呀。好喜歡。
希望我們永遠在一起,不要分開吧。
一起長大,一起變老。一起手牽手離開。一起……
“喬鶴?”
喬鶴忽地停止動作,溫玫睜眼,迷蒙看她。
“媽媽她們回來了。”喬鶴說,見溫玫瞬間緊張,忙噓了聲,拉好被子給對方蓋好,将燈光熄滅。
葉澤蘭忙了一天,實在太困,但想起今天女兒高考她也沒去,瞥見鞋櫃,放下包就往對方卧室去。
卧室裏兩個女孩分別躺在一邊,安安靜靜睡得很好。
葉澤蘭看了幾秒,淡淡笑起來,垂首分別親了下兩個小姑娘的額頭,重新将燈熄滅,悄聲關門出去。
“感覺好對不起媽媽呀。”溫玫從被子裏露出來,壓着嗓子小聲道。
“有嗎?”喬鶴眨眨眼,将被子拉上。
被窩裏熱氣未消,兩人蒙在裏面,手指勾纏,呼吸輕觸間,齊齊笑開。
窗外夏風輕輕,窗簾微動,此時愛一個人,卻像封閉的山谷猛然敞開,大風無休止地刮進來。
一切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