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未名書（五）
未名書（三）
走讀生入校時間是七點二十，半個小時早讀，休息十分鐘，然後開始第一節課。
喬鶴六點五十就在對方小區樓下等，原以為對方七點之前必出門，沒想到愣是等到七點十八分，這位叫溫玫的家夥才背着書包火急火燎地沖下來。
“來不及了，快快，跑！”
兩人一路火花帶閃電，劉海吹亂了也不在乎，然而還是來不及，才邁進校門，就聽見早讀鈴“叮鈴鈴”地響起來。
“……”
一聲國罵深藏在心，兩人互望一眼，累得也沒多餘的話想說，狂躁地上樓，然後意料之中地被班主任罰站在走廊。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額，喬鶴，我好餓。”
走廊上，溫玫捧着語文書念了沒兩句，就耷拉着眼角蔫了下來。
由于昨晚太過激動，她是将近淩晨兩點多才入睡，以至于今早沒聽到鬧鐘，七點十分才猛地驚醒。而還有十分鐘上課，她哪裏來得及吃陳女士備在廚房的早飯，穿上衣服、刷完牙澆完臉，水都沒擦，背上書包就朝樓下跑，現在餓得不行。
喬鶴其實心裏在生悶氣，因為搞不懂溫玫為了新來老師一句“晚安”有什麽好失眠的，明明她們早上約好了其他事，結果因為失眠，事兒沒幹成，上學也遲到。
她不太想理對方，但看對方蔫巴巴地湊過來時，還是開口道：“啧，還餓？有情人飲水飽，想想我們漂亮的林老師呗。”
她一貫的毒舌與嘲諷。
“……”溫玫當即啞口，一臉無語地望着對方，仿佛和對方沒話說。
喬鶴卻接着：“那不然再多睡兒會，反正夢裏什麽都有。”
“……”溫玫真的覺得自己和這人沒什麽好說的了，瞬間板着臉站遠幾分，哇啦哇啦開始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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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沒念幾句，火氣又竄上來。
什麽叫有情人飲水飽？混蛋喬鶴，居然用林老師調侃她！她就是從小到大沒遇見這麽溫柔可親的老師，覺得激動而已啊！
溫玫心中抓狂，想揪住對方領子好好說道一番，讓對方別胡說八道，但瞥見從教室裏出來的班主任，她只好站得更直，表現更好。
班主任姓吳，中年老教師一枚，原本第一天遲到，是不打算叫學生罰站的，但一看遲到的是溫玫，瞬間叫人到外邊站着。
這倒不是針對溫玫，相反，從高一入學到現在，他一直挺喜歡這個學習不錯、參與活動積極的學生，但就是因為喜歡，所以了解這個學生的個性——不管就上天。
于是班主任嚴肅叮囑了溫玫好幾句，又看了喬鶴一眼，才背着雙手慢悠悠晃下樓。
而班主任一走，讀書聲瞬間弱下來。
溫玫也松了口氣，捏着書下意識又湊到喬鶴邊上，小聲道：“奇怪，你說老吳怎麽不教訓你？”
“呵呵。”喬鶴是語文課代表，跟老吳打交道最久，能不知道為什麽嗎？但她懶得和對方解釋，只是笑了聲，然後嚴肅道，“你先跟我講話的哦，我原諒你了。”
溫玫：“……”
有沒有搞錯，剛剛是她在生氣吧！
喬鶴可不管，見對方不反駁，就順着話說下去，給彼此一個面子：“剛剛不是說餓了？我抽屜裏還有面包，吃不吃？”
溫玫的确不想也不喜歡和喬鶴真的吵架，但是喬鶴剛剛開了那麽大的嘲諷，她要直接順着臺階就下了，感覺好憋屈啊！
“不吃，不餓。”溫玫扭過頭，恨自己的口是心非，其實她很餓，想吃。
喬鶴險些樂出聲，但她還是照顧某人的情緒，讓了一步，主動攬上對方的肩，捏了捏對方脖子，無奈道：“好了，超市這星期不開門，吃姐姐一點零食不跌份兒，嗯？”
溫玫早就說過，喬鶴此人，巧言善辯、心機手段之深，絕非善輩。
她在心中用力蹂.躏了一團空氣，然後乖乖跟喬鶴往教室裏竄。
面包，芒果味。酸奶，黃桃味。
她都很喜歡！
*
喬鶴沒有追問溫玫因新來老師的回複而失眠的理由，一是覺得沒必要，二還是覺得沒必要。
因為站在講臺上那位高挑美麗、成熟知性的女老師，怎麽看都不會和她們是一個世界的人。
“同學們，經緯度是你們自己課後要着重記憶的東西，我們需要将它掌握到，給你一條經線、一條緯線，你能為其定位，并衍生出所在位置的自然地理與人文地理知識。”
講臺上，林弄溪穿着一件淺綠連衣裙，配上白色高跟，小腿筆直又修長。她捏着白板筆的手指纖長，手腕上還戴着說不出名字的銀色昂貴名表。她的長發用了一根碧玉簪子盤在腦後，露出一段白皙的天鵝頸。
她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在結束手繪地球七大洲後，從白板面前轉過身，望着學生，繼續道：“而具體定位，可以按照從大到小的順序來，先是洲，再是洲內國家和地形……總之有切入點，做題才不會亂，同學們記住了嗎？”
“記住了——”底下拉長的聲音一片，似乎都很喜歡這位說話溫柔又不失條理的漂亮老師。
喬鶴不禁撇了撇嘴，背靠在後桌，用力往後頂了下。
溫玫正認真聽課，被前桌一碰，筆落在地上，啪嗒一聲，吓得心都顫了下。
她彎腰飛速撿起，合上筆蓋輕輕戳了下前面，嘟囔聲十分不滿：“靠，你幹嘛，別再給我把書頂掉了。”
喬鶴是故意的，因為她覺得對方剛剛那句“記住了”，喊得比其他同學都要大聲。
而這麽讨好，又甜又乖的，一點都不像溫玫。
“我又不是故意的。”但她開口卻沒有這麽說，而是回頭，不好意思朝對方笑笑，然後調侃道，“啧，聽得這麽認真呀。”
“轉過去！”溫玫看見喬鶴的笑容，就知道對方不懷好意，她罵咧兩聲，用腳輕輕踹對方的凳子，“別講話，上課呢！”
以前高一的地理老師是個年近六十的老男人，上課常常不講知識，而是吹噓自己的人生經歷。溫玫覺得很無聊，除了喜歡在下面偷看小說，還會和喬鶴傳紙條，說一些有的沒的八卦。
喬鶴垂下眼眸，聽話點頭，她雖然有些不滿，但也只是這麽說兩句，并不會因此想去耽誤學習。
然而等她轉過頭時，卻發現教室安靜，那位林老師正含笑盯着她。
“唔，喬鶴同學是吧？在和你後邊的溫玫同學聊什麽呢？”
林弄溪的确算得上溫柔的老師，但說實話，若只有溫柔，恐怕帶不了高二年級許多班級的體育。
喬鶴一瞬啞然，張口猶豫着是否将編出的理由說出，便聽對方繼續道：“上課不要聊了哦，好好聽課，待會兒下課，和溫玫同學一起去老師辦公室聊吧。”
溫玫：“……”
她幹了什麽？她什麽也沒幹！她就是把筆撿起來然後讓喬鶴別說話了。
混蛋喬鶴！
喬鶴又被人從下面踹了一腳凳子，這回有點重，像在瀉火，可她卻并沒有覺得不開心，相反，她忽然覺得很高興。
倒不是因為被踹。
而是林老師和其他老師一樣，只要看見兩人講話，就會不聽辯解地将兩個人一起拎出去。
如此的話，她的小溫玫，就算再激動，也沒有什麽不同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