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秋風帶動沈凜的衣擺, 吹起一片肅殺。
沈凜難得打感情牌,以至于人們難得放下浮躁的心緒,聽他發言。
誰知他話鋒突轉, 一句話炸開鍋。
接下來的證據更是嚴密到不失昔日律師工作的尊嚴,令人信服。
“當年沉船事件是為了葬送宋先生的人為設計,證據均已提交總警務廳。”
沈凜停頓,看向離他最近的顧氏媒體。
“時至今日, 我從未攻讦過競争對手,因為無論怎樣争執, 都是為了更好的未來。
“但今天,我想向顧閻先生提出質疑。
“一個為了上位不惜草菅人命, 犧牲全船人來鏟除對手的人, 怎麽配提明天,如何站在這裏共論未來?”
此話一出, 網絡平臺幾乎癱瘓。
沈凜就差沒說顧議員是兇手了!
如果說此前交易市場還只是對O的迫害,自傲的A對此不屑一顧, 那麽沉船事件則是無差別、無所謂ABO的犧牲。
一些年長的人忽然回憶起, 沈家這位家主幼年時曾在公開場合表達過他對調查結果的不信任。
原來他從來沒有放棄過。
原來背後竟有這麽多隐情。
十多年了, 久遠到連當時遇難者家屬的哭聲都變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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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刻, 在各地角落, 背負着親眷離世、獨活在世間的人們怔忪着聽着沈凜的話,壓抑多年的痛苦終于有了一個發洩的出口。
“您是否愧對所有遇難者的家屬, 是否認為自己依然有資格站在擂臺的另一側, 希望顧閻先生好好考慮。”
演講結束前的鏡頭, 給到了沈凜特寫, 他臉龐英俊, 眼角卻又隐忍住的晶瑩。
人們明白, 沈凜這是保持着議員最後的風度與體面,給了顧閻選擇權。
昧着良心繼續競選?還是自動退出?
無論怎麽選,都有無窮的情緒噴薄而出。網友和家屬無法像沈凜那樣冷靜,一輪質問和讨伐從演講直播進行中便已經打響。
“為什麽這些證據會被他找到!你不是說你已經處理好了嗎?”
顧閻的辦公室氣壓極低。
他摔了無數東西,而陳歸就跪在這一片狼籍上。
當年的沉船陳家就是顧氏的刀,也從那一次做了共犯起,顧陳兩家深度綁定。
而現在,共犯變成了興師問罪的人。
“當年我拖延了救援和打撈隊,聯系的人都确認完全銷毀了船上的監控設備。”陳歸亦百思不得其解。
沈凜不愧是律師出身,為了預防他們将證據打成僞造,連同錄音在內的所有證據都拿去做了專業鑒定。
“公關呢?”顧閻竭力壓着怒火,看着鋪天蓋地的新聞,以及讓他退出競選的熱搜。
“在會議室等您。”陳歸話音剛落,手機便響了起來。
忘記靜音了。
陳歸臉色一變,不敢去看顧閻沉下去的表情,連忙掐掉。
“回去吧。”顧閻疲憊地揉按太陽穴。
常年随心所欲的後果,就是在面對後生小輩突然的發難而感到力不從心。
他們顧氏,分明輕而易舉就能站到世界中心的啊。
陳歸遲疑了一下,看見顧闖在一旁使眼色,他連忙爬起來,連滾帶爬地出了顧閻的辦公室。
手機又響起,是那個全家嬌慣的孩子。
陳歸不耐煩地接起,還沒等他開口,就聽見柏月抱怨地聲音:“舅舅,你幹嘛挂我電話?!”
陳歸在顧閻那裏受了一肚子氣,這會兒聽見他的驕縱聲音,不免一陣氣憤,厲聲斥責了一通。
柏月頭一回被這麽兇,委屈巴巴地支吾着:“我……我就是想說,我弄到和阿逐哥哥的匹配度了,發生什麽了呀,舅舅今天火氣好大。”
陳歸愣了一下。
看來小外甥還沒有看到新聞和熱搜。
“你怎麽弄到的?檢測中心不會輕易給人做的!尤其是顧家,只有他們自己選擇匹配對象。”他壓着聲音鑽進車裏。
“我……我花了錢,讓獄警幫忙帶了信息素樣本。用逐哥哥的手跡做了委托檢測的聲明。”
陳歸兩眼一黑。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外甥戀愛腦到了這麽大膽的地步。
現在顧閻已經被沈凜架到了火上烤,他來這麽一出,不是平白招惹顧家人嘛?萬一顧閻一個想不開,把氣撒到他們陳家身上怎麽辦?
“為了個匹配度你連命都不要了?多少啊?別讓你顧伯伯知道聽到沒有!”
柏月的情緒緩了過來,聲音裏是壓不住的喜悅:“100,舅舅,是百分之百!”
陳歸怔住:“什麽?!”
“舅舅,我和阿逐哥哥的匹配度是100%!”
陳歸捏着手機,嘴角壓不住笑意。
“好啊,好啊!”
天道好輪回啊,顧閻。
你家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還不是得靠我們陳家人留個後?別嚣張,很快就是你有求于我了!
“發生什麽事了?怎麽舒辭突然發公開動态?”
柏月沉浸在檢測結果的喜悅中,順手刷新了一下社交平臺,就看見當初舒辭揭發Omega選拔消息時的賬號發了新的長文動态。
“顧伯伯發生什麽事情了?”
沈凜給足了顧閻體面,但舒辭不會,
既然答應了公開身份,“在讨論度最高的時候給出最致命的一擊”的這項任務,就落在了舒辭身上。
他帳號上的第二條長圖文,便正式說明了自己是宋之遠的血肉至親,是舒長澤的養子。
“感謝沈凜先生十年如一日為我生父和姐姐尋找真相,即日起我将作為家屬,向顧閻與陳歸先生提起訴訟。
沈凜礙于身份無法做的事情,他來做。
背着人命官司的議員,民衆于情于理都不會讓他繼續穩穩站在擂臺另一側。
這回顧氏的水軍來得極快。
“演的吧?”
“是不是游輪事件後你和沈議員達成了協議,就為了坑害顧議員下水?”
“利益相關利益相關,不能信。”
“陸萬青停職白停了,看吧,他說不定早就和沈凜勾結在一起了。”
“從哪兒找的演員,你說是親生的就是親生的啊?我還說我是陸萬青的親兄弟呢。”
舒辭的賬號再一次瘋狂漲粉,他眼見着這條動态上了熱搜,開始發動态怼人。
“謝謝關心,陸萬青的母親難産而亡,生不出你這種智障。”
“停職沒白停,老公不掙錢在家擺爛,還非要花錢出去蜜月旅行。”
“宋議員保存在市政廳的dna檔案仍在,我已經做完親子鑒定,見下一條vlog,檢測過程與結果@A市第一醫院全程直播。”
陸萬青的專機已經停好,他放好行李,看舒辭依然在和鍵盤俠對罵。
他的臉上寫滿了“老子暴脾氣壓好久了,別煩我讓我怼個夠!”。
陸萬青不多廢話,打橫把人抱起來,抱他登機。
舒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裏,手上片刻不停。
“要起飛了,關機。”陸萬青鼻尖輕蹭他的耳朵,嗅着他故意沒有完全收起的桂花香氣。
漂亮的腺體近在咫尺,他克制自己目光不去看。
“稍等稍等,最後的暴擊。”舒辭把自己編輯好的文字遞給他,“你檢查檢查。”
陸萬青掃了一眼,在他嘴角輕啄一口。
“發吧。”
舒辭深吸一口氣,點擊發送,而後沒有再看任何轉發評論,關機,靠在陸萬青身上。
他戳了戳Alpha的心口:“我第一次蜜月旅行,你确定不告訴我去哪裏?”
陸萬青攬着他:“去了就知道了。”
“……那我睡會兒。”
陸萬青看了一眼自己平板,裏面有他提前下載好的、想和他一起看的電影,默默點了點頭。
專機沖入雲霄,懷裏的人收起利爪獠牙,乖順地睡去。
雲層之下,他留下的最後暴擊重重砸在地表。
“既然有人認為我針對顧閻議員,那麽我再給大家提供一條已經上報待查的線索。”
“十來年前七區內亂,鄰國以諸多借口想趁勢拿下七區礦場,這些年N.O.集團致力于在海外收回當年被拱手送于人的工廠和企業。
“而作為N.O.集團隐名股東,我想請問顧閻先生,為什麽當時您的資金會和他們為首的幾家企業有着密切往來呢?”
“請務必解釋一下,顧氏後來的蓬勃,究竟是不是你犧牲了七區換來的?
“如果是,你這位叛國之人有什麽資格站在競選臺上?”
綿裏藏針的話掀起了滔天駭浪。
七區群衆原本就因為陸萬青的停職而無法接受,此刻刷到證據齊全的這條消息,再也無法穩住情緒。
交易市場的罪名,是對O的侵害與無視;
沉船事件的揭發,是對全船人生命的漠視;
而與他國勾結,趁亂牟利,則是将國土與資源當成了自己的籌碼,用七區十年恢複的痛苦,換取了個人商業帝國的強大。
一樁比一樁嚴重,觸及到的利益範圍越來越廣,原先還在觀望的人變得愈發嚴肅起來。
七區休養生息,經濟恢複發展了十年,依然趕不上其他幾個遠域大區。
當年內亂時的慘象依然歷歷在目。
有這樣的議員在,倘若他被選為首席,誰能保證自己不會成為下一個七區?
#顧閻退出競選#
#殺人犯和賣國叛徒不配擁有選票#
沈缇操盤輿情監控,他還沒來得及助推,這兩個詞條就已經被推上了熱門。
顧閻的競選之旅,肉眼可見要止步在這裏。
沈缇敲開沈凜辦公室的門,走進給他看後續的預案,沈凜靠在椅背上,屏幕上放着舒辭的長圖文。
“N.O.集團,真的是舒辭的嗎?”沈缇小聲問道。
他們認識這麽多年,舒辭連國的沒出過,怎麽可能發展成這樣?
沈凜撩起眼皮:“陸萬青的,他查到信息之後就把自己所有股份都轉移給舒辭了。揭發這事再涉及到他不合适。”
這個連襟,能處。
有錢他是真的給。
沈缇:“……草。”
作者有話要說:
舒辭:老公上交工資不是正常的嗎(微笑)
沈缇:你看看人家老公(指指點點)
崔尤:放下離婚協議書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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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消息,我喜提半個月出差,之後兩周更新可能會不穩定,咱們見假條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