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砰——”
直升機的機門重重合上!
舒辭看着越來越小的地面景色, 臉色慘白。
被趙骞帶至空中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他不敢掙紮,怕自己會摔下去, 剛回過神,就被牢牢禁锢在機艙裏,手腳都不能動彈。
他繃着就要飄散的意識,竭力擡起眼皮。
螺旋槳的聲音敲擊着耳膜, 些微氣流從發間穿過,整個人竟生出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是不是不管他做出多少努力, 都注定要走入不可避免的劇情裏?
他做了這麽多事情有什麽意義?
趙骞端坐在舒辭對面,同樣警覺地看着他。
再次見面, 這個omega沒有在車上拉着他唠家常的游刃有餘, 也沒有在醫院時的嚣張張揚,白皙的臉上浮着一抹紅, 張揚的紅發蔫蔫地垂在額前,額角汗水晶瑩。
他準備的飲料能讓人很快陷入沉睡。
舒辭究竟有多麽強大的意志, 才能一直撐到現在?
趙骞一動不動地觀察, 發現舒辭黯淡的眼眸忽然亮了一下, 轉而憤恨地看向他。
“假的, 都是假的對嗎?”舒辭咬牙切齒, 忍着憤怒質問道。
剛才他望着地面,發現原本等待黃昏後拍大夜戲的劇組人群不知道什麽時候都散了, 熱熱鬧鬧地收拾殘局, 如蜂擁般上了遠處的車, 幹脆利落地離開。
他這才意識到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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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仿佛又是一個騙局。
是他自己……大意了!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麽。”趙骞回複得體, 像極了讓人很不得多踹兩腳的人工智障客服。
“我忘了, 你怎麽可能承認呢。”舒辭冷笑一聲, 手心緊攥,指尖快要将肉摳爛,“難為趙助理煞費苦心引我上鈎了哈。”
這些天,他無論去哪裏都有保镖寸步不離,只有今天,他以為自己在熟悉的劇組環境裏能稍微放松一下,就讓他們離得遠了些。
誰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劇組是假的,劇本是假的,連劇組招工作人員都是假的。所有都是顧岚逐的人,不過是為了讓他卸下防備,引他上鈎!
整個現場被他們布置得毫無破綻,直升機接人一氣呵成。等趙骞成功的手,這些“群演”就撤了。
就算日後指控他們涉嫌綁架,顧岚逐也有千萬個理由扭曲事實,只要僞造成一出戲,說明是“拍攝需要”就可以。
難怪怪他剛剛總覺得導演和演員都差點火候,一點都不專業。合着他們并不是拍戲給別人看,而是演給他看!
舒辭苦笑,手攥得更緊。
他這樣和原主有什麽差別?顧氏以試鏡為理由诳原主去了中央酒店,現在他又在趙骞的安排下,成了甕中被捉的那只鼈。
“您多慮了。”趙骞不愠不火,“是顧總想給您賠禮道歉,邀請您去度假,又怕您會拒絕。”
呵,冠冕堂皇的法制咖。
“這就是你們上流世家的alpha嗎?把綁架說得這麽清新脫俗。”他小聲譏諷,趙骞依舊無動于衷,面無表情。
舒辭眼睛裏冒着火,眼皮在瘋狂打架。
他雙唇翕動,艱難地咬字,一字一句地說:“趙助理,你也是一位父親,設身處地去想,如果有人這樣對待你的孩子,你作何感想?”
趙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替顧岚逐做事,助纣為虐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報應會在你自己的孩子身上!”
“閉嘴。”beta的情緒難得有了一絲起伏。
在舒辭模糊的視線中,趙助理的手慢慢攥成了拳。
舒辭粗粗喘氣,強撐着看他:“上次你沒回答我,顧岚逐給你開多少工資,你這麽任勞任怨為他賣命?他出多少,我兩倍,夠不夠你跟着我?他能給女兒提供多少優渥的條件,我也可以。”
趙骞沉默了許久,睨他一眼:“消停點,你玩不過顧總。”
藥效的後勁襲來,舒辭實在撐不住了緩緩閉眼。
在昏睡過去前,他輕嗤一聲,迷迷糊糊地反駁道:“你們……真不要小瞧我老公。”
……
再次醒來,舒辭麻木地看着極盡奢華的卧室布景。
梅開二度。
顧岚逐的風格和品味還真是如出一轍的騷。
他鯉魚打挺,熟練地低頭下頭檢查了一遍,又凝神關注自己的腺體,長舒一口氣。
還好這回像之前那樣信息素溢出,暫時安然無恙。
“媽的,差點以為要回檔重來了。”舒辭用力拍拍心口,給自己打氣,“得冷靜,得振作。”
指尖不經意碰到脖頸上山茶花項鏈。
舒辭微愣,擡手捏上花瓣左右轉了轉,珠寶泛着的淡淡紫光随之搖晃。
這還是那天晚上讓陸萬青親手幫他戴上的。
一向波瀾不驚,穩如泰山的男人,給他戴個項鏈就手忙腳亂,突然松手任由山茶花砸在他脖子上不說,從他手裏抽走相框,轉身就走,臉上一閃而過的紅色讓舒辭感到無比茫然。
也許他和照片裏的人有什麽過節,不能提?
舒辭甩了甩頭,抛開胡思亂想,把項鏈在掌心裏握緊了些,從中汲取了一些力量。
陸萬青的信息素似乎沒有味道,無聲無息,不仔細感受就感覺不到。随着他鍛煉的感知提高,才能感受到他在項鏈上殘留的些許波動。
像冬日極地裏的一抹陽光,主調是冷冽的,餘韻是溫熱的。
“呵,陸萬青,你應該想不到吧,這才沒過多久,你又快要被老子綠了。”舒辭放下項鏈,沒好氣地吐槽。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翻身下床,拉開厚重的窗簾。
外面不出所料,果然是海灘景色。
窗由島上的中央系統控制開合,首先排除打開窗戶逃跑的選項。
砸窗跳下去姑且可以考慮,這層樓并不高,并且下面有灌木帶緩沖。
但他現在是柔軟O啊!剛剛被趙骞抓着的手腕現在已經泛起明顯的紅色勒痕,隐約發疼,就這麽埋頭跳下去,他可能得逃出去之前先痛死。
舒辭又想,顧岚逐也可能并不會攔着他逃。
沒記錯的話,這裏是顧岚逐的私人島嶼,原主那次被顧岚逐困在這個地方,起碼試圖逃了五次,每一次都在半路失敗,然後被顧岚逐抓回來在屋裏“懲罰”。
畢竟這座島周圍都在顧岚逐的把控之下,是真正意義上的“插翅難飛”。
而原主之所以能堅韌地一次又一次出逃,是因為他并不知道欣賞他逃跑也是顧岚逐的惡趣味之一。他只是單純喜歡看原主這種甜美溫柔的困獸在掌心裏掙紮,最後享受原主向他低頭求饒的快樂。
舒辭打了個寒顫,沉下眼眸。
如果一切都同原書一樣,那麽此時這裏已經有無數個監控攝像頭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對着他了。
他沿着房間繞了一圈,果不其然,就發現了至少9個疑似針孔攝像的裝置。
賤不賤啊!
舒辭扶着床,半跪着幹嘔了兩下。
幹嘔之際,忽然想起資方讓他看劇本前說:“哎呀,你先別拒絕我,看看本再說,咱們往狗血霸總甜寵拍準沒錯!相信我,好多人就好這一口,糾纏不清又命中注定。”
如今站在霸總的島上,舒辭只恨當初沒把錢砸投資人臉上。
去他媽的甜寵,寵物的寵吧?
他爹一個養貓的都沒在家裝那麽多攝像頭呢。
心下煩躁之際,他敏銳地捕捉到金銀花的味道。
舒辭瞳孔一縮,恍然大悟,原來他的情緒也會影響自己對信息素的控制能力!
生氣時他的掌控力自然而然下降,信息素也就沒法嚴密地鎖起來。
怪不得陸萬青看上去從來沒什麽情緒波動。
金銀花入藥有什麽功效他不清楚,現在他嗅着,倒是感覺被清熱解火了。
暴躁的內心在幾個呼吸間逐漸平複,舒辭趁逸散的信息素還沒徹底融入空氣中,心念一動,一絲一縷挑出來收好。
“小茉莉,你還好嗎?”
房間裏忽然傳來顧岚逐的聲音,險些讓舒辭破功。
他保持冷靜地站起來,警覺地環顧四周,而後驀地想起,顧岚逐的房間裏有除了有攝像監控,還安裝了音頻設備。
媽的,這人真的是養寵物吧?
還有,小茉莉是什麽鬼東西,好惡心。
“你看我像好的樣子嗎?”舒辭下意識地哕了一下,“三番五次這樣做,你不覺得自己很惡心嗎?”
顧岚逐的聲音裏有一絲失落:“是嗎?”
但他很快就自我調整好,嗓音含笑:“可我覺得我們天生契合,建議你有機會多了解了解我再下判斷。”
舒辭:“……”
我挺了解你的,你的每句話都能給傻逼新鮮事投稿。
“我還有兩個跨國會議要開,得晚點才能到,你可以在島上玩玩。相信我,只要別想着逃跑,你會過得很開心的。”
舒辭眼眸亮了一下:“好啊,我在島上的活動你不能讓人攔着我。”
在顧岚逐上島之前,都是他的機會。
顧岚逐以為他有所動搖,笑得溫柔。
“別他媽笑了,你能先讓醫生來一趟嗎?”舒辭腦海裏盤算着,扶着心口,一臉難受的模樣,“你知道我有嚴重的紊亂症嗎?或許你想來的時候看見我的屍體,就請便吧。”
顧岚逐似乎被他威脅到了,語氣裏多了幾分緊張,但舒辭沒有理他,整個人抱膝縮在床邊。
他在腦海裏靜靜回憶着原主幾次失敗的逃跑路線。
離成功最近的那一次,原主偷偷跟着顧岚逐的私人醫生溜上了一艘快艇,結果被顧岚逐守株待兔從港口抓了回來,還懷疑他是不是和醫生看對眼了,最後又是亂吃飛醋,吃幹抹淨的劇情。
如果劇情并沒有因為他之前做的改變而發生任何變化,那麽顧岚逐不在,這條路線的成功率就大了幾分。
顧岚逐還欲說些什麽,就看見舒辭煩躁地拉上被子将自己裹了起來。
他咽下了未盡的話,切斷語音。
舒辭耳朵總算清淨了些。
他躲在被窩裏,放出了一點信息素,慢慢凝聚,一遍又一遍練習。先是小圓盤,然後是橢圓狀,又是無意間會變成子-彈-頭,最後漸漸有了一些藤蔓形狀,只不過沒多久就穩不住散開來。
但他發現,拟态的次數越多,它門能保持形狀的時間就越長,從一秒兩秒,到十秒,簡直是令人驚喜的突破。
最後一次,舒辭在十秒內凝聚出了一道極細的箭,感受到形狀的瞬間,他欣喜又驚訝地坐起來,用意念将其朝着甩動窗戶甩過去。
一秒,兩秒。
十秒。
一分鐘過去了,窗戶玻璃上沒有一點點痕跡。
舒辭:“……”
是他太高估自己了,他又不是天才,第一次當O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厲害了!
他走到窗邊,望着深邃寧靜的海平面。
不知不覺烏雲在海面上空翻湧,雲層逐漸形成漩渦狀,仿佛暴風雨将至。
“轟隆——轟隆——”
如他所料,驚天響雷在海面炸開。
而舒辭整個人僵在原地,瞪大眼睛。
在雷聲中,他看見窗戶邊緣的玻璃竟爬上了幾道小小的裂縫。
卧槽卧槽,這不會是他剛剛弄的吧?!
堡狀的雲層壓在海面上,一縷天光漏下,很快又被雲層掩蓋。
金光埋入雲中,暴雨從天傾斜,巨大的水滴落下,尚未激起漣漪,海面便被船只破開,被海水吞沒。
“檢測到異常雲層壓強到達峰值。”
“龍棘島登島身份核驗通過。”
“一小隊已從西北方向登島。”
“二小隊已登島。”
“……”
“I隊、II隊、III隊巡邏組以在島外部署完畢。”
龍棘島上,多個小隊悄無聲息地上岸,有秩序地向全島鋪開設備,地毯式搜查開始。
岸邊的指揮船艙內,陸萬青從儲藏箱中拿出一瓶褐色液體,遞給崔尤。
“這是研究所從上次不明生物身上提取的物質。就你們一隊有,省着用。”
崔尤接過,倒入追蹤裝置:“所以今天早晨你消失了一小時就是去拿它了?具體怎麽用,有操作說明嗎?”
“沒有。”
“……”
崔尤:“你在逗我?”
陸萬青:“物質靠近不明生物時會産生同頻震動。但是實驗室的裏存活的生物不多,實驗次數有限,所以我們只能試試。”
“行吧,試試就逝世。”崔尤偷偷咽了咽口水。
老爹當初怎麽也沒告訴他榮升少将之後還得這麽賣命啊!
“陸上将,我這次出發前更新的遺書裏面,好像忘記給我老婆道歉了,萬一我死了他還覺得我已讀不回怎麽辦?”
“……我替你說了。”陸萬青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崔尤抱着追蹤裝置跟上陸萬青的步伐,一邊往前走,一邊思緒萬千。
他前兩天和遠域調來的戰友對練時,聽說陸萬青在遠域升上将時,公示材料裏就顯示所有親人亡故。現在,他任務前的遺書還能留給誰呢?
什麽叫替他說了?
陸萬青會在那種文件裏給舒辭寫這種雞毛蒜皮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遠域傳聞二:據說以前老陸要麽不寫,要麽直接畫圈糊弄
崔尤:有老婆的人是不一樣啊(後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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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還能再榨點腦汁,二更暫定今晚2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