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相思

第24章

“叮叮叮叮——現在是北京時間6點30，今天的天氣，多雲轉晴……”

許淼迷迷糊糊地伸手關上鬧鐘。

隔了一分鐘，他騰地坐起來。

差點忘了正事！

許淼匆匆套上昨晚準備的幹淨衣服，拿上東西，一路狂奔到食堂買飯，一邊吃一邊快步往體育館去。

路上行人不算多，三三兩兩往這邊來的都是統一服裝的志願者，眼看離體育館前的小廣場沒多遠了，許淼抽空看了眼時間：離7點還差10分鐘。心裏終于松了口氣。

領入場證的地方很好找，很快就辦妥了，不過等短暫的培訓過後，找到學院的旗幟，再到入場坐好，已經到了8點，離會議召開還有半個小時。

因為昨晚的夢，許淼并沒有睡好，又加上早起，現在眼皮都擡不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許淼腦袋要栽下去的時候，突然響起了音樂和掌聲。

許淼忙不疊地睜開眼睛，努力作出聚精會神狀，猛地鼓起掌來。

因為是不感興趣又高深的領域，就算許淼努力扮演觀衆，但在不許玩手機的要求下，也終于抵抗不住睡神的襲擾，再次打起瞌睡。

“嗡嗡。”

隐約感覺到褲兜裏的手機震了震。有新消息了。

許淼瞄了一眼底下的攝像機，沒有朝這邊照過來，就偷偷拿出來看了眼。

這一眼就讓他精神了起來。

“許淼，我記得你在T大？今天我來這邊參加心理大會，會後一塊兒吃個飯呗？”

許淼仔仔細細讀了三遍，又确認了兩遍發消息的人，心跳還沒平複下去。一邊往底下臨時搭的會場打量，一邊想，方宜修來了？！咋辦，我現在去剪個頭發買身衣服還來得及麽？

這麽一想，許淼就扭頭找邊上的出口，準備溜出去。

這時手機又一抖。

“不方便嗎？”

“方便，方便。我今天也在會場，待會兒散會到南面F出口的臺階底下見，行麽？”

“好的。”

剛發出去消息，許淼一看時間忽然反應過來，離散會也就一個半小時，他現在出去實在來不及。但方宜修都答應了，這會兒他也不好再改口讓人家等。這麽一糾結，不由得有些坐立不安。

旁邊同學好心告訴他：“廁所在右手邊的C出口背後。”

許淼愣愣問了句：“有鏡子麽？”

同學一呆：“有，有的吧。”

許淼謝過，找了個機會穿過人群，小跑着去了廁所。

只是對着洗手臺的鏡子一照，許淼皺起了眉頭。

衣服還成，但這黑眼圈，這亂糟糟的頭發，他怎麽好意思見男神。

看到洗手臺旁邊的洗手液，許淼靈光一現，擠了一手在腦袋上抹勻，伸到水龍頭底下稀裏嘩啦洗了個頭。

忍着冰涼的水溫，無視掉路人異樣的眼神，許淼抽了幾張擦手紙把頭發擦了半幹，然後腦袋伸到烘幹機底下，哆嗦着默念：不認識我不認識我……

等頭發稍微幹了點，就火燒屁股似的跑了，繞了一大圈才敢回到原位。

本來還想偷偷跟方宜修聊幾句，但為了自己的形象，也為了不讓離鏡頭更近的對方被拍到玩手機，許淼忍住了，身板也坐得筆直，免得男神偶然看見自己留下壞印象。

這會兒他雞血上頭，都忘了原先在一個班上當同桌的時候，方宜修早把他的壞毛病看了個十成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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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大會，方宜修沒怎麽聽進去，他的心就不在上面。想了好久的措辭，臨到給許淼發過去的時候，又覺得普普通通，怎麽看怎麽差點意思。但好在之前設想的壞情況都沒有遇上，許淼如他所願地答應了下來，甚至還說現在跟他在同一個會場。

這讓方宜修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只是四下裏找了半天也沒看見許淼的位置，稍微有點遺憾。不過看了眼時間，方宜修又振作起來：再過半小時，就能見到人了。

但回憶着收到的碰面信息，方宜修不免走神。終于沒忍住跟旁邊人确認了下：“師兄，你知道F出口在哪兒嗎？”

“啊，這個我沒注意，要不我幫你問問？”

平時方宜修不會用這種小事打擾到別人，但此時私心作祟，便沒有制止。

等他拿到有着場地簡易地圖的宣傳單，道謝之後終于又松了口氣。

換作旁人，可能覺得确認這些信息好像并沒有太大用處，大不了直接問許淼嘛。但方宜修覺得，要是多準備一點，提前到了地方等着，才足以顯得自己從容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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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會議之後，大部分人都有條不紊地陸續往外走，但裏頭還有一些急匆匆的身影，許淼和方宜修都是其中的一員。

今天多雲轉晴，太陽比昨天還明媚些，但有風，把樹葉和無人照看的宣傳單吹得嘩嘩作響。

“許淼……許淼……”

許淼正四下張望着，忽然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當即循聲扭過頭去。

“李師兄啊……”

李師兄看他一臉失望的樣子，忍不住打趣：“剛剛你半天沒理我，還以為認錯人了。怎麽這種語氣？我醜到你了？”

許淼擺擺手：“沒有沒有，我是在等人……”

“哦哦——”對方拉長了語調，“女孩子？”

許淼羞惱道：“這麽八卦，我看你去當學校八卦版塊的版主得了！”

“哈哈，不跟你逗樂了，拜拜。”

“走走走！”

正當許淼趕鴨子似的攆走師兄的時候，忽然又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

“許淼？”

許淼表情還沒調整好，身體就已經下意識轉了過去。

“方宜修？”許淼預演過許多次見到方宜修的時候的表情，但真到這個時候，他的面部肌肉反而失去控制，僵硬得有些滑稽。

方宜修的樣子比起幾個月前變化沒有多大，但身高好像又往上蹿了一截，把這一身長風衣穿得很有氣場。

方宜修朝他笑笑：“好久不見了。”

許淼猛一點頭：“對對。”

不要慌不要慌許淼，拿出你東道主的氣勢來。

“那，那我們去學校咖啡廳坐坐吧？”

方宜修當然一切随他：“好，你帶路吧。”

只是等走到地方，才尴尬地發現，裏頭已經坐滿了人。

剛剛一路沒話找話地介紹校園環境，許淼都忘了考慮備用方案。現下看一眼方宜修，再看一眼坐滿人的咖啡廳，許淼忍不住扒了扒頭發，最後道：“要不咱們去外面吃吧，附近也有不少好吃的。”

“好，客随主便。”方宜修微笑着應下來。他對中午這頓的好壞并不在意，反正已經選好了幾個地點，準備找機會請許淼一道去吃晚飯，或者之後的每一頓。

到熟悉的店點了個現殺的石鍋魚，趁着菜沒上桌前，許淼又打開了話題。

“這次你是一個人來的麽？”

他就這麽随口一問，沒想到方宜修的反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跟着團隊來的，不過他們都是兩兩一組，我一個人單了出來。”方宜修略微低了低頭，落在許淼眼裏，就透出點寂寥來。

許淼忙安慰道：“還好這裏有老同學我!你要是不急着回去，這幾天在T市，我帶你好好轉一轉。”

“嗯，那就麻煩你了。”方宜修看向他，笑了笑。

剛剛方宜修是臨場編的謊話，表情也沒來得及調整，只得低頭錯開目光，好在許淼信了。

為了安撫方宜修，許淼又挑了一些學校的趣事講，以便轉移對方的注意力。話多說了幾句，他也沒有一開始那麽緊張了，雖然方宜修沒有怎麽講話，但被對方專注地看着，便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多表現一些。

隔了一會兒，咕嘟咕嘟的石鍋魚冒着熱氣，被端上桌來。許淼給倆人都倒了荞麥茶，豪氣幹雲道：“中午我們湊合吃點，下午我帶你出去轉轉，晚上再出去吃點好的。”

“好。”方宜修微笑颔首。

不管許淼說去哪兒，他都沒有意見，之前籌劃了幾個月，現在能如願坐到一起好好吃頓飯，已經心滿意足。

不過這頓飯可把許淼給吃撐了。他心情一好就忍不住多吃了兩筷子，但最後那一筷子豆腐幹下肚，實在有點頂得慌。

付完錢出門，許淼忍不住扶了扶腰。

落後一步的方宜修看他走路跟捧着孕肚一樣，不由道：“難受麽？”

許淼擺擺手：“沒事……嗝——”

“要不我們找個地方歇歇？”方宜修忍笑道。他盡量控制表情，不要讓對方尴尬，但笑意還是忍不住從眼裏流瀉出來。

許淼的臉臊得通紅，本來還想嘴硬，但走了幾步實在難受，表情也控制不住地糾結起來，撐着腰說：“還是找個地方歇會兒吧……”

方宜修看了眼四周，剛好有個藥店，便道：“我去給你買點藥。”

這回不等許淼答話，他徑直走進去，沒一會兒就拎着一兜藥回來了。看許淼臉色依然不好，他眉頭皺了皺道：“要不去趟醫院？”

許淼本來沒有力氣的，聽到這句話猛地擡起頭來，擺手道：“別別別……我不去……”

方宜修擔憂道：“只吃藥能好麽？”

許淼點頭：“能好！”

方宜修不大放心：“要不我送你回宿舍歇着？”

許淼這才放松下來，蒼白着臉點點頭。他剛剛肚子裏只是脹，現在卻有點翻江倒海的意思，實在扛不住了。

剛進校門，看見校園小巴，許淼拉了拉方宜修的袖子：“坐車。”

慢悠悠的小巴把倆人送到教師公寓，許淼感覺自己的命也去了半條。等到指點着方宜修幫忙用鑰匙打開門，他再也扛不住了，顧不上主人風範，直沖向廁所，關上門就一頓吐。

外面的方宜修四下看了眼布置，找到熱水壺和杯子，給許淼倒了杯水。

心裏有了計較。看樣子許淼是一個人住……那麽今晚得有人照顧吧？雖然不合時宜，但他還是生出了一點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