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牡丹菊
陸景年請多了幾天假留下來幫着處理萍婆後事,萍婆的侄女在第二天趕了回來,她沒哭,說姑姑這輩子太苦了,早點走也許是一種解脫。
餘知意、陸景年、譚玮都幫着守靈,萍婆沒有子女,小輩多在國外,唯一趕回來的只有她侄女,靈堂排滿了百合,沒有香火氣,只有花香,沒有哀樂,只有梅豔芳凄美的歌聲。
那本劇本跟随萍婆一起火化了,出殡那天下着小雨,萍婆親戚不多,大部分來送的都是街坊鄰居,沒有哭聲,連吹鑼打鼓的喪樂都沒有,每人一枝牡丹菊安靜的送她走了。
餘知意怕她不喜歡全是白色,連夜吸染了一部分,有她喜歡的藍色,淡紫色,淺墨色。
她的骨灰灑向了大海,侄女說是萍婆的意思,餘知意覺得這樣最好,她活着的時候一生都困在了這座小鎮,一方天地,一面書架,一個夢,從十八歲做到五十八歲,她走了,就托大海載着她自由的旅行吧。
回程的路上萍婆侄女向餘知意道謝,說萍婆其實前兩天有給她打過電話,那天她特別清醒,叮囑侄女那棟房子不漲租租給餘知意,租到他不想租為止。
餘知意瞬間紅了眼眶。
這幾天都沒開店,回到家陸景年強行将餘知意按在床上休息,“睡會兒,你這兩天都沒合眼,我去做點吃的。”
陸景年剛起身餘知意拉住他的手,“陪我躺會兒吧。”
“好。”
陸景年抱着他,輕拍他後背,“哼首歌哄你睡覺?”
餘知意聲音悶悶的,“好。”
他哼歌的聲音很低,餘知意在他的歌聲中慢慢放松閉上雙眼,朦胧中餘知意還在想他哼的是什麽歌,應該是《秋意濃》。
低迷了幾天,餘知意在睡了一覺後強打起精神修剪花枝,逝去的人已逝去,活着的人還是要繼續生活,要帶着對逝去之人的那份挂念繼續生活。
陸景年總歸是要回廣州的,這次沒等陸景年開口餘知意先摧他:“買票了沒?請假耽誤工作了吧?”
“還沒買,趕我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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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要是不趕你走你是不是還得繼續請假,回去上班吧。”
陸景年嘆了口氣捏了捏餘知意的手,“對不起。”
“你看,你又來了,我們之間永遠不用說對不起。”
陸景年直白的盯着他,舍不得錯過一分一秒,“你照顧好自己,我回去可能又得忙一陣子。”
“我會的。”
來的那天月亮很圓,今天的月缺了一道口子,陸景年擡頭看月亮的時候餘知意拍了下他肩膀,陸景年回頭,“怎麽了?”
餘知意勾下他脖子,“想吻你。”
身後貝殼風鈴随着風發出清脆的聲音,陸景年總是先前吻得多溫柔後面吻得就有多用力,分開時兩人都喘得不行,餘知意靠在他肩上,很輕地說:“其實很舍不得你,但我不會留你。”
“我知道,會留我就不是你了。”
今晚沒開空調,餘知意打開窗任月光灑進來,陸景年很自然的将手伸過去給他當枕頭,倆人靜靜的躺了一會兒,月色那樣美,餘知意想起離開的萍婆,往身邊陸景年懷裏靠了靠,何其有幸遇到他,餘知意想,該用一顆怎樣的心去愛他,才不算辜負他的愛意,至少,該把自己徹徹底底的展露給他。
餘知意很輕的戳了下陸景年喉結:“我沒跟你說過吧,我開花店前是做老師的。”
“沒說過,但我知道。”
“你看了書房的證件吧,我的教師證在櫃子最頂上。”
“嗯。”
“那你怎麽沒問我後來為什麽不當老師了?”
陸景年往他那邊靠了靠,“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餘知意沉思了一小會兒,翻了個身背對着陸景年說起那段往事。
那是餘知意任教的第三年,也是他第一次當班主任帶班,那所私立學校口碑相當好,在當地數一數二,許多人擠破腦袋都沒能擠進去,學校設有重點班,每個年級的設一個重點班,各班級尖子生才能進,重點班只有四十個名額,每半學期測試一次,最後三名會被刷下去換新的學生進來。
餘知意私下裏覺得設立重點班的制度對其他人不公平,重點班都是最好的資源最好的老師,他向校委提建議,校主任嘲諷他才拿三年粉筆就想推翻吸了十幾年粉筆灰的老師的經驗和制度。
當時跟餘知意教同一個班的數學的老師開導餘知意,說學校成立這麽多年送出的人才一年比一年多就說明學校的制度沒錯,讓他不要想太多安心教書就行。
知意無奈,能做的只有好好教育自己班的學生。
那個數學老師比餘知意早一年進學校,自這件事後兩個熟絡起來,他幽默風趣,倆人慢慢成為無話不說的好朋友,閑暇時約餘知意吃飯、打球,關系愈漸升溫。
學期中又到了全校測試的時候,班裏有個女生名叫饒琳,饒琳家境不好,父母為了送她進學校雙方外出打工,幾乎每天晚上的視頻都是問她今天學習怎麽樣,老師講的記了多少,有沒有認真複習,什麽時候能進重點班,時間久了饒琳愈發孤僻,在班裏也沒什麽朋友,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學習。
餘知意知道後特意找饒琳談過心,讓她不要把學習當成唯一,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就算不在重點班一樣能學習好。
那一次的測試成績出來了,饒琳成績第四,與第三名的何紹元同學只相差一分。
試卷發下來後饒琳檢查錯題,發現有道數學題有兩種解法,她的解法也是對的,是當初數學老師在課堂上講過的,數學老師講題的時候還專門提了第二種解法是重點班陳老師教的,饒琳對第一種解法一直不理解,第二種正好對她的邏輯便把第二種解法記了下來,試卷發下來卻看到上面寫着“-5”分。
饒琳拿着試卷去找數學老師,當時剛好餘知意正在跟數學老師在辦公室,饒琳當着餘知意的面小聲問數學老師,問他那道題的解法是不是對的,數學老師沒說正确或不正确,只說:以改卷的老師答案為标準。
饒琳求助餘知意,餘知意拿着饒琳的試卷,安慰她先回去教室學習,其他的交給餘知意來處理,待饒琳離開後餘知意認真看了那道題的解法,确認饒琳說的是對的,他問數學老師:饒琳的解法是你教的吧,剛饒琳問你為什麽不告訴她是對的,也許你的一句話能影響她的一生。
數學老師告訴他:第三名的何紹元,他爸爸是當地知名企業家,學校操場剛鋪的綠道、體育器材全是他爸爸捐贈的,就連重點班最新投影設備也是,何紹元必須進重點班。
餘知意只想着按成績那個名額應該是饒琳的,他拿着試卷去找批卷的老師,批卷老師扶了扶眼鏡打着官腔說:以教材上的解法為準,饒琳的解法不在教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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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那段純屬胡編亂造,沒有映射的意思(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