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飛燕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種叫 “大飛燕”
萍婆抱着貓,餘知意抱着花去送她,萍婆要保持優雅,要抱貓,要拿扇子,拿不了花。
陸景年幫忙給花換水,待了兩天,已經知道開店前的大致準備工作了,換水,兌營養液,去掉發黃的葉子,挑出不新鮮的花枝。
郁梨捧着盒魚蛋粉,邊吃邊跟陸景年聊,“年哥,你跟餘哥一樣,都是閑不下來的。”
陸景年笑笑,繼續手上的動作。
“他也是這樣,我們這三家店,他的店最先裝修好,那時我每天來開店,都看見門口幹幹淨淨的,後來我裝了監控才知道,是餘哥每天趁我們還沒來,把門口打幹淨沖幹淨,垃圾也是他去扔的。”
“倒是像他會做的事。”
“可不,萍婆,就剛那位,” 郁梨指指腦袋,“她年輕的時候被一個男的騙過,後來一直,怎麽說,就是活在幻想中,總是幻想她是某一部電視劇或小說裏的女主角,近期的主角是綠萍,綠萍你知道吧,《一簾幽夢》你看過吧?楚濂你知道吧,就那渣男。”
陸景年完全接不上話,綠萍他不知道,《一簾幽夢》他也沒看過,好在譚玮的聲音解了他的圍,“郁梨,你知道你為什麽一直沒男朋友嗎?”
郁梨嗦了口粉,擦了擦鼻子,“不是沒有好吧,是我自己不想找。”
“因為你太吵了。”
郁梨走到外面,“譚尾巴,你好意思說我,你知道你為什麽沒女朋友嗎?因為你太悶了,你這悶葫蘆,鋸掉一截也悶不出個屁!”
“是嗎?我不覺得。”
兩人又争到一起去了,陸景年突然挺羨慕餘知意這種生活的,平凡,熱鬧。
餘知意送完萍婆,又幫她收拾了下陽臺的花,腐枝殘枝需要修剪,忙完已是半小時後,回店的路上,繞去西街尾買打包了幾份海蛎煎,中午随便煮點飯,配海蛎煎,再炒個青菜。
正盤算着,又路過賣梅花劍阿嫲的小攤,餘知意想起譚玮說過,梅花劍是現在就連當地人都很少能吃到的一道美食,由糯米制成,先将糯米磨成粉,揉成團,捏成不規則的長條形放進油鍋炸,最重要的就是火候的控制,炸到金黃,稍稍放涼放糖堆裏滾一遭,金燦燦裹着雪白糖粒的梅花劍就好了,外酥裏糯,香甜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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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幾乎沒多少人做了,餘知意停下了買了十個。
往回走時餘知意看着滿滿當當的兩手,後知後覺,他從前從來不喜歡買這些小吃零食,郁梨喜歡,他吃過的幾乎都是郁梨買回店裏的,自從陸景年到後,在路上看到小吃美食,總想着讓他嘗一嘗,也算不虛此行了。
拎着大包小包回店,門口的熒光牌已擺了出來,地拖過,花換過水,臨時老板正坐在藤椅上搖着扇子盯着手機看電視劇。
熟悉的片頭曲傳出來,餘知意笑出聲,“蟹老板,你在看《一簾幽夢》啊?”
“你回來了,” 陸景年擡頭,“剛聽郁梨說起,我沒看過,找出來看看。”
“我也前段時間看了幾集,大概能分清萍婆說的人物誰是誰。”
陸景年捏捏鼻梁,“我還是分不清。”
“等我慢慢講給你聽,先過來吃東西。”
陸景年依言走過去,“這是什麽?甜的油條?”
“不是,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梅花劍,你先吃,我去叫郁梨和譚玮。”
郁梨一進門就喊:“哇,梅花劍,只聽譚玮說過,還沒吃過呢。”
譚玮今天難得的沒嗆她,幫她拿了一塊,拿紙巾包着,說:“嘗嘗,我也很久沒吃過了,小時候我阿嫲經常給我們做,後來阿嫲不在了就再也沒吃過了,我媽沒學會。”
幾人邊吃邊聊,聊到陸景年在看的《一簾幽夢》,郁梨拍拍手上的糖粒,摧餘知意講萍婆的故事。
“你講不是一樣的嗎?為什麽一定要我講?”
譚玮插了句:“餘哥,還是你講吧,讓她講,講到明天都講不完。”
郁梨喝了口水,想再拿一塊,看着滿滿的糖粒,又縮回手,減肥要緊,點頭道:“是啊是啊,我一講就停不下來,待會還有生意呢。”
陸景年吃完一塊擦淨手,看向餘知意,等他講故事。
最後剩的幾塊全給譚玮了,郁梨那邊還煮着燒仙草,店裏又只剩下餘知意和陸景年。
餘知意先上樓插好電飯煲,再下來時,沖了壺單枞端下來。
他搬了張小凳子,放下茶壺,倒出兩杯,在滿室的香氣中娓娓道來……
萍婆原名寧湘萍,生出于六零年代中,寧家在當地經營茶葉生意,家中富裕,寧湘萍作為家中掌上明珠,跟着哥哥們一同上學,也是鎮上少有的念書念到高中的女孩子,高中畢業後寧湘萍留在家中幫父親接手帳務工作,閑暇時莳花弄草,時常邊把玩着一朵花看着那時時興的臺灣愛情小說,做着小女生情窦初開的夢。
寧湘萍十九歲那年,鎮上來了一支拍據說是拍電影的隊伍,他們租下了寧家一座老宅,每天在鎮子周圍繞着海轉悠,那時的海灘并未開發,寧湘萍跟她的好姐妹們都很好奇,不明白一片荒灘有什麽好拍的,她們偷偷跟着劇組,想一探究竟。
跟到半路,下起暴雨,寧湘萍和姐妹無處可藏,抱着頭往前奔,突然間的,一個人影攔在身前,一把傘擋住頭頂的雨珠,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你沒事吧?”
寧湘萍擡頭,看見一個她心目中小說男主角,溫文爾雅,玉樹臨風。
她甚至忘記說謝謝,也忘記跑開,站在容納着兩個人的傘下,望着男人。
後來的故事如她看過的小說中如出一轍,那個叫桑海的男人,溫柔浪漫,驚才風逸,他說他是個寫劇本的,要專門為寧湘萍寫一個故事,寧湘萍很快陷入愛河,聽着桑海承諾的美好未來。
電影取景部分完成,劇組退掉寧家的宅子,桑海去找寧湘萍告別,向她許諾會在一年後電影上映那年來接她。
寧湘萍用力點頭,把自己的存的工錢和首飾全送給了桑海當作創作資金。
桑海走後,寧湘萍顯懷了,這件事震驚了小鎮,桑海在時,幾乎沒人知道他跟寧湘萍好的事,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密不透風。
寧家老爺子氣得幾度昏厥,強行讓寧湘萍拿掉孩子,瘦弱的女孩子終是抵不過家族勢力,被迫失去了孩子。
再後來,她開啓了長達三十多年的等待。
電影沒上映,報紙上關于那部電影的一個字都找不出來,桑海再也沒回來,寧湘萍在很久後才知道,桑海只是個化名,她連他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
就這麽一直等,等到寧家老一輩都走了,寧家落敗了,寧家兄弟們都成家了搬走了,寧湘萍依舊一個人倔強的在小鎮生活着。
寧湘萍經營着她的小客棧,邊看小說邊做夢,邊做夢邊等。
客棧也因經營不善關門大吉了,她靠收租過日子,她的哥哥們早離開鎮子去大城市發展了,只有她,守着老屋,守着她的一屋子書,等着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等到的桑海。
一壺茶喝完了,餘知意靜了下來。
陸景年也沒說話。
講故事時,一旁的小飛燕散落幾片花瓣,其中兩片落在陸景年肩上,淺淺的藍,浸在一片淡淡的憂傷中,格外凄美。
好半晌,餘知意起身,說:“飯該熟了,我上去炒個青菜,五分鐘後上樓吃飯。”
“知意,” 陸景年叫住他,“你覺得桑海會回來嗎?”
餘知意很輕的嘆了口氣,回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是我的話,我可能不會走,或者帶着她一起走。”
“為什麽?”
餘知意走到樓梯口,反問他:“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
“那你有喜歡過別人嗎?”
陸景年還是搖頭,說:“也沒有。”
“那可能,” 他停頓了一小會兒,又說:“等你有喜歡的人了,你自然懂了。”
淺藍色花瓣從他肩頭滑落,陸景年擡手接住,或許,小飛燕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