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貴人觐見
“那麽說,實際上是範子玉在我杯子中下了藥,而讓小蘭子去叫雲啓好讓我不在糾纏與你,這公主大人真真是對你一往情深啊。”
“你又知我對誰一往情深呢?”
我倒吸一口氣,點題了點題了,中心了中心了,高潮了高潮了,關鍵了關鍵了最終我以為我曾經半生不熟地拒絕了他,他就再也不會說出這般的話來。本來我都做好了準備,就算他從此以後不提起,我若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大不了我開口說了便是。
人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我若是先說了,即便是夙昧心中有這麽個小疙瘩,也無所謂是麽。反正就是容易到手的
可是現在他再次暧昧不明地點了點題,我竟是快羞到床底去了,看來當初那個我追他的計劃是無可能成功的啊!失敗的原因也是見不得人的,我怎的好意思說是我害羞。
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過他見我如此,那嘴角的笑意愈發地可恨了。夙昧倒是也不深究,說:“但是偏偏想不到,我竟是這麽湊巧進了桑梓殿,而小蘭子又不知為何如此拖拖拉拉方才叫你皇帝兒子過來。”
“幸好如此,若有了什麽差錯,我真真不知道該怎麽去做了。”
夙昧淡淡一笑,起身幫我掩好被子,說:“今日這般鬧騰,若不好好睡上一覺,明日起來怕是要着涼。”
我心中的一塊大石也終究放下,若說他此刻再向我提出要繼續那未繼續的,我又不知該如何來面對他了。我便一直望着他,方才點燃的那還在搖曳的燭火明明暗暗,心中的起伏随之波動。
待他走之前,我赧着面子,下了極大了勇氣,看着他在燭光投射下純澈的臉,灰溜溜地問了句:“你那未過門的娘子該不會指的就是我罷?”
“周公之禮都行了,怎的不是?”他笑答。
我一聽到那四個字,就恨不得捂上被子遮住臉:“可、可是不是還沒最終完成麽。”
“你是想現在就将事情給辦了?”夙昧一挑眉。
“我、我可沒這個意思。”
我開始後悔,我一緊張就結巴,一結巴,我這如風四壁的太後氣場就崩塌,那霸氣測漏,我則幹癟成一個委屈的小媳婦似的,太太不像我原來的樣子了。
我腦中糾結百分,糊裏糊塗地睡了過去。斷斷續續地做了幾個夢,醒來時全都忘了。不過有一點倒是被夙昧說中了,那就是我真的着涼了。頭昏昏脹脹的,鼻子也塞住了,不過也不大嚴重,傷寒這種小毛病,過個幾日就過去了。麻煩的是喝中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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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昨日被雲啓遣回去的太醫又匆匆地趕來,把脈,開了點方子,令人煎送了過來。我自小就無法像別人一般一口喝下苦藥,不知道是不是我不能忍耐,耐性不夠,不能一下子把這些苦吃了,還或是其他原因,我只能斷斷續續地半口半口地喝。
因為身體不适,腦子也轉得慢。一時也沒再想昨日發生的意外。直到有一人來給我請安,我才轉過腦子來。
那人正是李雙。
“臣妾給太後娘娘請安。”我之前還在想那李雙除卻第一日見過之後,沒再來尋我請安說些話兒,今日竟是終于找到一個極好的理由來我這桑梓殿了?
“起來吧,坐過來與哀家說說話。”
李雙微微一颔首,讓身旁的宮女将一碗姜湯遞了上來,說:“太後娘娘,聽聞您受了風寒,這是臣妾特意做的姜湯,想來能驅驅寒氣。”
“雙兒的一片心意,哀家領了。”便拿過一碗說,“你與哀家坐得近,也盛個一碗,自己喝喝,若是被哀家傳染上了病氣,還不知道要被皇上怎麽責怪我這老婆子呢。”
“太後娘娘怎的這樣說自己,明明看上去是不過十八的呢。您與他一同長大,青梅竹馬,這份感情是深的,皇上又怎會責怪您呢?”
李雙的話再直白不過,青梅竹馬,她竟是在我面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其中的含義顯而易見,她也是有目的而來,然而我并不怎麽生氣,反反複複舀了幾湯匙并不喝下去,對她說:“李貴人是明白人。”
李雙淺淺一笑,尋了另一處話柄子:“其實,臣妾是來向太後娘娘賠罪的。”
“哦,怎麽回事?”我想不出她會說什麽。
“昨天夜裏,臣妾先回了趟銅雀宮,見秋海棠開得正好,便折了幾支想送到皇上的殿裏去。無奈樹太高,夜又黑,正巧看見了個小太監,便叫他爬上去幫忙摘個幾枝,可是那小太監不太伶俐,折了半天也沒摘下合臣妾心意的那枝,又讓臣妾耽擱了那麽長時間,便讓人打了他幾記板子,待臣妾到了群英殿,皇上早在那兒了。果真沒能給他個驚喜。”
我心中有了個準樣,曉得了昨日為何會有那樣子的事了,“李貴人是想說什麽?”
“接下來正是臣妾要賠罪的地方,過了一會,德喜公公來報說太後您玉體抱恙,需要皇上去個一趟。臣妾本想與皇上一道去的,只是皇上讓臣妾今日再來,臣妾也就打算回了自己的寝宮,沒料到碰上了一個人,正是方才被打的小太監。他不知在與一旁的小宮女說些什麽,卻從他們的話中聽出那小太監是您宮裏的人。臣妾想,那小太監莫不是您遣去通知皇上的,便覺得自己是犯下了過錯,耽誤了您的病,特來向太後娘娘請罪的。臣妾一錯在杖責了您殿裏的公公,二錯在延緩了皇上來您這兒。”
我笑笑說:“無妨,李貴人哪裏有罪?那小太監不是我殿裏的人。李貴人無需自責。”當然不是我殿裏的,是範家的。然而我今日差人去尋小蘭子,小蘭子卻不見了蹤影,想必定是知道昨日事敗露,留在宮裏保命不得,遂就趁機離了宮。
“哦,竟是如此,這個小太監還真是可惡,竟是打着太後娘娘的旗子做事情,是該好好打打。”
李雙定是知道了什麽,才這樣說,我望向她,她卻說:“臣妾以為銅雀宮的秋海棠開得好,沒想到您這兒才叫真真的好。如若太後不介意,能讓臣妾摘幾枝回去插在瓶子裏拿給皇上瞧瞧麽?”
我望着她,不明白她是否有意幾次三番提起秋海棠之事,又偏偏要說皇上喜歡秋海棠。我曾經說過,我最喜歡的花便是海棠,才在殿裏栽了幾株的。而她此刻提起海棠與雲啓,定是有話要講。
“若李貴人喜歡便折了好。”我淡笑。
“臣妾不是愛花之人。”李雙笑了兩下說,“剛剛臣妾說到折花時,見您眉頭微蹙,便知道您不願花兒離枝。但是即使花兒現在不離,等花期一過也要離的,與其枯敗零落時離枝,不若在開得最盛時離枝,也保全了幾分美态,太後娘娘您說不是麽?”
她以花喻我,表明了她知道我的想法,那麽既然她如此說,就是有法子助我離宮了。“哀家被你這麽一說,也是明白了李貴人一番護花之心,哀家與你一道剪下幾枝來,讓人送去群英殿如何?”
“多謝太後。”
我與李雙剪下了些海棠來後,李雙說也就此告別,盈盈一福身說:“太後美意成全,若有需要,臣妾自當鼎力。”
當下,我便理清了思路。李雙是看出了雲啓對我的不尋常,便想着法子幫我離開雲啓,一則我可以遠離紛争,二則她身邊也沒了其他人對她的地位造成威脅。所以我能夠相信她不是雲啓的人,沒有哪個人知道了利害後,又會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李雙亦如是。
我曉得了其中的周折,便告訴了李雙我打算初七離宮,她說當日她會想法子牽絆住雲啓,不讓他來桑梓殿。她暗中幫我支會了幾個侍衛,到時候我離宮時,也不會被多加盤查。
現在還有兩日便到初七了。雲啓之前想讓我假死的方法,我也大約知道了。我私放囚犯一事,因為已經有些人知曉了,便不得不“處死”我,這樣對于雲啓也是一舉兩得。
一來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去了我的太後頭銜,再将我納進宮時,便不會惹人非議取母為妃。雖說只是名義上的母,但也是有違正統的;雖說老皇帝已經有旨意我可以再與他人婚配,但是,輩分這道坎對于皇室而言是不可越的。
二來,也可以平息了臣子們的怒氣,知道了哀家有違婦德,有違國家,放走刑犯,若我還好端端地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躲在重重的簾幕下,豈不是收服不了人心了麽?
我想着想着腦子又疼了起來,幹脆就早早睡下,做了一個冗長而又深刻的夢。
雨下得很大,但這日是夙小侯爺與葭玉公主成婚的日子。十裏紅妝滿了元京街頭,縱是冬雨飄飄,也掩不住喜慶。
一旁的道路上擠滿了百姓,在屋檐下避着雨看禮,面上的神情是喜悅的,說着些話兒不外乎是恭喜啊祝賀啊天造地設的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