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愛恩塔
時闕并不懷疑有玩家也知道了系統副本的事情。
系統空間存在的時間太久了,久到總有歷經無數個副本後還存活下來的玩家。
經過嚴厲篩選下來的玩家或許只有寥寥幾個,但一定存在時闕和顧愉需要的存在。
而這些玩家中如果有人類存在的話。
時闕并不懷疑這類玩家會走上兩個極端。
要麽嘗試到對弱者生殺予奪的快樂,成為系統最忠誠的走狗,享受永遠的強權。
要麽見證了無數的生離死別後對系統擁有着刻骨的仇恨,為了阻止悲劇的一直發生,渴望推翻系統,讓無數掙紮在生死線上的玩家重獲自由,回到自己那個寧靜和平的世界。
不可能有第三種情況出現。
能站在玩家頂尖的人類總要或明顯或隐秘地依靠點什麽執念才能走到這一步。
時闕知道人類是一種很矛盾的生物。
絕大多數世界都有人類的存在,甚至每個世界的人類都有着差不多的人性。
他們能力弱小,壽命不長,卻能在衆多世界裏堅韌地存活下來,甚至創造出自己的文化和科技,随着時間的發展最終成為世界主流。
不要小看人類。
他們存在最惡意貪婪的欲望,也可以為了一些“虛無缥缈”的大義爆發出奇跡。
時闕見過太多矛盾的人類。
見過惡念,更是目睹過無數次屬于弱小人類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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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從時闕最開始随意地感應了一下,察覺到自己給周夢的名片全都在人類手上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這個靈光一閃的計劃可以實行。
拿到名片的這些人類都存在執念。
直到越澤三人到來前,時闕都以為自己要挑選一番。
沒想到所有的名片都被越澤三人給收集起來了。
就連篩選的步驟都替時闕省了。
他們表現出來的舉動比時闕以為地還要執着。
總有一些人類有着不一樣的追求。
時闕開門見山地說了系統副本的事情後,沒等越澤和越齊回複,就繼續說了下去。
顧愉一直沒有說話,始終沉默地站在時闕身後。
現在的場合時闕比祂更适合發言。
時闕沒有順着系統副本的事情繼續說下去。
他岔開話題,先向着三個玩家介紹起了惡魔做交易的規矩。
三個玩家的心裏雖然都在意着系統副本的事情,但也沒有表露出來,反而三個人都專心聽起了時闕的講解。
哪怕是沉默寡言的葉子也聽得認真。
光是這幅誠意滿滿的态度,就很容易博得他人的好感。
哪怕時闕這個向來不偏不倚的惡魔不會因為這三個玩家的态度就對他們升起丁點的好感,卻也覺得和這種客人合作起來十分舒服。
三個玩家誰也沒有對惡魔的交易規矩産生過一分質疑。
說起來,這還要“多虧”了系統。
不少副本裏都存在愛恩塔世界的痕跡。
而同一個世界的痕跡在不同的副本裏是通用的。
很早之前就相繼有玩家發現了這些牽連,最終經過長年累月的歸納總結,論壇上已經存儲了九個不同的世界觀。
愛恩塔世界就是論壇上編號為03的世界觀。
玩家眼中存在03號世界觀的副本就總是會出現各種特點鮮明的各類怪物。
有惡魔、精靈、狼人……起碼有幾十個種類的怪物。
這些怪物的攻擊方式五花八門,有直接對着玩家們一股腦強攻的怪物,也有頭腦聰明把玩家玩得團團轉的怪物。
無一例外,和03號世界有關的怪物攻擊力都很強。
惡魔也是紀錄在03號世界下的一種怪物。
雖然從來沒有玩家在副本裏見過真正的惡魔,但是許多存在03號世界觀的副本裏都有惡魔的痕跡存在。
不是副本BOSS和惡魔做了筆交易,最後因為自己的貪欲死在副本裏成為BOSS,就是什麽沾染了惡魔氣息的珍寶變成了詛咒之物,給玩家們帶來數不盡的麻煩……
玩家們在惡魔有關的副本裏體驗到了太多的危機,在對惡魔的印象逐漸深刻的同時,久而久之也從各個副本的劇情裏拼湊出了惡魔的性格。
任何人都可以找惡魔做交易,惡魔從不會說謊。
但一定要小心惡魔說的每一句話。
——沒有任何種族比他們更明白說話的藝術。
這是從哪無數個副本裏拼湊出來的形象,真實性很高。
越澤三人也是在副本裏蹉跎了很久,終于成長到不用每次都為下一個副本的生死過于操心、有了足以安心的能力時,才有多餘的時間去想一些事情。
之後才在無意中又翻到論壇裏總結的九個世界觀時,第一次産生了懷疑系統的念頭。
彼時,他們已經經歷了很多的副本。
而這些世界觀都太真實了,他們都不認為系統可以創造出九個宏大繁瑣,又經得起推敲的世界觀。
時闕第一次進入副本就能試探出系統的呆板,這些玩家又怎麽沒有試探過呢。
系統更像是設定好的程序。
在程序允許範圍內牢牢掌握着一切,然而一旦脫離了程序的範圍,它的處理方式就變得十分機械。
懷疑的種子一旦在人心裏種下,很多他們之前沒有在意過的細節都會重新浮現出來。
越澤幾人倒是很快就發現了一些事情。
當時他們就懷疑過,從來沒有在副本裏露面的惡魔一族,有沒有可能根本就沒被系統控制住,系統又無法創造出類似的NPC,所以這種怪物也就從來沒有出現過。
這些越澤幾人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思路。
不只是從未出現的惡魔一件事,現在這樣想來,根據類似的邏輯,很多副本裏違和的地方都能解釋了。
論壇上總結出來的九個世界觀又是怎麽誕生的呢?
越澤光是想到這個問題就不寒而栗。
有些事情經不起細想,更經不起推敲。
除了九個真實無比的世界觀外,還有副本裏的NPC,它們都是怎麽來的?
和劇情沒什麽關系的機械性NPC顯然是系統批量制造出來的。
但是和劇情息息相關的那些NPC,那些總是能鮮活地表達出自己情緒的NPC又是怎麽誕生的?
對了,還有副本劇情。
越澤經歷過太多的副本,沒有一個副本的劇情是敷衍的。
哪怕讨厭這些副本,越澤也不得不承認,系統建立的每一個副本都有一個完整甚至難忘的劇情。
這些劇情又真的只是劇情嗎?
越澤不敢再想下去。
不只是越澤,當時他們整個團隊都陷入了這樣的思考中。
卻也恰恰因為他們經歷了這些思考,才有了之後反抗系統的決心。
時闕的出現也給了他們一個希望。
時闕說完了和惡魔交易需要恪守的規則後,才緩緩說出自己的目的。
“做筆交易吧。”
他看着眼前的三個玩家,越發滿意起來。
“我們可以合作。”
時闕臉上挂着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容:“把這個天給捅破。”
他說的随意,說的內容卻讓三個玩家都怔了怔。
雖然他們早就有了和時闕一樣的決定,但時闕說的太肯定了,似乎他說了就一定可以做到似的。
但不得不承認,時闕的這句話确實也鼓勵到他們了。
越澤為首的三個玩家雖然內心堅定,為了找到系統的秘密蟄伏了很久,也有了不少的收獲。
可他們畢竟是玩家,剛進入第一個副本、還是新人玩家時系統給出的壓迫力讓人印象太深刻了。
到底心裏還是缺了一點底氣。
時闕的話恰到好處地給他們補齊了這點底氣。
時闕給三個玩家說的是交易,內容卻更像是合作。
時闕肯定地說:“你們已經找到系統副本了。”
不然越澤幾人會在他前腳剛對名片發出感應,後腳就立刻來到店裏的可能性不大。
那樣才沒有意義。
緊接着,時闕又開口:“帶我們一起進入那個副本。”
系統副本必定會危險重重,就算越澤三人再厲害,誰也說不準他們會不會死在這個副本裏。
而一旦時闕和顧愉跟着玩家們進去,時闕和顧愉都必然會成為系統主要的火力目标。
系統放在越澤三人身上的注意力直接被動分散了。
無論原因如何,時闕和顧愉也算是幫越澤三人降低了副本難度。
而越澤三人需要付出的報酬也早就支付了——
他們幫助時闕和顧愉進入了副本。
這是這筆交易會成立的原因。
與其說是越澤三人和時闕做了筆交易,不如說是時闕找到越澤做了這筆交易。
在這筆交易裏有需求的一方是時闕。
越澤也聽出了其中的意思。
但無論如何,他都一定會答應和時闕做成這筆交易。
時闕從來都沒有遮掩過惡魔的身份,也不掩飾他想去系統副本的決心。
他的目标很明确,越澤很容易就猜了出來。
所以越澤才沒有立刻應下了交易,頓了頓後才說:“有什麽影響嗎?”
他問的是時闕想要奪回自己的世界,屆時如果真的摧毀了這個系統,時闕的世界回來後,諾大一個系統空間裏的玩家和NPC會怎麽樣?
越澤的想法很簡單。
他想要擺脫系統的束縛,這種擺脫可不是單純意義上的只是讓他和他的同伴們擺脫。
如果拔掉系統的代價是所有玩家們的……同歸于盡,越澤有些猶豫。
很多玩家在這裏光是為了活着,就已經很艱難了。
但他們依然倔強地渡過不同的副本,就是為了活下去。
不能這麽自私。
這和越澤想要摧毀系統的原因相悖。
別人的求生欲也不是他可以肆意剝落的權力。
顧愉回答了這個問題。
沉默的男人驟然開口,聲音低沉:“不會。”
“你們會回到自己的世界,消失的只是從它那裏獲得的能力。”
甚至為了洗去系統的标記,回到自己世界的玩家很有可能會被他們世界的法則抹掉标記的同時一同洗去這段記憶。
顧愉沒有和越澤解釋這麽多。
有些事情沒有必要說給無關的人聽。
越澤不是一個輕易相信被人的玩家。
應該說到了他們這個地步,都不怎麽會相信人。
信任是很珍貴的一件東西。
但顧愉的話卻讓越澤有一種十分可靠的感覺。
越澤不想被這樣的直覺捆綁。
但他也知道,他和越齊、葉子既然決定來赴約,本來就表明他們都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這個時候的反悔沒有意義。
有些東西得到了一個保障就夠了。
越澤扶了扶眼鏡,沒有暴露出自己的底牌。
越澤這會才算是露出第一個真誠的笑容。
他對着時闕大方地伸出手:“交易愉快。”
“當然,交易愉快。”
淡金色的光芒隐入時闕的手腕,若隐若現的印記很快就消失在了白皙的肌膚上,代表着交易的達成。
越澤說:“這個副本的情況非常特殊,想要順利進入就必須找到一個特殊的NPC,到時候我們跟着它進去才行。”
“那個特殊的NPC我們已經找到了,後天中午十二點,準時抵達1號站臺。”
越澤拿出兩張車票,遞給時闕。
“我們需要先進入別的副本裏,才能通過那個副本裏的特殊NPC進到系統副本。”
“1號站臺見。”
說好進入副本的時間後,越澤三人就離開了。
當天的交流時闕和越澤雙方都很滿意。
客人們離開後,時闕和顧愉又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既然是去系統副本裏給生命樹種子找土壤的,那這次副本之行時闕和顧愉自然就需要帶上這顆無比貴重的種子了。
包裹了世界核心的生命樹種子被時闕小心翼翼地裝進了自己的随身空間。
本來這麽貴重的東西他是想要顧愉保管的,卻被顧愉拒絕了。
顧愉說:“你比我更适合。”
“種子是你滋養發芽的,你和它之間已經有了一層特殊的聯系。”
換句話說,時闕已經被這顆種子潛移默化地當成了類似父母的角色。
“它和你的氣息更契合,放在你那裏才安全。”
時闕驚訝了一瞬,他沒想過自己和這顆種子還會有這層牽絆。
只是不知道被惡魔影響了的世界核心還靠不靠譜。
不過既然顧愉都沒說什麽,時闕也就沒怎麽糾結了。
應該不會産生什麽影響才對。
除了生命樹種子外,還有蘭斯需要安頓。
時闕和顧愉都不認為他們之後做的事情會讓系統容忍下這家店鋪。
為了防止蘭斯被系統遷怒,他們還要保護好這只除了當吉祥物無意識賣賣萌之外沒有什麽戰鬥力的小貓咪。
于是就有了時闕又抓住小貓咪的後頸化身惡勢力的這一幕。
時闕好奇地問道:“選我還是選祂。”
同時,惡魔的另一只手趁機開始rua起毛茸茸的小貓咪。
蘭斯四只爪子都快聳成一團了——為什麽他有一天會被問道類似于“跟媽媽還是跟爸爸”這種離譜問題啊!
蘭斯看了看站在時闕身後雖然臉上沒什麽,但明顯不爽的上司,又看了看眼前惡趣味滿滿的惡魔。
……別管它了,讓系統弄死它算了。
蘭斯有點想擺爛。
蘭斯抵抗無能地被時闕揉搓了一會的貓貓頭後,時闕就放開了它。
“後天你帶着我們的店先離開這裏。”
時闕在蘭斯的身上rua了厚厚的一層惡魔印記。
好幾個月的時間都不可能會消掉的那種。
時闕早就想好了蘭斯的後路。
就算他和顧愉回不來了,這只吉祥物小貓也可以繼承店鋪,靠着這家店獨自生存下去。
當然時闕才沒有那麽悲觀。
他不覺得蘭斯可以成功上位成為店長。
時闕只是給了蘭斯一個他沒有說出來的退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