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節
她的那口蠱缸怕是一樣要碎得個幹淨。
咦?奇了怪了,就着我問候的頻率應該早就過了萬分之萬秒了,意料中那鑽心的鈍痛竟還沒有落下來。不可置信地睜開眼睛,可以确定的是,我的天靈蓋方才确是躲過了尚主那一掌的惡劫,雙腳此刻已踏踏實實地踩上了地面。
仍是那身飄逸的白袍,仍是那般靈韻的眉目,仍是那個無論是花樓抑或是蠻荒之地,都誓死相随的男人禁衣。以颀長的身軀、矯捷的身姿将黃子睿和我護在身後,左右翻飛在黑衣人的寒光劍影中。一盞茶的功夫,已将尚主手下的黑衣人悉數砍翻在地,劍勢卻獨獨收在離尚主喉嚨不到三寸的地方。
‘說,究竟是何人指使你們這麽做的?‘‘就憑你也想知道?‘死到臨頭的尚主目光恨恨地看向禁衣,眸中浮上的全是輕蔑。
‘只要你肯說,我勢必留你一命。‘禁衣進一步規勸到。
尚主半晌不語,片刻間,有污濁的黑血從他的遮面下緩緩溢出,整個人随之重重地向後倒去。
禁衣用劍尖挑開他的遮面,眉頭倏然皺了起來,緊接着第二人、第三人,依次将地上的那幫黑衣人的遮面統統挑開。最終,無奈地怒喝一聲。
‘該死!‘
當我看清這幫人的面目後,才洞悉了他憤怒的真相。所有的黑衣人,幾乎都是一張模糊不堪的面容,若非要形容,他們的容貌竟都像是被濃硫酸燒成了十級傷殘,個個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更讓人出乎意料的是,緩過神來的禁衣并沒有第一時間向我走來,而是來到黃子睿面前跪拜行禮。
‘禁衣救駕來遲,還請王爺責罰…‘‘起來說話,你我兩人素來不授虛禮。只可惜,這幫人的真實身份……‘黃子睿不疾不徐語露感慨。
‘禁衣一早便聽聞江湖上有一幫殘虐無道的無皮死士,收人錢財,替人謀事。只無奈這幫人并沒有固定地歸屬哪家哪派,而今這條線索斷了,怕再也無從查起。‘‘這個我倒認為未必。無皮死士今日失手,勢必打草驚蛇,量他們背後的那個主公暫時也不會再貿然出手,我們不妨陪着耐心同他們玩下去。假以時日,他們勢必還會籌謀其他法子謀害于我,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麽看中本王面上的這副皮囊?‘‘你們認識?‘看着他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甘受人冷落的我,終于插話進來。
禁衣凝眉不語,而黃子睿僅回了我倆字,便再無多言。
‘舊識。‘
我想再細問個清楚,黃子睿卻不容我開口,已将話題突兀地轉向狼王。
‘朗朗,你今日之舉着實讓本王有些看不通透,你們兄妹兒人先前不是一直盤算着要脫離我的控制的麽?剛剛何不乘着歹人挾制我的時機逃脫呢?‘狼王似乎沒有料到他會出此一問,單單回複了他一個屬于草原男人的無害的笑。眼底的笑未及褪盡,站在黃子睿身側的禁衣卻給出了一個令所有人咂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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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便是當年草原勇士林貝赫王唯一的子嗣,而今射濯藩王--狼王。王爺您過于輕視他了,流淌在他身體裏的王裔血脈怕是容不得他做出此等乘人之危、背信棄義之事。‘
第三十八節 故土(一)
禁衣再度出現的這段時日,我始終沒有真正弄清他與黃子睿之間的關系,但憑彼此間的相處看來,卻也知他倆交情匪淺。
而在禁衣的極力舉薦下,黃子睿決意為狼王的射濯屬地被奪一事啓奏朝廷,奏章上不僅有‘諸藩占據要地,擁兵自重、權勢日張、為患一方‘曉以利弊之詞,亦有‘射濯子民被驅趕、被伏擊、被屠戮、被蹂躏,屍橫遍野,兵馬填江,草木悲瑟、血流成河‘揪心扼腕之語。
結果,奏章呈上去,不用三五日便準奏後給批複下來。批複的言辭中,隐約可見上面那位似乎原本便對諸藩割據的局面心存芥蒂,此番恰好為其提供了一個最為合适的契機。
聖旨很快下來,任命禁衣為都統,狼王為副都統,同時委派了當朝第一名将--習慕容領兵三萬,随軍出師。據說此人戎馬生涯的二十餘載,竟未嘗一敗。
與此同時,禁衣派使臣為聯軍頭目庫查巴大王送去了皇上禦定的;分別用滿、蒙2種文字寫就的咨文。咨文大意是:爾等速歸各自屬地,勿入他土構亂,互相貿易,睦鄰友善;如仍執迷不悟,斷然拒命,一意孤行,吾大軍必破之!
咨文一到,庫查巴集結的聯軍內部軍心便開始亂了,有五個藩部自感兵力不足,先後決定主動撤兵。但庫查巴依舊頑固地對咨文置若罔聞。見此情形,一直隐忍不發的昌泰與莽狄二部,亦以謹遵聖谕為由,積極地在聯軍的後方配合響應大軍的此番行動。
是役,火炮齊發、騎兵沖殺、馬蹄疾馳、塵土飛揚。厮殺不到兩日,聯軍陣亂,開始四散潰逃。首戰大捷,慕容将軍乘勝領兵驅騎猛追,斬殺聯軍8000餘人,此舉自是令軍威大震、遠迩懾服。
見衆部皆已潰敗,庫查巴仍堅持負隅頑抗。命令兵士圍繞着烏粱海的營寨挖了三層深溝,并派火器兵士列陣于溝塹之外,騎兵跟在後面。又命部将率兵兩千聚集在營寨周邊,按一字長蛇陣依次排開,阻擋吾軍突襲。
習慕容果然是身經百戰的老将,遂命兵士專門針對其薄弱處列陣,反複沖殺,使其首尾難顧,漸漸陷于劣勢。破其長蛇陣之後,再派一支精銳的輕騎兵沖破了溝塹營陣,輕而易舉地便拿下了烏粱海部。
自此,吾軍大獲全勝,庫查巴兵敗身死。眼見父汗倒在禦林軍鋒利的刀刃之下,庫翡姌怒極,意欲與其同歸于盡,被蒙雷急急地拉上自己的馬。混亂中,馬被陷,脫鞍鞯,二人共騎一匹裸馬,狼狽奔逃而去。
平叛完畢,中原那邊又來了一道聖旨,大意是都統禁衣、副都統狼王在此番平叛中統帥有力,習慕容将軍亦立下赫赫戰功,分別予以進封厚賞。而比較出人意料的是,不僅将射濯、蒙坦的原有屬地賜還與狼王,還将此番構亂中誓死抵抗的烏粱海等三部的土地劃歸其管轄。下令自此往後,草原各部均要以射濯部馬首是瞻。并将草原各部均收編入旗,旗下由諸王、貝勒、貝子分統。
第三十八節 故土(二)
我心下奇怪,從未謀面的皇上怎麽就這麽相信狼王的人品呢?難道就不怕射濯部狼王他擁兵自重,有圖謀不軌的一天?退一萬步來說,此番作為亦絕非黃子睿在皇上面前大有情面可以辦得到的。
又一次回到這裏,射濯部已然不見昔日的祥和與寧靜,取而代之的是硝煙彌漫的滿目瘡痍及毫無生機的遍地哀號。戰争留下的是鮮血、是落寞,是毀于一旦的家園,更是永遠無法彌補的傷。
在一座陰暗潮濕的小帳篷裏,我終于找到了遍體鱗傷的佟佟佳。帳簾掀起,驟然見光,她一顫,下意識地裹緊身上碎布般的褴褛衣衫,悲憫的眼神像極一頭受傷的小獸。
單憑她叫人心頭巨恸的神色,不必開口相問,這些天她在這裏的遭遇已了然于心。我走過去将她緊緊的擁入懷中。她感受到我身體上的溫熱和熟悉的氣息,先是小聲的抽泣,接而化為無聲的恸哭。她哭,我便陪着她哭,兩人就這麽跪在地上相擁而泣,用淚水滌蕩上蒼施于她身上的屈辱、悲傷、痛苦、絕望。
正哭着,一陣風從身後吹過,接着帳簾被人重重地掀起又放下,有人大步走了進來。未及我回頭看清來人,卻見佟佟佳先是一怔,接着原本緊抱着我的手臂攸然松了下來,嘴唇哆嗦着發不出一個音。
‘佟兒。‘背後之人輕喚一聲。
是他。不用回頭,我亦知曉。那略帶磁性的音質仍同先前喚我一般極具親和力。聰明如他,現下可以做的,只是輕輕地喚,并不多說什麽。
聽聞他柔聲喚自己。佟佟佳渙散的眸子裏忽然暴起一抹仇恨地光芒,她霍然起身,拔出狼王佩于身側的弓矢,發瘋似的便要沖出去。
口中念念有詞的尖叫到,‘我要一個不剩地殺光他們,這幫禽獸……‘冷不防有比她動作更快的,左臂被人一提,輕微的一陣眩暈後,整個人已被死死地圈禁在狼王頗具王者氣概的霸氣的臂膀間。
‘聽我說,冷靜下來。冷靜下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眼中的佟兒不是這般脆弱不堪。她的勇敢曾不止一次地令草原上的所有人懾服。請你,快點将那個她替我重新找回來,告訴她--這裏。這裏需要我們共同去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