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節
禁衣未及多想抱起一只空壇便待攀爬峭壁,不想卻被我一把扯住袖口。
“不要忘了,你那六成功力如今可在我體內。”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我斬釘截鐵地說,絲毫不給他辯駁的機會。
“我欠的人情,理當我親手來還比較有意義。你倘若有心幫我,我上去之後,你将那壇子給我扔上來,待采滿之後,我再将它扔下去,你穩穩地替我接住就好。”
“還有我要申明的就是,當下無奈多出了強過你的一身功力,不過這完全是借你的功力預支我未來該派的活計,待你功力恢複了,此等粗笨之事必由你統統承攬了去。”
禁衣嘴角噙着一絲無奈,知道多說無益,既然拗不過我,只好随我去。于是便成就了山間“男織女耕”特殊的一番景致。
從我攀爬之伊始,後腦勺便能準确地感知從背後投來的兩道異常關注的灼灼目光。只不過苦于身為這個時候的古人,既沒有用以籍力的攀岩工具,亦沒有用于采雪的刮具。
憑借內力一步一滑地勉強将前一項應對過去,後一項卻只能委屈自己的手掌,将積雪一捧一捧地納進壇子裏。天可憐見的,這裏怎麽能連一雙能夠替代手套的東東都麽滴哩?!好在這已是第三壇了。
正思緒萬千之時,一雙被凍得紅腫的葇夷忽然失去了知覺,雙手在空氣裏胡亂地抓扒了兩下,整個人便直直地向後仰去。
墜落的過程很心悸亦很奇妙,正想象着下一秒自己綿軟的腰肢怎樣被又硬又冷的石頭地面招呼呢,身子忽然一輕,繼而腰間分明有了股溫熱的力度。
“壇……”安全着陸之後的第二個念頭迫得我大駭出聲。
再一扭頭,正望見剛剛失手的那只裝滿積雪的壇子,在禁衣腳尖上旋了幾轉之後,幽幽地側翻在地,僅有一小部分的積雪散落壇外。
扶穩我後,禁衣見我仍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不禁好奇。
“在想什麽?”
“恩啊,我在想剛剛讓你待在下面的決策是多麽的正确。如果這會跌下來的是你,我怕是定已被你砸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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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閑心說笑?看來并無大礙。來,這裏還剩一壇。”
禁衣眼底帶着笑意,拎起最後一只空壇子塞進我懷裏。
我連忙站直了,雙手合抱,中規中矩地向他一稽首,埋首下去雙肩卻抖動得厲害。
“悍夫饒命!小女子本無意冒犯……”
話說女人撒嬌這一招在任何時候都不是蓋的,又一盞茶的功夫,第四壇雪終于穩穩當當地排放在我面前。
大功告成之時,腹內卻傳來一連串空虛的低鳴,仰望了一眼頭頂上的太陽,想是此刻必到了午膳的時辰。草草地收拾一番,便催馬回程。
回到營地,看見木樁上栓着那匹不容被人忽視的、毛色烏亮的駿馬,心下了然,他主人想必已經回來了。果不其然,前腳剛踏入我的營帳,尚未及啜咽下一口茶飲,狼王随後便拎着一雙野兔徑自闖了進來。
“嫣兒,你猜我給你帶回了什麽?”
第三十一節 抉擇(三)
他熱切的問,說話的同時目光卻不期而遇地撞上了帳內多出來的那個人。霎時,他面上像是被一陣凜冽的飓風飚過,适才的無限春意蕩然無存。
“他怎麽會在這?”
我讨好地沖他微微一笑。
“哦,他呀!大王可記得今晨命人替我送來的禦賜茶飲?當下我就用下了些,入口才發覺茶倒屬上品,只這泡茶取的河水次了些。想起中原原本就有煮雪烹茶一說,于是想上山取些背陰處的殘雪回來試一試這茶的本味,同時也慰勞下大王連日來策馬奔馳的辛勞,這才遣他随我同往。若非有他,這四只盛雪的壇子怕早被我砸毀在了半道。”
“是麽?”狼王狐疑地打量了一番禁衣臉上鎮定自若的神色,而後,目光始終游離在我們腳前的那四只壇子上。
空氣在尴尬中凝固了一秒鐘,一秒鐘後我成功引出另一個話題打破眼下的沉寂。
“你手上的這雙兔子又是從哪裏來的?”我目光直勾勾地望過去,垂涎欲滴。
笑容在他的眼底擴大再擴大,終于湮沒了他臉上潛藏的戾氣。
“剛剛從蒙坦回來的半道上,路過一片叢林,正巧撞見這兩只出來覓食的家夥。我當下思忖,今夜便是那十日之期,蠱毒發作之時又是解毒之日,你身子原本就比較孱弱,正好用它們來替你補身子。于是,搭弓上箭射下它們。但看這雙腿便知,此季正是野兔最為肥美的時侯。”狼王眉目含笑地将那雙野兔舉到我面前晃了晃。
“那還不趕緊命人下廚烹了?正好午膳之時聚在大帳中就着烈酒大塊朵碩。”
心想一盆鮮香四溢的紅燒兔肉,總比眼前這歪着脖子、斜插着兩支箭羽的死兔子來得更讓人賞心悅目。
狼王當即交待手下拿去做了。
一扭頭正撞見禁衣目色哀怨地望着我,天!我怎麽把他給忘了?!只要這兩個人一照面,似乎所有的事都會變味。
“禁衣,辰時便陪我上山采雪,這一路颠簸勞累,不如……”
“既然如此,不如午膳聚在一處用吧!”不及我說完,狼王便搶過我的話題向禁衣發出了邀約。說這話時,卻不看禁衣,目光仍是牢牢地鎖在我面上。
果然,禁衣聞言臉垮得更厲害。
“賤奴不……”
他下面可能的推辭完全在我預料之內,所以在他話尚未出口前我便剝奪了他的話語權。
“想起來了,禁衣你趕緊将這三壇雪水替我分送出去,狼王、佟佟佳還有你的帳中各送一壇,餘下的一壇,給我留下,午膳之後讓你們嘗嘗我親手泡制的禦品龍井。今日嫣兒身上蠱毒得解,全仗諸位出手相助。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嫣妃想得還真是周到。”一旁的狼王語焉不詳地說。
嫣兒,嫣妃,只一字之別,已然蘊盡了提點的深度。
“還不快去?”我有些着急。
禁衣望了望我,又望了望狼王,終是一抱拳。
“賤奴領命,暫且告退。”
緊接下來午膳,三牲五鼎、玉液瓊漿。草原上有草原上喝酒的規矩,為了表示對酒神的敬重,即便喝酒的雙方有再大的宿願,只要人還在酒桌上,也都得暫且放一放。所以,一頓飯下來,雖免不了暗流湧動,倒也相安無事。
膳後的時間自是留與我大顯身手,命人攏了個火盆,紫砂壺淩空在上頭吊着,底部用炭火滿滿地加熱。取來些許已融的雪水先将壺底潤澤一番,随着雪水溫度的加升,再使銀匙選小體積的雪塊舀了投入漸沸的雪水中,火候把握須得分寸,始終保持那壺中之水漸沸又不至鼎沸。融取的雪水及至大半壺的時候,便将紫砂壺離火。茶具中放上适量的龍井,頭一澆取壺水濾掉,再一澆才可用瓷蓋抿了。須臾,再揭開蓋,馥郁醇厚、芳香甘洌的一杯茗茶便這樣成了。
第一杯,自是遞與那上座的狼王,若非有他,我怕是早已命喪于寒山上的那個山洞之中了。此回若非有他聲東擊西,即便我和禁衣合力,生擒斯塔達蒙也絕非易事。
他倒也不跟我客氣,神态自若地便接了。
第二杯,目露深意地遞與了下首的禁衣,感謝他的不離不棄,及其一次又一次地替我排憂解難,若非他,便沒有今日的我。禁衣似乎也從我眼中讀懂了我靈魂中的所思所想。接茶的那一刻,不露聲色地用指尖輕劃過我的指腹。
第三杯,平靜坦然地遞送到佟佟佳的面前,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一時拿不定主意到底接還是不接,眼中分明寫着這樣的疑問,“為什麽是我?”我将青花瓷杯輕輕地放定她面前,鞠身上前,用只有我和她才能聞及的話音低聲耳語。
“你借馬與我救禁衣,救他也就等于是救我。我們倆即便成不了朋友,但至少也不該是為敵人。”
退開一步,佟佟佳與我四目相對。
“佟佟佳謝過嫣妃。”
在他們享用滿室飄香的茶飲的同時,我的耳朵也享盡了誇贊溢美之詞的SPA。
不料帳簾卻在此時被人一把掀開,一名兵士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啓禀狼王,大事不妙。”
第三十二節 抉擇(四)
“自今日午膳之後,營內絕大部分兵士均出現腹痛、腹脹、劇烈嘔吐、洩弦血之症狀,且營中患此症狀的人數還在不斷加劇,還請狼王示下。”跪伏于地的兵士如實道來。
我且聽得白瓷杯重重扣落案幾的聲音,循聲望去,狼王面上的那兩道濃眉已攢在一處。
“午膳之後?這些莫不是食物中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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