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陽光透過半開的窗簾在房內散開，沐子睜開眼，腦袋漲痛，濕漉漉的衣服黏糊糊貼在身上，她打了個噴嚏，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第二天了，要盡快回橄榄村。
她猛地起身，身上衣服太重，沉得要命，沐子從衣櫃翻出一套衣服，屋子的前主人大約是位老太太，全是大紅大綠的衣服，沐子渾然不覺把身上的濕衣服脫掉，層層疊疊套了幾件。
昨天的面包車已經完全報廢了，她必須找到能開的車。
沐子從窗戶往外望去，頓時愣住了，入目是天空飄零的雪花，地上壘起了薄薄一層積雪，細碎的陽光在其上鍍了一層金色。
是了，末世到來已經大半個月，十二月，是該下雪了。
放眼望去，街上居然沒有一個喪屍的身影，她跑到對邊窗戶，同樣是空蕩蕩的街道，沐子蹙着眉搖搖頭，這不對勁，昨天進來的時候街上還游蕩着十幾個喪屍。
眼神在房裏環視一圈，沐子拿起一個玻璃水杯從後窗扔出去，然後蹲在窗後偷窺。
水杯碎了，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沒過一會，幾個喪屍從周邊開着門的房屋裏走出來，在窗下尋找聲音來源。
難道喪屍也怕冷知道躲在房裏嗎？
算了，無論如何對沐子來說都是件好事，只要她動靜小一點，就不會驚動到喪屍，那條圍巾已經結了一層薄冰，沐子穿着一身滑稽的老太太衣服，衣服不太合身，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胳膊，她吃了一包餅幹，下到一樓，推門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沐子記得昨天進鎮時路過一家飯館，門口停了輛車，車門是開着的，她踩着貓步憑着記憶摸到那家飯館，一路一個喪屍也沒有遇到。
遠遠看見那輛有點破舊的小汽車，沐子快步上前，小汽車前車門開着，她把鐵鏟從車門伸進去，等了幾秒鐘，沒有反應。
她松了口氣，探身上前準備進車，看到車鑰匙還插在上面，雙眼一亮。
下一秒，卻猛地從車後傳來一聲微弱的聲音：“姐姐，救救我。”
沐子一驚，差點一鏟子插上去，她怕動靜引起周圍喪屍的注意，警惕地看向後座，什麽也沒有，有點詭異，沐子小聲問：“你在哪？能出來麽？”
過了好一會，才再次傳來小女孩的聲音，尖尖細細的帶着點哭音：“我爸爸變成怪物了，他要咬我，媽媽把他趕出去，他們再也沒回來了，姐姐，我好餓，我被媽媽關在後車廂，救救我。”
沐子頭大道：“你別哭，我開後車廂，別哭啊。”
說罷她探身到駕駛座上，留了個心眼，沒敢整個人坐進去，她擰了擰車鑰匙，把後車廂打開了，然後抱着鐵鏟繞過車身。
後車廂裏果然縮着一個小女孩，不知道是不是沐子的錯覺，小女孩臉青白青白的，大概是被凍到了，她忙把小女孩抱出來，女孩哭個不停，沐子不敢多停留，抱着女孩上車，發動，将聞聲而來的喪屍甩在後面。
這時候沐子才有餘心詢問女孩：“你是本地人麽？有見過別人嗎？”
女孩搖搖頭，她紮了兩個馬尾辮，現在有點松，有點歪了，随着她搖頭的動作在空裏慌了兩下，她細細地說：“爸爸媽媽帶我來旅游，我們在裏面吃飯，有人變成怪物追我們，我被媽媽放到車廂，沒有見過別人。”
聞言，沐子的手一頓，她現在的狀态很不對，看東西帶重影，聽聲音帶耳鳴，但是車不能停下來，停下來就會被喪屍包圍，沐子用餘光瞟了眼小女孩，道：“你有吃的嗎？姐姐餓了，給姐姐拿點。”
“沒有……”小女孩表情無辜地看着沐子。
沐子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聽到小女孩問：“姐姐，我們去哪裏呀？你只有一個人嗎？”
沐子沒有答話，腳一蹬，突然剎車，左手抓起小鐵鏟。
女孩一臉茫然：“姐姐？”
車已經行駛到鎮口了，車內，沐子猛地用鏟子抵到小女孩面前，聲音冰涼：“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女孩無辜地要命：“姐姐，你在說什麽？”
沐子深吸一口氣：“你不知道人類十幾天不吃不喝會餓死嗎？”從抱起女孩的時候她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女孩渾身冰涼，說是天氣冷，但沐子的手摸到她脖子上捂了一會，一絲熱氣都沒暖出來，反而把沐子手冰的夠嗆。
沐子心裏發毛，她的腦袋已經不太清醒了。
“被你發現了啊，姐姐。”
模糊的重影中，沐子看到女孩的嘴角咧開一個弧度，那是人類的嘴根本不可能達到的弧度。
沐子吓得手發顫，抄起鏟子往女孩頭上砸去，被女孩輕易躲開了，她的身姿靈巧輕盈的要命。
一擊不成，沐子打開車門退出去，兩個人隔着駕駛座相望，女孩抱怨：“姐姐你跑什麽呀，我本來還想最後一個吃你呢。”
沐子的大腦開始瘋狂嘶鳴警報，危險，她要逃跑，她不動聲色地後退，嘴裏輕聲問：“你是喪屍？你為什麽會說話？”
“你想知道啊，那你變成我的同伴好不好，姐姐我挺喜歡你的，你做我的同伴我就告訴你。”一瞬間的事情，女孩以詭異的速度移動到沐子眼前，坐在駕駛座上，黑黝黝的眼睛揚着頭一臉天真的看着沐子。
沐子頭上的冷汗唰地流出來了，握着鐵鏟的手濕漉漉的，抖得止不住，她根本沒看到女孩的動作！
沐子狠狠把車門關上，連看也不敢看一眼駕駛座上的女孩，轉身就跑。
沒跑幾步，就被撲倒在地。
沐子近乎絕望地睜大眼，看到女孩大張着嘴，直奔自己脖子而來，她拿鐵鏟狠命往上拍，女孩不痛不癢，躲也不躲。
這一瞬，世界仿佛靜止了，沐子感覺到女孩尖利的牙齒咬破自己的脖子，腥臭的口誕落滿了整個脖子，她“嘔”地一聲，死命往外吐，女孩伸出那雙青白的手，緩緩伸向沐子的肚子……
“就從肚子吃起吧，我喜歡吃肚子。”她的語氣格外天真。
沐子絕望的閉上眼睛，這一刻，死亡的感覺如此清晰，她也要變成怪物了嗎？只是對不起顧甄心，她沒有遵守承諾回去。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沐子恍若如夢地睜開眼，季逐風逆光站在她面前，女孩的頭被削到地上，骨碌碌滾了一圈，大眼正對上沐子，對着沐子眨了眨眼：“姐姐，看來我吃不了你了，你要變成我的同類啦。”她居然還沒死！
沐子崩潰地捂住耳朵，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季逐風見狀，本來冷淡的神情逐漸變得慌亂起來，他半蹲下去，語氣慌張：“你怎麽了？哪裏被傷到了？”
沐子強忍住嘔吐的**，臉上是止不住的眼淚，表情卻慢慢冷靜下來，她撿起鐵鏟，惡狠狠地戳到女孩頭上：“你去死，你去死，鬼東西……”
季逐風忙抓住她的手，被沐子一把甩開了，沐子抽了抽鼻子，鼻音很重：“我要變成喪屍了，季逐風，我要變成喪屍了，你滾吧。”
最後一句，她的聲音不管不顧地增大。
季逐風突然覺得心慌的要命，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慌，下意識攔住沐子，嘴裏喃喃：“不會變成喪屍的……”
沐子不理他，自顧自地跑回汽車上，剛關上車門，季逐風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抿着嘴冷着臉上了車，那個一直跟在季逐風身旁的漂亮女孩也一臉不情願的上了車。
這裏剛才發出的動靜不小，已經漸漸有喪屍被吸引過來，沐子不開車，冷臉道：“滾下去。”
那女孩氣急敗壞地看季逐風：“逐風，我們走吧，幹嘛要跟她在一起。”她穿着白色的羽絨服，整個人幹淨漂亮，簡直不像在末世中存活求生的人，看來季逐風把她保護的很好。
反觀沐子，一身明顯不合身的老太太衣服，大紅大綠，層層疊疊套了好幾件，胳膊滑稽地露出一截，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是死白死白的顏色，整個人別提多狼狽了。
季逐風沒有理女生，直勾勾地看着沐子，他的心裏像有只大貓在使勁抓撓，癢癢的，渴望伸手擦幹沐子的眼淚，渴望抱着她安慰，但是，師出無名，他們本是不相識的人，季逐風皺眉，內心糾結的瘋掉，握着唐刀的指節分明的手指，捏出了青筋。
眼看着喪屍快要圍上來，沐子勾唇：“你們非要送死，我也沒辦法。”她現在徹底對季逐風死心了，在她被喪屍咬到的那一刻，在她看到那女孩被保護的好好的在旁邊嫌惡地看着自己的那一刻。
沐子将車開到最高速，往橄榄村狂奔而去，她已經無心考慮自己什麽時候變成喪屍，在變成喪屍前能不能救顧甄心的問題了，她的體力在漸漸流失，意識漸漸遠離身體，好幾次被險險拉回來，現在撐着她的只有一口氣，對顧甄心的承諾。
不知道過了多久，沐子手一松，整個人軟軟倒下，車子還以高速飚在山路上，一直緊盯着沐子的季逐風第一時間将車剎住，這時他離沐子極近，盯着沐子的臉，眼神有點不知所措，苦惱而傻氣。
他将手探到沐子的額頭上，好燙，季逐風一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