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梁叔反擊了!(放曦)
梁曦這幾天覺得有點恍惚——她明明記得自己給司徒放的答案是“不知道”啊,他怎麽能表現得好像她說了“我願意”一樣呢?
先是吵着鬧着要帶她去看電影,又有事沒事地總來她家晃,不過現在雅蔓回來住了,他眼看無法造次,有次和她吃完飯居然硬是要把她拖到他家!簡直死皮賴臉沒羞沒躁,要不是她板着臉吓唬他,可能早就被他拖回窩裏吃幹抹盡了。
對于他們的事,她躲躲閃閃地和黎雅蔓談過一次,她倒是挺支持。可她們倆的感情觀人生觀實在是相去甚遠,黎雅蔓一向認為談戀愛就是要開心,有沒有結果另當別論;她卻無法那樣潇灑超脫,在她的概念裏,結婚生孩子安安穩穩共度一生才是終極目标,可是很顯然,司徒放并不是最佳選擇。
“不見得,”好友對她的困惑卻有其他解答:“梁曦,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問題在哪兒?”
她面露茫然。
“其實你條件不差,根本沒必要把自己的位置放得那麽低。”黎雅蔓狡黠一笑:“有沒有聽過這麽一句名言?‘驕縱有人疼,懂事遭雷劈’?這跟銷售市場是一樣一樣的,有時候得賣賣關子裝裝樣子,讓買方覺得你奇貨可居,自然要甩着票子哭着喊着求着買;反過來,貨好還低聲下氣點頭哈腰的,你覺得人家敢要麽?說到底就是人性本賤,欲擒故縱的招數玩好了,什麽樣的男人不手到擒來?”
“你的意思是……”
“男人看外表是看不出來的,小種馬也未見得就不靠譜,不過這次你一定要站對位置。簡單點說呢,就是不要太容易就給,給了也不能全給,就算全給了呢……”她眼珠骨碌一轉:“也不能讓對方知道你全給。永遠留一手,就永遠有期待,getit?”
梁曦皺着眉頭,這實在是太難了。心裏想的和表現出來的必須要有差異,就算對最愛的人也得永遠留一手,這樣活難道不累?
“我這可都是千年寶典,花錢都買不來的。”黎雅蔓見好友将信将疑,趕緊給她往裏頭灌:“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男人就愛甩了像你們這樣的好女人,然後哭着喊着圍着我們這種壞女人。你們為他掏心掏肺他只當應該,我們皺皺眉頭他就急得百般安撫。你那個小表妹不就是最佳範例?你說她整天哭哭啼啼的煩不煩?嘿,男人就愛這套,我們女人騙騙他們給點面子,他們就覺得自己特別重要特別偉大。這種劣等生物實在太弱了,不值一提。”
梁曦張了張嘴,被震得半天沒說出話來。原以為工作七年的自己對世界的勾心鬥角已經司空見慣,卻原來,連談個戀愛都有這麽多玄機。那個只知道傻乎乎把心捧出去的自己,原來只是感情世界的劣等公民嗎?
“這一次我真的希望你們能好好的。”黎雅蔓拍拍她的肩,語重心長:“這不是心機,只是必要的小情趣,記住我的話,保護好自己。”
當時她認真地點了頭,也在之後刻意隔開了和司徒之間驟然縮短的距離,想給自己一個冷靜的空間去思索兩個人的将來。不過他今天貌似去面試了,居然一整天都沒來騷擾她。
梁曦捧着臉對着窗外發呆,死也不願承認她居然有點小小的失望……
下班後,她獨自來到附近的商場,打算給一個剛生了孩子的老客戶買點小禮物維護維護關系,可是很快,她就為這個決定感到極度後悔。
她首先看見的是陳悠悠,她雖然穿上了防輻射服,可看上去依然嬌俏。她站在一堆嬰兒服裝面前,眼神卻有些空茫地注視着側邊的時尚女裝。這時江卓一拿起一件小衣服,似乎在詢問她的意見。她甜笑着點點頭,然後忽然發現了她——
Advertisement
梁曦的第一反應是躲起來,可下一秒她就為自己的不争氣咬牙切齒起來,她為什麽要躲?她憑什麽要躲?
陳悠悠先是愕然,卻轉瞬間綻開燦爛微笑,直直朝她走來;身旁的江卓一不明就裏地跟着她,這才發現居然是梁曦,不由得神色尴尬,不知所措。
“姐姐,這麽巧。”陳悠悠瞥了眼她手裏的嬰兒玩具,忽然了悟似地開口:“呀,該不會你也——”
江卓一頓時呼吸一窒,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她平坦的小腹上,心裏滿是說不出的滋味。
梁曦只覺得氣血上湧,腳心發涼。自從上次一別,她再也沒見過他們兩個,雖然她根本不屑他們的愧疚,但她以為陳悠悠至少不應該如此坦然自若。
這算什麽?她硬生生搶走她的男人難道是應該的?這聲親熱的“姐姐”她怎麽說得出口?甚至還故意在江卓一面前暗示她早就和別人有染——
“這是給客戶的孩子買的。”梁曦頓了頓,冰冷的視線直直射向陳悠悠:“認識兩個月就懷孕的事,我可幹不出來。”
聞言陳悠悠臉色有點發僵,她咬了咬唇,眼眶驟然紅了,人也虛弱地向後踉跄了一下:“對不起姐姐,我以為……”
江卓一慌忙上前一步托住她,眼神在慌亂中與梁曦交錯,卻又迅速避開。在這個場景中,任何一個女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唯獨他左右都不是,話都不敢說一句。梁曦望着這個眼光閃爍的男人,幾乎不敢相信,這竟是她曾想要托付終身的男人。
“我還有事,就不說再見了。”她努力穩住自己,不讓這句道別顯得太過咬牙切齒。然後毅然決然地轉身,筆直地穿越人潮,朝着未知的目的地走去。
當她拖着疲倦的軀體回到住處時,黎雅蔓和司徒放正在客廳有說有笑,他一身難得一見的正裝打扮,正百思不得其解地嚷嚷着為什麽沒通過面試,黎雅蔓沒好氣地斜他一眼:“你先把頭發剪了吧,本來就長得像流氓,這麽一弄哪裏像去面試的?人家還以為黑社會來收保護費呢。”
“切,”他不以為然:“公司招人看的是能力,我能做事不就行了?幹嘛連穿着打扮都要管,這種破公司爺還不稀罕呢!”
話剛撂下,他一轉身看見了梁曦,立刻就喜笑顏開地粘了上去:“你可算回來了,出去兜個風?”
梁曦眼色複雜地望了他一眼,語調悶悶的:“不了,我有點累,想早點睡。”
說完她就徑直進了卧室,疲憊地靠在門邊,然後慢慢滑落,直至席地而坐。
回來的路上她想了很多,這29年來,她都一直嚴格遵循着自己認定的價值觀,所以任憑別人如何用卑劣惡心的手段來獲取到利益和榮耀,都未曾動搖過她堅如磐石的決心。可這一秒,她忽然懷疑了。
她曾經為了保護新生而與學生會主席大吵,導致他對她做出了極低的評估報告,害得她未能留校任教。
她曾經自以為是地想要保護公司新人免遭性騷擾,卻被她反咬一口,在相當的一段時間裏穿盡小鞋,甚至差點被迫離開。
她曾經竭盡全力地幫助男友創業,照顧妹妹的生活和工作,最後他們卻暗度陳倉,把她變成了一個笑話。
現在,那個學生會主席已經成為新銳律師一名,前途無量;lily也聽說在別處做銷售做得風生水起;江卓一的公司開的蒸蒸日上,他即将為人夫為人父,可以說是非常圓滿,陳悠悠也不用再上班,坐等成為少奶奶。
只有她,每天依舊為了工作疲于奔命,年近三十忽然沒了男人,沒房沒車,壓力巨大。好不容易有人愛她,可面對這樣一個社會化不完全的小男孩,她根本就無法奢望他能為她減輕負擔,和她同舟共濟。
如果她所做的都是對的,那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結果?
好累。
***
如果說,那日與江卓一陳悠悠的偶遇讓梁曦就像吃了個蒼蠅般不舒服的話,那數日後擺放在她信箱裏的那紙鮮紅喜帖,就幾乎是要把蟑螂塞進她嘴裏了。
比她反應更大的是黎雅蔓,她拆點沒把桌子掀了:“卧槽!那個小賤,人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說着,她拿起請帖就要撕,捏在手裏卻靈機一動地變了卦:“行啊,她敢寄我們還不敢去?一人一身麻衣孝服,一進門就撒紙錢,不惡心死他們老娘就不信黎!!”
梁曦木然地望着那紙血一樣殷紅的喜帖,這無疑是赤,裸裸的炫耀,她卻無法反駁。
“你別這樣,”黎雅蔓放下踩在凳子上的一條腿,好聲好氣地勸她:“婊,子配狗天長地久,人渣配雞如膠似漆!你好好一個人跟這幫畜生生什麽氣?”
“我沒有生氣。”梁曦平靜地從她手裏接過喜帖,細細看了地址。黎雅蔓頓時有點緊張:“你不是吧,真要去啊?”
“去啊,為什麽不去。”她注視着照片上似乎充滿幸福的男女:“你給我買了那麽漂亮的衣服,還有司徒給的鞋,我還沒機會穿呢。”
黎雅蔓頓時眼睛一亮:“幹得好!我得好好給你打扮打扮!還得給你培訓一下儀态……不對,你可不能坐司徒的摩托去……讓他那天開我的車!我得先把車送去做個保養!”
看着摩拳擦掌歡天喜地的好友,梁曦默默地深呼吸,用眉頭寫下了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所堅持的或許不适合這個世界,卻一定不是錯的。這些年來,她以為她的犄角早已被社會磨圓,卻原來依舊有血性在深處燃燒,否則,此刻她為什麽會鬥志昂揚?
不挽回不代表不計較,她要為自己勇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