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那姑娘抽抽搭搭地擡起一張眼淚糊糊的小臉,司徒放瞥了眼,第一反應是不過如此嘛,仔細一看卻傻了眼——
“……悠悠?”
陳悠悠似乎有點茫然,下一秒才如夢初醒地紮進他懷裏:“司徒大哥,你在真是太好了……剛才都快吓死我了……嗚嗚嗚……”
兩個打架男頓時傻了眼,雙雙直愣愣地望着司徒放;司徒放也是一頭霧水,但還是把陳悠悠展臂一夾,挺胸擡頭地抛下一句:“媽的,我妹你們也敢動?”
急沖沖把人帶出了場子,司徒放看着坐在花壇邊上痛哭的陳悠悠,也沒啥轍,只好扯下外套往她腿上一扔:“網友見面?你倒是挺有膽量,還穿成個雞樣。”
悠悠聞言縮了縮肩膀,可憐兮兮的小模樣讓他驚覺失言,只好草草挽救:“我這人說話就是糙,你別見怪。”
“網上的朋友說……帶我見見世面,還說不這樣穿會被人笑的……我真的沒想到她們會把我扔在那兒自己跑了……”
“靠,網友都敢出來見?不怕直接被人拖招待所裏辦了?”
小姑娘一改平時的活潑熱鬧,怯生生地扁扁嘴,低下頭去。
“都這麽晚了,我送你回去。”他草草揿滅煙頭,動作潦草地給她穿上外套。她卻一把握住他的手,明眸中流露出難得的戰戰兢兢:“司徒大哥,今天的事你千萬別告訴我姐,否則,否則……”
“了了。”他拍拍她的頭,塞了個頭盔給她:“抱緊了。”
微涼夜風在耳邊呼嘯,他本以為小姑娘會吓得哇哇叫,卻不料她比梁曦還淡定,柔若無骨的小手正緊貼在他精壯的胸前,指尖還有意無意地蹭到了他的敏|感點,弄得他感覺有點怪,卻也沒放在心上。過會兒又覺得背後一熱,小姑娘好像整個人都貼上來了。
他不覺問了句:“冷?”
“嗯。”
“捱着點,快到家了。”
看來梁曦這小表妹體質不太好,大夏天的穿了他的外套還叫冷。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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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放遠遠地就看見了梁曦那電線杆子似的身影正焦急地徘徊在家門口,見到他們才終于松口氣。陳悠悠道過謝下了車,怯生生地望着梁曦:“姐……”
“你去哪兒了?怎麽這麽晚?”
陳悠悠立刻向司徒放投去了求救的眼神,後者立刻心領神會:“哦,悠悠剛來還不熟,我帶她逛逛街看看夜景。”
“那你也得和我說一聲啊。”梁曦不滿地瞪他。
“下次一定!”他舉手做發誓狀。
梁曦也沒法說他,卻冷不防發現這男孩高大威猛,女孩小鳥依人,在月色籠罩下煞是登對。她忽然意識到什麽——
也對,都是年輕人,又都長得好,火速走到一起也不奇怪。她這麽想着,卻有種奇異的情緒浮上來,說不上好壞,只是一時無法接受。
司徒放卻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思,兀自嬉皮笑臉:“對了,明天晚上別忘了,還有,肉包子!”
“知道了,你個吃貨。”
“姐姐明天要找司徒大哥玩嗎?”陳悠悠雙眼熠熠:“我也去行不行?”
梁曦剛要說“好”,卻被司徒放搶白:“明天的項目你可沒興趣,改天再帶你出去玩,我先走了,拜!”
梁曦無奈地對陳悠悠搖搖頭:“這家夥,可真是個急驚風,咱們回屋吧。”
她轉身開了門,沒注意到小姑娘失望的神情。
***
在黎雅蔓家樓下等她的片刻裏,陸濟寬還在思索該如何向二老解釋,雖然他的“女友”外形是豔麗奔放了一些,但她其實并不像外表那樣招搖,甚至是個秀外慧中勤儉傳統的女子……
不過似乎有點難呢,他無奈嘆息。要不是二老把他逼得無計可施,他又沒有別的女性朋友,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然而,黎雅蔓的出現讓一切問題都煙消雲散。
看着他略帶震驚的眼神,黎雅蔓不自在地捋了捋頭發:“……時間緊迫,只好翻了梁曦的衣櫥。”
印象中的華麗撞色此刻被一襲深棕色麻質連衣裙替代,柔軟的腰肢被複古綁帶系成的蝴蝶結勾勒得越發纖細;略長的裙擺遮蓋了她弧度優美的小腿,卻把玲珑腳踝烘托得愈加修長勻稱;頸部的設計不是她最能展露身材的低v,脖頸的肌膚卻被深色襯得白嫩無比。
他的視線不自覺往上攀升,最後落在她略施脂粉的白淨面容上,他知道現代化妝技術已臻化境,但在近乎素顏的她面前,一切都變得毫無必要。
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黎雅蔓掩飾局促地拽了拽剛吹直的發梢:“好不容易才弄直的,不過顏色就沒辦法了,他們應該……不介意女孩子稍微染個頭發吧?”
她有些不安地等待他的回答,畢竟她今天的任務是要讓他的長輩們放心,可就她慣常的那副花蝴蝶模樣來說……估計他父母會急得改口讓他別再找了,還是一個人過得了。
看着她清湯寡水的棕色長發,以及長發下閃着柔光的清麗容顏,他難得地微抿雙唇,淺笑着打開車門:“相信我,你現在可以冒充惜妍的同學。”
聞言她難掩喜色地歡快入座:“別以為說句好聽的就算了結了,請我出山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微微欠身,以最紳士的姿态為她關上車門:“悉聽尊便。”
車緩緩行駛在去往二老住處的路上,黎雅蔓抓緊時間不停打聽着二位的個性喜好,聽到認真處居然還拿出n次貼奮筆疾抄,這倒是讓他心理壓力倍增:“其實不需要這樣,做你自己就好。”
“你确定?”她故意姿态妖冶地撂了下長發,一個媚眼抛過去,真是足以讓任何男人**蝕骨。
他不自在地咳了聲,別開眼:“還是……稍微控制一點吧。”
她銀鈴般的笑聲頓時播撒了一路。
在二老的住處入座三十分鐘後,陸濟寬終于由衷地發現自己做了個非常正确的決定,同時,他也發現黎雅蔓作為一個區區銷售總監真是太過屈才,她難道不該進入演藝圈?金馬影後之類的可以随便拿吧。
“伯母,您別忙,這裏交給我就行了。”
看着她殷切地把笑得嘴都合不攏的老太太扶出廚房,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和那個連煮咖啡都懶,情願喝速溶的黎雅蔓?
她恰好注意到他的眼神,于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狡黠得像個狐貍……精。
打開智能手機,黎雅蔓順利地按照正确步驟在廚房裏泡好了上好鐵觀音,手心有微微汗濕。其實她根本不懂茶,但當老人在品完茶後露出欣喜神色時,她不由得暗暗誇獎自己:黎雅蔓,你怎麽就這麽完美呢?
10年,他們認識10年了,這是他第一次帶她見父母。盡管理智上早已不抱半點希望,感情上卻無法自控,真是奇怪的慣性啊。
“這鐵觀音啊,确實是不錯。”她聽見他父親開口:“不過要說茶中之王,那還得數……”
“臺灣高山茶是不是?”她自動自發地接下話頭,露出純良無害的笑容:“家父最愛喝的是高山之王大禹嶺,說是霜氣明顯,口味甘醇,毫無雜質,您覺得呢?”
比起他鄉遇故知,足不出戶就能遇到故知的心情該是如何激動?老人激動地握住了她的手:“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令尊真是識茶之人啊,他日一定要和令尊切磋切磋!”
那抹完美的笑意如同深秋的最後一片落葉般驟然滑落,黎雅蔓不自在地別開臉:“家父……早就過世了。”
“啊,這……”
“沒關系,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以笑容寬慰驚覺失言的老人,引得正注視這一切的老太太啧啧出聲:“阿寬啊,你可真有眼光。”
陸濟寬心頭“咯噔”一聲,依舊埋頭為她活絡筋骨,老人家年紀大了,腿腳多少有些不靈便,所以他常常來幫二老松快松快。
“行了行了,”她握住他的手,笑得慈祥而平和:“都捏了個把小時了,你累了。”
“您放心,我不累。”他落力推拿,每段指節的力度都恰到好處,潤物細無聲。
那一頭的黎雅蔓已經把老人家哄得服服帖帖,恨不得直接認了女兒。她美目骨碌一轉,問道:“對了伯父,濟寬從小就這麽沉默嗎?他小時候調皮不調皮?”
也難怪她好奇,如果說男人到了中年會變得沉穩是歷練所致,那他30來歲時就像個老頭子算是什麽情況?就算是……因為那件事,也不至于完全改變一個人的性格吧。
聞言老人有些詫異,愣了愣,卻又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小姑娘,你以為我們是誰?”
這下輪到黎雅蔓呆愣了:“您……不是他父親麽?”
老人了然地笑了,那笑意卻帶着難以解讀的複雜:“要是有濟寬這樣的兒子,倒是難得的福氣。”
看着一頭霧水的黎雅蔓,陸濟寬嘆了口氣,只怪自己沒和她解釋清楚。
于是他起身過去,大手緊貼住老人的肩:“爸,我說了多少次,我就是你們的兒子。”
聰明如黎雅蔓,此刻多少已經有點猜到了,只是震驚地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深吸口氣,向她介紹:“雅蔓,這是方妍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父母。”
那一秒,她的笑容僵硬得好似風幹了三天的橘子囊,一戳都能聽見碎裂的聲響。
她忽然覺得自己就像個跑錯片場的演員一樣尴尬可笑。
“原來是這樣!哈哈……”她迅速從錯愕中回過神來,俏皮地敲敲腦袋,像是在懊惱自己的後知後覺:“那是當然的啊,二老放心,他是你們的兒子,我也就是你們的女兒,以後當自己人就可以了。”
兩位長輩面面相觑,不禁感動得說不出話來,老人緩了緩情緒才握緊了陸濟寬的手:“阿寬,你可真是找了個好姑娘啊,我們呀,總算可以放心了。”
老太太也激動地握住黎雅蔓的手:“黎小姐,阿寬這樣的男人現在全國都找不出幾個來,妍妍都走了十多年了,他還是風雨無阻地每周來看我們,給我們抓藥按摩,照顧我們和惜妍的生活起居,自己卻沒人照顧……”
“媽,”陸濟寬不自在地打斷她:“這些就別說了,應該的。”
“是啊,應該的。”黎雅蔓笑得甜美溫柔:“媽,以後有我在,我會好好照顧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