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翌日早上,打着哈欠走出卧室的梁曦,驚異地看見客廳地板上有一個扭曲的人體——
“早。”黎雅蔓勉強轉了轉頭,繼續投入高難度的瑜伽運動。
“大清早的,至于麽?”
“昨晚吃了cheesecake,”黎雅蔓換了個姿勢,艱難地開口:“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梁曦無語地打量她完美到令人發指的身材:“黎小姐,不要太過分了,給別的女人留條活路行不行?”
她不以為然:“我的競争對手可都是些水靈靈滑嫩嫩的小美眉,不抓緊點能行麽?”
梁曦無聲地嘆口氣,她這個親密室友兼初中同學還真是個怪咖,明明美豔聰慧,人人搶着要娶,卻偏偏定不下心,而且涉獵範圍相當不講究,從職場新鮮人到青嫩大學生,甚至洗剪吹侍應生,只要夠高大夠帥氣,就能燃起她“獵豔”的雄心。
什麽?結婚?她絕對會嗤之以鼻:“得了吧,就一墳墓還人人擠着往裏鑽,還得時刻提防着小三盜墓,有病。”
梁曦繞過她走向盥洗室,順口問道:“昨晚在陸醫生家過的夜?”
“嗯,”黎雅蔓應完才覺得不對:“你別亂想啊,他做手術做到早上才回來的。”
“我又沒說什麽,不過陸醫生其實挺不錯,長得一表人才,性情又穩重——話說他太太走了也有十多年了吧。”
“別瞎配,”黎雅蔓斜她一眼:“他都快四十了,我叫他一聲叔也不冤枉,誰願意跟他呀!”
“男人大個十多歲有什麽稀奇?”梁曦含着滿口泡沫還不忘數落她:“要說你現在談的那些戀愛才叫不正經,比你小了七八歲的你也下得去手。”
黎雅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雖然心知她對姐弟戀特別有偏見,卻還是忍不住反駁:“你這就不懂了,男人二十來歲體力正是巅峰期,女人卻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這還沒到三十呢,你就讓我找個大叔,你讓我以後怎麽過?”
梁曦汗涔涔地放下牙刷,一臉無奈:“你就為了那事?有那麽重要?”
黎雅蔓擦着香汗笑得妩媚:“當然重要了,你呀,找你們家江卓一試試就明白了。”說完她仔細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看他那面相也不像個厲害的,要不你先試着,不行也好趁早分手,我再給你找個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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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曦被她雷得徹底無語,轉身就走,身後還傳來她興致勃勃的補充:“對了,司徒小種馬一看就是一夜七次郎,可別放過身邊的有利資源哦親!”
梁曦翻了個白眼,天地良心,她和他簡直……
算了,不解釋。
“對了,明天不是一塊兒吃飯麽?叫你那表妹一塊兒來吧,順便給她接風洗塵。”
“方便嗎?”
黎雅蔓很是豪爽:“怎麽不方便,來吧,人多熱鬧。”
梁曦有個表妹陳悠悠,畢業了來s市找工作,理所應當地就來投靠她了。
翌日一早她去火車站接人,上次見悠悠時她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這會兒算算也有21了,見了都未必認得。
“姐!”
梁曦循聲回頭,怔忪地望着眼前的女孩:一頭天然微卷長發,寬松的深藍色連帽衫包裹着纖細軀體,運動短褲下一雙白皙勻稱的美腿展露無餘,她脂粉未施,穿着尋常,卻散發着強烈存在感,那是青春在閃耀。
是啊,悠悠比她小了八歲呢。看着眼前青春飛揚的少女,梁曦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真是老了。
陳悠悠爽朗地一笑,随意地捋了捋長發,笑眼彎彎:“這段時間要可能要麻煩姐姐啦。”
“說的什麽話。”梁曦果斷接過她手裏的箱子和大包,卻在瞥見她頸上那道淺淺疤痕時,略微恍了神。
“你……”她指指脖子:“這裏還好吧?”
“你說傷口?”悠悠甩甩手,毫不在意的樣子:“一點小傷而已,早就好了。”
那就好。梁曦暗暗松了口氣,要不然她會內疚一輩子的。
接了人她直接帶悠悠去參加朋友小聚,司徒放一見美少女就開始滿嘴跑火車地吃人家豆腐,弄得陳悠悠又羞又窘,黎雅蔓見狀一筷子飛過去:“一見漂亮小姑娘就這臭德行,拴好你的褲腰帶吧小種馬!”
司徒放淺笑着反唇相譏:“不調戲小姑娘難道調戲你?老妖婆!”
“有多遠滾多遠,”黎雅蔓雙手環胸斜睨他:“25歲以上的老娘不予考慮,你超齡了!”
“啧啧啧,小心傷陰節啊老妖婆!”
見悠悠撲閃着大眼睛一臉不解,梁曦無奈地和妹妹解釋:“他倆就那樣,你別介意。”
悠悠悄悄問道:“他們是一對”
“不是不是,都是朋友。”
“哇,姐姐的朋友都是俊男美女呢!”
“喲,小姑娘嘴可真甜。”黎雅蔓笑逐顏開,旋即沒好氣地把菜單甩給司徒放:“別廢話了,還不快點菜?”
司徒放也不拘泥,立刻老實不客氣報起來:“鹽焗蟹,松子桂魚,蒜蓉蒸蝦……”
“喲,轉性啦?你不是不吃海鮮?”
“我不吃她愛吃呗,”他用下巴指指梁曦:“咬半天都是殼,簡直要人命!也就她有這耐性了。給我再來個紅燒焖蹄和鍋包肉,行了就這些吧!”
他是肉食動物,生平最恨骨頭和殼,叉燒能吃三斤,蝦蟹敬謝不敏。
“好個屁!人家客人還沒說吃什麽呢。”黎雅蔓狠狠數落他。
“哦哦,”他這才反應過來,旋即大大咧咧地把菜單遞給陳悠悠:“那你點。”
悠悠笑得燦爛,眼底波光閃閃:“不用了司徒大哥,我都吃。”
聞言司徒放沒什麽反應,梁曦端杯子的手無意中頓了頓,黎雅蔓則起哄:“喲喲喲,這就成大哥了?叫得還真親熱,某人得意死了吧?”
司徒放則不以為意:“怎麽着?羨慕嫉妒恨啊?要不你也叫聲我聽聽?”
“滾犢子吧你!”
大家都是年輕人,一頓飯下來也熟了大半,吃飽喝足後陳悠悠跟着衆人回到住處,她環抱着随身的小包,用一雙充滿好奇的大眼睛地打量着新住處,梁曦去後備箱給她拿行李,30寸的箱子被她一提氣就扛了出來,看得黎雅蔓大呼小叫:“你幹嘛呢?放下放下,讓男人提!”
“不用……就幾步路……”
下一秒,手裏卻驀地一空,再一看,哪裏還有箱子的影子?司徒放早已單手提着箱子大步來到電梯前,他揮揮手,示意她們快跟上。
“不錯嘛,”黎雅蔓輕佻地用纖纖玉指戳戳他因為用力而鼓起的養眼胸肌:“我們小種馬可真體貼。”
電梯來了,他手腳利落地把箱子固定在角落,充耳不聞地向梁曦伸出手:“拿來。”
梁曦愣愣看了眼手裏的旅行袋,那也是悠悠的,于是她搖搖頭:“不用了,沒重量的東西。”
聞言他也不糾纏,而是一步跨過去直截了當地奪過包裹。那力度和速度叫梁曦傻了眼,他玩兒似地把包甩到肩上,翻起的袖口內很随意地露出了生機勃勃的肌群,看得她沒來由地心跳漏了一拍。
黎雅蔓興高采烈地豎起大拇指:“贊,本宮就破格收了你吧!”
他勾起嘴角,一臉玩世不恭的笑:“好啊,黎阿姨。”
“擦,老娘也就比你大兩歲而已!”黎雅蔓腰一插站出三七步,一臉忿忿地指着梁曦:“你怎麽不叫她阿姨?”
忽然被推上風口浪尖,梁曦不由得啐她一句:“喂,你們吵架扯我幹嘛?”
“她從來不是我阿姨,”他懶洋洋地開口,視線直直向梁曦射去——
“你看她那副樣子,我該叫她叔叔才對吧。”他忽然話鋒一轉,露出促狹的笑意。
“靠,臭小子小心我扒了你的皮!”一向本着“我姐妹只準我欺負不準別人欺負”原則的黎雅蔓立刻對他展開了迅猛攻擊。
熱鬧非凡的電梯裏,梁曦放空地注視着鏡子裏的自己:短發,瘦高個,平底鞋,袖管随意撩起,臉上沒有脂粉。
18歲時沒有女人味照樣清純無敵,現在快30了,這樣看來還真是災難——不過有什麽關系?她撇撇嘴撇掉那隐約的失落感,再沒有女人味不也有人要了?怕什麽。
梁曦早早就把自己的房間整理出來給了陳悠悠,這會兒正在客廳沙發上鋪床單。悠悠見狀連聲說不好意思,還自告奮勇地要睡沙發,梁曦摸摸她的頭:“傻姑娘,姐怎麽能讓你睡沙發?”
“是啊,等你工作穩定了再說吧。”黎雅蔓擦着濕發風情萬種地步出:“去洗吧,洗護用品你姐都給你備好了。”
陳悠悠不好意思撓撓頭:“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交錯的瞬間,黎雅蔓依稀聞到一股淡淡香氣,那香氣熟悉得像是往她的記憶深處抛了個鈎子,她使勁兒拽了幾把,卻什麽都沒拽出來。于是她聳聳肩,并未放在心上。
一整天又是上班又是接人又是聚餐的,這會兒梁曦也累癱了,她往沙發上一躺,手長腳長地有點施展不開,只能湊合着放松一下。黎雅蔓看她這樣,不由得打趣道:“要不要進來和我睡?”
“你不是說堅決不和女人睡?”梁曦敲敲酸痛的肩頸斥道。
“那倒是,”黎雅蔓自動自發地湊過去幫她摁肩:“不過你妹妹學歷一般,也沒工作經驗,工作恐怕不好找,你難道就一直睡沙發?”
“那還能怎麽樣,”她撇撇嘴:“睡睡沙發怎麽了,我小時候睡得還少?沒事的。”
“要不然……”黎雅蔓忽然神秘兮兮地湊近她:“你去跟你男人住呗。”
梁曦一聽差點沒蹦起來:“你說什麽?我們還沒結婚呢!”
黎雅蔓作扶額狀:“拜托你,現在都什麽年代了?沒結婚就不能住一塊兒了?照我說,沒住一塊兒就結婚才叫胡來呢,各方面合适不合适都不知道怎麽行?”
梁曦也知道這話其實挺在理,可她就是做不到。男女那點事兒有時想想都覺得挺震撼的,真不明白怎麽能有人對那種事情有獨鐘?就算是交往了三年的江卓一她都覺得有點接受不能,幸好他是個工作狂,也沒怎麽和她提過那方面的要求,她也就定定心心等着結婚後船到橋頭自然直了。
見她不說話,黎雅蔓無奈地嘆口氣:“你家江卓一也真是神了,換了我早和你分手了,你這是病,得治!”
梁曦啐道:“你才有病。”
“我和你說真的,”黎雅蔓正色道:“男人哪,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你不給他讓他怎麽排解?三年都不要求的男人只有兩種可能:要麽是外頭有人,要麽就是不行,要是後者你就慘了,一輩子守活寡!”
“誰說……他不要求了?”梁曦雖然尴尬,但還是習慣性維護男友:“他也提過……”
“那你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反正快結婚了,到時再說呗。”
“都說了一兩年了,怎麽還沒結?”
“還不是為了房子的事?”她嘆口氣:“攢個首付容易麽?房價年年攢年年升,追都追不上,你又不是不知道。”
得,又繞回了死胡同。黎雅蔓只好拍拍她的肩:“行吧,我不逼你了,不過你自己小心點,你男人那公司好像開得不錯是吧?”
“剛開,不過已經接上單子了。”梁曦露出欣慰的神情:“看這勢頭,房子應該快買上了。”
“啧啧啧,”黎雅蔓搖頭:“這才是我最擔心的,他要是真出人頭地了,你就不怕被人搶?”
“你不是老說他鳳凰男窮三代,讓我趁早換麽?”梁曦蠻不在乎地調侃。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小女孩現實得你都看不懂,見到有錢的男人就跟蒼蠅見了屎似的往上撲,誰在乎做小三還是小四?你可看緊點,別讓人鑽了空子。”
“放心吧,他什麽人我清楚。”梁曦拍拍胸脯,忽然向側後方綻開微笑:“洗完了?那我去洗。”
黎雅蔓回頭一看,陳悠悠不知何時已經走出浴室:“姐,你有男朋友了?”
“更正,是未婚夫。”黎雅蔓插嘴。
悠悠露出驚喜的笑容:“是嗎?那什麽時候結婚?哎呀呀,我還沒見過準姐夫呢。”
“再說吧,他最近忙得很。”梁曦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等他忙完了我叫他出來。”
“好,一言為定!”悠悠咧嘴一笑:“能配得上我姐的一定很帥啦!”
梁曦不好意思地抿抿嘴,露出了淺淺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