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砰砰砰!”
連續三聲, 明楉家的門被敲響。
老小區的門不是防盜門,都是插鑰匙的,且房間也不隔音。
明楉看程闫夏向着大門口跑了, 以為是不管他了。他怔愣片刻,又在敲門聲中飛快鑽進櫃子裏藏起來。
“誰啊?”是唐知蘭的聲音。
“阿姨您好,我找明楉。”
“明楉不在家。”唐知蘭話沒說完就推着門想關。
“在的,我都看見了阿姨。我代表我們班級來看看明楉同學。”程闫夏比唐知蘭高了一個頭,就往門前一杵,妥妥的壓力。
“明楉好着呢!”唐知蘭眼神飄忽,梗着脖子堅持道。
“既然好着,怎麽不去上學?”程闫夏沒心情跟這樣的母親扯, 他直言, “那您是把他關起來了?”
“明楉同學的手機也打不通。”
“人您也不讓我們見。”
程闫夏一想到明楉那些傷,冷眸微暗, 氣勢更甚:“阿姨,這種情況我們是可以代表學校直接起訴,您限制未成年人的人身自由。即便您是他的母親……”
唐知蘭立馬打斷,掩飾性地扯着臉皮笑笑:“明楉身體不舒服, 想在家休養幾天……”
說着,唐知蘭直接将明楉的門打開。“我是他媽,又不會害他。你看看,這不是好好的嘛?”
程闫夏明顯能察覺到自己心中的急切, 他加快步子進門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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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如也。
“阿姨?人不在?”
“怎麽不在。”唐知蘭臉一黑,有人來了,還躲在櫃子裏是個什麽德行。
“明楉!出來!”
櫃子沒有響動, 唐知蘭腳往凳子上一踹。“這兒呢, 客人在還這麽不懂事。”
知道是關不了他了, 唐知蘭垮着一張臉甩門出去。
程闫夏看向斑駁的紅木櫃子,心中不是滋味。
在家裏呢,幹嘛還需要躲在櫃子裏呢。
他半蹲下來,慢慢打開櫃子門。随着老舊的紅木櫃沉重地□□,露出藏在裏面的明楉。
瑩白的臉藏在黑色的毛毛中,看着小小一只。
圓圓的眼睛像是抓住了從櫃子外帶來的光,亮晶晶的。又像是淚花閃爍。
程闫夏呼吸一滞,喉間滾了幾道的聲音才出來。“出來吧。”
小心翼翼,害怕重了一點就會給人吓到。
“哇——”
一聲爆哭,明楉像個小牛犢一樣撞進程闫夏的懷裏。
淚珠子不要錢地往下掉,哭得跟兩人剛見面的時候有得一比。
程闫夏被他沖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懷中的位置被擠占,脖間頃刻被濡濕。
宣洩的閘口被打開,伴随着可憐不已的泣聲。聽着針紮一般,心髒刺疼。
程闫夏下意識摸心髒,結果手心落在了明楉的後背。
“老公啊……”明楉抽泣得仿若要背過去去,這帶着哭腔的音調更顯得他委屈不已。
程闫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沒費多餘的口舌去糾正明楉這不恰當的稱呼。
“回學校吧。”
手輕輕拍了兩下明楉的後背,接着放下。
程闫夏想:好像自己并不喜歡他總是這麽慘兮兮的樣子。
明楉聞着熟悉的香味,四肢全然扒拉着程闫夏。
漸漸的,火爐般的體溫将臉烘得泛紅。大哭變成了抽噎,明楉挂在程闫夏脖子上的手依依不舍地放下。
程闫夏戳了戳明楉的發旋,拉着他起身。“走吧,收拾收拾,回學校了。”
明楉抹幹眼淚,動作飛快地将自己的東西收拾幹淨。不論是哪個季節的衣服全帶上。
一直到出門,他都默不作聲。
帶最後砰的一聲将門關上,明楉匆匆跟上程闫夏的步子,像擔心被丢了的小狗,小心翼翼的。
出了小區的大門,程闫夏拉開了門對着明楉道:“上去。”
明楉抱緊自己的行禮,利索地往車上挪。
程闫夏則将手上的東西放進後備箱之後,沒什麽遲疑地拉開後門坐了進去。
兩人一前一後将東西拿到炸雞店,關蕙拉着明楉轉了又轉。
“孩子,沒事吧。”
“沒事的,關阿姨。”明楉燦爛地笑了笑,只眼睛依舊紅潤。
他吸了吸鼻子,聲音中帶着歉意。“就是耽誤了阿姨的生意。”
“傻孩子,說什麽耽誤。”關蕙拍了下他的腦袋,視線掠過程闫夏,“快上去吧。”
“幾天沒上課了,別把學校的事兒給耽擱了。”
明楉輕「嗯」一聲,抱着東西上樓。
“程闫夏同學,你坐。”明楉将小凳子端着放到程闫夏的身旁。
一眼看盡的房間裏,只有一張小床,挂衣服的架子,還有個小衛生間。
程闫夏看着只到他小腿高的凳子,曲腿坐下。
“今天你就先別去上課了。”程闫夏看着忙碌着給他接水的明楉,“明天再去。”
明楉點點頭,澄澈的鹿眼帶着水光洗禮後的潋滟。
“那我先回學校了。”程闫夏道。
“好。”明楉抿着嘴,緊跟在程闫夏的身後,“今天,謝謝你。”
程闫夏看着要彎腰才能下去的樓梯,三步作一步。“應該的。”
明楉呆毛啪嗒:“哦。”
“還是謝謝。”
遠看着程闫夏出了店門,明楉追到窗邊。
程闫夏敏銳擡頭,與明楉遙遙對視。接着立馬收回眼神,加快了腳步。
明楉對自己太過熟稔與依賴了。
程闫夏不是傻子,看得出來明楉一定藏着什麽秘密。且跟自己有關。
但回想起他的所作……
總不會是上輩子的熟人?轉世不喝孟婆湯什麽的,那只是存在于人們的臆想當中的。程闫夏不信。
再看看吧。
等以後熟悉了,或許能問出來。
回到學校,程闫夏先去辦公室将明楉的事情告訴溫圓,下課後才悄無聲息地從後門進了教室。
“程哥!你哪兒去了?”嵇在桑一臉苦悶地湊過來,“我們跟出去都沒看見你。”
“沒去哪兒。”
“沒去哪兒你怎麽不在。”嵇在桑就是個锲而不舍的人,有問題非得得到答案才肯罷休。
程闫夏單手支着額角,劍眉微皺:“上節課是什麽課來着?”
嵇在桑:“老裴,問你是什麽課呢?”
裴予白眼一翻:“你自己不會動腦子。”
嵇在桑理直氣壯:“動腦子很累的。”
“上課了!”裴予不想和他說話,果斷轉身。
嵇在桑:“程哥——”
程闫夏一本正經翻開書:“上課了。”
“嗚……程哥,你不愛我了……”
講臺上忽然砸下來一個粉筆,伴随着老師氣憤的聲音:“嵇在桑,上課了,你在幹嘛呢!”
裴予幸災樂禍。
程哥豈是你的!
——
明楉将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又下樓幫着老板賣了一會兒炸雞。第二天才重新裹着厚實的棉衣,外面套着校服。像一只大白熊一樣挪到了教室。
他習慣性地從前門進,卻看到自己的座位上早就有了人。
明楉圓滾滾的身子一轉,圓眼裝着迷惑:“文藝委員,這裏……”
文藝委員是個膚白貌美的漂亮姑娘,名字叫顧允桃。她一頭柔順的黑發被紮在後腦勺,有手腕那麽多。
即便是大冬天,她依舊穿着小裙子,漂漂亮亮的。
她見到明楉笑容微大,對明楉勾了勾手指讓他離得自己近了點。
壓低聲音像做賊似的:
“咱班期中考試換了座位,你沒來,所以全班抽完了剩下的最後一個是你的。”
明楉環顧教室一周,徑直忽略了程闫夏身邊的空位。“那在哪兒?”
“那兒呀!”顧允桃指着斜對面的角落,“大佬的邊上。”
“程闫夏?”
“嗯哼。”
明楉懵了,他抓緊自己的書包帶子。“不對啊。”
“怎麽不對,相信我啦。”顧允桃拍了拍明楉的肩膀,深表自己的同情之後解釋道,“咱班抽簽,程大佬為了公平,也加入進來了。”
“所以就是這麽巧,你倆湊一對了。”
明楉想到自己一開學就被程闫夏趕走的樣子,垂頭喪氣:“我還是單獨坐一排吧。”
“那不行。”顧允桃沖明楉眨眨眼,“班上那一套桌椅被搬走了哦。”
明楉将自己的書包暫時放下:“我可以自己搬的。”
“也不行,學校進行桌椅翻修,好的全拿去替換壞的了。你現在想坐,也很難找到一套哦。”
顧允桃笑得明媚:“所以啊,明楉楉,你逃不出大佬的手掌心了。”
明楉癟着嘴不開心。
“吶吶吶,你的親親同桌來了。”顧允桃指着明楉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