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
的堂兄弟選擇了站在弘暎一側。
後來,因弘暎被玉牒除名,寬弘有度、聰明博學的弘晖漸漸擄獲了他們的心,舉手投足間皆是謙恭儒雅的弘晖,近幾年來更是出類拔萃,連向來對小輩的成績較為嚴苛的康熙也經常誇贊他。
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倘若雍郡王不止一個妻子,也不止一個嫡子,以他如今的能耐、以嫡子如今的才華,絕對能當得下任儲君之席……只可惜……也或許正因如此,弘晖在衆堂兄弟中的人緣很是不錯。一來得益于他本身的品性,二來,就算是和雍郡王府過不去的長輩家出來的堂兄弟,心下也都各有小九九盤算着:一個被封死前路的雍郡王,就算其嫡子再得瑟,也就這樣到頂了吧……
弘晖如是,弘時也差不多。上有弘晖罩着,即使有心想試試祈繁教會他的功夫、順道和幾個素來看他不順眼的堂兄弟幹上一架也沒機會。
再加上開了春就要去上書房讀書了,胤禛再三囑咐過他不可生事,弘時也就樂得躲在弘晖身側,乖乖地吃菜看戲。
遠遠看着這一切的胤禛,見狀,唇角微揚,借着飲酒的姿勢斂去了洩露唇畔的笑意。老婆孩子都很安全,他自然跟着安心。
“四哥,怎麽一個人喝悶酒哪?來,弟弟敬你。”不知何時,十四阿哥胤祯坐到了他身側。
“十四弟今兒興致很高?”胤禛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淺笑着和他對碰了酒盅。想必是德妃又給他洗過腦、加過油了吧。撇去幾個年長卻不受聖上重用的兄長,小的幾個裏,十四也确實算得上出挑的了。莫怪乎德妃一門心思想讓他去争取太子之位,以期聖上百年之後繼承大統……
只是,皇阿瑪最厭煩的,就是後宮插手朝堂之事了。德妃……他的親生額娘,遲早會嘗到苦果……
想到這裏,胤禛垂了眼睑,輕聲提醒道:“十四弟,做哥哥的說句不好聽的,有些事,千萬別急着去做出頭鳥。”
“弟弟省的!”十四阿哥咧嘴接道,速度快得讓胤禛懷疑他根本就沒聽明白。暗自嘆了一聲,就沒再對胤祯說什麽。畢竟已是成年人了,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才是。
“老四,大哥敬你一杯。上回在府上……還真是麻煩你了……”大阿哥也舉着酒盅走到了胤禛身側,兩人一幹而盡。
說實話,胤禛對這個大哥還是蠻有好感的。脾性雖然如康熙所說的有些急躁、冒失,卻也很耿直、率性。無論他暗地裏籌備了什麽奪嫡準備,又做了哪些不正招數來對付廢太子,可對他這個四弟,确是出自真心的結交。也或許,是因為自己早就斷了競争的後路吧……胤禛想到這裏,啞然失笑。
似乎,只要知道他當年迎娶槿玺時立的誓、發的話,沒一個人不将之延伸到朝堂政事上。也是,在愛新覺羅家,還沒哪個帝王是只得一妻,再無二妾的……但凡癡情者,都沒個好結局……所以,即使他能力再卓絕,勢力再強悍,也難當皇族之大任……他倒也樂得讓他們這麽去想……至少,目前的生活是衆兄弟間最平靜安樂的……那就夠了……
……………………
康熙四十八年,不出胤禛所料,康熙恢複了胤礽的太子之位。此舉大跌衆皇子、大臣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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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年,太子被廢、續又恢複……讓底下那些争取個不停的兄弟如何是好?
不過,經此一事後的胤礽,倒是消沉了許多。也是,知道自己這個位子是誰給的,又是誰可以随意廢的,自然要小心再小心,別有事沒事又被廢了……
對于這些,康熙看在眼裏,并沒說什麽。橫豎,他恢複胤礽東宮之主的席位,允許其搬回毓慶宮,并非真是因為過意不去對赫舍裏皇後立下的誓言,而是,目前的朝堂缺少個名正言順的太子……
選誰都很難服衆,倒不如仍然讓胤礽擔當。橫豎,胤礽有嫡子的頭銜在,可以封住不少人歪歪唧唧的嘴。
故而,一開春,複太子的聖旨就下了。對此,京裏各個皇子府就陷入了詭異無比的靜默局面。
胤禛見朝堂無事,索性選了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帶着家人上房山踏青了。當然了,不是那座有溫泉的別院,那是他和槿玺獨享二人世界的佳所,就算子女也沒得分享。他們去的,是那座和蕭馭的房山花墅僅隔數裏地的大莊園。
康熙得知此訊後,失笑地搖搖頭,對這個兒子,他是徹底沒想法了。事實上,他和其他王公大臣一樣的看法,如果他和其他皇子一樣,妾室姨娘一房一房地納,那麽,胤礽被廢後,承繼東宮之主的,必定是他——胤禛。可惜……對女人太過專一的男子,日後在朝堂之上必定有所束縛……
康熙輕嘆了一聲,也或許,這個兒子是徹底沒這個心吧,自始至終,他都沒打算要争這個位子……
可越是如此,康熙卻對他越發關注。特別是十八病疫、太子被廢後,他對胤禛的關注只多不少。無論是朝堂、戶部、商事、家庭……他都命人細致入微地觀察着,并随時獲知着他的動靜和表情,想知道,這個兒子是否真如其表現的這般安樂而平靜……
胤禛哪裏會不知道。莫說槿玺提醒他,府邸好似有不輸于他們雍郡王府的暗衛窺視着,就算槿玺不提醒,他也知道。粘杆處送來的消息,早就禀報了這一項……
既然老康想看他們一家子曬幸福,他就讓他看得過瘾。先是上房山踏青,後是去香山小住,整個春天,別提過得有多開心……
[正文 208 封]
太子複立後沒幾日,諸位皇子阿哥的封號也接二連三地下來了。
皇三子胤祉由誠郡王升為誠親王,皇四子胤禛由雍郡王升為雍親王,皇五子胤祺由貝勒升為恒親王,皇七子胤祐由貝勒升為淳郡王,皇九子胤禟封為貝子,皇十子胤誐封為敦郡王,皇十二子胤祹封貝子,皇十四子胤祯封貝子。
至于大皇子胤褆和皇八子胤禩,因為在太子被廢之後,奪嫡活動積極,遭到了康熙的反感和忌諱,與被打入“冷宮”無異。這次大封自然沒有他們的名。
對于這點,文武百官早有預料,故而,也沒什麽訝然的。倒是皇十三子胤祥,平素無錯無咎的,卻也沒受到相應封號,諸臣子百官覺得頗為奇怪,私底下更是議論紛紛。
事實上,除了當事人胤祥自己知道原因外,恐怕也就老康和胤禛知曉了。
“你說,是十三弟自己跑去乾清宮跪請的?”聽聞封分消息後的槿玺,不解地問剛下朝的胤禛。
“嗯。”胤禛點點頭,“十三弟想外出歷練。他覺得待在京城,難免受到束縛。”
“那他的福晉,我是說眉馨,她怎麽辦?還有已給他誕下子嗣的瓜兒佳氏?總不能都丢在京裏不管了吧?”
槿玺覺得太不可思議了。皇子出京歷練,原本是好事,至少可以拓寬他們的眼界,可胤祥已經不小了,有妻妾有子女,這樣抛家棄子地離開,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呵,胤祥都不急,你急什麽?!”胤禛見狀,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尖,“他生性外向正直,卻在近兩年見多了太子、大哥、八弟幾人的所作所為。難免心裏難受。皇阿瑪已經準了他的請求,許是過了端午就要啓程離京了。”
“那……眉馨跟他去嗎?其實,我是覺得眉馨對十三弟是真的好,倘若兩人就這麽天南地北地分居着。難免影響日後的感情……”槿玺輕嘆了一聲,她是越發不明白這些古人的所思所想了。似乎家室、妻妾、子女這些,于他們而言都不算什麽,真正值得他們放在心上的,只有政治抱負……
“只是去歷練,又不是不打算回來了。再說,肯定會帶女眷随行。畢竟,一路上也需要人打理日常起居……”胤禛說到這裏,瞥見槿玺越發難看的表情,知道這小女人已經開始唾棄起這個時代的男權主義了,不由好笑地摟過她,抱她坐在自己膝上,頭擱在她的肩窩,柔聲說道:“放心。日後爺無論去哪裏,都會帶着你。”
“少開空頭支票了。”槿玺聞言,睨了他一眼。“巡塞的名單下來了,這回有你,卻沒我!”
也不知老康是怎麽安排的,竟然隔離了他們夫妻倆。莫非,是想給胤禛找個蒙古姑娘做妾室不成?竟然敢單獨撇開她……哼哼……好在她也有不少事要處理,真要讓她跟着胤禛随駕塞外,怕是也有心無力呢。女兒的事,可比避暑重要多了不是?!
“呵……”胤禛見她輕嘟着小嘴,不由得輕笑,順勢在她嬌俏的紅唇上偷了個吻。安撫道:“今年許是要召見不少外蒙各部的首領,帶着女眷去怕是不甚方便。”
“是哦,反正要伺候的話,外蒙格格也熱情的很!”槿玺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揮開他逐漸不老實起來的雙掌。
“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吃醋嗎?”胤禛愉悅地逸出一串低笑,随即将她一把橫抱,來到了設在書房裏的床榻上。
“喂。光天化日的……”槿玺不由得暈紅了雙頰,捶了捶他的胸膛,嬌羞地抗議道。
胤禛以食指點住她的唇,“不想把我榨幹嗎?嗯?要知道,下個月随駕赴塞後,我可是要起碼兩個月後才能回來哦……”他說着,一路以牙解開她衣衫的紐襻,随後輕輕地覆身上前,貼上她柔軟暖馨的嬌軀,“你是我的……老婆!”
槿玺聽他如此富含蠱惑性地一說,想想也是,若是不滿足他,到了塞上,看到是個姑娘就……吃虧的豈不還是自己?
于是,她抛開平素的矜持和羞澀,熱情地響應胤禛在她身上制造的一**熱浪和激情……
……………………
四月中旬的時候,胤禛就随駕離京,北上巡塞去了。
剛換了匾額的雍親王府沒了男主人,似乎也安靜了不少。
四月十八,槿玺帶着喜梅喜菊,以及親手選定的一車厚禮,去裕親王府探望已于三年前嫁人、一年後産下一女,并又于一個月前誕下嫡子的得力助手黛蘭。
話說回來,裕親王保泰和康熙約定的三年之期于三年前滿了之後,保泰就向黛蘭求婚了。
經過三年的相處,黛蘭也終于了解保泰并沒有如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麽花心又濫情,于是,在康熙的主婚下,黛蘭被擡了旗籍,風風光光地嫁入了裕親王府,同時也氣煞了老裕親王的側福晉——如今的老福晉。
原本,她想介紹娘家的侄女、外甥女之類的格格給保泰做繼福晉的,誰曉得……
不過,因為是老康點頭并主持的,她也不得不給黛蘭幾分顏面。想耍潑,還得看老康的面子。
再加上,如今的裕親王府,真正掌權的,還是裕親王府保泰。她一屆已故裕親王遺留的側福晉算什麽?頂多是保泰給她留份薄面,尊她一聲“額娘”罷了,她還真當自己有權掌控保泰的婚事哪!
經此一來,京城裏對應惜商行旗下的“花果酒莊”也越發矚目了。試想啊,酒莊出去的裕親王妃啊……這說明什麽?麻雀也可以飛上枝頭做鳳凰,丫鬟也能覓得一樁好姻緣……
連帶着,雍郡王府裏另三個年齡不小、卻未談及婚假的蘭字輩丫鬟——佩蘭、馥蘭、芷蘭,也立即有王公大臣家的世子、阿哥關注了。
不過,槿玺對那些只想娶了她們去做妾室的世子、阿哥們并不甚感興趣。一來,身份上畢竟存在懸殊,初時或許憑着新鮮感或是其他情愫疼她們寵她們,可難保日後不會冷落她們。一旦冷落,她們的日子還能好過嗎?嫡福晉、側福晉、嫡格格……任何一個小主都可以随意處置她們……
于是,但凡來上門說親的,槿玺都會把這個信息傳遞給佩蘭、馥蘭、芷蘭,給她們分析利弊得失之後,讓她們自己做決定。
好在三個丫鬟心氣都不高,只想安安穩穩嫁個對她們忠貞不二的普通人,槿玺也就樂得回絕了那些京城裏數得上家世的公子哥兒們。
待黛蘭嫁去裕親王府足有半年後,這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件才漸漸平息下來。
蘭字輩三個丫鬟也才鼓起勇氣主動來找槿玺,說她們其實都已經有心上人了。
槿玺訝然之餘,問她們為何不早點說,她們竟然異口同聲地說:萬一槿玺想把她們送人,好為雍郡王府換得更穩固又有力的盟友,她們也必定竭力配合、在所不惜……
這三個傻丫頭!槿玺忍不住狠狠罵了她們一頓,末了,感動地擁住她們三人。有丫鬟貼心至此,讓她還有何遺憾?!
得知她們三人的心上人分別是荷葉山派來護衛府邸的十大侍衛之其中仨後,槿玺就和胤禛商量着,給她們三對新人大辦了一場宴席。
婚後,佩蘭升為了應惜閣主廚,花嫂則因為花勤成親生子後,槿玺就給了她一筆不菲的銀兩,讓她出府回家照料孫子去了。花嫂臨行前,千恩萬謝地向胤禛夫妻倆叩了好幾個響頭,還說回去就給他們夫妻倆刻個長生牌位供起來。委實讓槿玺哭笑不得。
馥蘭依然負責女紅,只不過,還要管理福盈閣、福惜閣兩個子女院落的女紅丫鬟。芷蘭負責三個院落的布置和茶水、點心等供應。
看着府邸近幾年接連促成了這麽多對新人,槿玺那個開心啊。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恰恰符合了她此前一個勁地撮合丫鬟們的心思。
如今,也就留在主屋伺候的喜梅喜菊還沒歸屬。這兩個丫頭,年紀也不小了,卻愣是不肯嫁,非得要留在她身邊伺候,還說什麽,她們若是學佩蘭她們都嫁人了,日後怕沒嬷嬷照顧小主子們,于是,這倆丫鬟愣是自告奮勇地報名做蘭夜她們的陪嫁嬷嬷了。
槿玺無奈之餘也只得随她們。
說到大女兒蘭夜,她才頭疼哪。前些天,胤禛前腳剛離京後,她才從欲言又止的弘晖口裏,獲悉了夕夕已有心上人的消息,且對象還是他們意想不到的人——傲雲哪……
槿玺獲知後,足足呆愣了數秒,方才回神。
哦,老天,傲雲哪……倒不是她不接受傲雲,事實上,傲雲英俊潇灑、文武皆精、又懂藥理……如此近乎完美的傲字輩暗衛首領,若是真要配夕夕,她也是完全認可的。
她只是沒想到,素來寡言少語的蘭夜竟然也會有如此膽大的一面……聽弘晖說,蘭夜不僅認定了傲雲,甚至還和他私定了終身……
[正文 209 蘭夜“遠嫁”]
啧啧……這下,再讓蘭夜接受老康指婚的旨意,會不會太為難這對小情侶了?
畢竟,她相信胤禛和自己一樣,并非是從骨子裏衍生出來的正兒八經的古人,至少,他們打心眼裏還是贊同自由戀愛、自由婚姻的。
于是,知曉此事後,槿玺并未像古板嚴苛的古式家長經常做的那樣——将傲雲驅逐出府、将蘭夜困在院裏,直至指婚的旨意下來……
她找蘭夜來了場徹夜交心的談話。不過并不是斥責她,而是輾轉表達了她這個做額娘的擔心之感。倘若,弘晖沒有變相地知會她,她和胤禛對蘭夜的心思一無所知,待日後指婚一下,他們就徹底來不及做主了……
“額娘的意思是,如今還有轉寰的餘地?”蘭夜靜靜聽槿玺委婉地說完後,渴盼着問道。
槿玺不解地看了女兒半晌,才嘆道:“合着你原本就沒打算過要争取婚姻自由?那你和傲雲私定終身做什麽?”來場婚前叛逆很好玩嗎?
“不是……女兒和傲雲……只是情不自禁……”蘭夜見狀,甚是羞愧地低下頭。她也不想讓父母為難啊……
“唉!夕夕,額娘和你說過許多次,有什麽想法就表達,你不說,不争取,額娘和阿瑪根本就不知道……”
“女兒只是擔心,會讓你們為難……畢竟,傲雲他……”蘭夜咬着唇,委屈地解釋。
“倘若等你出嫁了才得知你過得不快樂……我們會更為難……明明有能力可以讓女兒過得更幸福的,偏偏因為你這個傻丫頭什麽都不說,反而落得……好了好了。如今既然已經明了,那就等你阿瑪回來後做了商議再定奪。橫豎不會讓你嫁得委屈就是了。”槿玺暗下決心,就算胤禛不同意,她也會用盡一切辦法。讓夕夕獲得所求的幸福的。
但願胤禛還有點為人父的覺悟啦,對女兒這份全心期盼的姻緣,不會橫插一腳。棒打鴛鴦……若是那樣,她絕對會站在女兒那一邊……哼,皇室聯姻算什麽?當然沒有女兒的幸福來得重要啦!
只是,在胤禛回來并告知他這件事之前,她還有個小問題需要處理,那就是确定傲雲的心思。
于是,從裕親王府回來後。她就将傲雲換到應惜閣前廳。
“傲雲,關于你和蘭夜的事,我已經聽說了……放心,我沒有想要斥責你的意思。畢竟,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蘭夜若是沒半點主動,你肯定不會對她下手……”
“福晉!”聽到這裏,傲雲忍不住打斷了槿玺的自貶,不僅自貶,還将蘭夜貶得這麽……呃……難聽……就算他心理素質再好,也實在無法平心靜氣地聽下去了。
“怎麽?我哪裏有說錯嗎?還是你有其他不同看法?”槿玺佯裝不解地問道,其實心下早就在偷笑了。夕夕啊夕夕,別怪額娘這麽貶你。有時候,越貶低你。越能看出男人對你的重視程度究竟有幾何……
“屬下……知道自己的身份,實在配不上大格格……”傲雲雙膝下跪,直直跪在了槿玺跟前,誠懇地說道:“可……倘若……福晉和王爺信得過傲雲,請将大格格交由傲雲照顧吧!此生此世,傲雲定不負她!”傲雲深吸一口氣。将在心底反複了無數遍的誓言,表達給了槿玺聽。
“可是,你也知道,身為皇室的兒女,婚事由不得咱們做父母的決定……”槿玺嘆了口氣,示意傲雲起身,“我相信你是真心對蘭夜好。這些日子,我從側面也了解過,無論是你的為人、品性,抑或能力、才華,我都百分百地相信你,可是,最終的結局并不是我答應了,王爺點頭了,就可以的……那位……”槿玺指指頭頂,意指紫禁城內那位至高無上的帝王,“他要将蘭夜嫁去外蒙和親,咱們也阻止不得……”
聽槿玺輕聲感嘆着,傲雲始終低着頭,直至槿玺頓住話語,這才接話道:“福晉和王爺希望傲雲能怎麽做?能做什麽?才能不讓蘭夜去外蒙和親……”倘若不是需要他做什麽,他們,犯得着找他說這麽多嗎?直接斷了他和蘭夜之間的往來、斬斷他們之間的聯系不就好了……
“那得問你,你能為蘭夜做到怎樣的程度?”槿玺在心底贊了他一句“聰明”後,笑着反問道。
“只要蘭夜無恙,要傲雲做什麽,傲雲皆欣然領命。”
“好!就沖你這句話!待王爺回來,我必定盡全力說服他,贊同你倆的事。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屆時讓你做的事,必定驚險萬分,甚至極有可能丢了性命……即使這樣,你也願意?”槿玺笑着點點頭,随後又不甚确信地追加了一句。
傲雲鄭重地點點頭,“只要蘭夜無恙,讓屬下做什麽都成!”他只怕,自己拼盡全力後,蘭夜依然擺脫不得和親的命運……那會讓他……即使死也不得瞑目……
“嗯,這點我和王爺也會努力。那麽,就這麽說定了?!只是,這些話,暫時先別透露給蘭夜知道……我怕她胡思亂想,最後反倒拖累了咱們的計劃。”
…………………………
待胤禛從塞上回來,槿玺便将這樁事告訴了他。胤禛早就知道傲雲和蘭夜的事,對此倒也不甚驚訝。
只是對于槿玺的促合提議,有些哭笑不得。她對那幾瓶出自她手的研制出後一直卻苦無試驗對象的假死藥,是有着多大的興趣啊……
當然,這之前還不能對外洩露半點,就連已經被槿玺視為同盟、并暗中定為假死藥試驗對象的傲雲也得瞞着。畢竟,這也是件欺瞞聖上、有違聖意的暗事,由不得他們半點失誤。
于是,表面上,她做了回惡人,對蘭夜轉達了胤禛的不同意。私底下,她早已緊鑼密鼓地暗中策劃起了蘭夜和傲雲的婚事。
在這之前,她讓胤禛找了個由頭将傲雲帶離了雍親王府,去荷葉山試驗假死藥的成效。為此,讓蘭夜傷心了好幾天。
三日後,确信假死藥效果顯著後,趁着這屆和親的旨意還未下,槿玺就竄咄着胤禛開始趁早行動了……
康熙四十九年五月,在距皇太後七十壽辰過去四個月後,雍親王府的大格格蘭夜因病身亡,享年十六歲。
一時間,雍親王福晉因為承受不住長女早亡的事實,當場昏厥,一直到靈柩出殡,也沒有氣力醒轉……
傳聞雍親王既要照顧悲傷過度的福晉,又要打理喪葬事宜,一夕間鬓發全白。
康熙聞此,特地派了宮裏幾個能幹的主事嬷嬷前去雍親王府照料。直至辦妥出殡事宜,方才回宮禀報。
聽了幾個嬷嬷們的詳盡描述,康熙大體了解了雍親王夫妻的傷心情況,遂下旨讓雍親王休整數日,在此期間無需上朝。原本想說服老四納個外蒙格格做妾的康熙也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
此旨正和胤禛夫妻倆的心意——他們正想替已經離開皇家、離開京城、即将遠渡海外的女兒、女婿送行……
“夕夕,此行恐怕要多年見不到阿瑪額娘了……一切要小心為上知道嗎?”槿玺擁着女兒因前陣子的誤會而纖瘦的身軀,心疼地說道:“額娘相信傲雲會對你好,可是,你也要多關心他……夫妻之間,千萬別記隔夜仇,有什麽委屈或是想法,就心平氣和地直說無妨,否則,兩人誤會多了,反倒影響感情……”
“我知道了……額娘!額娘!女兒舍不得你……舍不得阿瑪……還有弘晖、蘭月、弘時……”蘭夜靠在槿玺懷裏,難得撒嬌似地細數着種種讓她不舍的人或事……
“傻話!那讓你選,留下陪着家人,還是跟着傲雲遠走高飛?你選哪個啊?”槿玺忍不住打趣道。
“額娘!”蘭夜嬌羞地喚了一聲,随即找胤禛去了,“阿瑪!額娘打趣女兒!”
“等離了京,想讓你額娘打趣還沒這個可能呢!”胤禛笑着主持了公道。
“行了,時辰不早了,‘紀念號’為此多等了這麽多天,也該啓程了。傲雲,夕夕就交給你了!”槿玺又忍不住朝傲雲重複說道。
傲雲鄭重地點點頭。
雖然,類似這些話,她早在數月、數日之前,就已經和傲雲說了不下百遍了。贈送他們小倆口的金銀珠寶不少,祝福話語也很多,可依然很放心不下……
若是可以選擇,她也好想搭上“紀念號”,從此揚帆西行、拓灑江湖……只可惜,于目前的她和胤禛而言,這一切都還很奢侈……
揮別女兒、女婿……哇咧,她才幾歲呀,都有女婿了……無言面對這個事實……
幸好已經将傲雲和夕夕打包送上“紀念號”、遠走高飛了,要不然,還真無法日日面對這個事實咧!
算起來,她也不過才三十虛齡……二十九足歲的丈母娘……啧啧……夠彪悍吧!她想起遠在現代的方宜梅老娘,不由得樂了……前世的她,年至二十九連個正經對象都沒一個,這世的她,剛巧也是二十九足歲,就成人家丈母娘了……這變化……還真是像坐過山車啊,忽上忽下的……
[正文 210 再度有喜]
少了蘭夜,槿玺有好一陣子不習慣。雖然平素蘭夜不聲不響的,可閑暇時,陪着她也能聊會兒家常,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在唠叨,而蘭夜則是噙着笑意靜靜地傾聽。
而如今卻……
唉……她輕逸一聲嘆息,收回了遠眺的視線。距蘭夜“出殡”已經一個月了,也不知她和傲雲搭乘的”紀念號”行駛到哪兒了……
不過,以蘭夜的性子,跟着傲雲出去見見世面也好。倘若被鎖在京裏某戶官家的後宅,又或是嫁去塞外和親,只會讓她的心越發沉靜。
何況以傲雲的身手和能力,絕對能護住蘭夜安然無虞……只是啊,說歸說,對女兒的思念依然是一刻不停地啃齧着她的心……
好在除了她和胤禛,以及荷葉山幾個暗衛外,就再無他人得知蘭夜“病疫”的真相,她也樂得沉浸在對女兒無盡的惦念裏……
反正,連老康都發話了,讓她近期在府邸安心養身,無需入宮請安。許是怕她的哀泣和傷心,複又影響太後、德妃等幾位長輩好不容易平息的心境吧。
據說,蘭夜“病故”的消息傳入宮裏後,太後傷心了好幾日。以她的話說:蘭夜是她所有曾孫女兒裏最懂事聽話的。每逢入宮請安,其他曾孫子、曾孫女兒都完成任務式地請完安就迅速離去了,只有蘭夜,會靜靜地陪她坐到直至覺得乏了想休憩了為止,聊的話題也都是挑她開心的,譬如家裏兩個弟弟妹妹的趣事,譬如香山紅葉的迷人景致,再譬如小湯山農莊的花圃藥園……
如此懂事沉靜、才藝卓絕的皇室子嗣,卻在芳華年紀因病隕落,難免為之傷心落淚……
事實上,據槿玺所知,皇室女兒。年紀輕輕就因病亡故的絕不在少數。只是蘭夜“病故”的時間比較難得,既不是年幼辰光,也不是嫁入之後……
也不知老康會不會因此而起疑……但願不會命人去挖墳吧……
槿玺皺着鼻子悶想了半天,連胤禛進房都沒注意。
“怎麽了?”胤禛更衣淨臉後。來到她身側,攬着她靠坐在軟榻上,越過窗戶,欣賞着窗外明媚的春光,笑問道:“你這是真難過呢,還是扮給蘭月他們看的?”
“我突然有點心慌,怕皇阿瑪去查看蘭夜的……”槿玺下意識地說出心頭困惑了半日的難題。卻不想,胤禛只是失笑搖頭:“你道皇阿瑪很閑麽?莫說蘭夜是女兒,就算是兒子,他也絕不會往那方面去猜……莫說素來以子嗣比拼的愛新覺羅家族,就連普通百姓人家,也只會競誰家的子嗣多,絕不會去比哪家的子女少……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我也是突然想到……難倒他們不會覺得奇怪嗎?蘭夜平時身子好得很,突然就……且偏偏又是在指婚的節骨眼上……早知道。就該自小讓她扮得體弱多病些……”
“你呀!是不是最近太閑了?皇阿瑪又免了你的入宮請安,成日躲在屋裏就在胡思亂想這些?!”胤禛佯裝不悅地瞪了她一眼,随即似是想到什麽主意。笑着湊到她耳畔,提議道:“不如……咱們再造個孩子出來陪陪你吧!”
槿玺一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生孩子由得你說說的嗎?再說了,好不容易把蘭月和弘時養到自立,我可不想這麽早又被羁絆了……”
“其實也不算早了,在不生就成高齡産婦了!”胤禛笑着撅住她的紅唇,不由分說将她往床上帶……
若是能再生個兒子出來,皇阿瑪那裏也更好交差吧,免得他老是變相地勸自己納妾……
雖然他并不在意子嗣多少。可總要花時間去應付老康也很煩。于是,胤禛心底閃過這個念頭後,”耕耘”就越發勤奮了!
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沒有盼着的東西,往往不請自來,一旦真有盼頭了。它卻偏偏不來……
自那之後,胤禛徹底停了西洋避孕藥,然而,就算滿了三個月,藥效盡失、應該很容易懷上孩子的那陣子,槿玺也沒懷上預期想要的孩子。
好在他們也只是希望,并不是非得要有。兩子兩女,對于并未想在仕途前程上有所争強求勝的胤禛而言,也足夠了。畢竟,孕育也是件強求不得的事……
然而,就在他們逐漸淡忘懷孕這件事的時候,偏巧,就被他們撞上了……
康熙四十九年的初冬,正帶着下人籌備過年事宜的槿玺,一時頭暈目眩,竟暈在了喜梅身上。
得知此事後的胤禛,親自去太醫署請了年歲已高的劉太醫,急急往府邸趕去。
“劉太醫!福晉怎麽樣?有沒有大礙?”素來清冷寡言的雍親王,每次遇上自家福晉、子女的事,就會變得極有人味,這點,與雍親王交情不弱的劉太醫早就習慣了。
笑呵呵地捋了捋長須,恭喜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府邸又要添丁增員了!”
“此言當真?”胤禛欣喜地求證道,讓劉太醫不由得地搖頭失笑:“下官豈敢亂開這個口?!”要知道,那麽多皇子阿哥請自己上府邸看診,哪個不希望自己能診出其妻妾懷有身孕的信息。
如今,雍親王福晉明明已經被診出身孕,雍親王高興之餘,卻滿是不可置信,這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