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
再不能如此低調下去了。你低調,人家還道你想息事寧人、膽小怯懦呢!
經過漫長的一頓宴席,他最終理清了自己的思緒,不能再由着太子霸占着未來儲君的東宮之席胡攪蠻纏下去了。他應昊本就不是什麽良善之人。應該說,良善之人成不了大業,前生也好,這世也罷,應昊也好,愛新覺羅.胤禛也罷,總之,他絕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
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先動。他得做些什麽來阻止某些禍亂的發生了……亦或許,前世所的歷史結局,是他想逃也逃不掉的最終定軌……
就算蝴蝶的翅膀微扇。某些小細節改了變了,可大方向依然停不下來,轉動着命運的軸輪徐徐向前推進着……推進着……直至和歷史上的某一點銜接、交集……
只是,若真是那樣……是否意味着,他和褀玺,勢必走不到天長地久?……
思及此,胤禛身子一僵,或許其他都可以舍棄,唯獨她不行……
“胤禛?”褀玺的指尖感受到了他陡然散發出的僵硬和沉郁,不禁柔聲喚道。
“你是我的……是我的……”胤禛埋在她的頸項。壓抑地低喃不止。
褀玺雖不明白他忽如其來的情動是為哪般,不過,也沒繼續逼問他,而是伸手撫着他的脊背,柔聲承諾:“我是你的,永遠都是……”
……………………
似乎就是從慶生那日開始。褀玺發現,胤禛在外人跟前是越發清冷寡言了。這個“外人”包括老康和他那群兄弟。換言之,除了她和夕夕,胤禛對任何人都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活像對方欠了他千兒百萬似的。甚至在老康跟前,恭敬歸恭敬,神色依然寒漠。除非是談及妻女,否則,他都是回到府邸才肯松然神色。
為此,蕭馭不止一次地在褀玺面前抗議,可褀玺也很無奈。胤禛那家夥說變就變,她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若是這樣能保護他不遭小人暗算,甚至還能摒退一大幫觊觎他的女子,她也樂得如此。反正那家夥和她獨處時,依舊是一副欲求不滿的垂涎樣,對她需索無度……
就這樣,康熙三十五年迅速走到尾端。
除夕前一日,也就是臘月二十九,宮裏舉辦的皇室家宴上,褀玺和幾位妯娌同桌一席。
趁太子妃起身如廁的當口,大福晉湊到褀玺耳邊嘀嘀咕咕地說了一大堆有關毓慶宮近段時間發生的詭異之事:“四弟妹不知道吧?太子爺的小妾向氏,不知何故,雙手長滿了熱瘡,這都快兩個月了,依然沒有好轉,連劉太醫都被太子爺請去看診了……真想不到,太子爺竟會對區區一個小妾如此上心,這不是生生給了太子妃一記耳刮子嗎?也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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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我也聽咱們爺提過這件事呢。那向氏不知有什麽手段,竟能如此恃寵而驕?!敢連太子妃也不放在眼裏,這下遭天譴了吧!”三福晉也湊過來低聲加入了八卦行列。
…………
哪裏有女人,哪裏就有八卦可聽。褀玺津津有味地嗑着瓜子,聽兩位嫂子壓低着嗓子說着向珂玉的種種光彩、不光彩的事跡,一臉的祥和娴靜。殊不知,心裏早就笑翻了天。
向珂玉的雙手沒完沒了地發熱瘡,也就是現代名詞——疱疹,她豈會不知?那正是她讓鳳一去下的毒素。
依據禦物訣研制出來的熱毒素,一旦碰觸就不得沾水,一絲水氣也沾不得。一沾就會複發,且會擴展瘡面,但只需堅持三日不沾水,就會不治而愈,且不留任何瘡疤。
只是,以向珂玉那麽愛美的女人,怎可能忍得住不下水?不僅肯定會下水。許是還會舀皂粉泡啊洗啊,再用香膏塗啊抹啊的,生怕被太子嫌棄。如此一來,不僅好不了。只會越來越嚴重,初時只是十指指頭,随後就延伸至所有手指,進而擴展至整副手面手背……
誰讓她碰胤禛呢……要知道,女人是很會記仇的……
看在她和她是”同類”的份上,褀玺只讓鳳一取了一丁點的熱毒素下到了正在睡夢中的向珂玉指尖上……若是她聽從劉太醫的建議,別沾水。直至水泡結痂,自動脫落,她哪裏會搞到現下這般光景——整雙手都是不堪入目的熱瘡膿包?許是早就已經痊愈了。
現下嘛,都說太子嫌她嫌地要死,就差沒送她出宮了。只是為何不真送出宮任其自生自滅,別人不曉得,褀玺和胤禛豈會心裏無數?想來必是那向珂玉洩露了什麽……不得不防啊。
嘆了半晌,宴席也開桌了。
原本十分衷情于宮宴美食的褀玺。這次卻對着各類魚肉腥食有點提不起勁,怪了,她這是對宮廷美食免疫了嗎?
挑了幾筷子蔬菜嚼着。身邊的大福晉湊了過來:“我說四弟妹,你該不會有身子了吧?看你都沒吃什麽葷腥呢。”
大福晉一句語帶促狹的打趣驚了褀玺一跳,老天,她這才想起,自己的葵水已經數月未來了呢。之前因為懷了女兒後停經,一直到女兒滿了周歲才來,可也就來了那麽一次,然後又中斷了,她當時以為是還沒恢複正常,壓根沒想過另一個可能……真的又中獎了嗎?胤禛那家夥還說他有在服西方避孕藥……如今想想也是。身體再好再沒不良感覺,冬天再冷再會發福,腰圍也不可能大上一兩寸那麽多吧……她真該好好自我檢讨……太不稱職了!
“哈,四弟妹該不會真的有喜了吧?”看到褀玺不敢置信又不得不信的神色,另一側的三福晉也跟着羨慕地問道。
位中位的太子妃則是滿臉掩飾不住的嫉妒。她大婚都一年半了,肚子裏卻一點消息都沒有。若是。她能盡快懷上嫡子,毓慶宮裏那些莺莺燕燕哪裏還敢對她不恭不敬?
褀玺哪有功夫研究各人臉上的表情,究竟是真心歡喜,還是假意應對。
她一心回顧着之前幾個月裏,自己可有哪裏不恰當的舉止……幸好,研制那些熱毒素時,她是帶着膠皮手套、逮着防霧面紗的,因為是冷制,相信研制過程中并不會揮發出化學類的毒素……否則,她會恨死自己的。雖然有些惱怒胤禛那家夥言而無信,可真若懷上了兩人愛的結晶,她當然是想要平安誕下來的。
回府的馬車上,褀玺被胤禛抱在懷裏彼此取暖時,佯裝不知地摩娑着他的胸膛,無辜地問道:“也不知怎的,我的葵水已經好久沒來了呢……”
抱着她傾聽她輕言柔語的胤禛,一聞此言,倏地身子微僵。
“你又忘記避孕了對不對?”褀玺擡眼斜睨着他,似笑非笑地問道。
“……嗯,也就出征回來那次……”胤禛有絲羞赧地追加解釋:“在邊塞時,哪裏會想到要吃避孕藥,而那藥,據說停用三四個月就會恢複排精……你也知道,數月不見你,我想你想地幾乎發狂,哪裏還想到這些瑣事……”說到這裏,胤禛的大掌撫至她的小腹,低笑着說道:“沒想到,一擊即中唉。爺的種子活力是不是太好了點?”
“愛新覺羅.胤禛!你可以再自大一點試試看!”褀玺好笑地白了他一眼。話說回來,她這個額娘也太不稱職了,從胤禛遠征回來到現在,這都四個來月了吧,如若不是今夜盛宴上的葷腥實在太多、味道實在太濃郁,她是不是要等小腹凸顯了才明白過來?
次日一早,胤禛着人請來了劉太醫,确診褀玺又懷上了皇家子嗣,且預産期就在來年四五月間,四貝勒府頓時一片歡騰喜意。
宮裏以老康帶頭,送來賞賜無數。老康還命內務府送來待嬷嬷兩名、使喚丫鬟兩名,例錢由內務府撥放。
晌午未至,得到消息的敏容也帶着大兒媳薇瀾送來了滿車的娘家待産禮。
“你阿瑪一聽你有孕,立即讓咱們上街采辦去了,都沒接到後續的消息……太醫可有說這胎懷的是小阿哥還是小格格?”趁着四下無人,就她們母女、姑嫂三人,敏容壓低了嗓子問道。
“說是小阿哥呢。”褀玺柔笑着輕撫小腹回答。
“那太好了。”敏容總算放下了懸着的心。有了嫡子日後就好過了。莫說四貝勒沒有納妾的心思,即使有,新進的妾室無論如何也越不過褀玺去。
“額娘!”褀玺聽出敏容話裏的感嘆,不由得嬌嗔道:“阿哥、格格不都一樣的麽,都是女兒懷胎十月誕下的呢。”
敏容一聽,知是女兒不樂意了,頓時“噗嗤”一笑,解釋道:“額娘哪裏有小瞧女兒的意思,女兒雙全才幸福美滿嘛。再者,民間尚有’無子下堂’之說,何況是皇家……額娘此前也是挂心你,如今你懷上了嫡子,只要平安順遂地誕下他,日後也算有了仰仗和依靠……額娘就放心了。”
褀玺哪會不知封建社會素來尊崇的”嫡子最大”之論調。若這輩子真沒有兒子傍身,即使胤禛不介意,宮裏那幾個掌權的主子也不見得不會想方設法地介入他們之間。如今這樣也好……
“額娘!”如此一想,褀玺也開懷了,投到敏容懷裏,撒起嬌來:“女兒讓您和阿瑪擔心了。”
“傻丫頭,阿瑪額娘只希望你們幾個孩子平平安安就好……”
三人聊了一會兒,眼見着快正午了,敏容和薇瀾起身告辭,“你好生安胎,別的就少操心。額娘該回去了。今兒是除夕,府邸還有不少事要忙,就不多留了。過了年,咱們再來看你。”
褀玺點點頭,送敏容婆媳倆出了應惜閣,然後就讓邢嬷嬷代送出府了。
轉頭看看灰色迷蒙的天際,知是又快下雪了。“時間過得好快啊……”她忍不住輕嘆。
好似就一眨眼的功夫,她從初穿來時的五歲小胖妞,長成了現下這般窈窕清麗的已婚女子,不僅嫁了同類人士胤禛,還先後有了一女一子……人生該圓滿了不是嗎?
[正文 184別吻和等待]
康熙三十六年二月初二,傳說中龍擡頭的日子,康熙再度西行,親臨寧夏坐鎮指揮,大阿哥胤褆和三阿哥胤祉領兵出征,四阿哥胤禛随駕同赴寧夏坐鎮。
因為此次出京,康熙不止是指揮對戰葛爾丹的戰略部署,還要視察黃河上游、體恤民情農生。所以,坐鎮寧夏是最好的決策。
而胤禛遞交的黃河治理方案又是衆臣之中最為突出兩眼的,故而,此行被康熙帶在了身邊,而不是像上次那樣領兵赴塞。其餘阿哥,皆留駐京內待命。太子胤礽照舊坐鎮紫禁城,行使監國之職,代康熙處理緊要朝務。
因為考慮到三月十五是欽天監選出的五阿哥胤祺迎娶嫡福晉的大吉之日,臨行前承歡的宜妃滿眼的欲言又止,也讓康熙萌生了趕在這日之前返京回宮的計劃。不過,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親臨黃河上游後的所見所聞,讓康熙徹底遺忘了這個兒子的大婚,一心撲在了邊境區域的軍民生業上。此乃後話。
二月初二,寅時剛至,褀玺就下意識地醒了,眼未睜開,手先摸向身邊的鋪位。當指尖碰觸到胤禛溫暖的身軀時,她才彎彎唇角。
杏眸慢慢睜開,轉頭看向身側之人,卻不想,惺忪的眸子撞入一片含笑的幽黑眼瞳裏——胤禛正支手笑望着她呢。
“醒了?”他伸手撫過她柔嫩的臉頰,将覆于她臉側的秀發撩至耳後,柔聲勸道:“還早,再多睡會兒吧。”
“不。上回睡過頭,沒送你出門……這回,人都醒了,你還讓我睡,說出去,還不讓大嫂她們笑掉大牙嘛!”褀玺睥了他一眼,嘴裏雖然如是說。心下卻是想親自蘀他着裝梳辮、準備早膳的。
出征塞上也好,巡視黃河也罷,她沒法陪同他遠赴異鄉,唯一能做的。就是幫他穿戴齊整、洗漱淨面後,端上熱騰騰的愛心早膳……再送他出門……
“理她們做什麽!”胤禛不以為然。他從來就沒将褀玺和大福晉等嫂字輩并列在一起比較。褀玺就是褀玺,他唯一的妻子……至于幾個名義上的嫂子,成日與後宅幾個妾室上演争風吃醋的戲碼,他是打心眼裏不喜褀玺和她們走近。
“她們氣氣地來找我聊天,我總不能将她們摒棄在外吧?俗語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她們還是你兄長的嫡福晉呢。”再說了,和她們偶爾互通有無一番。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至少能及時獲悉宮裏一些最新發生的八卦,免得她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
胤禛輕笑着刮刮她的鼻尖,也順勢坐起身,”此次出征若是順利,大哥三哥也該封爵了。”
“咦?皇阿瑪向你透露的?那感情好啊!免得就你一人鶴立雞群的,太招搖了!”
沒節日還好,若是遇上個大節小日。上門送禮的人實在太多了。雖然夫妻倆一直讓門房對外宣稱四貝勒府概不收禮,可總是有那麽多自作主張的小,擱下禮擔就跑。那速度,堪比後頭有人追着他讨債一樣。
如今,聽胤禛一說這個小道消息,褀玺自然是舉雙手贊成。封爵的阿哥多了,自然就會分散那些個想走旁門左道的人的眼。身為四貝勒福晉——管理府邸進出賬務的她,自然也樂得輕松咯。
胤禛聞言,啞然失笑。人家的福晉無不希望自己的爺越升越高,旁人則是越降越好,她倒好,巴不得所有的人都升官發財……她呀。真的是比自己還要期盼低調過日子呢……
思及此,胤禛摟過正在穿衣的褀玺,“吧唧”一口,在她臉上印下了重重一吻。
“怎麽了?”褀玺有些不解,剛還正兒八經地聊着天呢,轉眼又不正經了?
“爺親你還需要理由嗎?”胤禛挑挑眉。
“是。您最大!起來吧,再不起,當心大軍出發了,你還沒出門。”褀玺笑睨了他一眼,準備取蟒袍來伺候他穿上。卻被他拉住了,“我自己來。有了身子,別動不動都自己來。我不再的日子,就讓丫頭們近身伺候你起。”
“好。都聽您的。”褀玺含笑應道。許是這回胤禛不是領兵對敵,她的心也沒上回那麽緊張。
随行的包袱早就收拾好了,裏頭除了幾身換洗衣物,還有她近年來陸續調制成的各類藥丸,包括活血化瘀的、避毒解毒的、安神補氣的……只要是她現下的等級能調制出來的各類藥丸,只要是百草園的藥材能支持她夠用的……她都一分不浪費地全部做成丹丸分裝在幾十個小瓷瓶裏,讓他打包随行。
“蘇培盛,爺的脾性你也是曉得的,萬事你多擔待着些。”褀玺伺候胤禛用完早膳,趁他進房的當口,褀玺對這次要随行伺候的蘇培盛吩咐道。
“福晉放心,奴才一定伺候好爺。”蘇培盛跪膝領命。
“這些藥材你收着。到了駐地後,先別忙着幹其他活,舀它煮水喝,每日一包,一包可以煮成三碗,你和貝勒爺一人一碗,皇阿瑪那裏,由爺決定送不送去。可以預防風寒,提高抵抗力。”褀玺說着,将裝了十數小包由冬蟲夏草、丹參、黨參、何首烏、金銀花、野參、黃芪、菟絲子、當歸、紅棗等諸多補氣藥材組成的藥包遞給蘇培盛,悉心叮囑道。
事實上,胤禛自從練了龍嘯經後,就不曾得過任何疾病,可蘇培盛和老康不同,寧夏的海拔不低,若是不加以注重,很有可能會因為水土不服而患上傷風感冒。出門在外的,求取的不就是平安健康嗎?!
故而,褀玺才有此考量。
另外,她還準備了一大包的幹貨,是遣人分別從荷葉山和小湯山基地選來的上好蘑菇、猴頭菇、草姑、黑木耳、銀耳、百合、紅棗、車養、蓮子、山藥……,既能添在菜肴裏當輔料,也能專門炖些甜品當點心,每日吃上一些,也能起到提高免疫力的作用。
“除了盡心盡力地伺候貝勒爺,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該吃吃,該喝喝,我備的這些份量,足夠你們吃上數個月,別怕不夠。出門在外,身體最要緊……”褀玺一一交給蘇培盛後,見胤禛從房提着包袱出來了,就抓緊時間最後叮囑了幾句。
蘇培盛連連應下,心下早已感動不已。他從五歲那年被窮得叮當響的老爹賣入宮裏至今,二十年來,也就在四貝勒府邸享受到身為“人”的待遇。貝勒爺和福晉是真心對他好。他從初至貝勒爺身邊的第一日,就認定了,日後,無論形勢如何變化,他會始終如一地守在貝勒爺身邊,哪兒都不去……
…………………………
卯時正,褀玺倚在應惜閣的院門廊柱上,目送胤禛帶着蘇培盛離開。
春寒料峭的早春,還有寒冬的影子。故而,胤禛怎麽也不同意她送他出府的提議,只讓她送到這裏就好。
摸摸微腫的紅唇,她不由得眉眼含笑。雖然隔着他的麾裘,卻依然沒能避開衆人的面,他給了她一記有史以來最長的深吻——堪比世界紀錄的漫長吻別。直至兩人都幾乎要控制不住的來襲,這才匆匆結束這記明知極為羞人卻又在此時完全顧不得禮教的法式熱吻。“好好安胎,等我回來!”末了,他低啞地說道。
褀玺羞燙着臉頰忙不疊點頭。
幸好,周遭的丫鬟小厮全都避到了內堂,就連提着包袱的蘇培盛,也隔得老遠,背對着他們賞景,直至胤禛扶着她走入院內,這才叫了蘇培盛啓程。
褀玺摸摸還有些滾燙的雙頰,盯着逐漸遠去的背影,暗道了聲:珍重!這才提腳進了院子。
康熙三十六年恰好是閏年,有兩個三月,故而,征得太後的同意後,五阿哥胤祺将自己的大婚吉日延到了閏三月的十五,以期西行遠征的大軍,特別是老康,能趕在這日之前安然歸來。
孰料,一行人盼過了三月,盼到了閏三月,日子一直行到閏三月中旬,胤祺的嫡福晉娶了,褀玺的肚子也越來越大了,遠征的大軍卻還遲遲未歸。
三月二十九日傍晚,褀玺不知何故,動了胎氣,等太醫趕到時,褀玺已經在邢嬷嬷及另兩位陪護待産的嬷嬷相助下早産了。幸而她平時有适當的運動,雖然早産,母子還算平安。只是,兒子小的像只小紅鼠,需要好好将養呢。
四貝勒福晉早産嫡子的消息剛一傳開,快馬加鞭從前線趕赴京城的侍衛,也帶來了令衆人大喜過望的捷報:葛爾丹衆叛親離,于閏三月十三猝死于自己營帳……
這下子,沉寂了好久的宮紫禁城徹底沸騰了。葛爾丹一死,意味着遠赴寧夏親自坐鎮的皇上也将回來了、駐守邊塞的八旗大軍也要拔營回京了……一連串的喜訊,讓宮裏宮外到處都洋溢着盛春的明媚……
正在自家府邸坐月子的褀玺也感慨萬千:胤禛那家夥再不回來,女兒都能打醬油,兒子也能下地爬了……
[正文 185 歸來!8]
期盼了良久的親征銮駕總算于四月十八在黃河西岸與班師回朝的八旗大軍彙合徐徐趕往京城
五月十六大軍方才抵達京城內城
內城外班師回朝的號角一鳴響第一時間軍民齊歡争先恐後地擠在內城口排成長龍迎接大軍的歸來
槿玺牽着端正而坐的女兒随行的奶娘嬷嬷和绛蕊、喜竹輪流抱着降臨人世方四十七天的兒子坐在寬敞舒适的四馬大車裏停在距德勝門數十丈遠的城牆一隅等候闊別四個多月的胤禛安然而歸
康熙的銮駕一入德勝門槿玺就透過馬車窗望見了那個讓她心心念念數個月的人兒面容清冷、不茍言笑地騎在馬上緩步走在銮駕左後側護着康熙入城他的身後方是同樣騎在馬上、寸步不離其左右的随侍蘇培盛周邊則是一列列戰袍加身、齊放笑顏的将士們
福晉是貝勒爺是貝勒爺绛蕊和喜竹也歡天喜地地先後提醒道
是啊是他他回來了面容雖然冷俊卻是精神炯炯、毫無疲色槿玺欣慰地點頭随即拉起女兒讓她趴在馬車窗前指着不遠處快要走過她們馬車的胤禛說道:夕夕那是阿瑪阿瑪回來了
阿瑪夕夕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跟着槿玺糯糯地叫了一聲
真乖槿玺望着她柔柔一笑伸手在夕夕頭上揉了幾下才又擡眼望出去不想正撞上胤禛幽遠而深邃的眸光
意識到他已經發現了自己一行人的所在槿玺的雙頰陡然浮現紅暈他……該不會笑話自己吧如此興師動衆地帶着女兒、兒子等在馬車上快半個時辰就只為能第一時間看到他完好無損地回來……
等我胤禛撅住她的眸光比了個口型随後隐着未消的笑意繼續随大軍游街入城
等他是這個意思嗎可是究竟是在馬車上等還是回府等呀槿玺不由得糊塗了
眼見着周邊的人潮随大軍入城而逐漸四散離去槿玺犯難了正欲讓祈四打扮的車夫将馬車驅到低調一點的位置卻聽祈四低沉的招呼聲傳來:屬下參見主子
槿玺愣神間胤禛已躍上了馬車再等她回神绛蕊、喜竹以及兒子的奶娘嬷嬷早都沒了人影只有身邊端坐的女兒和被胤禛抱在手上的兒子
我回來了他含笑凝視着她一聲低啞的嘆息逸出他好看的唇角
一襲暖笑嫣然綻放在她臉上是的他終于回來了
…………………………
爺看你書信裏寫的說他有多小多小的如今看看也還行啊當初弘昱雙滿月時都沒他白胖歸家的馬車上胤禛抱着兒子左看右看瞧了好半晌才笑着安撫道
那是我們費了好大的勁才将他調理成這麽卡哇伊的好嗎你也知道‘蜜語香薰坊’的嬰童精油有多麽有效了槿玺好笑地瞪了他一眼繼而正色道:生他時手忙腳亂的沒想那麽多事後回想肯定哪裏出了問題可是又不能懷疑皇阿瑪送來的那兩個使喚丫鬟我……槿玺一想到早産時的那一幕忍不住喉嚨哽咽
這事我自有主張如今你和兒子安好比什麽都重要其他的事就交由爺處理吧別想那麽多誰都不能欺負了爺的妻兒後還能逃脫升天的胤禛肅殺着臉承諾道
他在寧夏收到槿玺報喜家書的同時就已經早先一步收到鳳一傳去的密報了獲悉随兩個待産嬷嬷一道入府伺候槿玺的兩個宮女與毓慶宮有所牽連……毓慶宮但願他的太子二哥沒有參與此事否則他是不介意上演一出兄弟反目的難看戲碼
于是他立即給祈一發了一道密函務必讓粘杆處查清槿玺早産的真正緣由等他回來處理如今也該是有些人嘗債的時候了
你已經知道是誰了槿玺看着他一副了然的神色不由得眨眨眼問道不過眼角掃到身邊一臉好奇地望着他們的女兒覺得此時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遂轉移了話題:對了我二哥可有随大軍回來
你沒看到他就走在爺的旁邊胤禛一臉地好笑想到她當時全副心神都擱在自己身上的場景不由得大為愉悅抱着兒子擠到槿玺母女倆中間不再打擾再度走神、滿臉驚奇的小女人柔聲地和女兒對聊起來
槿玺那個羞啊一想到齊琛當時就走在胤禛身側她卻除了胤禛誰都沒注意到哦還注意到了緊随胤禛其後的蘇培盛畢竟他是胤禛身旁伺候的人其餘的包括老康、齊琛、大阿哥、三阿哥……她統統視而不見……
也不知二哥當時有沒有注意到她若是有那可羞大了啊肯定要被他笑話自己有異性沒人性了……
是夜四貝勒府府邸燈火通明了整整一宿
既慶祝大軍凱旋而歸也慶祝四貝勒安然返家
亥時一過整座府邸趨于寧谧
只除了應惜閣主屋卧房
一雙極盡纏綿的軀體映着幾上搖曳的燭光在仲夏夜的此時盡情傾訴着彼此的相思之苦
嗯……胤……禛……輕點……輕點……數月沒有交歡的身子哪裏承受得住如此激狂的情事
槿玺揪着身下的絲被呻吟不斷中提醒身上的男子
我盡量……胤禛粗噶地喘息着緩下了分身的律動都兩個孩子的娘了怎麽還這麽緊他輕柔地揉捏着她下體入口處的玉珠直至她情動地泌出沽沽玉液才又時慢時快地律動起來
身下嬌弱無力的她讓他瘋狂也只有她能激起他瘋狂的潛能
想起随駕在寧夏、河西一帶駐紮時軍營裏也不是沒有慰安的軍妓甚至不乏有不少官吏千金、富紳閨秀對他表達傾慕之意
莫說碰了他連想都沒想過離開家門與她分別之後需要找其他女人來解決下身的困擾事實上因想她而湧現的昂然**在看到其他女人時就不動自軟了不為其他就是對其他女人沒興趣
他奮力地在她身上馳騁以他獨有的方式說着綿綿愛意當今夜最後一絲氣力用盡灼灼白液随着昂藏激烈地澆灌至她子宮深處時夜已經遠去……
都天亮了啊……槿玺捶着酸軟的腰肢掃了眼窗外微露的天色呢喃了一句就倒在了他懷裏昏昏欲睡
胤禛失笑地将兩人身上的粘液處理幹淨這才抱着她陷入好眠
…………………………
葛爾丹一役加上黃河治理初有成效、沿途巡視的國土又富饒興旺、民生産業發展良好……一連串的成績讓凱旋而歸的康熙一連數日都龍顏大悅、興致高昂
李德全宣朕旨意今年中秋節朕要告祭太廟、皇陵各文武百官随行不得有誤
嗻
于是聖旨一下各部開始全力準備祭廟、告祖之儀式松閑了沒幾日的胤禛也不得不忙碌了起來
然而再忙也沒落下槿玺早産一事的追查一等祈九遣人遞來準确消息他就讓祈鷹出動了
八月初二午時宮裏傳出太子妃石氏如期誕下一女的消息同時還有一個令人驚聞的小道消息随之傳來:太子妃石氏再難受孕……讓毓慶宮雞飛狗跳了好一陣據說太子爺還差點掀了桌子驅逐了備受當今聖上敬仰的劉太醫……
初聽到這個消息時槿玺還沒什麽反應因難産而不孕在現代也很正常啊可是當她聽到大福晉傳來的又一個新消息時槿玺有些明白了感情是胤禛那家夥在替自己出頭呢
據大福晉說:太子妃被太醫診斷出這個結果後一連摔了好幾個茶盞嘴裏還罵罵咧咧了很久她身邊的大宮女對別個宮裏的姐妹說太子妃當時又怒又怕地罵着:報應來了之類的話……
真是胤禛做的嗎可是怎麽可能他總不至于買通了劉太醫去做這種事吧
是夜她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鼓起勇氣看着身邊的男人問道:你幫我出氣了
如此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卻讓胤禛笑意不止怎麽憂心爺太狠戾了
……不是是怕萬一傳出去對你不利……若是太子妃真是造成她早産的罪魁禍首她當然不會同情她她擔憂的只是胤禛這種事對象又是太子妃若是被老康知道……天她不敢想象
這件事除了你、我、祈鷹再沒其他人得知胤禛松然地看着她安撫她的不安
祈鷹不是劉太醫麽她頓時詫異
當然不是劉太醫對皇阿瑪忠心耿耿爺怎麽可能找他做這種事
真相明了槿玺這才徹底松了心神
害我擔心了半日……她輕逸嘆息
胤禛以笑封住她的小嘴放心爺怎麽可能會讓自己處于風口浪尖他還有她有女兒、有兒子怎麽也不可能以身涉險
[正文 186 “升級”]
自從得知太子妃今後難再生育,槿玺對石氏的同情蓋過了她害自己早産的事,将那兩個曾被太子妃收買并給自己粥裏下藏紅花粉末的丫鬟交由胤禛處理後,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至于胤禛最終是如何處置她們的,槿玺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沒過兩日,應惜閣裏就來了兩個和之前那兩名丫鬟長得極其相似的少女,李代桃僵,支領內務府的例錢,卻是粘杆處出來的人。
胤禛還趁機清洗了一遍府邸的人手。除了從南所帶過去的幾個老仆役,其他的丫鬟、婆子、小厮,統統被陸續換成了粘杆處的人。
到康熙三十六年走到尾端的時候,整座四貝勒府,俨然成了一座銅牆鐵壁的安全城池。
康熙三十七年正月,老康巡幸五臺山,膝下一幫成年阿哥輪流護駕,輪到胤禛出京趕赴五臺山時,已經二月中旬了。
槿玺替他仔細拾掇出了一個輕便的包袱,兩身換洗衣物、一些常用藥丸和耐饑吃食,連同那兩個灌滿從福塔寺接來的清泉水的水囊,一并交由了随行伺候的蘇培盛。
“沒其他要帶的了吧?”槿玺叩了叩書房的門,笑盈盈地朝端坐于書案前不知在凝神想什麽的胤禛問道。
“沒。皇阿瑪月底就會返京。我到了五臺山也待不了幾日。”胤禛回神,解釋了一句,随後朝槿玺招招手,笑道:“過來。”
槿玺依言來到他身邊,腳步未停,就被他一把攬到了懷裏:“我不在時,盡量少出門,想回娘家的話,就讓齊琛來接。反正他這陣子閑的很。”
葛爾丹之役大捷後,齊琛也随大軍返京,連升三級,從原先的打雜小吏。升至了兵部的左侍郎,執掌兵部武器庫。升官蔭賞,加上現下舉國內外一片安寧,齊琛暫時也算得上是”閑置”人士一枚了。
“說不定沒兩日就忙了。”槿玺埋在他的肩窩裏。笑着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