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時間一眨眼就到了七月初,春盡夏來。
京州的夏天很熱,驕陽炙烤大地,所有人都在等一場雨,将這燥熱壓下去。
似是感應到人們所想,大雨突如急來,向知榆沒有開車,她在醫院值夜班,朝窗外看過去,雨滴噼裏啪啦地砸在玻璃上,不一會就形成了水柱,霧蒙蒙的的雨幕将視線阻斷。
紀柏惟發了條信息過來,問要不要去接她。
向知榆回了個不用,估計等她結束,雨也停了。
她揉了揉額角,想到什麽,又給他發了句:【這些天盡量減少外出頻率,注意安全。】
發完之後,收起手機,繼續工作。
上個月關于紀森自殺事件的調查有了進展,江闊出手很快,幾乎在調查出事實當天就在網上做出了通報。
十幾年前的事,沒多少人真的在意。
但誰讓主人公是紀柏惟,紀森的事是他出道以來最大的黑料,事實一經報道,瞬間便上了頭條,不少之前因為他出演消防員而辱罵過他的網友出來道歉。
雖然紀柏惟與老東家新漾已經解約,但新漾的官方號也轉發了那條警方通報。
時間過去了十二年,紀森總算是得到了他本該有的清白。
在網友們以為這已經是近期最大的瓜時,京州警方在今早又發了一個驚天猛料。
18年12月在春鳴路發生的那起車禍事故,經過警方調查,發現事故并不是因司機酒駕而起,而是有人故意雇兇撞人
那位背後的雇主,真正的犯罪嫌疑人,竟是剛參演完文導新戲的當紅小生——都皓允。
警方掌握證據之後立即進行了抓捕,但人好像事先有所察覺,已經畏罪潛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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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新聞一出,瞬間點爆輿論。
一個演員雇兇殺人,殺的還是自己的前輩。
這簡直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大瓜。
并且到了離譜的程度。
都皓允造就了娛樂圈的歷史,史上第一個觸犯刑法的男人。
網友表示不解,這兩人是有什麽深仇大恨,犯得着雇兇撞人嗎?
一時間謠言四起,有說紀柏惟打壓霸淩後輩,是自食惡果。
有說都皓允紅眼病成疾,靠車禍來搶資源搶角色。
衆說紛纭,沒有一個是靠譜的。
就連紀柏惟自己也不知道都皓允為什麽會這麽恨他。
在他的印象裏,二人除了拍戲時對對詞,休息時間甚至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更談不上過節和怨恨。
向知榆看到都皓允出逃的消息,心裏非常緊張,不停地囑咐他最近不要單獨一個人出去,更不要暴露自己的地址。
紀柏惟剛看完向知榆發來的微信,鄭大山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柏惟,你這幾天就別出門了,都皓允這個瘋子可能就在某處蹲你,他現在窮途末路,不知道會做出什麽樣的事。”鄭大山叮囑道。
紀柏惟心裏有數,嗯了聲,但表情卻不甚在意:“我不是傻子,知道該怎麽做。”
“行,那我挂了,明天我去找你當面細說。”
“嗯。”
挂斷電話,房子裏恢複安靜,紀柏惟走到廚房接了杯冰水喝了一口,本想走進卧室看會書,可留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
在寂靜的房間裏尤為刺耳。
紀柏惟以為又是鄭大山打來的,他走過去拿起來,表情有些不奈。
屏幕上是一串陌生號碼,紀柏惟挑了下眉,在鈴聲循環第三遍時,他才接起。
對面是一陣沉默。
紀柏惟耐着性子等了會,接着冷笑一聲:“有屁快放。”
那人好像是被他這幅吊兒郎當的樣子刺激到了,語氣有些惱怒:“紀柏惟,是我。”
聲音透過手機傳過來,有些暗啞,但紀柏惟還是聽出了這人是誰。
正是潛逃的都皓允。
紀柏惟勾唇,沒有絲毫的驚訝:“有什麽事嗎?”
都皓允顯然是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鎮定,這時候了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由問道:“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想殺你嗎?”
紀柏惟翹起腿坐在沙發上,模樣慵懶閑适,聲音卻十分欠揍:“那你為什麽想殺我?”
這話聽起來,好像是都皓允在求着他問一樣。
都皓允咬咬牙,表情憤恨,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你還記得馮亦航麽?”
馮亦航……
紀柏惟當然記得,就是因為幫這個前隊友打抱不平,他才會被袁亮雪藏。
不過,自從組合解散之後,他就再沒聽到過關于馮亦航的消息了,本以為他應該是退圈做了素人,但現在聽都皓允提起,看來并沒有那麽簡單。
“馮亦航跟你什麽關系?”他問。
“他是……”都皓允頓了頓,良久才低聲道,“他是我的愛人。”
聲音裏的痛苦,隔着電話也能感受出來。
紀柏惟把玩着水杯的動作一頓,心裏有了個猜想:“他怎麽了?”
都皓允仿佛陷入了一種無盡的痛苦之中,壓抑着嗓音:“他死了……都是因為你!”
因為他!?
什麽意思。
“我和他是高中同學,彼此相愛,他一直想要成為一個歌手,好不容易在大二的時候進入公司,作為組合成員出道,本來他的前途很光明的,可都被你給毀了!”
都皓允開始歇斯底裏。
“你用為他打抱不平的借口發出那首diss袁亮的歌,你的自以為是害得他成了衆矢之的,成了一個笑話,連他最愛的組合都被解散了!你知道他被雪藏的那兩年得了抑郁症嗎?我回家時親眼看到他滿身是血的躺在浴缸裏,身子都涼透了!”
紀柏惟呼吸一滞,瞳仁在輕顫。
都皓允還在惡毒地咒罵他:“你就是想蹭那件事的熱度吧,想靠着亦航立人設,紀柏惟你他媽真惡心,我要你去給亦航陪葬!”
“都皓允。”
紀柏惟忽地叫他,聲音淡漠冷靜。
“……”都皓允一時噤了聲。
他輕啓薄唇,聲線緊繃:“你知道那天早上馮亦航是怎麽回宿舍的嗎?”
都皓允沒有吭聲。
“他身上都是性虐留下的痕跡,聲帶受傷,發不出一點聲音,身體裏還塞着那種東西,整個人被折磨的不成樣子。”
紀柏惟唇線抿直,想起當時的場景,胸口像被人狠狠砸了一拳。
“他無聲地哭訴,緊緊抓着我的衣袖,讓我救他。”
“當時你在哪裏?”他輕聲質問。
電話那頭都皓允呼吸聲加重,沒有回答。
他當時在學校準備考試,馮亦航不敢打擾他。
“我把他送到醫院,想去報警的時候,他拉住了我,說不想因為這事影響組合和公司。”紀柏惟閉了閉眼,“我很後悔當時聽他的話,我應該立刻去報警,起碼馮亦航還有可能得到一個說法。”
“……你什麽意思?”
“你覺得是我因為的那首歌才讓他抑郁的麽,你怎麽不想想,被袁亮侵犯這事才是他的心結。”
都皓允心頭猛地一頓。
腦海裏忽然想起和亦航在一起的畫面。
那件事發生後,他每次想碰他,馮亦航都會哭,抱緊他哭着說自己很髒,不要碰他。
後期病情嚴重的時候,甚至無法接受任何一個人的觸碰。
那個樣子,就像自己是天底下最肮髒的東西一樣。
都皓允雙眼赤紅,不願意相信紀柏惟的話,只覺得他是想狡辯:“你放屁!就是因為你毀了他的夢想,他才會死的!你他媽別想狡辯!”
他瘋了一般嘶吼,仿若在說服自己。
紀柏惟捏了捏眉心,拿起座機打算報警,卻聽都皓允突然轉換語氣,陰沉一笑:“你那個女朋友是在京州大附屬醫院上班吧。”
“!”紀柏惟呼吸稍重,沒有吭聲。
“現在就一個人來到醫院正門旁邊的巷子裏,我在這等你,要是報警的話,我就直接和你的小女友會會。”
“都皓允,你最好別碰她。”紀柏惟唇線拉直,眼裏的濃黑翻湧,他捏緊手裏的電話,警告他,“有什麽事都沖着我來。”
“給你二十分鐘,我耐心不是很好。”
說完這句話,電話被挂斷。
紀柏惟盯着黑掉的頻幕,沒有聽都皓允的話,直接報了警,将兩人的對話內容告訴了警方。
邊說邊往停車場走,坐進車裏之後給向知榆打了個電話。
醫院那邊正巧急診需要人手,向知榆過去幫忙,手機丢在了辦公室,紀柏惟連着打了三通都是無人接聽,只能發條信息給她:【乖乖待在醫院裏,哪都別去。】
随即關掉手機,朝着都皓允要求的位置開過去。
他花了十分鐘便到了指定地點,停好車,紀柏惟擡頭看了眼燈火通明的醫院大樓,眸光微閃,模樣在這光線下顯得半明半暗。
他不怕都皓允對他做出什麽,他只怕向知榆擔心他。
等這次事情結束,他就跟她求婚。
生個孩子,一輩子都不再分開。
戒指早就買好了,但一直沒找到機會給她,如今想了想,儀式感只不過是他的借口。
紀柏惟在緊張,他比向知榆還要迫切。
他想和她有個家。
醫院旁的那條巷子裏擺着三個大垃圾桶,裏面大多是住院部産生的生活垃圾,還沒進去就能聞見濃郁的臭味,一個人影藏在桶後,手裏寒光微閃。
都皓允帶了刀。
紀柏惟偏頭看了眼街道,警方很快便會趕到,他只要拖住他,再交給警方就行。
“我來了。”紀柏惟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帶任何危險武器,緩步靠近他,“你想做什麽?”
都皓允的身影閃了閃,步子踉跄地走出來,看起來他的腿不是很利索。
連帽衛衣把他的神情遮了大半,手裏的斷刀泛着寒芒,都皓允冷笑一聲,嘶啞道:“想做個了結。”
“了結?”紀柏惟輕聲,“是為了馮亦航,還是為了你的愧疚?”
都皓允身形一頓,猛地擡起頭:“你什麽意思?”
“你其實很自責的吧,沒有及時察覺到他的心理變化,讓他的病情越來越重,最後留他一個人在家中自殺。”
紀柏惟的聲音低沉綿長,像是海妖的低語,逐漸揭開都皓允的僞裝。
都皓允聽到這話,拿着刀的手一顫,猛地沖過來将紀柏惟摁在牆上,周身戾氣彌漫,刀尖輕顫,抵在紀柏惟的脖子上。
紀柏惟垂眸瞧他,沒有掙紮。
“我他媽沒有!”都皓允啞聲怒吼,“就是你害死了他!”
他的情緒很不穩定,手一直在抖,看起來應該很久沒吃東西了。
紀柏惟心裏估算了一下二人的體力和身手,趁他還在因為那番話而迷糊的時候,當機立斷地反手打掉他拿刀的手,提膝頂在他的腰腹上,都皓允一時沒反應過來,額頭痛得青筋暴起,下意識捂住肚子半跪在地上,手裏的刀甩在一邊。
紀柏惟利落的将他的雙手反鉗在身後,把人臉摁在牆上。
“老實點別動,警察待會就過來。”
這次讓紀柏惟過來都皓允本就沒報什麽希望真能把人殺了。
不過被他這麽輕易就制服,心裏的怒火越漲越高,不由冷哼一聲:“你以為我就帶了一把刀嗎?”
話音剛落,都皓允用盡全身力氣将背後壓制住他的紀柏惟撞開,紀柏惟身處的位置很吃虧,腳後沒有着力點,被他這麽一撞,身子順勢往後一退。
都皓允雙手得到解放,立刻從口袋裏掏出刀子,朝他的方向撲過來:“去死吧你!”
紀柏惟沒有驚慌,見躲閃不及,擡手生生用胳膊挨了這麽一下,幸好對方的力氣已經耗盡,刀子只是在胳膊上劃了一個口子,沒有傷及太深。
鮮血順着胳膊線條流到地上,都皓允看到這個畫面,突然神情一怔,刀子随之從手中掉落,發出叮的一聲,動靜在幽深的巷子裏極為明顯。
紀柏惟捂住傷口,臉色蒼白,往巷口退了幾步。
“啊啊啊啊!——”他抱住自己的頭,眼睛瞪到極致,雙目赤紅,有了瘋魔的狀态,“小航!我對不起你!”
都皓允的眼前霎時一片模糊,恍惚間,他好像看見巷子深處有個白色的人影朝他走過來。
那個人影的左手腕一片赤紅,還在啪嗒啪嗒地滴着血,腳步聲很輕,朝他走過來,最後停在他的面前。
都皓允瑟縮地擡起頭,只見小航蒼白如紙的臉孔上帶着笑,對着他招招手,無聲地用口型說道:“允哥,跟我走吧。”
“啊啊啊啊啊啊!”
都皓允瞬間連滾帶爬地跑出巷子,紀柏惟沒有跟上去,他注意到街道上閃爍的警燈,只要都皓允跑出去,絕對難逃被抓的命運。
血越流越多,紀柏惟疼得額頭冒出細密的汗,夏夜的晚風一吹,他的腦袋開始昏沉。
直到幾名警官趕過來扶住他,紀柏惟才不至于暈倒在垃圾桶旁邊。
……
向知榆檢查完最後一名胸痛的患者,正要回去喝口水休息下,急診的大門就又被打開了。
她老實地停下腳步看過去,只見一名身着警服的警官正攙扶着一位高瘦的男人往這走。
走一路,血就滴了一路。
向知榆皺了皺眉,擡眼看向男人的臉,猛然間,大腦懵了幾秒,連呼吸都忘了。
紀柏惟怎麽會在這?
他怎麽受傷了?
無數的念頭冒了出來,向知榆用指尖掐了下自己的手心,疼痛讓她清醒片刻,伸手撥開面前的人,朝男人奔過去。
“紀柏惟!”
她急促地喘着氣,跑到紀柏惟的面前,看清楚他的傷口,雙眼頓時就紅了。
紀柏惟的唇色因為失血而顯得很淡,他扯了下唇角,懶散地看向她:“向知榆,又在急診相見了。”
……
這傷口不深,但很長,向知榆親手給他縫的針。
一邊縫,一邊拉直唇線,任紀柏惟怎麽瞧她,她都不擡頭。
“喂,向醫生,你們醫院的服務态度都這麽冷漠麽?連病人痛不痛都不問?”紀柏惟知道她是在後怕,開始逗她。
向知榆聞言板正了臉,生硬道:“打麻藥了。”
“是嗎?”紀柏惟動了動手指,“那我為什麽還是感覺有點痛啊?”
向知榆這才擡眸:“哪裏痛?”
紀柏惟指了指她的胸口:“這裏,向醫生的心。”
“……”
向知榆咬了下唇,忍着要掉下的眼淚,沒好氣道:“你也知道。”
紀柏惟彎了彎嘴角,擡起另一只完好的胳膊,輕輕地按在向知榆的頭頂,語氣缱绻溫柔:“想哭就哭,別忍着,這裏沒有別人。”
頭頂的溫度存在感很強,向知榆癟了癟嘴,鼻尖酸澀發脹,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落到紀柏惟的虎口。
虎口處像被人用火燒着一樣,胸口軟的不像話,他擡起手指蹭了蹭她的眼角:“我們木木是在擔心我?”
“我不是讓你不要出去的麽,怎麽就是不聽話呢,還拿胳膊擋,你以為你是鐵做的嘛?”向知榆邊哭邊教訓他,手上縫針的動作卻不敢停下。
紀柏惟好笑:“我知道錯了。”
“那是什麽人啊,犯罪的歹徒,你報完警就行了呗,非要趕過來幹嘛?”
紀柏惟沉默了兩秒,低聲道:“我怕他來找你麻煩。”
向知榆聞言擡起濕漉漉的眼睛,盯着他。
“我知道錯了,看在我這麽虛弱的份上,向醫生就饒了我吧。”紀柏惟捏了捏她的臉,寵溺道,“向醫生的技術那麽好,傷口很快就會好的。”
氣氛安靜下來。
向知榆吸了下鼻子,低頭吹了吹傷口,明明知道他打了麻藥,并不會感到疼,但她還是吹了。
“是不是很疼?”她紅着眼軟聲問。
紀柏惟搖搖頭,嘴邊酒窩清淺:“你吹過就不疼了。”
向知榆被逗笑,嗔了他一眼,繼續幫他包紮傷口。
創傷室裏恢複了安靜。
紀柏惟柔柔地注視着向知榆,突然啞聲開口:“向知榆,我們結婚吧。”
向知榆聞言擡眸看他。
白熾燈的光打在他的臉上,額前的碎發投下一片陰影,那雙眼,炙熱柔情,帶着無限的情意。
他真的好愛好愛她。
愛到可以為她放棄一切,包括自己的命。
只要向知榆點頭,紀柏惟可以為之付出全部。
“你認真的嗎?”
良久,向知榆直視他,啞聲開口,她的眼角還在泛紅。
兩人四目相對。
“嗯。”紀柏惟慢慢地說,“比往常的任何時候都要認真。”
“我想和向醫生結婚,想和向醫生生孩子,如果是男孩,就叫紀林,女孩叫紀念林,林是雙木林。”
“我想和向醫生有個家,我想你成為我的紀太太。”
紀柏惟溫溫柔柔地說完,收起了平日裏的懶散,那張臉好看到向知榆又一次濕了眼。
“戒指呢。”向知榆眨了下眼,悶聲道。
紀柏惟下意識摸向口袋,眼裏劃過一絲懊惱:“我買了,但沒帶。”
随即神情開始緊張:“我現在就回去拿,你等我。”
說罷就要站起身,完全忘了自己還在縫針,就要立刻回去。
向知榆握住他的手,将人重新按在病床上。
“我都聽你的。”她道。
“嗯?”
“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向知榆又重複了一遍。
紀柏惟愣了兩秒,反應過來,他盯着向知榆,眸子純黑,笑意盈盈:“好。”
在紀森去世的那年,紀柏惟曾經想過,沒有人是離開誰就不能活的。
但自從遇到向知榆之後,他意識到。
他不能沒有她。
“從你救我的那時起,你的一切都與我有關。”
年少時的歡喜終于如願以償,這十年他等得太苦,老天總算是把他的木木送到他的身邊了。
往後歲月,深情永駐,惟願愛意跡象深藏眼眸,她總在目光所及之處。
紀柏惟肖想了十年的光,終是照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