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二天,向知榆是在胃部翻騰中醒來的,她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大床上,床單是冷調的黑灰色,她心下一驚,趕緊從床上站起來,确定身上衣服完整,随即來不及多想,沖出卧室。
她現在只想吐個幹淨。
一出卧室門就撞見剛洗漱完的紀柏惟,他**上身,正用毛巾擦着濕漉漉的頭發,張揚的眉眼外露,胸前因為開刀留下的傷口十分刺眼。
“洗手間在哪?”向知榆捂住胃部,表情十分難受。
紀柏惟挑眉示意身後那扇開着的門,向知榆看見立刻奔進去。
浴室裏都是紀柏惟檸檬味洗發露的味道,非常好聞。
但向知榆此時卻沒有欣賞的心思,彎下腰對着馬桶将胃裏的酸水盡數吐了個幹淨。
吐得臉都白了,這就是她不愛喝酒的原因,自從當年在游泳館喝了一罐啤酒,她就察覺到自己的酒量有多差,不管喝了多少,第二天醒來準吐。
她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洗了把臉,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擡眼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她不由吓了一跳。
臉色蒼白,巴掌臉,顯得眼睛更大了,眼底還有明顯的紫青色。
她到底瘦了多少,像脫了形。
走出洗手間,向知榆打量了一番這個房子。
是個非常寬敞的大平層,裝修走的是性冷淡風,黑白灰是主調,唯一一點暖色,就是茶幾上的那瓶鮮花。
是紅色的玫瑰。
向知榆愣在原地,眨了眨眼,這才意識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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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紀柏惟帶回他家了……
廚房裏這時傳來動靜,向知榆回過神,遲疑地來到廚房門口朝裏看。
紀柏惟上面套了件黑色短袖,劉海還滴着水,他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手裏不閑着,看着在切肉。
餘光注意到門邊鬼鬼祟祟的小腦袋,紀柏惟輕笑,突然停下手裏的動作,非常沒有感情的啊了一聲。
果不其然,向知榆聽到這聲立即跑過來,奪過他的手指,表情緊張,問道:“切到手了?小心點——”
食指完好無損。
向知榆皺皺眉,把手一根一根掰開,翻過來翻過去,看了兩遍。
全都完好無損。
“……”
沒受傷你喊個毛線啊???
紀柏惟視線下移,落到兩人交纏的手上,眉尾上挑,玩味一笑,若有所思道:“向醫生怎麽這麽愛動手動腳,昨晚你喝醉了也就罷了,現在清醒還這樣,我很為難啊。”
“……”向知榆聞言懵了,手都忘了松開。 ???
什麽叫動手動腳?
什麽叫喝醉了也就罷了?
難道她昨晚喝醉後做了什麽禽獸行為?
我靠……
非常有可能,向知榆是那種喝醉不記事的,腦子裏最多有些零散的畫面。
她聽到這話絞盡腦汁了一番,好像……自己真的對紀柏惟做了什麽……
碎片式的記憶畫面裏,紀柏惟被她拉到面前,控制住雙手,然後……她強行抱了他。 !
想到這向知榆表情僵硬,不敢相信地擡頭看向他。
四目相對。
向知榆首先敗下陣來,脖子僵硬,收回視線,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內心極度震撼,她喝醉了竟然還有禽獸屬性的嗎?!為什麽唐潮他們從來沒跟她提過!
“向醫生。”紀柏惟好心提醒她,“我昨天那件衣服也濕了,上面都是你的眼淚,我已經洗了,你不用有負擔。”
“……”呵呵,你可真善解人意。
她竟然還在他面前哭了,真日了狗了。
向知榆此時已經心如死灰,松開紀柏惟的手,緩緩地低下頭,拿頭頂對着他。
“向醫生?”
“對不起。”向知榆雙手合十放在額前,做出讨饒的動作,“我不知道我酒品竟然這麽差,要是做了什麽冒犯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喝醉了,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
這套連環認錯語氣誠懇,紀柏惟卻聽得笑意淡了下來,大手擒住她合十的雙手往懷裏拽,拉近了二人的距離。
向知榆沒反應過來,雙手被他控制住,被迫擡頭和他對視。
紀柏惟微微低頭,眼神有些冷,漫不經心的說:“不是你的本意?”
他用鼻音嗯了一聲,音調勾人,傳到向知榆耳朵裏,她感覺自己脖子往上的部位正在迅速的發熱變紅。
“可是我當真了,向知榆,你得負責。”
“……”
向知榆呼吸一頓,眼睫飛快上下輕掃,原本蒼白的臉色逐漸被紅色替代。
重逢後,紀柏惟第二次叫她的全名。
暧昧的氣息随着這句話逐漸蔓延,發酵擴散。
這話一出,紀柏惟也有些後悔,耳尖顯而易見的變得血紅,他不禁移開視線,輕咳一聲,松開向知榆,低頭繼續自己的切肉工作。
向知榆雙手得到解放,眸色微閃,心跳還在狂跳。
紀柏惟擅自結束了剛剛的話題,耳尖的顏色太過明顯,她看在眼裏,不由低頭勾唇,眼裏的笑意怎麽也擋不住。
可能是聽到了一旁的輕笑,紀柏惟連脖子處都開始泛起可疑的紅色,他擡眼偏頭瞧她,眸色烏黑,裏面像是暗藏着無盡的危險,叫她:“向知榆。”
“嗯?”向知榆笑意還沒收回去,下意識回答。
“出去坐好,等着吃飯。”
向知榆聽到這話神色一怔,心裏有一種久違的家的感覺,她垂下眼,睫毛輕輕顫動,點點頭,啞着聲音淡淡的說道:“好。”
她坐到客廳的沙發上,眼神有些渙散,她咬住唇邊的嫩肉,思緒飛到很久很久以前。
媽媽去世前那段時間,向楠每天都很忙,就像有處理不完的事情,基本不着家,難得回來幾次也是因為想見見向知榆。
那天中午,向楠好不容易回家裏吃午飯,媽媽買了好多菜回來,向知榆調皮想留在廚房裏幫忙,但基本都是在幫倒忙,媽媽最後實在看不過去就拍了下她的屁|股,将她趕出廚房,那時嘴裏說的也是:“出去坐好,等着吃飯。”
“……”向知榆忍不住回過頭透過玻璃窗看着廚房裏的紀柏惟,他正在低頭熬粥,表情認真,明明自己身上的傷還沒好透。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連帶着郁悶和因為回憶導致的傷感一并被帶走,扯了扯嘴角,拿出手機,鎖屏界面都是微信信息和未接來電。
點開一看,信息誰的都有,大部分是祝她生日快樂和新年快樂的。
未接來電基本都是陸祎的,其間夾雜着幾通唐潮和包小寧的。
向知榆這才想起昨天她答應過陸祎會早點回去吃他的蛋糕。
她趕緊給陸祎回撥過去,剛打通那邊立刻接起。
“你還知道接電話啊,我都快報警了!”陸祎略帶怒意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向知榆語帶歉意:“不好意思啊陸祎,我昨晚喝了點酒,到,到家之後就睡着了,剛剛才醒。”
她隐藏了自己正在和紀柏惟在一起的事情,小聲道。
陸祎重重的嘆了口氣,他清楚對方酒量有多差:“好了,你沒事就好,蛋糕我放值班室裏了,你到醫院再吃吧。”
“對了,禮物上班的時候再給你,唐潮他也好的差不多了,今天就可以回醫院。”
向知榆聽到禮物兩個字,不由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鏈,月牙形狀明顯,她笑道:“嗯,他最近應該心情不錯。”
陸祎挑眉:“你怎麽知道?”
“能讓這貨開心的事情當然只有美人垂青了,袁記者跟我要了他的微信,以他的嘚瑟勁,這幾天準更個發情孔雀一樣,到處開屏。”
向知榆想到唐潮得意的樣子就忍不住發笑,擡眼間撞入紀柏惟的目光。
她表情微怔,掩飾性的咳了一聲,抿了抿唇,手擋住手機低聲道:“先不說了,我吃完飯就去醫院,到時候見。”
說罷就挂斷了電話。
正好這時粥也熬好了。
紀柏惟戴着防燙手套,端着砂鍋出來放到餐桌上,撩起眼皮懶懶地喊她:“過來。”
“來了。”
向知榆把手機揣好,乖巧的在桌邊坐好,紀柏惟這時揭開鍋蓋,撲鼻的香氣瞬間充盈整個房間。
“皮蛋瘦肉粥,你吃的吧?”紀柏惟拿出碗和勺子擺在向知榆面前。
向知榆點頭:“吃,我正好不愛喝沒什麽味的白粥。”
兩人開始沉默地吃飯,向知榆難得坐在家裏的桌上好好吃頓早餐,平日裏要麽買來在車裏解決,要麽讓包小寧幫她帶,匆匆忙忙吃完就開始一天的工作。
紀柏惟只喝了一碗就停下了勺子,但也沒走,靠在椅子裏刷起了手機,濕漉漉的頭發也變得半幹,他随意揉了一把,漆黑的短發翹起,向知榆給自己續粥的時候悄悄擡頭看了好幾眼。
“你最近在找房子?”
紀柏惟頭沒擡,眼睛還盯着手機,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
“?”向知榆咽下嘴裏的熱粥,點頭道,“嗯,現在住的地方房東要賣掉了。”
紀柏惟哦了一聲,随後就沒了動靜。
沉默片刻。
就在向知榆以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了,她低頭舀了一大勺熱粥放進嘴裏。
這時紀柏惟放下手機看向她,用極平緩卻清晰的聲音說道:“搬到這裏怎麽樣?” !
向知榆聞言一口梗在喉嚨處,忍着咳嗽的沖動,艱難地咽下,皺眉道:“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