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近日, 警方在xx街道附近發現兩具身上有大量紋身的不明屍體,根據初步調查結果兩名受害人為雅庫紮成員,有附近居民表示他們目擊到相關成員手持危險品出入……在我們每年大量稅金撥給警視廳的情況下, 東京的治安卻岌岌可危,這無疑讓民衆對警方感到失望……接下來, 本臺将連線現場記者……”
諸伏高明推門進來時, 穿着病號服的楓正在看電視裏的新聞報道。
這是個天氣很好的周末, 陽光透過醫院的窗照進來, 和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相互映照,最後和冰面一樣把最純潔的顏色反射在楓的臉上。
已經及肩的短發松松散散,她一扭頭,幾縷發絲就不自覺地在空中掠過弧度,黏到剛喝過水尚且濕潤的唇瓣上,然後被她用手繞到耳後。
“這是送我的花嗎?好漂亮!”
金黃的向日葵擺到病床旁的小桌上,似乎給人一種錯覺,這些花都在朝着楓盛開。
楓原本在醫院裏度過了無聊的一晚上。
其實也不算無聊, 作為附近知名的大醫院, 米花中央醫院顯然……有不少東大的學生在這任職。
比較過分的是還有幾個家夥聽說楓用了特效藥,立刻興沖沖地帶着一群實習生過來看熱鬧,啊不,觀摩學習。
“沒錯,只有發燒……體表溫度38.6攝氏度, 別看了, 骨折而已。”
“你這臨床反應挺小啊,”穿着白大褂的同窗滿臉惋惜, “啧。”
“這有什麽好可惜的啊, ”楓滿頭黑線, “身為醫生不該讓病人所受的痛苦越少越好嗎!”
期間她還收到了松田和萩原的慰問短信。
【聽說你看網球比賽看進醫院了哈哈哈哈!沒死吧?】
這麽欠揍顯然是松田了。
【聽椋說你受傷住院了,沒什麽大礙吧?】
萩原說的倒還算人話。
“你說是不是很氣人,”楓鼓起一邊臉,側身湊近向日葵中聞了聞,沒有濃郁的花香,只有一股露水與青草的氣息,“簡直就是幸災樂禍嘛。”
伸出沒有受傷的手擺弄着幾朵開得正好的向日葵,她悄悄擡眼,高明就坐在病床旁,沒有一絲不耐煩地聽她說話。
稍稍往前一探頭,似乎就能撞到他懷裏。
陽光真好,楓指腹劃過柔軟的花瓣,好像整個房間裏都開滿向日葵了,擠擠挨挨的,讓她喘不過氣來。
“傷勢如何?”
“不嚴重,用過藥後,等醫生再來檢查一次,大概今天下午就能出院了。”
楓把被石膏包裹的手指在高明面前晃晃,結果被他一把捉住,妥帖地放到掌心。
“傷勢未愈,不要亂動為好。”
“接下來緊急插播一條新聞!就在剛才,警視廳搜查一課收到了一份爆/炸預告……”
原本在滔滔不絕地指責警方不作為的主持人一轉語氣,室內兩人都将目光轉向電視。
“這是……”楓睜大了眼,“松田陣平!”
剛才被埋怨的主人公幾步跳上了摩天輪,手上拿着他一直随身攜帶的拆彈工具。
她知道為了追查炸/彈犯的蹤跡,松田申請調到搜查一課,她也相信對方過硬的職業素質,但是……
楓拂上心髒,就像萩原那一次,她總覺得有種不安在鼓動。
“這是,四年前那起爆/炸案的逃犯所為嗎,”諸伏高明眉頭一緊,看出了什麽,“這一次,是針對警察設下的局?”
一般來說,會給警察發預告函的犯人,大多都是要挑釁警方權威,朝着警察尋仇……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楓捏了捏床單:“我打電話問問萩原。”
等電話接通時,楓看到屏幕裏摩天輪的控制中心爆/炸,載着松田的72號纜車就這麽停在了高空中。
“萩原!”電話終于接通,楓立刻出聲,“你現在在哪?”
“我就在摩天輪底下,比松田那小子慢了一步。今年炸/彈犯發來的傳真裏除了數字,還有了另一段話:我們是圓桌騎士……”
萩原并沒有從機動隊調出,接到命令後立刻前往了游樂園,奈何已經有個家夥提前上去了。
“放松,楓,你受傷了,不要逞強……相信陣平他可以的,只是一個炸/彈而已。”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對面就傳來佐藤的聲音。
“萩原警官!剛剛松田警官傳來一個消息……他讓我和你說,還有一枚炸/彈,”佐藤氣喘籲籲的,“但是,在倒計時最後三秒才會顯示提示。”
“什麽!”電話兩端,楓和萩原同時驚呼出聲。
“還有一枚炸/彈,恐怕就在醫院中吧,而且,是在下午14點爆/炸。”
諸伏高明撫唇道,聲音微沉。
“确實,傳真中有圓桌騎士的戰友,中世紀的騎士大多佩戴有十字的頭盔,那就是醫院在地圖上的标志,但是!東京的醫院這麽多,我們也沒法确定是哪一家啊……”
佐藤幾乎要絕望了。
明明,犯人就近在眼前,他們不僅找不出來,甚至松田就要以身殉職。
“不,我的意思是,那枚炸/彈,就在這所醫院中,”高明神色凝重,指向腳下,“這所,米花中央醫院。”
電話對面的人似乎愣住了,但楓卻眨眨眼,一下子笑起來:“聽到了嗎萩原,快讓松田繼續拆彈吧!”
“……你在笑什麽啊!要爆/炸的地方可是你腳下!”
萩原沒想到這“驚喜”還是一個接着一個的,雖然不知道對面在推理的男人是誰,但楓無疑非常信任他,那麽他也相信楓的判斷。
“而且炸/彈犯就在這附近,”佐藤握着手機,“如果他發現摩天輪上的炸/彈及時拆除的話……很可能會直接引爆在醫院的那個啊!”
就和四年前一樣。
醫院裏有許多行動不便的病人,哪怕撤離,也是來不及的,這一切似乎要變成死局。
“那就要看你的了,萩原,”楓被高明扶了一下,踩上鞋子,“我和高明會去尋找炸/彈,而你,要抓住那個炸/彈犯啊,他不是混在人群中麽。”
楓抿唇。
“你還記得警校時,你是怎麽找出藏下子彈的那人嗎?”
“高明君,你是如何知道炸/彈藏在米花中央醫院的?”
楓和口腔科的人借了全冠剪、牙槽咬骨鉗、拔牙鉗等替代拆彈工具的東西,看在她前醫學生的面子上,還算順利。
“那傳真中不是寫‘将戰友的項上人頭作為點燃慶祝的花火’麽,一方面是指騎士的十字頭盔,”高明深深地看了楓一眼,“另一方面,就是指你和那位松田警官了。”
“還有誰,更能比當初在千鈞一發之際舍身救人,和堅持不懈追查事件真相的你們稱得上是那位萩原警官的戰友?”
所以炸/彈犯的最大目标就是他們兩人。
或者說,是萩原研二。他要萩原和當初的他一樣,嘗嘗同伴死去的痛苦。
兩人在楓病房對面的護士站的配藥房裏找到了藏在手推車內的炸彈。
這種手推車是護士常用的工具,将打點滴要用的東西放在上面,方便到各個病房給病人打針。
“是制作好後藏在推車裏,然後好移動嗎……”楓皺眉,“萩原,我們找到炸/彈了,現在開始拆彈。”
她手指受傷,自然不适合進行這種精細活,所以諸伏高明接下了這項工作,而楓則打開了視頻,給萩原直播炸/彈內部構造。
“我對炸/彈只是略有了解,”高明拆下炸彈表面的外殼,“如果有什麽錯誤,還請萩原君及時指出。”
話雖這麽說,他手上的動作卻十分熟練,好像已經做過無數次。
“警察當久了,總會遇到類似的事,”高明接過楓遞來的工具,“能多學習一項技能,總會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這也算兔子蘋果嗎?”
“或許吧。”
随着正午的鐘聲一響,摩天輪上的炸/彈沒有引爆。
“果然,所謂的警察,不過是些貪生怕死的稅金小偷罷了,”隐藏在人群中的犯人露出冷笑,“裝作大義淩然的樣子……不知道民衆們發現他置一個醫院的性命于不顧,會怎麽說呢。”
現場的電視臺記者激動地播報着炸/彈成功拆除的喜訊,所有人都露出劫後餘生的表情,而唯一的犯人,則是同樣微笑着,手卻已經伸進口袋,握住了在醫院的炸/彈按鈕。
“另一枚在醫院的炸/彈也被拆除了!”
忽然,幾個警官大聲喊道。
“怎麽可能!”
難以置信地說出口,犯人才意識到自己的暴露。
他幾乎掩飾不住臉上的扭曲,在短短的一瞬間,萩原已經撲了過來!
“哈哈哈哈沒用的!”被幾個警官壓倒在地,犯人卻明白了什麽似的,“你們根本沒找出炸/彈的下落!我已經按下了按鈕,還有五分鐘,那枚炸/彈就會爆/炸!你們來不及的!你們什麽都來不及!”
萩原臉色一變,狠狠踩住犯人的手,搶走了遙控,卻心涼地發現沒有停止的方式。
“哈……哈哈哈,”面色發青的犯人側頭看着萩原,“你就是,當初那個好命的警察吧?留下一條命的感覺如何?但是可惜……今天,那位救下你的警察小姐就要為你喪命了!而造成這一切的,就是你那不肯乖乖去死的朋友!”
松田,還是楓,在他的設計裏,本就是無解的選擇。
“閉嘴!你這個罪犯!”佐藤手肘壓迫他的頸側。
“哦對了,還有醫院裏的普通民衆!你們現在讓那位警察小姐自己逃命的話……不知道還來得及嗎!”
“楓!”萩原聽到他的話臉色更差了,他握緊了手機,“你那裏炸/彈怎麽樣了?”
“已經差不多了,萩原。”
單薄的病號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楓站在醫院的天臺上,俯視着底下進進出出的醫護和病人們。
在看到炸/彈時,她和高明就做出了一個決定——
去天臺。
感謝犯人先生,将炸彈安置在了推車裏,而隔壁就是電梯,方便他們将炸/彈轉移到即使引爆,也不會波及別人的天臺。
天臺的大門緊鎖,來不及去找鑰匙,是被楓一腳踹開的。
“米花中央醫院曾經是按戰時避難所的規格進行建造的,”楓對于東京幾大醫院的歷史非常了解,“具有一定的防轟/炸能力。”
她踩了踩腳下的屋頂。
“這裏面,可是夾着鋼板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犯人已經伏誅,但這裏的戰鬥卻還在繼續。
“抱歉,把你卷進來了。”楓目光落到那纏纏繞繞的線圈上。
高明動作微微一頓,手依舊穩穩剪下了一根線。
“我不是說過了嗎,”他帶上笑意,“你我之間,無言麻煩。”
到了最後一分鐘。
“你下去吧。”高明突然出聲,神色平靜,“這裏留我一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