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湖尋美(17)
戚霜所說的飛高,原本也只是想飛得高一點不讓人看見,卻沒想到她飛得越高,少年看她的眼神就越是亮,不知不覺才飛得那麽高。
如今臨近夏時,晚上倒還是有些冷的,尤其是在高空之中,戚霜也沒帶着傅書晨停留太久,找到白日買下的那家宅院,輕輕巧巧落了地,傅書晨有些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戚霜把人在客房裏安置下來,這家人早半個月前就搬出去了,一應家具雖然是全乎的,但總也不能把主家的被褥也留下來給買主,也就兩面廂房裏還有待客的備用床褥,雖不見得新,至少洗得很幹淨。
傅書晨人在床榻上,戚霜摸到桌上點起了蠟燭,夜裏昏暗,一點蠟燭也不盡事,本該是睡覺的時辰了,但經了剛才的親近,戚霜就有些不大想走,傅書晨見她磨磨蹭蹭的,仗着夜深,臉色不明顯,哼哼幾句,只道,“怎麽,除了我這裏,戚姑娘還有別的去處?”
戚霜這下不磨蹭了,麻利地解了外衣上床,傅書晨人本來在外側,被她推了推向裏,傅書晨從被褥裏伸出一只暖熱的手把她按住了,“哪有男人睡裏側的,夜裏再把你滾下去。”
戚霜其實沒這個習慣,聽了這話卻有些莫名,摸了摸鼻子,猶豫道:“你不好動彈,要是滾下床豈不是更麻煩?”
這話說得實誠,但人是不愛聽實誠話的,傅書晨氣得又躺了回去,戚霜睡在外側,因枕頭只有一個,便把枕頭向傅書晨推,氣得傅書晨半起身直接把枕頭舉起來扔給她。
戚霜這下老實了,翻了翻櫃子,找出個備用的枕頭來枕着。
傅書晨自己帶了被,雖然不是一個被窩,但和人同床共枕的感覺還是很新奇,傅書晨記得他小時候還沒開始習武,是和爹娘一起睡的,後來大了一些,就和族裏的同輩子弟在主宅習武,別人都是兩兩睡一間房,可巧他那一輩是奇數,到他這裏就剩一個,住的是略小些的單間。
起初是一個月回家一趟,臨近回家的那幾天總是很盼望,後來漸漸習慣了,也就不想着回家了。
如今,他也算是有了另一個家了吧,雖然來得猝不及防,過程也實在難堪了一些,但意料之外感覺不壞。
戚霜閉上眼睛睡着,呼吸聲很均勻,也很長,幾乎是傅書晨自己呼吸三次,她才呼吸一下,這便是內力綿長的緣故了,武林高手通常自然壽命要比普通人高,也正是因為這個。
聽着聽着,傅書晨就睡着了,他本以為自己會不習慣多出一個人來,畢竟不算那徹夜未眠的一次,他和人同床的次數少得可憐,有時候實在要将就,他就沒有睡好過,但這次身邊多了一個人,他卻睡得十分踏實。
一夜好眠。
戚霜這幾天的直播都很敷衍,因為昨天夜裏身邊多了個傅書晨,她也沒開睡覺直播,按懲罰制度,第二天是要強制直播一天的,強制直播沒法關閉,戚霜也不想把傅書晨躺在床上的樣子直播出去,雖然她的直播間還算幹淨,但偶爾幾句被封的污言穢語還是讓戚霜很有印象。
傅書晨醒來的時候,戚霜已經出去有一陣子了,他剛發出點動靜來,守在外間的店小二就高聲叫道:“傅爺,傅爺您醒了嗎?戚姑娘買了小的一天,讓小的來照顧您,您看是先洗漱還是先吃早點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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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二是客店裏慣會伺候人的,傅書晨這幾天也習慣被人看笑話了,沒為難人,由着小二服侍他洗漱,剛想問戚姑娘去哪兒了,就在床頭看見一張寫了字的紙。
傅書晨整個人都僵住了,下意識地認為這是留書辭行,視線模糊了片刻才對上焦,只見上面寫着:出去置辦些家什,雇幾個人,路遠,明天早上回來。
傅書晨氣得伸手把紙捏成團丢了出去。
戚霜确實是出去置辦家什的,看中什麽就付錢讓人送到家裏去,這也是提前吩咐了小二去開門的,三不五時就有人送貨上門,傅書晨也安心了不少,只是聲音實在吵得很,他索性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這兩天盛京城裏熱鬧得很,老皇帝不是個蠢笨人,對于傅氏的動作多少知道一點,但還是在鐵鶴道人的提醒下才發現傅氏勾結江湖人排除異己的事情,于是傅氏先前的猜測成了真,大皇子已經過繼出去,收拾傅氏甚至都不需要顧及他的面子,畢竟從法理上來說,成王夫婦才是大皇子的爹娘,傅婕妤等于白懷十個月,白養二十幾年。
好歹也是個當朝大族,崩塌起來比縣衙抄家還快,不少老百姓趕着去看熱鬧,興奮得不得了。
[主播難得在白天直播,是要帶我們去看抄家現場嗎?]
[她走的方向都不對,逆着人群走的。]
[同期的主播花樣比這多多了,我今天進直播間之前看到有個主播在表演鐵鍋炖大鵝,特別饞、特別殘忍。]
[鐵鍋炖大鵝算什麽,有個小主播更厲害,同樣是男主後宮流,那邊已經被玩成男主殺妹流了,主播要殺誰男主就替她殺誰。]
[主播,我也想看這個!]
[話說到這裏,這直播間的男主去哪了?好像就上次看了一眼是不?]
說實話,要不是彈幕提到,戚霜都快忘記這還是個有劇情的直播了,為免直播間觀衆對男主寄予更多厚望,她難得在直播間裏置頂了一條:[本直播間男主已死,有事燒紙。]
置頂完,她就沒再去管宛如油鍋裏下餃子的井噴式彈幕,轉了一圈到伢行,準備雇幾個人伺候。
三進的大宅一般來說仆從要有幾十個才轉得開,但就兩個人住的話倒不用這麽費事,戚霜雇了兩個廚子,四五個打雜的,考慮到傅書晨最近需要近身伺候的人手,她特意多看了幾個人,最後挑了個十四五歲的機靈小厮,其實還有個更聰明機靈的,但長得也不錯,以傅書晨那個醋勁,戚霜覺得她要是把人帶回去,估計家裏往後都不用買醋了。
從伢行出來剛到中午,戚霜找了個酒樓吃飯,盛京城裏的酒樓就沒什麽大小之分了,大一些的酒樓要麽打着禦廚傳人的名號,要麽就有XX皇帝的題詞,基本上到了飯點,都是座無虛席。
戚霜在外頭吃飯大多不挑雅間,因為她知道自己也就是個普通人,坐哪吃都是吃,但如今頂着個貌美如花的殼子,遇了幾次麻煩之後,她也有意識地挑地方坐了,畢竟平時遇到麻煩随手解決就解決了,可誰又願意吃飯的時候遇到麻煩事呢?
戚霜點了幾樣小菜,要了一壺果子酒,見餐牌上有烤乳豬,也點了一份,只把菜的分量改成小份,盛京的廚子手藝自然要好過一般城鎮,戚霜也不怎麽挑剔,廚子的手藝到了一定程度,吃起來只有細微之分,戚霜一直覺得文無第一,廚也無第一,吃得正舒心,忽然外頭一陣吵嚷,腳步聲卻是奔着她這裏來的。
這家酒樓其實沒什麽大名氣,雖然也有個禦廚菜的名頭,但盛京城這樣的酒樓多了去了,戚霜也就是想解決一頓午飯,卻不料這家酒樓其實是有背地名堂的。
她坐的這二樓雅座向下正對着盛京城最大的一座銷金窟風月居,自下向上看,沒有瓦片遮擋,這是因為酒樓建造時擋住了風月居那邊的光,被人上門來敲掉一半的,雖然是座正經酒樓,但一般來說靠近秦樓楚館的酒樓是沒什麽女客願意來的,偶爾倒有客人帶着姑娘來花銷,這種不是本地人不曉得的名堂,戚霜自然也不曉得。
風月二字用在青樓是最恰當不過,能以風月居命名,這家青樓不僅不負銷金窟之名,連背景也大得吓人,平素都是權貴子弟來往,尋常富商都不得進門,而今日正是風月居做了三年清倌人的施施姑娘挂紅牌的日子,別管外頭傅氏抄家有多熱鬧,對于會玩的纨绔權貴來說,風月居裏才是最熱鬧的。
施施姑娘長得美貌,難得也不是個清高脾氣,與許多公子王孫都有交往,這個哭幾句,那個歪纏纏,便是想讓自己挂牌的時候身價高些,青樓女子身價一旦高了,那就和高門小姐沒什麽區別,旁人想同她親近就得捧着大把銀子來,那些普通客人更是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敢動她,動了賠不起。
為了這個,施施姑娘從一個月前就開始準備歌舞,因排場太大,樓裏甚至擺不開,專門清出風月居裏最大的露天場子給她跳,不料這邊臺上跳着,底下的權貴子弟卻漸漸地一個接一個歪着脖子昂起腦袋,宛如一群大鵝。
施施姑娘越跳越心慌,忍不住也跟着擡了一下頭,剛好對上隔壁酒樓二層雅座上,一只手提着乳豬在啃的戚霜。
施施也怔住了。
乳豬那麽大的個頭,難得這女子一只手就提得起來,二樓不算太高,又距離得近,能把那女子的容貌看得清楚,分明是一張九天仙子的容貌,咬食時卻帶着一股桀骜的野性,奇妙的矛盾融為一體,看得人心驚肉跳,那一口接着一口,宛如噬人的妖孽,讓人在細微的恐懼之餘,又深深感受到了一種豔入骨髓的美。
啃着乳豬的戚霜:“?”
這特麽找誰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