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劍修與山陰
師尊寒衡是昆吾峰的長老, 元嬰期修為,見了楚燈青一面就将她入門的事交給了大弟子鬼蘿。
鬼蘿在教學地點等着,楚燈青卻遲遲未到。她睡得太香把學習的事抛到了九霄雲外,好不容易醒了已經日上三竿。
楚燈青醒來了雪寐還在睡, 他身子骨弱, 昨天被楚燈青折騰半晌,今早就起不來了。
楚燈青也不急, 爬到雪寐身上先解開他衣裳吃了頓奶, 才不慌不忙要去上課。
她咬得太狠叫雪寐迷糊醒了過來。
雪寐見楚燈青一大早又要吃奶, 很是苦惱。明明他給她斷奶了, 而且咬得他好疼。
他叫她輕些,聲音帶上了哭腔。雪寐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麽苦頭,身體養得又嬌又軟,性子也有些嬌,從來都受不得疼。
可自從養了這小女嬰,時不時就要被她折騰得又疼又惱。
楚燈青聽了卻不肯松口, 甚至故意用牙磨,直咬得雪寐眼淚都出來了才松口。
她板着臉道:“雪寐, 你實在太弱小了。”
雪寐的長睫被眼淚潤濕, 他微惱地推開了她:“別鬧我。”
楚燈青道:“你養我,卻不肯讓我吃飽。這是你的錯。”
雪寐有些茫然:“難道人類孩子都像你這樣?”
楚燈青生氣了,她爬到他身上, 軟乎乎的手擰他腰上軟肉, 疼得雪寐直躲。
“我是最好的,雪寐不可以說我壞話。”楚燈青不依不饒, 嬰兒肥的小臉蛋威脅似的湊近他胸口, 好似他再說出不中聽的話就要狠狠地咬疼他。
雪寐怕被咬, 只覺得委屈,明明他才是大人,為什麽小孩可以欺負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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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小青壞話。”
“心裏面想也不可以。”楚燈青坐在他腰上,“雪寐不疼小青,小青就要讓雪寐疼。”
雪寐眼淚又落了一滴:“你不是乖孩子。乖孩子不這樣。”
楚燈青見他落淚心裏有些煩躁,胖手上去呼呼地擦幹淨:“你覺得小青不好,是不是想自己生一個?”
雪寐說沒有。
楚燈青哼了聲,讓他不要有這想法。他只可以有一個孩子,那就是楚燈青。
雪寐有些迷茫,生孩子他自己做不了主,若是真懷了也不可能不要。但那還遠着呢,還有二十五年才會去做爐鼎,現在他還是相對自由的。
二十五年過後,小青早就長大了。到時候說不定還會嫌棄他是個山陰。
楚燈青見雪寐難受,心裏也不太好受。她手放柔了些,捧起雪寐臉蛋,湊上去吻了下。
“雪寐是小青的,小青才會在乎。若你是別的人,我才不會管。”
雪寐聽了摸摸她頭,微嘆一聲說下次不要咬,他會給她吃的,不會餓着她。
楚燈青沒點頭,但瞧雪寐可憐的樣子,最終還是言不由衷地說了句:“好。”
雪寐被咬醒睡意全無,突然想起楚燈青今天得去修煉,一看日頭都快中午了。
楚燈青卻不急,反正那鬼蘿她讨厭,就讓他等着吧。
等到了昆吾峰靈雪臺,楚燈青還沒開口,就被鬼蘿一道靈訣打入了雪潭。
她猝不及防嗆了好幾口水,手腳亂動渾身濕透,快要窒息鬼蘿才淩波而上,提起了她。
楚燈青咳嗽得眼淚都出來了,小臉通紅,渾身的水往下墜,她打了好幾個寒顫。
“不尊師長,該罰。”鬼蘿的聲音破開水膜傳到楚燈青耳中,叫她暗恨更深。
上了岸鬼蘿松開手,楚燈青砸到地上,蜷縮着爬不起來。
好冷。好疼。楚燈青畢竟只是個五歲娃娃,眼眶裏冒出熱淚,卻一聲不吭。
“明日辰時,再敢遲到責罰更重。”話落,鬼蘿也不管她是蜷着還是站着,徑自離開了。
楚燈青緩了約莫一刻鐘才勉強爬起來。她狼狽地走下靈雪臺,心裏又給鬼蘿添了一道仇。
別叫他落到她手裏,楚燈青心道,她一定會放野狗咬死他。
雪寐見楚燈青這麽狼狽地回來,問她是怎麽了,楚燈青卻不肯說。
雪寐想了想,沒問了,叫雲娥趕快打熱水來沐浴,別發熱生病了。
傍晚雪寐問清上課的時辰,叫雲娥第二日提前叫醒楚燈青,別又遲到了。
夜間的時候,楚燈青越想越氣越想越受不了,粗暴地擦擦眼,眼淚還是在掉。雪寐抱她起來,打來熱水給她洗臉,又溫柔地問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困難。
沒人問還好,一有人問楚燈青沒忍住就大哭了起來。什麽也不說,就哭嚎得震天響。
恰巧幽篁來了,隔老遠就聽到小孩的哭聲,想起今天是那小崽子第一天修煉,修煉沒修出什麽也就罷了,還嗷嗷哭得叫人心煩。
幽篁一來,楚燈青瞧見立馬不哭了。眼淚還沾在眼睫上呢,眼神已經變得兇狠。不過小崽子的兇狠看起來好笑又可憐,幽篁故意摸她頭撓她頭發,叫她頂着雞窩一樣的發型繼續瞪人。
楚燈青短手短腳想打他,打不着,打着了也打不疼他。
幽篁覺得怪有意思的,就把楚燈青拎起來看她手亂甩腳亂蹬,真跟個野崽子似的。
雪寐想把她接下來,幽篁不讓,就看她在那裏氣鼓鼓想打人的模樣。
等楚燈青累了,踹不動了,幽篁仍把她提溜在半空。楚燈青狠狠瞪他:“放開。”
“偏不放。”幽篁道,“你這小崽子天天折騰本尊的山陰,本尊還沒教訓過你。”
楚燈青又喊了幾聲放開,幽篁就看着她喊。
楚燈青話頭一轉:“我要尿尿,我要尿尿,我要尿了。”
幽篁聽了面色驟變,把楚燈青甩到床上,生怕她又尿到自己身上。
楚燈青一頭栽到褥子裏,還好褥子夠厚夠柔軟,不然鐵定一頭包。
她從棉被裏鑽出來,咬牙切齒地瞪着幽篁,幽篁見自己上了當,當場就要給她好看,被雪寐攔了下來。
“宮主,她還小,不知事,您別怪她。”
幽篁道:“是小,五歲還叼着你胸口不放。”
雪寐臉驀然紅了,像雪原上開了梅花。
幽篁又道:“你體內的靈氣真這麽好吃?這小崽子吃五年還沒膩。”
雪寐自己又沒吃過,他哪裏知道。
幽篁起了好奇心,抱住雪寐就要解開他衣裳。雪寐沒有阻攔,只是羞得偏過了頭。
楚燈青見此一氣之下,直接撈起被褥朝幽篁砸去。
幽篁靈力外散,被子霎時成了飄絮,落了一地跟雪似的,還有的散在空中如柳絮,若非嗆得人鼻子癢,還真的蠻好看。
楚燈青雞窩似的頭發上多了羽毛,這下子更像從鳥窩裏鑽出來的了。
“我的,你不可以吃!”楚燈青沒站穩一屁股坐倒,仍然大聲吼着宣誓主權。
幽篁氣笑了:“明明是本尊的爐鼎,什麽時候成了你的?”
“就是我的,就是我的。”楚燈青不依,爬起來想要沖到幽篁身邊奪走雪寐,“你不知羞,你五百多歲還吃奶,不知羞。”
幽篁大笑起來:“本尊只是看看你是不是咬傷了雪寐,誰要跟你搶奶喝。”
“不可以看,”楚燈青大聲道,“不可以,是我的。”
幽篁今日偏要看,一道靈訣叫楚燈青動彈不得,當着她面脫了雪寐衣裳。衣衫滑落到腰間,幽篁瞧了瞧,紅腫不堪的樣子倒真是可憐。
這小崽子也不知道疼惜,一味地要吃要咬,都把雪寐咬傷了。
幽篁從納戒裏取出靈藥,親自給雪寐抹了藥膏,叫他今後都別再喂這小崽子,這就是頭養不熟的小白眼狼,不知誰的野種當初就不該撿回來。
幽篁在那邊說着,楚燈青在這邊氣勢漸弱,慢慢地竟然默默流起大顆大顆的淚珠。
她不是野種,也不是白眼狼。可幽篁讓她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楚燈青的淚水糊了眼眶,她都快看不清雪寐了。
她知道她不是他生的,也不是這晝晦宮任何一人的孩子。雪寐從不避諱她的身世,她過去也以為自己不在意。
可今天這該死的幽篁非往她痛處戳,還有那個鬼蘿,竟然把她打入雪潭。她只是個五歲的孩子,怎麽可以這麽待她,楚燈青眼淚流得停不下來,卻連抽噎也做不到。
等有一天,她比幽篁更厲害了,她也要定住幽篁,叫他連喉嚨動一動都做不到。她要當着幽篁的面咬雪寐,不但吃奶,還要親他臉蛋,還要把雪寐奪回來。
就算雪寐喜歡做爐鼎,也該做她的爐鼎。楚燈青還不知道爐鼎與其主之間到底會發生什麽,但這是一個關乎雪寐歸屬權的問題,她不願意讓步。
幽篁瞧見楚燈青那淚流顆顆的小模樣笑了起來,合好雪寐衣衫就解了定住楚燈青的靈訣。
楚燈青能動了立馬沖上去想把幽篁撞翻,卻只是被幽篁捉住抱到了懷裏。
“你這個小崽子,倒還蠻有意思,一天到晚橫沖直撞,你頭是鐵做的?”
楚燈青不說話,只是頂着糊了一泓淚的眼竭力瞪他。
雪寐坐下來,見她瞪得好辛苦,把手移到她雙眼處,道:“閉上眼歇會兒,瞧你哭的,小花貓。”
楚燈青也是真的瞪累了,眼睛疼,順勢閉上眼被雪寐抱入懷中。
她拽着雪寐的衣領子,把頭埋進他胸口,委屈地說:“我不要見他,你叫他走。”
雪寐無奈:“要叫宮主。我是宮主養着的山陰,不可以叫宮主走。”
幽篁摸摸雪寐的頭,說沒白養他。
雪寐其實對于很多事都不清楚,只是小的時候所有人都告訴他要回報宮主,聽多了他也就将這些話刻入了骨子裏。
他想宮主養他一場,就算要他性命也是應該的。爐鼎那種事有人教過雪寐,他雖然覺得羞恥、不喜歡、尴尬,卻也沒辦法。
山陰都是這樣的命運,他也無法反抗這樣的命運。宮主待他算好,既不打他也不罵他,就算到時候要采補他,他除了順從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他只是擔心自己會懷孕,那樣小青會很不開心。
可二十五年後,說不定小青會嫌棄他。雪寐知道這世間很多人都覺得爐鼎卑賤,等小青長大了,說不定也會覺得他是卑賤的,甚至恥于吃過他的靈氣。
可二十五年後再過二十年,那時候他大概已經快死了,而小青還能活很久很久,她最終也會忘掉他。
就算他養她一場,也逃不過被人鄙棄的命運。
雪寐有些落寞,但沒有表現出來。面對幽篁的誇獎,他柔柔地笑開,像春湖落了石子濺起了圈圈漣漪。
幽篁走後,楚燈青才肯探出頭來。見果真沒了人,她松了一口氣,扯着雪寐衣角說眼睛疼。
她哭了那麽久,眼睛都哭腫了當然會疼。
伺候的人端來熱水,雪寐沾濕帕子擰幹淨給她擦臉,擦完了叫她閉上眼歇會兒。
歇會兒就好了。
作者有話說: